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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侯門春色之千金嫡妃在線閱讀 - 第69節(jié)

第69節(jié)

    華珠打簾子進(jìn)屋,看見桌上有個未撤走的空杯子:“有人來過?”

    年絳珠將睡著了的顏旭之放入搖籃,答道:“羅mama,說了一對亂七八糟的福啊煞的,反正要做場法事?!?/br>
    做法事?華珠清亮的眸子里掠過一絲狐疑的波光,在炕頭坐下,秀云奉了一杯茶,又撤走羅mama的杯子。華珠不渴,只拿著暖手,瞳仁左右一動,說道:“我想在知輝院搭個葡萄架子。”

    “你想種葡萄嗎?”年絳珠笑著問。

    華珠“嗯”了一聲:“水果蔬菜什么的都想種一點(diǎn)兒,葡萄最好,不知道難不難?”

    年絳珠以為華珠指的是搭架子難不難,就不以為然地說道:“這有什么難的?等著吧,下午就給你開工?!?/br>
    年絳珠的效率很高,華珠進(jìn)屋描了會兒紅的功夫,她便把劉管事叫來了:“知輝院要搭個葡萄架子,前院兒的海棠動不得,把后院兒的盆栽撤掉,別給我用糟了水的竹竿搭啊,上回馬車出問題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這次若再出什么岔子,老爺那兒也沒你好果子吃!”

    不同于羅mama是封氏的陪房,劉管事自幼在府里做事兒,已經(jīng)幾十年了,主要負(fù)責(zé)工程方面的事宜,哪個院子要擴(kuò)建,哪條下水道要重修,哪里的花園要翻新都屬于他的職權(quán)范圍,也順帶著管理車隊。但他這人有點(diǎn)兒好賭,索性沒賭得傾家蕩產(chǎn),妻子兒子便也沒怎么說他。不過,年絳珠對他沒什么好感就是了。

    上次的馬車因?qū)儆跈z修而出事,劉管事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為防再出意外,他決定親自監(jiān)工!

    哪個王八羔子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懶,他就把他轟出去!

    七天后,劉管事采買完所有材料,帶著四名孔武有力的壯漢來搭葡萄架子了。

    為著避嫌,華珠與丫鬟們都去往了清荷院,只留蔡婆子與另外幾個mama守門。臨走時,大家把房門都上了鎖。

    丫鬟們坐在外頭繡荷包,年絳珠做繡活兒,華珠描紅。

    年絳珠瞟了字帖一眼,歪歪斜斜,明顯心不在焉。

    年絳珠一邊穿針引線一邊問:“你知不知道哪兒特效去疤藥?”

    “你要去疤?哪里受傷了?”華珠抬眸,關(guān)切地問。

    年絳珠盯著手里的繡品,搖搖頭:“不是我,是你姐夫。他背上有道疤,都三個月了,還沒消,我這心里總有些不舒坦。”

    “那得看什么疤,有多深、多大?!比A珠寫了一筆,說道。

    年絳珠聳了聳肩:“長長的一條,不到一尺。好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壓出來的,反正沒有傷口,也絕不是燙傷?!?/br>
    華珠疑惑地眨了眨眼:“被壓出來的傷勢,幾天就會消掉的。”

    “唉,誰知道怎么老不消呢?”年絳珠嘖嘖幾聲,不再糾結(jié)了。

    這時,銀杏打了簾子進(jìn)來:“四奶奶,大奶奶來了?!?/br>
    “喲,什么風(fēng)兒把你吹來了?”年絳珠起身,笑著迎了她入內(nèi)。

    余詩詩擰著一盒精致的元寶酥放在了茶幾上,“春節(jié)都沒過完呢,你又拘著孩子練字了。”

    華珠索性爬到炕里頭盤腿坐下,欠了欠身:“大表嫂?!?/br>
    年絳珠坐下,也叫余詩詩坐,然后嗔道:“都十四了,哪里還是孩子?你是不知道,她的幾個字寫得跟雞爪爬似的,我都憂心?!?/br>
    余詩詩拿過年絳珠為華珠找的字帖看了看:“這字帖風(fēng)骨過剩、嚴(yán)謹(jǐn)不足,不適合華珠練。”末了,吩咐貼身丫鬟柳紅道,“把我書房青瓷花盆下的第三個抽屜的字帖拿來?!?/br>
    “是?!绷t退了出去。

    余詩詩打開糕點(diǎn)盒子,對倆姐妹溫聲道:“李記新出的元寶酥,嘗嘗?!?/br>
    年絳珠生完孩子食欲便有些下降,不大想吃,但依舊拿一塊輕輕咬了一口:“嗯,挺香。”

    華珠倒是頗有胃口地吃了起來。

    “今兒找我可是有事?”年絳珠放下元寶酥,開門見山地問。

    余詩詩溫柔地笑了笑:“晴兒這幾日的胃口越發(fā)差了,公中的膳食吃不下,小廚房的也咽不下,我瞧著她肚子見長,臉蛋卻清瘦了些……”

    “呵!這也是大嫂你菩薩心腸,把她當(dāng)個寶貝供著?!蹦杲{珠酸溜溜地打斷了余詩詩的話。

    余詩詩拉過年絳珠的手,輕柔地說道:“這話怎么說的?我要寶貝,那也得寶貝你呀,你才是我嫡親的弟妹?!?/br>
    這話受用,年絳珠滿意地笑了,回握住余詩詩的手:“真羨慕你和大哥,中間沒個丫頭來添堵,雖然我讓晴兒懷了孩子,但那也是為了四爺逼不得已,其實我心里啊,不怎么好受。”

    華珠就服了,女人啊,半真半假的話講起來這么聲情并茂。

    余詩詩嘆了嘆:“羨慕我做什么?我還羨慕你呢!四弟是真心疼你,不想讓婆婆認(rèn)為你善妒,才偶爾為之。你莫要為了一個晴兒,與四弟有了隔閡?!?/br>
    年絳珠被徹底治愈了,明明曉得的道理,非得從旁人口里講出來才受用,年絳珠拍了拍她的手:“我省得。大嫂是要找我做什么的?”

    余詩詩淺笑著道:“剛剛不是說晴兒胃口不好嗎?我聽說你院子里有個福建廚娘,能不能借我用用?”

    年絳珠就看向華珠。那人手軟,吃人嘴短,華珠咽了咽嘴里的元寶酥,輕咳一聲道:“好啊,我沒意見。”

    *

    黃昏時分,銀杏蒼白著臉走了進(jìn)來:“不好了,四奶奶,晴兒出事了!”

    香榭居的廂房內(nèi),晴兒面色蒼白地靠在床頭,杏色錦被蓋至腰腹,上身披了件淡紫色素絨短襖。未梳發(fā)髻,青絲直直地吹在腦后,留了一縷在肩頭。

    自從她搬入了香榭居,余詩詩便撥了一名機(jī)靈的小丫鬟伺候她,名叫小蓮。小蓮發(fā)現(xiàn)晴兒不適,立刻稟報了余詩詩。余詩詩又即刻通知了老太太和尤氏、年絳珠。

    老太太不能親自過來,就命崔mama去請了大夫。

    崔mama領(lǐng)大人入內(nèi)時,正好在院子門口碰到尤氏、年絳珠、銀杏與華珠。

    崔mama顧不得行禮,喚了“二奶奶、四奶奶、表小姐”,就買不停蹄地奔入了晴兒房中。

    “哎呀,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出了事兒?”尤氏講著擔(dān)憂的話,臉上卻有一絲看好戲的幸災(zāi)樂禍,“莫不是孩子……不大行了?”

    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年絳珠。

    年絳珠冷笑:“二嫂真會說風(fēng)涼話,難不成二嫂認(rèn)為是我干的?”

    尤氏挽住年絳珠的胳膊,很嫵媚地笑道:“你干的也沒關(guān)系,反正咱們做嫡妻的,絕不能讓那些狐媚子爬到頭上來。別怕,二嫂支持你?!?/br>
    年絳珠拂開尤氏的手,皮笑rou不笑道:“我剛給二哥寄了一些補(bǔ)品,給趙姨娘補(bǔ)身子用的,希望趙姨娘把孩子生完了再回顏府,免得路上顛簸!”指望我?guī)湍銓Ω缎℃孔鰤簦?/br>
    尤氏的笑容僵了僵,隨即若無其事地跨過了門檻,走了幾步,回眸一笑:“可我聽說,晴兒是吃了福建廚娘的菜才出事的。”

    這回,換年絳珠的笑容僵住了。

    華珠清亮的眸子微瞇了一下,對年絳珠說道:“如果是這種情況我就不進(jìn)去了?!?/br>
    年絳珠點(diǎn)頭:“也好,都是腌臜事兒,別污了你耳朵?;厝ゾ痛粼谖堇锩杓t,別亂走啊,你院子還沒收工,都是些粗魯?shù)哪腥恕!?/br>
    華珠很乖巧地笑了笑:“知道了,jiejie?!?/br>
    告別年絳珠后,華珠直沖沖地奔回了清荷院,她先是找到在小廚房切菜的吳氏,拉過吳氏的手鄭重其事道:“我?guī)愕揭粋€地方藏起來,待會兒不論誰叫你,你都不許出來,知道嗎?”

    藏好吳氏之后,華珠帶上巧兒回了房,院子里的壯丁揮汗如雨,乍一看見美麗柔弱的千金打回廊經(jīng)過,一個個兒地全都傻了眼。

    主仆二人進(jìn)屋,須臾,華珠出來,身后跟著端了一個托盤的巧兒,托盤上有幾杯涼茶和幾個錢袋。華珠親手端起一杯,遞到了劉管事手中,微微一笑道:“辛苦劉管事和大家了,喝杯茶吧?!?/br>
    說著,將一個最大的錢袋塞進(jìn)了他手里,“我有個大箱子想搬出府,馬車都在外等著了,丫鬟們年輕嬌弱搬不動,可否勞煩劉管事行個方便?”

    劉管事掂了掂手中的錢袋,爽快一笑:“這有何難?這會子正打算收工呢!收完就給表小姐搬出去!”語畢,將茶水一飲而盡。

    “多謝劉管事。”華珠微微咧開了唇角。

    香榭居內(nèi),大夫為晴兒診完脈,收拾了醫(yī)藥箱,提筆開始寫方子。

    余詩詩焦急地問道:“大夫,晴兒怎么樣了?孩子可安好?”

    大夫放下筆,客氣地拱了拱手:“晴姑娘約莫是吃了不干凈的東西,導(dǎo)致上吐下瀉。好在她身子硬朗,只是動了些胎氣。吃幾貼安胎藥,再按照我的食譜規(guī)范一下飲食,應(yīng)該很快能夠康復(fù)。”

    尤氏就問向小蓮:“晴兒晚上都吃了什么?”

    小蓮的臉色都嚇白了,直到這會子也沒有血色上來,聽了尤氏發(fā)問,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答道:“回二奶奶的話,晴姑娘晚上就吃了小廚房做的晚膳,沒吃別的了。”

    “那就是小廚房的問題?”尤氏很熱心地問。問完,似笑非笑地瞟了年絳珠一眼。年絳珠端坐如佛,不理她。

    余詩詩吩咐小蓮:“把晴兒吃的東西端上來給大夫檢驗!”

    “是!”小蓮快步去了小廚房,將沒倒掉的飯菜全部端了上來:清蒸鱸魚、茶樹菇燜雞、菠菜炒蘑菇、芹菜木耳、紅燒里脊、奶油牡蠣湯,并一份蛋羹、一碗米飯,“就這些了。”

    大夫先拿銀針試了試,又親自將每個菜都吃了一口,“沒有毒,也沒有怪異的味道,大概只是沒洗干凈吧。”

    余詩詩就要給大夫打賞,崔mama按住她的手,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了大夫:“老太太的心意,請您收下?!?/br>
    大夫謝過,留了方子即刻走人,明顯,不想卷入宅門的是是非非。

    他一走,尤氏便笑著問向年絳珠:“吳mama在你院子里做菜時,是不是也經(jīng)常害你們鬧肚子?”

    年絳珠沒心情理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白了她一眼,對余詩詩說道:“吳mama來清荷院好多天了,從沒出過岔子?!?/br>
    言外之意是今兒可能只是一場誤會,畢竟大人也用的是“大概”、“吧”這些字眼,說明大人自己也不能完全確定飯菜有問題。

    尤氏卻笑道:“從沒出過岔子,怎么一給晴兒做飯就出了岔子?”

    余詩詩耳根子軟,誰說的有理她就容易信誰的,年絳珠與尤氏各執(zhí)一詞,倒是叫她夾在中間不好做人了。當(dāng)然,她也有些慶幸,這把火燃在小香榭,卻始終沒燒到她的身上。她凝重的目光掃過年絳珠與尤氏,投向了崔mama:“mama,依您之見,應(yīng)當(dāng)如何?”

    這個甩手掌柜做得好,崔mama有些哭笑不得了,就道:“老太太年輕時若碰上飯菜不干凈之事,都必先將做飯之人拿來問話,若無心為之,從輕發(fā)落;若刻意造孽,重刑候之;倘若非他之所為,則另行調(diào)查。如今晴姑娘是您院子里的人,吳mama又是四奶奶的人,您二位可參考老太太的做法,再商議出一條彼此都能接受的路徑?!?/br>
    一番話滴水不漏,既給指了一條明路,也把余詩詩與年絳珠剛剛滋生的一點(diǎn)芥蒂化為烏有,還讓尤氏自討了沒趣兒。

    尤氏揉了揉手中的帕子,翻了個白眼。

    余詩詩握住年絳珠的手:“四弟妹,你的意見呢?”

    “全聽大嫂的?!蹦杲{珠溫和地說道。

    余詩詩說道:“咱們就請老太太出面,做個裁奪吧。柳紅,去清荷院把吳mama叫來。”

    柳紅邁著小碎步走了出去,約莫一刻鐘后滿頭大汗地跑進(jìn)來:“吳mama不見了!”

    好端端的一個mama不見了,莫非是畏罪潛逃?

    尤氏就揚(yáng)起帕子,很驚訝地道:“那還不趕找嗎?萬一她畏罪潛逃了,晴兒可就白遭這罪了!”

    年絳珠恨不得把她嘴巴給撕下來!要說尤氏這人,壞事兒也沒見她做什么,就嘴巴賤,老愛東戳戳西捅捅,攪得人忒不舒服。

    崔mama按住年絳珠的肩膀,不怒而威道:“凡事都得找到人、找齊證據(jù)了再下定論。不若這樣,各房都派出一個人來,老婆子我?guī)е蠹乙黄鹚阉迅?,也別鬧得太大,只當(dāng)逛園子那般?!?/br>
    真要鬧大了,不是年絳珠干的也變成年絳珠干的了,人多嘴雜,就是這么來的。

    年絳珠感激地看了崔mama一眼:“銀杏跟崔mama去?!?/br>
    余詩詩派了柳紅,尤氏派了娘家送來的何mama。三房沒參與,大家便自動掠過她了。余詩詩又遣了小蓮到琉景閣知會羅mama,羅mama不在,一時也不知上哪兒了。崔mama擺手,老太太、大奶奶、二奶奶、四奶奶,已經(jīng)能代表府里的絕大部分勢力,無需再來旁的。

    崔mama帶著眾人走了,整個過程,沒人過問晴兒什么,丫鬟與主子的區(qū)別,明碼實價地標(biāo)在那里,出事的是你,可你沒有說話的權(quán)力。

    府里的燈籠與燭火漸次亮了起來,崔mama打著燈籠走在前頭,從大房開始搜,然后是四房,再又轉(zhuǎn)到府里其它容易藏身的地點(diǎn),如花園、梅園、菊園、假山、小樹林……

    當(dāng)她們搜到小樹林時,突然聽到了不同尋常的異動和女人的說話聲,那聲壓得很低,似怕被人發(fā)現(xiàn),但通過那沉悶的嗓音,崔mama可以去頂對方跟她一般年紀(jì)。

    崔mama揚(yáng)手,示意眾人噤聲。又指了指腳,讓放輕步子。

    銀杏、柳紅與何mama齊齊點(diǎn)頭,與崔mama一道,朝著小樹林深處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