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jié)
華珠百口莫辯:“我沒做什么,我只是想幫他擦汗……” “子承,外面怎么這么吵?是流風出事了嗎?”華珠話未說完,一名身著淡紫色裙衫、素白圍裙的美麗女子從小廚房跑了出來,她手里還拿著沒來得及放好的鍋鏟。 她叫他子承,她不是丫鬟。 女子沖到廖子承與流風身邊,丟了鍋鏟,將流風攬入懷中:“乖,沒事了,別怕。子承,快給他把面具戴上,他把臉都抓破了。” 廖子承拾起面具,用帕子擦了上面的塵土,為流風戴上。 我是外人。腦海里閃過這樣的聲音,像有一把尖銳的刀冷不丁地插中心口,華珠疼得笑了起來,轉身,朝大門走去。 廖子承眸光一動,起身追上她,并扣住了她皓腕:“年華珠。” 華珠奮力掙開,抬起微紅的眼,嘲諷一笑:“是我把流風面具弄掉的,怎么?要找我麻煩嗎?打我還是殺我?” 廖子承的嘴唇抿了抿,似乎想說什么,卻被華珠冷聲打斷:“新婚之夜,你把我一個人丟在婚房,我以為你是在陪流風,看來我錯了?!?/br> 廖子承的眼底流轉起無邊暗涌:“年華珠你心里就是這么看我的?” “我怎么看你不重要,反正在你心里,有比我更重要的人。去陪你的女人和孩子吧,妾身就不打擾你們一家三口的雅興了?!闭Z畢,華珠莞爾一笑,福身行了一禮,又道,“啊,還有。妾身心胸狹窄、心腸歹毒,雖不會武功,卻也有些手段,為了侯爺心上人的安危,妾身奉勸侯爺寸步不離地照看她,免得妾身一個不高興把她弄死了,屆時侯爺就算殺了我也追悔莫及了?!?/br> “年、華、珠!”廖子承一把掐住華珠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掐斷了它。 疼,華珠疼得冷汗直冒,卻又于身體的疼痛中得到了一絲解脫,至少心不那么疼了:“侯爺您的力氣再大點兒,給個痛快吧,直接斷了了事?!?/br> 廖子承松開了華珠,神色復雜地看著她。 華珠嫣然一笑,慢悠悠地轉過了身,跨出院門的一霎,淚水終于掉了下來。 ------題外話------ 小花豬啊小花豬 ☆、【22】冰釋前嫌,夫妻之道 “夫人,請等一下?!迸舆~著小碎步,追上了華珠,并伸出手臂攔住了華珠去路,喘息著說道,“夫人你可能誤會我跟子承了,我們兩個不是你想的那樣。” 華珠淡淡地看向她:“是不是也輪不到你來解釋,別白忙活了,該干嘛干嘛去。” 女子的眸光一顫,面露難色道:“夫人,我是流風的jiejie淑云,四年前我和流風失散,是子承收留了流風,我們就是這樣認識的,我跟子承之間真的什么都沒有。” 華珠的神色淡漠如水:“你什么時候來的?” 淑云似是被華珠的問題驚到,詫異地瞪圓了眼。 華珠耐著性子重復了一遍:“我問你什么時候來帝師府的?或者,來京城的?” 淑云的臉色微微一變,低下頭,很小聲地道:“剛來沒多久……” “沒多久是多久?”華珠將她遮遮掩掩的神色盡收眼底,淡淡地問。 淑云薄唇微啟,欲言又止。 華珠譏諷一笑:“讓我猜猜,我跟侯爺大婚那天?” 淑云的臉色又是一變,頭垂得更低了:“夫人……怎么會猜到?” 是啊,她怎么會猜到?但凡跟這個男人有關的東西,她似乎全部都能感受到。大婚那日,年俊璽把她從海棠院背出來,她聽到了一陣“嘚嘚嘚嘚”的馬蹄聲,她問年俊璽有沒有聽到,年俊璽說沒有。以年俊璽的耳力都沒聽到,偏偏她聽到了—— 年華珠啊年華珠,李重明早就警告過你,若有下輩子,不要愛上任何一個男人。瞧啊,你不聽話,活該被騙呢。這下好了吧,哭了吧,傷心了吧,悔不當初了吧? 華珠自嘲一笑,忍住喉頭的哽咽,慢悠悠地道:“淑云是吧?你不用在我面前裝無辜,流風一次兩次破壞我跟侯爺?shù)暮檬拢f不是你攛掇的我自己都會笑死。趁我沒有改變主意,趕緊去給你的子承做頓美好的燭光晚餐吧!反正你無名無分,我隨時都能趕了你,還不快抱緊侯爺這顆大樹?” 淑云眉頭一皺:“夫人……這里是帝師府,我們不要鬧得太難看了。” 華珠冷冷一笑:“哦,你在提醒我我不能在帝師府肆意妄為是嗎?很聰明嘛,難怪連流風也能利用了?!?/br> 淑云無可奈何地嘆了嘆,扶額:“夫人你真的多心了,我沒利用自己的弟弟,也沒存心勾引子承,我……” “省點力氣在床上使,別來惡心我!”冷聲說完,華珠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原地。 回到婚房,看著一屋子紅燭、紅喜字、紅床單、紅被子,頓覺刺眼,遂吩咐巧兒收拾東西。 巧兒放下繡了一半的肚兜,問:“收拾東西?上哪兒啊,小姐?” “圣上賜了府邸,我們先住過去收拾一番?!?/br> 華珠的回答無懈可擊,但巧兒依舊從她的神態(tài)和語氣中讀出了異樣。巧兒有心想問,卻又不敢,只得點頭應下,并著手收拾東西。 秀云打了簾子進來,瞧這架勢,嚇了一跳:“小姐,你要去哪兒?” 巧兒白了她一眼:“不是小姐去哪兒,是我們去哪兒,趕緊幫著收拾了?!?/br> 秀云心不甘情不愿地撇了撇嘴兒。 華珠眸色一冷,丟了手里的書本,說道:“既然你這么喜歡帝師府,就留下吧,流風身邊正好缺個使喚丫頭。” 秀云一怔,呆在原地不動彈了。 巧兒瞪了瞪她:“沒心沒肺的東西!去吧!” 秀云的臉一陣燥熱,囁嚅了半響,默默地走到巧兒身邊,開始幫她收拾東西:“夫人身邊就只剩你了,你好生照顧夫人。” 巧兒真想一耳光扇死她! 華珠沒巧兒這么憤怒,相反,她覺得悲哀,當一個女人為了男人失去自我的時候,離跌入絕望的深淵也不遠了。既然秀云如此執(zhí)著,她便成全她好了,反正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癡男怨女。 巧兒整理了一箱子衣裳,記起華珠愛看書,又拾掇了一些話本,末了,問:“小姐,案子的卷宗、律法卷宗、瑯琊水師的卷宗,要不要帶?” “不要了?!比A珠淡淡擺手,拔了頭上的紅色珠花,丟在梳妝臺上,“你們收拾完了叫人把東西抬到門口,我先去給帝師道個別。” “要走?是不是府里住的不舒坦?”王帝師聽了華珠辭行的話,驚得握緊了拳頭。 華珠微微一笑,說道:“沒有,是今兒圣上下旨賜了府邸,皇恩浩蕩,我們也該表示重視,所以想盡快收拾好了搬過去?!?/br> 王帝師點了點頭:“有道理,圣上賜的東西,擱著不用是不大好。不過……會不會太早了?你們剛大婚兩天,過段日子再搬不行嗎?” 華珠和顏悅色道:“不急著搬,侯爺會繼續(xù)住在帝師府,我先收拾,估摸著收拾完畢也得一個月之后了?!?/br> 男人不若女人這么敏感,王帝師沒懷疑什么,就撥了一批下人去侯府,幫著華珠打點。華珠感激地謝過,起身告辭。臨走時,眸光一瞟,看見了王帝師捏在手里的藥瓶,不由地出聲問,“帝師您不舒服嗎?” 王帝師搖了搖頭,笑道:“沒,就是背上長了一塊兒東西,我抹點藥,看能不能去掉?!?/br> 華珠也算半個大夫,一聽這話,職業(yè)病便犯了,何況帝師于她而言是一位非常值得敬重的長輩,華珠又折回來,輕聲道:“您長了什么?我?guī)湍魄瓢??!?/br> 王帝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什么大礙,就是一塊兒暗斑?!?/br> 暗斑?背上?華珠想了想,狐疑地蹙眉:“您背上的不是胎記?”上次王帝師來年府下聘,王mama一不小心潑了王帝師一身水,王帝師起得急,被椅背上的雕花金屬劃破了衣裳,當時,她看到了一塊暗色的東西,以為是胎記來著。 王帝師樂觀地笑了笑:“我沒胎記,不知怎的有了一塊兒暗斑,要不是上回在你們家弄破衣裳,被顧緒陽提醒了一句,我都不知道我背上何時長了個東西!” “疼嗎?癢嗎?或者其它地方有不對勁兒嗎?”華珠的瞳仁動了動,問。 王帝師揚了揚手,篤定道:“不疼不癢,也沒別的問題。我就是心里瘆的慌,平白多出來,總感覺貼了塊兒狗皮膏藥似的?!?/br> 華珠攤開雙手,正反看了看,一般而言,皮膚出現(xiàn)異狀肯定是身體有了某方面的病情,王帝師這種情況著實蹊蹺了。華珠放下手,堅持道:“還是讓我給您瞧瞧吧?!?/br> “這……”王帝師覺得男女授受不親,可一瞧華珠真誠坦蕩的眼神,又挺汗顏,患者五分男女,虧他讀了圣賢書竟這個彎兒也轉不過來,就拍了拍腦門兒道,“有勞了?!?/br> 或者,解了腰帶,脫掉外衣。 華珠行至他身后,將他里衣挑起,定睛一看,倒吸一口涼氣。暗暗的,淡淡的,無疹子無水泡無腫脹,沒有病變跡象。不知想到了什么,華珠按了按它:“疼不疼?” “不疼。” 華珠又按了王帝師身上的另外幾處xue位:“疼不疼?” “不疼?!?/br> 脈象與xue位都正常,沒有生??!華珠眼底的惑色更深了。 王帝師兩眼望天地問:“很嚴重嗎?” 華珠抬了抬眸,下意識地循聲看向他后腦,搖頭:“不嚴重?!辈恢氲搅耸裁矗值?,“可否拿些酒來?” 王帝師拉開柜門,取了一壇子花雕。 華珠倒了一杯,遞給王帝師:“請您喝了它?!?/br> 王帝師驚訝地張大嘴,他不習慣喝酒喂,但短暫的猶豫過后,還是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好辣好辣!” 華珠死死地盯著王帝師背上的暗斑,就見那塊暗斑,以看得見的速度慢慢變紅、變深、變成一個符號…… * 帝師府大門口,馬車已準備妥當,巧兒候在一旁,同樣候在一旁的還有神色冰冷的廖子承。 華珠看也不看他,徑自上車。 廖子承握住她胳膊,語重心長道:“不要任性了,跟我回去。” 華珠嫵媚一笑,一絲別樣的風情漾在了眼角:“妾身去打理侯府,侯爺怎么說妾身任性呢?妾身可要傷心了?!?/br> 廖子承深邃如泊的眸子里掠過一絲復雜:“年華珠,我們是夫妻,你要信任我?!?/br> 華珠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前提是侯爺你也對我推心置腹了呀!大婚第一天,侯爺就迫不及待地叫小妾入了門,晚上還歇小妾的屋里,我打小脾氣臭,侯爺您看著我長大的不清楚嗎?” “她不是我的小妾!”廖子承隱忍著咬出幾個字來。 華珠被他強大的氣場驚得頭皮一麻,但很快又陰陽怪氣道:“啊,那是您發(fā)妻??!敢情您也學了盧高停妻再娶么?抱歉,我可不會賜你們一紙和離書讓你們光明正大,我不好過,你們偷偷摸摸的也別想好過!” 廖子承濃眉緊蹙:“年華珠,不要講太多傷人的話?!?/br> 華珠埋在寬袖中的指尖一下一下戳著自己掌心:“那你就不要做那么多傷人的事!” 廖子承的眸光一暗,似深海突起了狂瀾,隨時要把眼前的人一口吞沒。但他的喉頭滑動了一下,也不知在心里做了怎樣的掙扎,最終還是軟了語氣,大掌下滑,握住她冒著冷汗的小手:“天色不早了,明天再搬,明天我陪你一起?!?/br> 這如水的溫柔,令華珠心底一酸,不爭氣地紅了眼眶。要說吵架,他們兩個是吵不起來的,因為他總是讓著她,總是包容她,不管她講了多么傷人多么難聽的話。但這回,她是真的傷透心了。她滿心期盼的丈夫,卻兩度把她丟下。一次是在新婚之夜,一次是在回門之后。如果她剛剛沒想著去看看流風,是不是會永遠被蒙在鼓里? 廖子承把她微微發(fā)抖的身子抱入懷中,親吻她額頭:“你不要胡思亂想,跟我回房,嗯?” 華珠垂下眸子:“廖子承……” “子承!子承!不好了!流風又不對勁了,你快去看看!”淑云提著裙裾跑了過來,她的手背上,血痕斑駁,全是被流風抓出來的。 廖子承眸光一動。 華珠抬眸看著他俊臉,一把扯住他衣角:“不許去!你不是想留我嗎?跟我回侯府,我就原諒你!” 廖子承的眸光顫了顫:“華珠……” 淑云在二人跟前停下,含淚說道:“夫人,流風與別人不一樣,他一旦發(fā)起狂來,不僅我們,連他自己也很危險!我制不住他,侍衛(wèi)也制不住他,你讓子承去試試吧!他最聽子承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