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么。”芙蕖比他開朗：“這膝蓋受傷嚴(yán)重，您昨兒又昏睡過去，御醫(yī)說不叫傷口捂著，殿下更是囑咐別打擾您休息，這才沒人給您換衣裳。”

    烏涂爾被她提醒，這才急急說道：“殿下！殿下昨天也去花園了嗎？”

    “對呀?！避睫≌J真說道：“殿下當(dāng)真是關(guān)心您，不僅去了御花園，見您睡過去還親自把您抱回來——唔，您看，您這不是還抓著殿下的袖子不放么?！彼f完，淺淺的笑了起來。

    可烏涂爾卻是被嚇住，腦子里頓時想象起來太子殿下抱著他回來的場景，而他還不知好歹，拽住殿下袖子不放手……不知道殿下有沒有嫌棄他臟？或者覺得他給東府添了麻煩？殿下會不會覺得他事多？會不會討厭他？……

    他患得患失，一面覺得殿下對自己太好，一面又怕殿下厭棄。

    芙蕖看著他，一會兒面上紅了，一會兒又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倒是分外有趣。

    她笑著退了出去，讓膳房給烏涂爾上些飯菜來。

    只是烏涂爾糾結(jié)期間，手上一松，那布料飄飄然滑下。東西脫手，烏涂爾就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就去撈，布料重心不穩(wěn)，最后摔下了床。

    他微微呲牙，卻是好生將布料握在掌心。就這么坐在地上看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將布料放在了自己的枕頭下面。

    等芙蕖回來，看見他還在地上坐著，趕忙把他扶起來：“出什么事了？”

    烏涂爾不答，只是搖頭。

    后頭跟著幾個內(nèi)人，都是膳房的宮人。菜上齊，烏涂爾覺得和往日種類都有些不同：“為什么菜變了？”

    “殿下專程叫膳房給三王子準(zhǔn)備的?！避睫〉溃骸暗钕抡f您正是長身子的時候，不用吃太清淡的東西。”

    這些話叫烏涂爾聽在耳中，心中滋味甚異。他沖著芙蕖點了點頭，默默將桌上的東西全都塞進了肚子里。好容易吃完，他想起了什么，問：“王爺沒有再說殿下的壞話吧?！?/br>
    正巧這時，李莊從外頭進來，答道：“殿下身為太子，怎么是德王能隨意質(zhì)評的？”說完，他看了看烏涂爾，還是沒忍住透了底：“德王平日囂張慣了，殿下本不愿罰他，卻不想他欺辱到咱們東府頭上來。喏，這回殿下一生氣，不就整治的德王說不了話了嗎？”

    烏涂爾第一次見殿下對人出手，莫名多了好奇：“難道殿下狠狠罵了王爺一頓？”

    李莊聽了就笑道：“殿下什么身份，用得著罵他？不過是將他那走私玉石的事情放在了臺面上，叫他損失了好大一部分錢財。由此還多了個處置的理由……你是沒瞧見今早朝會上德王那張臉，比苦瓜好不了多少。如今，正在德王府中閉門思過呢?！?/br>
    原來如此。烏涂爾點了點頭，心里的煩悶少了不少。想著那德王這回閉門思過，應(yīng)該一段時間里沒辦法進宮了，也能少在殿下面前晃悠。

    話趕話到了這里，烏涂爾就繼續(xù)問：“李少監(jiān)，殿下以往也要承受這么多非議嗎？”這可把李莊難住，也不知該如何與烏涂爾解釋，好半天才道：“主子的事情，我們做奴婢的，不好多說?！?/br>
    烏涂爾本想接著話題聊聊太子，不想被李莊拒了回去，雖然有些失落卻也沒有太放在心里。他點點頭，又道：“李少監(jiān)，你再幫我看幾個字可以嗎？”

    這一留，李莊就被烏涂爾留到了傍晚。李莊最后還是借著回太子身邊稟告，才得以脫身。他從沐月閣出來，想著烏涂爾即便是傷著，還有心學(xué)習(xí)，不由得琢磨一陣，決定把這事兒報給太子。

    他進了重華殿，程束見他就擱下筆：“烏涂爾如何了？”

    李莊愁眉苦臉，把發(fā)生的事情簡單一說，隨后就等著太子發(fā)話。太子坐在桌后，聽了一遍就陷入沉思。思考時候還用指節(jié)瞧著桌面，發(fā)出輕微的“咚咚”聲。

    見他一直沒什么反應(yīng)，李莊小心試探：“殿下？”

    “罷了?！背淌X得自己碰上烏涂爾后，無奈的情緒就變多了：“本宮去看看他。”

    李莊驚訝之余道：“奴婢再去一趟通知三王子。”

    程束卻擺手：“不用。”

    東府本就不大，重華殿到沐月閣也沒有幾步路，等程束到了沐月閣，發(fā)現(xiàn)外頭也沒有侍從，而房里倒是傳出來幾個人的聲音。

    “這個字應(yīng)該是‘覆’吧?！?/br>
    “我覺得像‘裹’?！?/br>
    “怎么可能是‘裹’？芙蕖你到底念過書沒有？”

    “我沒念過你念過嗎？”

    這一男一女互相爭執(zhí)，烏涂爾夾在其中的聲音卻是很小。

    “我要不放下這個字好了……”

    程束在外聽著，沒注意自己輕輕笑了，他低聲對李莊道：“倒是熱鬧?！?/br>
    李莊不知道回什么，就跟在后頭也淺笑了一下。

    又聽了一會兒，這幾個人照著一個字念叨了好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程束抬了腿，直接推開了門。

    里頭果然是靜了片刻，隨后烏涂爾驚喜的聲音就飄了出來：“殿下！”他這一聲把芙蕖和張元仁嚇了一跳，趕忙退開。

    烏涂爾卻是沒在意他倆，從椅子上挪著就要下來去迎接，可他動作太慢，程束已經(jīng)走了進來。烏涂爾道：“殿下！學(xué)生給殿下請安！”

    他早已不管太子來此是心血來潮還是有意為之，只知道高興。不料程束的面容卻是沉著，也不受他的請安，反而說道：“不好生休息就用功，你是生怕自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