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欽揚每次干完活那幾天就像涅槃一樣，不睡上個三天兩夜的活不過來，樂隊規(guī)模大了后他也越來越忙，投入的心血多了，做什么決定都不能隨便。

    熊寶寶之前不是沒和他討論過樂隊未來的發(fā)展，他的意思是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既然要做工作室就得多方考慮。

    “你如果想成為一個腕兒?！毙軐殞毥o自己點了根煙：“你就不能只拘泥于一支樂隊?！彼e了個例子：“如果你家主唱單飛了，或者樂隊有人把樂隊賣給娛樂公司，他們嫌你沒名氣，不走你路子，你不就完了？”

    季欽揚給謝孟燙了筷子，讓老板娘拿酒：“我一個做幕后的要是太紅了，我還做幕后干嘛?！?/br>
    熊寶寶嘖了一聲：“這不一樣，我指的紅是實力，酒香也怕巷子深，你明明有這個實力，卻因為樂隊本身的局限性沒辦法發(fā)揮，那多可惜?！?/br>
    季欽揚喝著酒不說話，他其實和熊寶寶所處的位子差不多，兩人都是幕后，都屬于創(chuàng)作，目的就是為了創(chuàng)造永恒、不朽和經(jīng)典，所以對方說的他完全可以理解。

    謝孟點完菜，看著熊寶寶問道：“你呢，什么時候能拍自己的電影？”

    “我也想啊?！毙軐殞毜鹬鵁煟橇税穷^發(fā)：“劇本滿意了，投資拉不到，投資拉到了，劇本怎么看都是爛片，演員也是個問題，我看上的都太紅了?！?/br>
    謝孟知道他指的是鄭銘，19歲成為國內(nèi)影帝，22進軍好萊塢，現(xiàn)在快25了，一年最多只拍一部，從來都只有鄭影帝挑戲的份，拍了這么多，國內(nèi)國外拿獎拿的手軟。

    熊寶寶嘆了口氣：“他跑太快了，我赤著腳在后面狂追，滿滿都是夸父追日的心酸啊。”

    謝孟聽到夸父追日時差點沒把嘴里的酒噴出來，邊咳嗽邊道：“你不是和他微博互關(guān)的嗎，想拍什么片子問他愿不愿意參演啊?！?/br>
    熊寶寶哀怨的瞟了他一眼：“如果你男神太優(yōu)秀，而你還是個rou絲，你敢勾搭他？”

    “……”謝孟想了想，居然一時半會兒還真得不出答案來。

    季欽揚突然伸手捏了捏他脖頸：“瞎想什么呢，你男神不就在這兒?！?/br>
    謝孟笑著捅了他一拐子。

    三人吃到大半夜，季欽揚的手機突然響了，齊飛的大嗓門不用開免提周圍的人都能聽見。

    “一美大大！”齊飛嚷嚷道：“蘇州這邊螃蟹上了啊，我給你和謝孟寄點過去?！?/br>
    和其他單身狗不同，齊飛剛畢業(yè)沒多久就和顧美妍把證給領(lǐng)了，小美女才上大三，兩人酒席也不辦，打算旅行結(jié)婚，專心享受二人世界。

    季欽揚和謝孟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顧美妍家里條件非常好，蘇州幾家連鎖飯店都是她家開的。

    齊飛喜滋滋道：“還有一年我家meimei就畢業(yè)啦，到時候來北京找你們玩兒啊。”

    季欽揚：“來啊，給你辦個樂隊演出，慶祝你新婚大喜?！?/br>
    齊飛在電話那頭大笑，意思是季欽揚不許說話不算數(shù)，他可記著呢。

    熊寶寶等他掛了電話才問：“高中同學(xué)？”

    謝孟笑著點頭：“快十年的兄弟了?！?/br>
    “那真是不容易?！毙軐殞氋澩溃蝗辉掍h一轉(zhuǎn)：“這么說，我們也快五年了哦?！?/br>
    季欽揚警惕的看著他：“你想干嘛？”

    熊寶寶：“嘿嘿，螃蟹來了一起吃嘛！”

    謝孟：“……”

    過了深秋，北京這邊在十二月中旬就開始供暖，銀行一到年底就是忙的天崩地裂的節(jié)奏，年終結(jié)算，準(zhǔn)備開門紅，謝孟一家家的跑樓盤，晚上和開發(fā)商談到十一二點都是常有的事。

    從樓盤出來的時候外面正好下起了雪，謝孟把大衣領(lǐng)子豎起來，拎著公文包與楚康林一起去拿車。

    楚康林比他早進銀行兩年，現(xiàn)在已經(jīng)坐到了部門負(fù)責(zé)人的位子。

    “今天談的不錯。”楚康林點了根煙，把車窗降下來，謝孟坐在副駕駛，系上安全帶。

    “把這單拿下來，你今年年終獎就漂亮了?！背盗执蛑较虮P倒車，他看了一眼謝孟開玩笑道：“怎么樣，明年有沒有向上爬的計劃？”

    謝孟謙虛道：“我要學(xué)的還很多?！?/br>
    楚康林笑笑：“高材生就是會說話?！彼麊柫酥x孟地址，有些驚訝：“你還住在學(xué)校附近呢？”

    謝孟點頭：“恩，很早就租的了？”

    楚康林挑眉：“和女朋友？”

    “不是?！敝x孟笑著補充：“就是和朋友一起租的?！?/br>
    楚康林哦了一聲，便不再問了，等快要把謝孟送到家門口時，他看到有個人大雪天的站在小區(qū)外頭。

    “這人誰啊……”楚康林嘀咕了一句。

    謝孟瞇著眼看了一會兒，突然道：“楚總，你放我下來吧?！?/br>
    楚康林：“在這兒，不用進去？”

    “不用了?！敝x孟已經(jīng)解了安全帶，他不好意思道：“謝謝楚總?！?/br>
    “不客氣不客氣?！背盗职衍囨i打開：“辛苦了，好好加油?！?/br>
    謝孟下了車，北京的雪不像南方這邊，大的話沒一會兒就能積起來，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小區(qū)門口走，楚康林坐在車上給謝孟在背后開了大燈照路。

    謝孟走到一半時沖小區(qū)門口站著的男人揮了揮手。

    楚康林給自己點了根煙，他看著謝孟走到那人面前，對方摘了頭上的圍巾，露出顯眼的發(fā)色，一張面孔俊美無儔。

    季欽揚把圍巾圍到謝孟臉上，他朝著車的方向點了點頭。

    楚康林直到等兩人都走出視野了才反應(yīng)過來，他動了動手指，“嘶”的一聲，才發(fā)現(xiàn)煙蒂已經(jīng)快要燒完了。

    張杠杠到了戰(zhàn)地快一年多，幾乎每個月都會給謝孟發(fā)一封郵件，字不多，都是照片，有些謝孟在報紙或者雜志上已經(jīng)看見過的，有些則沒有。

    照片下面，張杠杠偶爾會注些說明。

    “那兒七八歲的小孩都有槍，槍法比我還好?！眻D片是一個孩子拿著比他本身還要重的槍。

    張杠杠有時候會吐槽：“網(wǎng)不好，我連微博都刷不了，寫郵件得去屋頂上寫……要是這時候掉下個炸彈我就完了qaq”

    “筆記本上個禮拜被炸壞了，c盤里的東西全沒了……算了，也沒什么東西?！?/br>
    張杠杠在最近一封信里終于提到了韓冬：“韓大爺還好嗎？”

    謝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這個問題，一年多的時間，張杠杠發(fā)來的照片越來越多，從埃及到敘利亞再到以色列，最近幾張在伊拉克的照片，就算謝孟這個外行人也能看出張杠杠心境的變化。

    從曾經(jīng)的充滿生機到殘酷與絕望

    張杠杠拍城市里的廢墟，汽車炸彈襲擊后只隨便鋪了白布就擺在道路兩旁的尸體，炮火停息后的以色列，禱告的教堂安靜而神圣。

    他偶爾會拍一朵花或者一棵樹，長在砂礫中，或者一望無際的荒野里。

    謝孟把這些照片都整理好發(fā)給韓冬，他在最后轉(zhuǎn)述了張杠杠的話，對方并沒有回復(fù)郵件。

    直到臨近過年，韓冬才有了消息。

    “我跳槽去了華為?！表n冬下午的時候與季欽揚視頻，背后可以看出在首都機場：“駐派海外的設(shè)備檢修部門。”

    季欽揚挑了挑眉：“去中東？”

    韓冬笑了笑，沒否認(rèn)。

    謝孟正好包完餃子，他洗了手進房間，季欽揚把位子讓給他。

    “想好了？”謝孟問韓冬。

    韓冬道：“很早就想好了?！?/br>
    “注意安全?！敝x孟不再多說：“保持聯(lián)系，記得發(fā)郵件?！?/br>
    “我知道?！表n冬點頭，他那邊似乎要準(zhǔn)備登機，結(jié)束視頻前，他看著謝孟淡淡道：“今年得在外面過年了，所以先提前說一聲。”

    謝孟笑了起來：“新年快樂?！?/br>
    “新年快樂?！表n冬對著攝像頭擺了擺手。

    小年夜前一天，樂隊舉行了最后一次跨年演唱會，季欽揚那幾天忙的幾乎覺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當(dāng)天到場的歌迷甚至突破的上萬人。

    季欽揚他們樂隊租的廣場幾乎人滿為患，大冷天錢陌唱的只穿了件t恤在舞臺上跑來跑去，季欽揚把謝孟帶到了舞臺對面一幢廢棄的廠房頂上。

    “在這兒看看就行了?！彼昧藯l毯子，從背后裹住自己和謝孟：“等下還會放煙花?！?/br>
    謝孟聽了一會兒：“都是你寫的？”

    季欽揚：“是啊?！?/br>
    謝孟：“刻碟了嗎？”

    季欽揚：“年后都會刻出來，到時候我拿回家。”他說著拿出手機登錄微博，謝孟看到樂隊的微博的首頁已經(jīng)快突破300萬粉絲了。

    “平時都是聞濤在打理?！奔練J揚解釋道，動態(tài)有新出的歌曲試聽和演唱會照片，有幾首歌的轉(zhuǎn)發(fā)都是過萬的。

    謝孟自己刷了半天首頁，突然道：“你真是太棒了?！?/br>
    季欽揚愣了愣，才明白過來對方指的是什么，他親了親謝孟后腦勺的頭發(fā)，笑著道：“這種不算什么，你今年年終獎拿的也不比我少多少?！?/br>
    謝孟沒說話，他轉(zhuǎn)過臉，回吻了一下季欽揚的額頭。

    “對了?！奔練J揚想起件事，他讓謝孟坐著，自己下去拿了把吉他上來，調(diào)好音，輕輕撥了撥。

    謝孟裹著毯子，坐在椅子上，表情疑惑的看著他。

    季欽揚抱著吉他，清了清嗓子，慢聲道：“現(xiàn)在是謝先生專屬演唱會時間?！?/br>
    謝孟忍俊不禁，他舉起雙手鼓了鼓掌。

    “新年快樂?！奔練J揚邊彈吉他邊低聲唱道：“我愛你，謝先生?！?/br>
    當(dāng)天夜晚，在屋頂上，季欽揚為謝孟單獨唱了十多首歌，都是樂隊從來沒唱過的。

    唱到最后一首的時候，底下的廣場又放起了煙花，璀璨的光影照亮了北京城冬夜的天空。

    謝孟低頭，他看著面前盤著腿，安靜唱歌的季欽揚。

    在那一刻，謝孟覺得，他的全世界，仿佛都在對方指尖下的歌聲里。

    第41章

    春暖花開的四月底，莫素媛打了電話過來，母親的聲音在那邊依舊活力四射。

    “最近忙嗎？”莫素媛似乎還在茶室，季欽揚可以聽到《好一朵茉莉花》的背景音樂：“你呀，都不回家，寄什么錢啊，家里又不缺錢?！?/br>
    季欽揚笑了起來：“等我忙完這陣子就回來?！?/br>
    莫素媛假裝不開心道：“回來干嘛，別回來了，還不如我們?nèi)タ茨隳?。?/br>
    季欽揚愣了下：“你和爸爸……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