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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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冉青莊還是傅慈,一個個真是硬骨頭。似乎……就算失去再多,也不會動搖他們仗節(jié)死義的決心。 看了傅慈的相關(guān)報道,我心緒難平,有點睡不著,就想下樓倒水喝。 一到樓下,沒想到冉青莊也沒睡,正裸著上身在客廳中央做俯臥撐。不知道已經(jīng)做了多久,滿背的細(xì)汗密密覆在他麥色的皮膚上,再順著肌rou起伏凝結(jié)成更大滴的汗水墜到地上。 感覺喉嚨更干了。 我舔了舔唇,轉(zhuǎn)去廚房。從冰箱里拿出事先冰的涼水,大口大口灌下肚,喝了整整一杯,才像是壓下了一點心里頭亂竄的邪火。 門邊傳來響動,我握著杯子看過去,冉青莊做完俯臥撐進(jìn)來了。 他往我這邊走過來,熱氣騰騰的,鬢角發(fā)根全都是汗,朝我伸出了手。我僵硬地定在那里,一動不敢動,直到那手越過我,去夠料理臺上的玻璃水壺。 “還喝嗎?”他問我。 湊得近了,我甚至能看到他勃頸處隨著呼吸起伏不斷隱沒又浮現(xiàn)的細(xì)長脈絡(luò),再湊得近一些,應(yīng)該就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了。 “不喝了?!?/br> 我才說完,杯子就被他奪走。毫不顧忌地,就著我那杯子,他一連喝了兩大杯冰水,直接將壺里的水都喝干了。 “明天我要去一趟醫(yī)院?!焙韧炅?,他用手背抹去下巴上的水道。 我看了眼他脖頸處還留有一點黑色痕跡的紋身殘留,道:“去洗紋身?” 數(shù)字紋身是合聯(lián)集團(tuán)的標(biāo)志,他都已經(jīng)不做臥底了,留著沒用,看了還糟心,再說這個紋身對他隱秘行蹤也很不利,是應(yīng)該早點去掉的。 “0417,這四個數(shù)字有什么特殊的含義嗎?”我有些好奇。 冉青莊走到水池前,打開水龍頭,沖了沖杯子道:“是我加入他們的日期。每天照鏡子,這個數(shù)字都在提醒我,我不屬于他們,我有自己要做的事。” 從那一天起,他成了金家的走狗,戴上了屬于金家的項圈。而這個日期,是他給自己項圈上通的電。每天看著,每天警醒著,確保自己永遠(yuǎn)清醒,永遠(yuǎn)不會忘記那一天之前,他是誰,他為了什么來到獅王島。 “我會去找林笙。”冉青莊關(guān)了水,將杯子輕輕放到一邊,“會請他吃飯,和他聊天,跟他……再續(xù)前緣?!?/br> 廚房沒開燈,只是靠著客廳的一點燈光照亮,顯得昏暗難明。 “你覺得怎么樣?” 我眼前一花,往后跌了一步,靠住料理臺。發(fā)病發(fā)的不是時候,我一下子什么也看不到了。 “那很好啊……”我陷在黑暗里,耳邊嗡嗡的,顯得聲音很遠(yuǎn)。 看來他終于明白過來,誰是蚊子血,誰是朱砂痣。這座橋,到底是只剩下我一人。 這很好,特別好。他能“康復(fù)”,我也為他高興。 “你真這么覺得?” 手指緊緊摳著身后的臺面,我勾起唇角,用力點頭:“嗯?!?/br> 黑暗里不再傳來對方的任何聲音,片刻后,沉而疾的腳步聲逐漸遠(yuǎn)去,離開了廚房,很快,浴室方向傳來響亮的關(guān)門聲。 我靜靜站了片刻,眼睛還是看不見,只好摸索著走出廚房。我不適應(yīng)黑暗,走得很艱難,走到門口時還不小心被高出來一點的門檻石絆了一跤。 好疼啊。 我坐在地上,捂著被磕到的掌心,懷疑是不是骨折了,疼得差點掉了眼淚。 所幸沒過多久,眼前一點點出現(xiàn)光感,很快我又恢復(fù)了視力。 再一看掌心,只是挫破點皮,連血都沒流一滴。 我怎么變嬌氣了…… 吸吸鼻子,我從地上爬起來,看一眼傳出水聲的浴室,默默上了樓。 第65章 我為什么一定要當(dāng)好人 車庫的卷簾啟動時,會發(fā)出“咔哧咔哧”的聲響,這個聲音在二樓也能聽到。 我本來睡得淺,聽到響動的一瞬間就睜開了眼。 他走了。 看了眼時間,才早上八點。 這注定是難熬的一天。 吃完早餐,我練了一上午的琴,下午實在無所事事,開始清理庭院。 枯敗的植物拔出來丟到一邊,角角落落的灰塵垃圾掃干凈再用拖把拖了一遍,石桌石凳擦得光可鑒人。 打掃完畢,院子雖然還是冷清,卻不至于顯得蕭瑟。 將大袋垃圾丟到外頭垃圾桶里,伸著筋骨回到院子,坐到桌邊,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吹著徐徐夏風(fēng),雖然又熱又累,但也算愜意。 忽然一顆黃色小球由門外滾進(jìn)院子里,滴溜溜到了我腳邊。我低頭看了眼,將其撿了起來。 小球表面光滑,充滿彈性,拍了兩下,彈得還挺高。 扒著院門,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探頭探腦往里頭看,黑而亮的大眼睛怯怯盯著我,欲言又止。 “這是你的嗎?” 我一跟他說話,他就將腦袋縮了回去,好一會兒才又一點一點探出來。 好像只小蝸牛啊。 我舉著小球伸過去,示意要還給他。 “來,還給你。” 他躊躇著,兩只手不斷揪扯著下擺,小心翼翼往我跟前挪。我也不催他,任他緩慢而謹(jǐn)慎地靠近。 好不容易走到我面前,他沒有先去接球,而是小聲地與我道了謝:“謝謝。”說罷不等我反應(yīng),飛速奪了球轉(zhuǎn)身就跑,跟有頭大老虎在后頭追他似的。 我收回手,啞然失笑。 可能是兩個孩子年齡相近,又都長得白白胖胖的關(guān)系,望著小男孩離去的方向,我不由自主想到了金元寶。 此生恐怕是無法再相見了,只希望他跟著金夫人能過上遠(yuǎn)離紛爭、太太平平的日子,健康平安的長大,不要走上父兄的老路。 冉青莊一直到夜里也沒回來,我擦著琴,留意著床頭柜上的手機(jī),始終沒收到任何信息。 身為同住人,在外頭過夜好歹要打個電話回來吧?我也體諒他們久別重逢心情激動,但現(xiàn)在特殊時期,這樣長時間的沒有音訊,難免要讓人擔(dān)心。 不然……發(fā)個信息問問陶念? 正這樣想著,樓下傳來卷簾升起的動靜。我一下挺直了腰背,豎著耳朵細(xì)心分辨。 陸續(xù)傳來汽車引擎聲以及開門聲。 回來了? 放下琴,我躡手躡腳開了臥室門往樓下看去,客廳里沒亮燈,但能聽到一些細(xì)碎的聲響。 聽了片刻,確認(rèn)是冉青莊回來了,剛要拉上門回屋里,樓下猝然響起一聲玻璃碎裂的巨響。 冉青莊手上和腳上的傷雖然痊愈了,但畢竟是貫穿傷,仍需要長時間的復(fù)建才能恢復(fù)如初。我怕他是不是不小心撞到什么東西摔倒了,一個箭步便沖下了樓。 到樓下一看,冉青莊的確撞壞了東西,是一只裝飾花瓶。原本擺放在靠墻的邊桌上的,現(xiàn)在成了一灘碎玻璃渣。冉青莊搖搖晃晃撐著桌子,花瓶的殘尸就在他腳下,眼看就要毫無所覺地一腳踩下。 “別踩別踩!”我忙過去攔住他,走得近了,才聞見他身上滿是酒氣。 他進(jìn)屋時沒有開燈,此時視物,便全憑室外一點月色以及路邊的幾盞路燈照拂。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憑手下火燙的肌膚,以及耳邊含糊的笑聲,猜測他應(yīng)該醉得厲害。 陶念怎么就這樣放他一個人進(jìn)來了? 我心里嘀咕著,架起他胳膊,往他房間帶。 成年男子本就沉重,更何況冉青莊這樣高大。好不容易給他扶到床邊,放下他時,由于他手臂始終勾著我的肩,一下子就把我?guī)У沽恕?/br> 我摔在他身上,摔得結(jié)結(jié)實實,面頰貼著前胸,鼻子被硬邦邦的肌rou撞得發(fā)酸。 暈頭暈?zāi)X間,聽到身下人悶哼一聲,像是被壓疼了。 我慌忙撐起身查看對方的情況,關(guān)切道:“怎么了?是不是壓到哪兒了?” 有些粗糙的手掌撫上側(cè)臉,沙啞著嗓音,冉青莊用手指一寸寸描摹我的五官。 “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肌膚相觸的瞬間,喉嚨里幾乎要忍不住發(fā)出喟嘆。我任他撫過自己的眉眼、鼻尖,下意識地往他手邊蹭去。 “能再見到你,我很高興……” 他的動作逐漸帶上一絲沒有頭緒的焦灼,拇指按壓著我的唇峰,似乎急切地想要探尋什么,又不得其門兒。 他認(rèn)錯人了。 終于找著了門道,指尖擠進(jìn)唇縫間,冉青莊祈求般地命令道:“不要再離開我了……” 他一定是把我認(rèn)成了林笙。 他去見了他,和他喝了酒,現(xiàn)在醉醺醺回來了,看誰都是他的心上人。 這些話根本不是對我說的。 一想到這些可能,胃里就像吞了塊鐵,又沉又冷,讓我只想蜷縮起身體,痛苦地干嘔。 為什么他總是看不到我? 閉上雙眼,睫毛不住顫抖著,我的心仿佛裂成了兩半。一半卑劣自私,貪戀著冉青莊的溫度,不愿就此放手;另一半善良理智,告訴我這都是不對的,我必須放手,不然要鑄成大錯。 拇指撬開齒關(guān),按揉我的舌尖。他昂起身,捧住我的臉,親吻我顫動的眼皮。 “別怕我……”濕熱的舌舔去眼尾溢出的淚花,他的聲音仿佛帶著讓人上癮的毒,每當(dāng)心里頭善良的那半說動了我,他的聲音便來為卑劣的那半加法加碼,拖著我更往深淵里頭墜。 別繼續(xù)了別繼續(xù)了,站起來轉(zhuǎn)身離開,就當(dāng)今晚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但興許是仍心存一絲僥幸,我往后仰了仰身體,掙脫開他的手,明知道不該問,還是顫聲問了:“冉青莊,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好似根本沒有聽到我的問話,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幻想中。 “別再離開我……”他不肯罷休地追上來,摸索著按住我的后頸,吻在我的喉結(jié)上。 牙齒研磨著,不至于真的咬傷,但也絕不算輕柔,他在我身上各處點火,讓我心中的天平漸漸發(fā)生傾斜。 他醉了,把我認(rèn)錯了,我要是繼續(xù),任憑錯誤發(fā)展下去,就是乘人之危,非君子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