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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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容珺沒有什么表情,雙眸沉如死水,沒有一絲波動,語氣雖然平緩,溫斯年卻還是聽出了他話里的悲涼與求死之意。 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溫斯年原以為依容珺對云嬈的執(zhí)著程度,必會繼續(xù)死皮賴臉地糾纏不清,沒想到突然就退了。 不過容珺本就是在在沙場刀口舔血度日,從無盡的尸山血海中走出來之人,如此剛毅果決,當(dāng)退則退,的確更像他。 之前為了接近知知,甘愿折斷一身傲骨,臣服裙下,于賞花宴上當(dāng)眾下跪自領(lǐng)二十巴掌,那副惶惶終日、尊嚴(yán)盡失的模樣,才讓他覺得可疑。 溫斯年甚至有些失望,以為自己老了,看人都不準(zhǔn)了。 不論男女,即便再愛一個人,也不能為了他放棄自我。 喜歡一個人時,可以全身心為他付出,但當(dāng)他始終無動于衷,就該及時止損。 是以知知同意讓容珺留在她身邊,擔(dān)任貼身侍衛(wèi)時,溫斯年并未阻止,既然知知心里還有他,就該給他留下一條看得到希望的路。 但路分明都鋪好了,容珺為何突然就走不下去了? 溫斯年百思不解。 “不行?!痹茓坪粑粶?,這兩個字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 “舅舅不是說讓他慢慢等的嗎?他、他……”她突然有語無倫次,“我一定得見他一面才行。” 溫斯年見少女如此著急的模樣,哪里還有不明白的,顯然是郎有情,妾有意。 他微微笑了下,溫聲安撫:“知知莫急,不管什么事,爹都會幫你出謀劃策?!?/br> 溫斯年抬手,意示她入座。 “我雖不知你們發(fā)生何事,但是知知,”他的聲音低沉,平穩(wěn)的語調(diào)溫柔似水,極能安撫人心,“你真的想好了嗎?” “什么?”云嬈茫然。 “你真的想清楚自己對容珺究竟抱持著何種感情了嗎?你真的能全心全意的接受他,不再對他失望了嗎?你說過,他不喜你拋頭露面,甚至要求你出門時帷帽不離身,還曾經(jīng)將你激烈的鎖在屋內(nèi),這些你都不怕了嗎?” 怕,她當(dāng)然怕,她甚至知道自己應(yīng)該趁這個機(jī)會與容珺一刀兩斷,但她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想,她只想弄清楚容珺為何會變成這樣。 她甚至貪心的,想要更多。 想要他如舅舅所說的,費(fèi)心的追求自己,想要他再跟以前一樣溫柔的對待自己,想要他的寵愛,想要他的縱容,想要他變回以前的溫柔公子,想要他的一切。 她想要的,還有很多很多。 想要每一年的乞巧節(jié)他都陪著自己,想要明正言順的站在他身旁,想要他對自己柔情小意,對別人冷若冰霜,比這個更幼稚的想法,她都曾想過。 而且,公子都還沒能求得她的原諒,他怎么能走? 云嬈心里亂糟糟,很難解釋為何自己會這樣,像是不甘心,又像是害怕會失去他。 聽到他榮國公打得昏死過去,渾身是血時,心還揪疼得厲害,急著只想見他。然而等她真的靠近了,卻又開始害怕。 云嬈喃喃道:“我不知道,我甚至覺得您說的這些都不重要,我只想去看他傷得如何,只想他繼續(xù)待在我身邊,只想他如您之前所言那般……” 鍥而不舍的追求自己。 后頭的話太過難于啟齒,她耳根微紅,驀地噤了聲。 她說得沒頭沒尾,溫斯年卻是聽明白了,不禁失笑:“哦,知知想容將軍繼續(xù)當(dāng)你的貼身侍衛(wèi),這個很簡單,只要知知想,爹自然有辦法讓他留下來?!?/br> 話方落,門外便傳來敲門聲:“大人,馬車已備好?!?/br> 云嬈緊張起身:“您帶我一起去吧?!?/br> 溫斯年微微頷首,沒再拒絕。 父女二人上了馬車之后,又說了一些話。 溫斯年之所以問云嬈那些話,就是想要弄清楚她對容珺究竟抱持何種心意。他雖在官場打混多年,見過不少人,卻也沒見過像云嬈這樣矛盾的小姑娘。 分明喜歡卻又不敢靠近,一旦對方主動靠近,她又要表現(xiàn)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對方退了,她反而著急了。 千方百計(jì)的考驗(yàn)對方,卻又不許他真的離開,害怕被拋棄。 簡直就像只極度不安而又缺乏安全感的小野貓,需要足夠的耐心,足夠的安撫與示好,才能真正讓她卸下心防,完全接受。 溫斯年無奈一笑,覺得自己之前白替知知擔(dān)心了,知知這種個性的小姑娘,根本用不著他來幫忙制造難關(guān),磨一磨容珺的傲氣。 知知實(shí)在太沒安全感,對于容珺更是充滿矛盾。 渴望他接近自己,卻又充滿了不安和焦慮。 渴望被愛,卻又害怕被愛。 容珺光是想要接近她,想要將人完全哄好,就有得他磨了。 父女兩人來到七皇子府時,陸君平正好要將鐘院判親送出門,幾人在大門口相見,皆是微微一怔。 溫斯年率先回過神:“我聽聞容將軍受了重傷,特此前來探望,恰巧鐘院判也在,不如鐘院判暫且留步,回府再敘?!?/br> 對于國相大人兼準(zhǔn)岳丈的過分強(qiáng)勢,一副完全將皇子府當(dāng)成自己家的語氣,陸君平默了默。 如今他背靠溫家,所有人脈勢力除了明帝以外,全都得靠溫家,心上人又是溫家女,簡直跟入贅沒兩樣,哪敢說什么。 在鐘院判用眼神無聲的詢問下,陸君平微微頷首,再度將人迎回府中。 幾人簡單寒暄之后,溫斯年看向鐘院判,直接切入正題:“不知容將軍傷勢如何?” 鐘院判沉默了下,似在斟酌用詞:“皮rou傷與挨家法時所受的脊杖不算太嚴(yán)重,只是容將軍左肩上的傷實(shí)在拖了太久,將來即便痊愈也無法再扛重物?!?/br> 再提不起他最擅用的戰(zhàn)戟,再不能一柄畫桿方天戟,單槍匹馬闖入敵陣,一往無前,所向無敵。 這對容珺來說,并不是一件小事,對大凌來說更是大事,當(dāng)初容珺就是靠著一柄戰(zhàn)戟闖出名堂,更曾以此單騎嚇退十萬敵軍,要是讓敵國知道這個消息,邊關(guān)怕是又難太平。 溫斯年身為國相,自然知曉此事有多嚴(yán)重,也沒想到容珺左肩的傷居然嚴(yán)重至此。 都傷成這樣了,居然臨別前還跟他說想鎮(zhèn)守邊關(guān)一輩子? 他那哪是想一輩子鎮(zhèn)守邊關(guān)?他那是想轟轟烈烈的戰(zhàn)死沙場,一求痛快! 容珺左肩廢了,陸君平可說完全笑不出來。 他很自私,他不是圣人,容珺是他的兄弟,此時心底可說完全無法原諒云嬈。 他無法理解容珺對云嬈的感情,甚至覺得容珺當(dāng)初要是沒多事將她撿回來,就什么事也沒有。 容珺不會為了她失去理智,他會一帆風(fēng)順,一心一意專注復(fù)仇,等到報了血海深仇,他依舊可以風(fēng)光無限,無數(shù)美人任他挑選。 他也許無法肆意快活的過一輩子,也許一生都不會有真心喜歡的人,但至少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痛苦,最后什么都沒能留住,賠了夫人又折兵,前程盡毀,甚至可能連命都不保。 容珺身為大凌重要將領(lǐng),隨時都有可能上戰(zhàn)場,擁有強(qiáng)健的體魄對他與大凌來說再重要不過,明帝要是知道他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把自己左肩弄廢了,怕是要龍顏大怒。 圣意難測,就連陸君平也不知道明帝一旦怪罪下來,容珺究竟會如何。 他越是想,越是替容珺覺得不值。 溫斯年又簡單詢問鐘院判幾句,鐘院判便起身告辭。 容珺的傷,瞞不得,他還得進(jìn)宮稟告明帝。 云嬈早在聽見鐘院判那句“即便痊愈也無法再扛重物”,心臟就一抽一抽地疼。 “容將軍醒了嗎?我能……”她很不安,“我能進(jìn)去看他嗎?” 陸君平很想甩冷臉,跟她說恕難從命,可是岳丈大人明顯看出他對云嬈的不滿,臉上雖是微微笑著,看著他的目光卻充滿警告。 “……”溫斯年簡直就是加強(qiáng)版的容珺,不,他比容珺還要老謀深算,是個十足十的老狐貍。 陸君平還是永平侯三子時,就對于溫斯年頗為忌憚,如今更是不敢怠慢,拒絕的話在喉嚨里滾了兩滾,又咽回肚。 “鐘院判說子玉憂思過度,心力交瘁,左肩傷的又一拖再拖,如今還受了不輕的重傷,身體禁不住他這般肆意折騰,數(shù)病齊發(fā),恐昏睡數(shù)日?!标懢叫θ菝銖?qiáng),“五妹進(jìn)去也只能看看,不如──” 云嬈眸色沉沉,聲音很輕,卻極為堅(jiān)定地打斷他的話:“多謝七哥提醒,不過長樂并不介意?!?/br> 陸君平一噎,話已至此,他再推拒就太明顯,只能帶著云嬈來到容珺所在的廂房。 容珺的確如陸君平所言,猶昏睡不醒。 左肩傷得太重,他只著一件長褲,不止肩上纏著繃帶,就連兩邊的手臂也有繃帶。 云嬈覺得有些奇怪:“不是說只有左肩有傷嗎?為何手臂也有傷?” 溫延清下手雖狠,到底是赤手空拳,不可能嚴(yán)重到要兩只手都纏滿繃帶。 溫斯年走近一看,眉頭驟然緊蹙。 陸君平莫名輕笑了聲:“沒什么,他自己劃的?!?/br> 云嬈猛地回過頭,不敢置信地看向陸君平:“你說什么?” 陸君平靜默片刻,上前解開繃帶。 入目所及,千瘡百孔。 新舊傷交替,顯然是日積月累所為。 云嬈眼瞳驟縮,整個人搖搖欲墜,往后踉蹌一步,難受的別開目光,不敢再看。 溫斯年神色嚴(yán)肅:“容將軍為何要……自殘?” 陸君平面無表情,再將繃帶慢慢纏回去:“子玉初次病發(fā)時,我就曾私下進(jìn)宮詢問過鐘院判,鐘院判聽我轉(zhuǎn)述后,立刻隨我出宮為子玉看診,最后只得出子玉應(yīng)該患有罕見心疾?!?/br> 云嬈快步上前來到榻邊,嘴唇微微顫抖,眼神倉皇地看著渾身都是傷的容珺。 她有些難以接受他這樣傷害自己。 當(dāng)初她讓容珺回府養(yǎng)肩傷,就是想他好好的,沒想到除了肩傷以外,其他地方還有。 她心中發(fā)澀:“什么心疾?” “不知道,說好聽是心疾,說難聽就是怪病,鐘院判也說此病無藥可醫(yī)。子玉只說發(fā)作時痛苦難耐,需靠外力方得以疏解,否則……”陸君平說到這,忽地自嘲一笑,“否則他會控制不住自己,把你藏起來?!?/br> 他話說得隱晦,溫斯年與云嬈卻聽懂了。 陸君平似是怕容珺再被誤會,立刻接著說:“五妹別擔(dān)心,子玉不會再對你做什么,也不會再纏著你。他失去意識前已經(jīng)跟我說,日后他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面前,待他養(yǎng)好身子,就會離京?!?/br> 溫斯年神色凝重的看著容珺,半晌,上前按住云嬈的肩:“嬈兒,既然容將軍短時間無法清醒,不如先回府?!?/br> 容珺精神狀態(tài)明顯不正常,即便知知再喜歡,他也不贊成他們在一塊。 這種人太危險,如今容珺好不容易愿意主動放棄知知,就該讓他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才對。 大凌還有許多好兒郎,知知值得更好的。 云嬈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