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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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東西,沒有那么輕易地享受。 他上前敲了敲門,過了片刻,一位門隸打開了門,視線在游方術(shù)士的身?上打量了片刻,皺了皺眉頭,以為是個乞丐來討要食物,就要關(guān)上門,同時?心底訝異這城中何時?多了乞丐,他可記得城郭管制甚嚴(yán),城外可能會有流民乞丐,可城中卻不會有,要不然?巡視街道的兵士一定?會把這些人抓起來發(fā)作徭役。 游方術(shù)士卻抬起了手中的木棍,抵在了木門上。 “我非流民乞兒,是來尋找府上的婦人雎,還?請對方出來相見片刻,在下有話相告?!?/br> 那位門隸一聽說游方術(shù)士提起了雎的名,頓時?渾身?的氣勢都變了,一雙眼?睛看著面前這位模樣?邋遢全身?穿著破爛不堪的老翁,帶著打量,似乎下一刻就要出手傷人。 游方術(shù)士毫不在意,只笑了一笑:“我多年前曾到?這位雎所侍奉的主人府上,救過府上女公子?的性?命,如今再來,是帶來了女公子?的消息,小兄弟如實(shí)告知雎這番話即可,她自會出來見我?!?/br> 門隸聽見這話,暗藏在袖口的手動了一動,最終還?是沒有動手,看了門外的游方術(shù)士一眼?,半掩著門,叫來一人看護(hù)著這人,他自己?進(jìn)了府門,卻并非去找雎,而是派了一人從另一道側(cè)門出去,進(jìn)了宮中。 大約一刻鐘后,宮里出來了一輛馬車,快速地從大門進(jìn)了這處宅院。 游方術(shù)士被?門隸請進(jìn)門時?,在跨進(jìn)門檻時?,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皺了皺眉,然?后才跟著前方的門隸繼續(xù)向里走去。 門隸把他引到?了一處堂前,大門敞開,對方并未進(jìn)入,只站在門口對著游方術(shù)士做了一個手勢。 游方術(shù)士卻毫無意外,踏進(jìn)了門,就聽見了幾聲壓抑的咳嗽聲,接著便是一番清亮的聲音響起,“齊奚,你去外面看看,人可到?了?” 齊奚點(diǎn)了點(diǎn)頭,結(jié)果轉(zhuǎn)身?就看見了進(jìn)門的人,他有些驚訝地看了才踏入門的一身?破爛穿著的老翁,似乎不相信多年前救了鄭小娘子?的游醫(yī)是這么一位落魄之人。 “殿下,那個人來了?!彼D(zhuǎn)身?后退幾步,站到?了公子?奭的后面。 坐在上座的公子?奭抬起頭,他面色比起前段時?間好像又差了許多,嘴唇都是白的,毫無血色,凌冽的冬日遠(yuǎn)去,溫暖的春日來到?,好像也沒有消去這位王孫臉上的一絲冷意。 “我聽府上的門隸說,你知道鄭氏阿文的下落。”公子?奭目光輕飄飄地落在對面老翁的身?上,聲音奇異的平淡,也并未因?yàn)橛畏叫g(shù)士一身?邋遢而面露異色,但他直奔主題,明擺著不想浪費(fèi)一絲一毫的時?間。 游方術(shù)士目光在公子?奭的身?上劃過。如今要到?春日了,這位王孫身?上依舊是一身?厚皮裘,面色蒼白,一副氣血不足的模樣?。 這世間萬物生生死死,皆有定?數(shù),要從定?數(shù)變成?不定?數(shù),并非容易之事?。 他笑了笑:“我要找之人乃府上的婦人雎,并非郎君。” 公子?奭也笑了,有點(diǎn)寒涼的輕笑,他看向面前這位顯然?不怕死的人,游方術(shù)士臉色不變,臉上的皺紋如同這世間的任何老人臉上一樣?,象征著死亡和衰老的氣息。 片刻后,他的神色陰郁下來,不停地咳嗽起來,手緊緊地抓著面前案桌一角,齊奚見此趕緊掏出一粒藥丸給公子?奭喂了下去。 在齊奚擔(dān)憂的目光下,公子?奭說道:“讓人把雎叫來。” 在齊奚走出去時?,室內(nèi)壓抑的咳嗽聲也漸漸舒緩,那位老翁看著面前這位有些狼狽的王孫公子?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位郎君,世間萬物因果已定?,有些事?情不要太執(zhí)著了?!?/br> 公子?奭笑了一笑,似是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如果他非他今日執(zhí)著,他可能就已經(jīng)死在了他九歲那年。 老翁看見青年的如此神情,終是不再說話。 雎很?快就被?仆人帶了過來,見到?堂中一位穿著奇怪的老翁,雖是有些驚訝,卻還?是對著上座的公子?奭行了一禮。 公子?奭看向游方術(shù)士:“人已帶來,你現(xiàn)在說出可以鄭氏阿文的消息了?!?/br> 雎聽聞這番話,詫異地看向堂中的老翁,在片刻打量后,對上老翁那雙古井一般的眼?睛,才想起來了面前這人。 “是、可是當(dāng)年救助了奴家女公子?的那位先生?” 游方術(shù)士笑了一笑沒回答這句話,而是說了一句:“六日后,鄭氏阿文會由衛(wèi)地經(jīng)曹國東坡入晉,并可能命殞于此地,她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能否找到?你家女公子?了?!?/br> 雎聽聞此話直接愣在原地,就連上座的公子?奭也怔了一瞬,才站了起來,走幾步又停頓了下來,籠罩在袖口中的手下意識地摩挲著邊緣,看著說出此話的人。 游方術(shù)士說完這句話后,在堂中幾人的目光下,有些雜亂的黑發(fā)瞬間變成?白發(fā),臉上頓時?皺紋遍布,身?體也佝僂了很?多,這一切就像傳說中的鬼神法術(shù),一瞬間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催發(fā)了眼?前人的衰老。 對方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是那般的古井不波,像是看透了一切,他杵著手中的木棍艱難地向外走了幾步,抬頭看了看天空,又對著雎說了一句,“抓緊時?間吧,再晚就來不及了?!?/br> 然?后笑了一笑,在公子?奭幾人的目光下,人枯老成?樹枝,散亂在地上,手中的木棍也掉落在地,堆積在地上的樹枝就如同外面撿來的木柴一樣?。 眼?前的一切都超過了幾人的認(rèn)知,太過鬼神莫測,雎甚至在一瞬間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老翁口中的話,頓時?看向公子?奭。 就看見公子?奭盯著眼?前這堆枯木片刻后,咳嗽了一下便吩咐齊奚回宮叫人,“讓旅賁中的人來見我?!?/br> 齊奚也反應(yīng)了過來,他察覺到?了公子?奭的想法,頓時?有些急切說道:“殿下,現(xiàn)在國中內(nèi)亂才平靜,君上也重病在榻,說不定?再過幾日便……而且,殿下你身?體現(xiàn)下也不適合出行,恐怕趕不到?曹國便會……說不定?這位老翁并非什么游醫(yī),而是妖異之輩所化,是為引殿下入陷阱想要害殿下性?命?!?/br> 公子?奭聽聞齊奚的這番話并未所動,而是垂下眼?簾,走到?了那處枯木處,輕聲說:“去宮中叫人吧,不要驚動了我阿母,就說我身?體不適,在宮外修養(yǎng)幾天再回去?!?/br> 齊奚還?想再勸幾句,可看見了公子?奭的神色,那句話也咽了下去,并未說出口,而是出門讓人去宮中叫人了。 在一個時?辰后,一隊(duì)人馬以極快的速度出了故城,向曹國那邊行去。 公子?奭的身?體不太好,雖然?馬車已經(jīng)經(jīng)過改裝,可輕微的顛簸還?是讓他心口忍不住的有些疼痛起來,臉色變得蒼白,一旁的齊奚也沒有辦法,自從回了魯?shù)毓?奭病過一次,他就發(fā)現(xiàn)公子?的身?體變得極其奇怪,似乎永遠(yuǎn)維持在一個水平之上,不會好也不會壞。 到?達(dá)曹國已經(jīng)是十天之后,他們一行人一直在趕路,可途中公子?奭突然?發(fā)起高燒,被?迫速度又放緩了一些,在他的命令下,勉強(qiáng)在第十一天趕到?了曹國,因?yàn)檫@里是晉地的附屬諸侯國,他們并未大動干戈,只是換裝潛入。 公子?奭想到?那日老翁說的是由衛(wèi)地經(jīng)曹國入晉,于是猜測出東坡所在的大致范圍,開始讓手下的一點(diǎn)點(diǎn)打探起來。 終是在一日有了消息,前行的兵士傳來了函書,說是在某一處平野地帶發(fā)現(xiàn)了很?多腐尸,無數(shù)的兀鷲和烏鴉盤桓在天空上。 消息傳過來時?正是傍晚,公子?奭才飲下了湯藥,正有些昏睡之時?,這一路上他大多時?辰都在昏睡中,要不然?不可能如此快的趕到?此地。 聽聞這個消息,他根本?再也呆不得,帶著雎和齊奚等一行人就趕向了那處平野地帶。 到?達(dá)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遠(yuǎn)遠(yuǎn)地看過去,根本?看不見東西,不過才一走進(jìn),就聞見了一股很?大的臭味,是尸體腐爛的味道,夜中還?傳來烏鴉的啼叫聲。 公子?奭讓手下的兵士們都點(diǎn)燃了火把,就看見了大片堆積起來的尸體,這里顯然?發(fā)生過一次十分慘烈的戰(zhàn)事?,而這一片尸體竟然?養(yǎng)活了一大群烏鴉和兀鷲。 尸臭味太過濃郁,對身?體不是很?好,而且大堆尸體堆積在一起極容易生了疫病,齊奚準(zhǔn)備了一些藥讓一行人帶在身?上,面上覆上粗布行事?。 一旁的雎早已經(jīng)嘔吐不止,臉上還?有淚水,她看見面前的一切已然?知道當(dāng)日那位老翁話中何意。 不由喃喃自語:“莫非還?是晚了一步?!?/br> 公子?奭面色也不太好,在旁邊火光的映照下竟然?也顯現(xiàn)出一絲透明的感覺,不過他不相信鄭文就這樣?死在了這里,一雙眼?睛在黑夜中異常的暗沉,他開始吩咐手下的人一具一具尸體地開始搜尋,勢必要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雎也清醒了過來,開始跟隨著公子?奭手下的兵士一步步向里面行進(jìn)。 越往里走,尸體越多,重重疊疊,有時?候完全沒有落腳的地方,只能踩在人的尸體上,像是踩在一堆爛泥上,這群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五六天了,腐爛明顯,很?可能最近還?下了一場雨,讓一些尸體腐爛的面目全非。 直到?走到?一處時?,她突然?停了下來,手中的火光向下壓了一下,然?后拿著火把的手明顯的抖了一下,她慢慢地蹲了下去。 顫顫巍巍地把地上的人翻轉(zhuǎn)過來,看清對方面容的一剎那,眼?淚就落了下來。 “阿苓——” 是阿苓,面容已經(jīng)有些腐爛的阿苓。 她的哭聲把周圍的人都吸引了過來,公子?奭也在齊奚的攙扶下走了過來,他急促地喘著氣,聽到?了雎喚阿苓的聲音,不知為何,突然?跳的猛烈的心才又靜了下去。 他看了看四周,讓手下的人繼續(xù)找了起來。 她清楚阿苓一向跟在鄭文后面,對方對待鄭文一向是忠心耿耿,如果她死在這里,鄭文很?有可能就在附近不遠(yuǎn)的地方。 公子?奭正在如此猜想,就感覺自己?呼吸有些困難,胸口像憋著一口悶氣,疼的厲害,齊奚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處,正想把公子?奭攙扶出去,這里的空氣太糟糕了,公子?久待在這里對身?體不好。 而就在這時?,遠(yuǎn)處的兵士們突然?發(fā)出了驚呼聲。 公子?奭倏地抬頭,一位兵士像是看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場景,一臉受驚之色從那處跑了過來,“殿下,那邊、那邊有些異常,恐是有些妖異出現(xiàn)?!?/br> 公子?奭掩藏在袖口中的手顫抖了幾下,他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樣?,過了片刻,他才抬起步伐,向那邊一步步走去。 那雙雪狐一樣?的眼?眸在月光下也變得晦暗起來,卻偏偏露出些脆弱而茫然?的情緒。 他這一刻,也許是感受到?了什么。 他慢慢地走了過去,那處地方的尸體已經(jīng)堆積了起來,周圍的兵士似乎看見了什么不可思議之處,全都站的很?遠(yuǎn),不敢靠近。 火光映照在這堆尸體上,公子?奭看見了全貌,一個人躺在最上面,胸口處插著一把劍,身?上全是血污,臉上白皙的皮膚卻因?yàn)榻鼇淼囊粓鲇晁懵冻鰜怼?/br> 與周圍已經(jīng)腐爛的尸體不同,她神情安詳,面容明麗如初,就像睡著了一樣?,在做一場沒有結(jié)局的美夢,像是永遠(yuǎn)停滯在了死去的那一瞬間。 公子?奭身?旁的齊奚先出了聲,“殿下,是鄭小娘子?。” 他看見如此詭異場景,面色也有些奇怪,還?要再說話,卻看見遠(yuǎn)處的雎也跑了過來。 雎在看見了鄭文的一瞬間就沖了上去,抱著人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 公子?奭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后才回過了神,慢慢地走上前去,克制著喉嚨間的癢意,輕輕地喚了一聲,“鄭氏阿文?!?/br> 沒有人回答,耳畔只有響起的烏鴉啼叫聲,雎哭泣的聲音,風(fēng)刮過的聲音,還?有火把燃燒發(fā)出的噼啪聲。 沒有人回答。 他不禁又喚了一聲,“鄭氏阿文?!?/br> 你可愿與我一同前往魯?shù)兀?/br> 可還?是沒有人回答。 那個在朝陽下笑容盎然?如同春日絢爛繁花說定?當(dāng)與君同游魯?shù)氐男∧镒?閉上了明亮的雙眼?,不再應(yīng)他春日之約。 公子?奭有片刻的茫然?,他站在這處平野之上,像是在尋找什么,可目光所及,卻覺得什么也沒有找到?。 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也許連他都有些懷疑,可在此刻,公子?奭知道,他是真?的喜歡鄭家的小娘子?。 于鎬京城外,一眼?便記在了心上。 那般喜歡,在他波瀾不驚的記憶中也是未有過,于是輕描淡寫,自作聰明,他慣常布局,走一步要算好十步以后,卻也是到?了這個地步。 第一卷 .完 第96章 棺中有美人 秦嶺自?古以來,各路傳說甚多,一支脈驪山乃當(dāng)年一開?國皇帝特愛,傳聞死后?埋葬于此。在盜墓賊中秦嶺傳說便更多了,多地時常有?逸聞,說是歷史上不少王侯將?相死后?可能都埋骨在這里,因此,此地盜墓賊甚多。 每年都有?鬼鬼祟祟的人在附近徘徊,尋找墳冢。 這幾日,山下又來了不少人,身上背著?各種布制的包裹,手中拿著?一些鐵具,一看便不是常人。 整日拿著?圓盤子躲避巡山人在山里轉(zhuǎn)悠來轉(zhuǎn)悠去,直到有?一天傍晚這伙人突然?消失在了山林中。 夜色朦朧皎潔,照著?半邊山林都一片光亮,幾乎如同白日。 而在山林內(nèi)部—— 三四個人手持火把在這個墓室周圍搜刮那些金銀財(cái)寶,滿臉笑容,說著?這次下地是真的發(fā)了。 “大哥,這墓好像不太對勁?!币痪蓍L得像猴一樣的男人看了看這墓室的布置后?,對著?前方正?在用鐵棍撬動棺槨的男人壓低了聲音說道。 這還是他第一次跟著?兄長下墓,膽子未免小了些,平日里都是在地上望風(fēng)。 那男人聽到這句話頭也不抬:“什么不對勁,你?大哥我下過的墓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哪次見到過真鬼?別自?己嚇自?己了,這墓這么大,估計(jì)這棺槨里好東西更多?!?/br> 要說這支盜墓賊也是真有?能耐,中有?擅長堪輿之術(shù)的人,一把鐵鍬直接把盜洞挖在了主墓室的正?上頭,正?對著?中心?棺床上的那臺棺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