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養(yǎng)個人在府上，若能逗老太太開懷一笑，也不算浪費?！鳖櫺你X說。

    “太太——”門外有人喊道。顧心鉞抬頭，紫葛起身去外面，不一會兒捧著一本書進來，書上面還有一把鑰匙。

    “太太，旺財奉老爺?shù)拿?，把老爺私庫的冊子和鑰匙送過來了?！弊细鹫f。

    顧心鉞不解，紫葛笑說，“老爺說了以后他的私庫就讓太太上心給他管了。”

    顧心鉞蹙一下眉，對曾媽抱怨說，“他怎么這么煩人？”手卻接過冊子，翻看起來，“要沒什么好東西，我才不給他當(dāng)守倉庫的。”

    曾媽只笑不語，紫葛說，“旺財還說了，家里的人情往來，除了親戚間的還歸老太太張羅，老爺生意場上的人情往來也要太太費心了?！?/br>
    “他倒是會差遣人?！鳖櫺你X說。

    當(dāng)天晚上沈鶴立回來，去給老太太請了安后回錦繡園和顧心鉞吃飯，一進門就看見房間里掛了滿墻的字畫，“這是在干什么？”沈鶴立問。

    顧心鉞正看完最后一卷字畫，黛眉和紫葛都開始收拾起來?！耙娔銉宰由嫌性S多字畫，就讓拿出來看看?！?/br>
    “有喜歡的嗎？”沈鶴立說，“字畫沒什么人送，我自己買都是覺得好看就買了，是誰寫的畫的我都不在意，恐怕沒什么精品?！?/br>
    “自己知道就好。”顧心鉞說，銀朱給他上了茶，輕啜一口，“有兩幅贗品，有一副需要拿去修補一下，還有兩幅可以收藏，我都給你標(biāo)記好了，其余的你是掛著看個熱鬧或者送人都可以?！?/br>
    “一切聽?wèi){太太做主。”沈鶴立說?！靶量嗵?，我給你捏肩。”

    “你喜歡誰的字畫，以后我在外頭幫你留意著?！鄙蝥Q立諂媚的說。

    “算了，古字畫里這門道深著呢，你個外行人，要是花大價錢買個假的回來，嘖嘖?！鳖櫺你X說。

    “以后得空我陪你去化龍池逛逛，古玩一條街，我每次都打那經(jīng)過，還沒仔細瞧過，跟著太太一起去，也不怕被宰?！鄙蝥Q立說。

    “那叫我也不行，得叫上孝伯?！鳖櫺你X來了興致，“我只知道辯真假，聽說市井里討價還價也是一種樂趣。”

    “那就這么說定了，等中秋過后找個好天氣，我們一起去化龍池逛逛。”沈鶴立說。

    顧心鉞點頭算是應(yīng)允了。飯后沈鶴立不想一個人回自己的院子辦公，就讓發(fā)財把一些急需他處理的文件搬過來，顧心鉞倚著炕桌看書，嘩啦啦，炕桌上就堆滿了沈鶴立的東西，顧心鉞被嚇了一跳，“那有書桌，你都搬過來干什么？”

    “我想離你近一點。”沈鶴立笑說。

    顧心鉞蹙眉看他，“挨著我你就能安心處理事情了？”

    “不能啊，你在我身邊我就分心?！鄙蝥Q立苦惱的說，“但就這樣我也還是想離你近一點，白天在公司里我也一直想你呢，想的心都發(fā)苦了?！?/br>
    “油嘴滑舌?！鳖櫺你X被膩到的表情，“以后這樣的話每天說上三句就好，太多我怕會忍不住反胃。”

    “怎么會呢，都是肺腑之言?！鄙蝥Q立說，“我把心挖出來給你看可好。”

    “停，停，停。”顧心鉞用手中的書去堵沈鶴立的嘴，“黛眉，去看看丁香準(zhǔn)備的點心好了嗎？得拿點什么東西堵住這張嘴才行。”

    “是?！摈烀紤?yīng)聲出去。

    沈鶴立笑的溫柔，“堵我的嘴還用的著什么點心，太太就可以?！闭f完手撐著炕桌，上身越過來來親顧心鉞。顧心鉞蹙著眉讓他親了一下就推開他，“正經(jīng)點?！?/br>
    沈鶴立坐在他對面，看著他呵呵的樂，顧心鉞板著臉堅持了一會，最后還是用書本遮臉，輕翹嘴唇，‘傻子?！?/br>
    沈鶴立只覺得最近的日子快活的似神仙，和顧心鉞先苦后甜，如今正是甜到起膩的時候。心情像是在天上飛一樣，覺得哪哪都美，見到顧心鉞，人就軟的跟三月的春水一樣，飄飄那個蕩啊。白天逗弄幾句，摸摸小手，晚上拼命造人，兩人都漸入佳境。顧心鉞不再是每每皺著眉受刑一樣，時不時的也會有點小回應(yīng)，讓沈鶴立激動的不行，平常還會時不時回味。

    人心情好了，就有會有好事跟著上門來。沈鶴立坐在辦公室等下班，一封請?zhí)蛷奶於担罢\摯邀請沈氏百貨總經(jīng)理沈鶴立攜尊夫人顧氏心鉞參加元帥府八月十五中秋舞會？”沈鶴立讀完后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語，“我還沒找到門，這門就來找我了？”

    “老爺，難道不是好事？”發(fā)財問。

    “好事是好事，但這沒頭沒腦的，有些摸不準(zhǔn)啊，難道是要募捐軍款？”沈鶴立說。元帥府的舞會請?zhí)?，軍政外體系外的只有十張，難道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前十的身家了？

    發(fā)財接過請?zhí)屑毜目戳丝?，“老爺，你說會不會是跟太太有關(guān)。你看著上面還寫了太太的名諱，尋常請?zhí)麜戇@么詳細嗎？一般不都是攜眷參加，尊夫人，感覺是更想請?zhí)ヒ粯??！卑l(fā)財說出自己的猜測。

    沈鶴立拿回請?zhí)?，“你這么說也不無道理，咱們也別瞎猜了，現(xiàn)在回去問太太吧?！?/br>
    顧心鉞在家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了?！耙菜土艘粡?zhí)咏o我?！鳖櫺你X說，“我一個深宅在家中的內(nèi)婦，有誰惦記我？想來想去，大概是當(dāng)初蔣總理推行耕地改革時，我比較積極的響應(yīng)了?！?/br>
    “那可是兩千畝地呢?！痹鴭屗樗槟畹溃安贿^他們知道發(fā)帖子來請，也算心里有數(shù)，不讓人寒心?！?/br>
    “兩千畝地？在京都附近？我的個乖乖，悅之，你到底有多少身家？”沈鶴立完全被這意料外的答案驚呆了。

    “有這么驚訝嗎？貴族都是土財主，你不知道？”顧心鉞問。

    “知道是知道，但這是京都，你說你在別的地幾千畝幾千畝的不起眼，京都附近兩千畝是個什么概念，皇帝除了皇城那塊地外還有這么大塊地嗎？”沈鶴立說。

    “城外的明林園就是兩千畝，那只是皇家一個避暑山莊?！鳖櫺你X說，“我這又不是連著一大塊，零零碎碎加起來的。”

    “所以你到底有多少錢？”沈鶴立雖然問了，但是神情卻是我不想知道的表情。

    “沒多少。”顧心鉞說，“你可不要借此賴掉我的家用。”

    “不賴，給你翻翻?！鄙蝥Q立笑說，“我這尋路無門，太太就給我指了條明路來，我得給太太包紅包，太太實乃我的賢內(nèi)助也~~”

    “還行吧?！鳖櫺你X說，“曾媽，得做舞會的衣服?！?/br>
    ☆、第37章 中秋

    中秋是一年中僅次于過年的大節(jié)，親朋好友間要互送節(jié)禮，請戲班子辦宴席，設(shè)粥棚布施。沈李氏說自己身體不好，今年的中秋就讓顧心鉞cao持著辦。沈鶴立再三保證，這事絕對不是他建議的，顧心鉞只能冷笑，“你們娘兩順桿子往上的直覺都是一等一的?！?/br>
    顧心鉞并沒有正經(jīng)管過家，他身邊的曾媽，就算是奶著他的時候，也在幫襯他娘管家，輪到顧心鉞了，更是半點閑心都沒讓他費心思。原本這次的中秋他也可以照樣交給曾媽，曾媽會給他辦的妥妥實實。

    但這次也不知道是哪里想岔了，顧心鉞鬼使神差的表示自己要親自過問。曾媽了然笑著點頭，連說這是應(yīng)當(dāng)。說完顧心鉞又有些后悔，只能采取雷霆般的速度把所有事情都過問了。

    從上到下自然都要全部煥然一新，下人的安排和新衣服這些自然有人去管，顧心鉞只須是加一套衣服還是加一件衣服，需要特意過問的只是幾個主人，沈鶴立的衣服顧心鉞讓曾媽和自己的一起準(zhǔn)備了，“如果老太太說不要新衣裳，再來回我，到時候準(zhǔn)備一件珠寶送過去。給雀鳴做一身西洋禮裙，去稍微正式一點的場合可以穿。雁飛，嗯，他好像不怎么出去走動，看他挺喜歡練武的，找個武?？钍胶靡稽c的常服做一身給他?！鳖櫺你X說。

    重中之重的節(jié)禮，顧心鉞把大管家叫來，拿著禮單，看一個說一個，在往年的基準(zhǔn)下，看著半年的往來，有的要加一點，有的可以酌情換一下，勾勾畫畫下一個，往常需要花費很多時間的事在顧心鉞這半天就搞定了。

    沈鶴立往年中秋會請幾個親近的下屬吃飯，今年看來是吃不成了。顧心鉞說，“那也未必，就中午吃吧，其余人也能有自己的時間過個中秋。尹叔并無其他家人，我們?nèi)ピ獛浉细把鐣r，讓雁飛出來作陪，等我們回來時再一家人賞月。尹叔的房間讓人去清掃一下，仔細的?！?/br>
    “是?！贝蠊芗疫B連點頭。

    “現(xiàn)在預(yù)訂中秋的戲班子已經(jīng)遲了?！鳖櫺你X點著桌面說，“等會把水云間住的那個人叫過來，讓他收拾一下，給他另找各方住。把水云間的房子打通幾間，今年的中秋宴席和賞月就放在水云間。那個地方住人不好，賞景還行。往池子里放幾條錦鯉。用盆子種的桂花也放幾株過去。”

    “是?！贝蠊芗艺f。

    說的有些口干舌燥，顧心鉞端起茶杯輕啜一口，“除了這些還有什么別的事嗎？”

    大管家連連搖頭。

    “嗯，那下去吧，有什么問題再報回來?！鳖櫺你X說。

    “那去元帥府要準(zhǔn)備什么東西？”大管家問。

    “西洋舞會并不需要準(zhǔn)備很貴重的禮物?！鳖櫺你X說，“老爺私庫里不是有一個很漂亮的玻璃酒瓶，去買瓶葡萄酒倒進去，就送哪個。”

    “買什么葡萄酒？”大管家虛心的請教。

    “不能太差，也不用太好，看著辦吧。”顧心鉞說，“真正能品酒的沒幾個，不過當(dāng)個甜水喝?！?/br>
    “是，那我先下去了?！贝蠊芗艺f。

    等他走后，顧心鉞看著曾媽笑說?！邦櫰碓趺椿厥?，回家休息那么久都不用來見我，還想做事嗎？”

    曾媽看他笑說，“他在家說自己一路上表現(xiàn)的不好，少爺一定不會留他了，正在家懊惱呢。”

    顧心鉞笑，“做的挺好的，讓他明天來家，不用跟我請安，直接跟著大管家去做事，這個中秋辦的好，我就去給老太太說讓他當(dāng)三管家，他可不要覺得屈才?！?/br>
    “少爺說的，能讓留他在少爺身邊差遣就是當(dāng)個跑腿的也是他的榮幸?！痹鴭屨f。

    “跑腿就真是屈才了?！鳖櫺你X笑，說完摸著脖子“今天說的話太多了，喉嚨有些疼?！?/br>
    “我去燉些川貝雪梨給少爺潤喉?！痹鴭屍鹕淼馈?/br>
    “只要雪梨就好，不要川貝?！鳖櫺你X說。

    曾媽知道銀朱學(xué)了做西服的手藝，讓她教給自己，試手做了一套后，就開始給沈鶴立和顧心鉞做去參加中秋舞會的衣服。曾媽做了幾十年的衣服，就算是頭次接觸做西服，但怎么做的好看她有老師傅的直覺。

    沈鶴立和顧心鉞的西服樣式都是一樣的，只顧心鉞的西服領(lǐng)子要做的狹長一些，繡了深藍的云水紋。袖口的扣子，曾媽就找了兩個藍琉璃珠子縫上去。

    試穿的時候，顧心鉞很滿意，摸著袖口的琉璃珠，“這個質(zhì)感水彩都差點意思，我記得我還有一塊藍寶石，讓匠人切割兩快出來，用那個?！?/br>
    “藍色的寶石很少見呢?！痹鴭屨f，卻是準(zhǔn)備去寶石匣子里去找了，她當(dāng)時也是想到那塊藍寶石，只是到底舍不得，才會用琉璃珠代替，做出來后的效果她也有些不滿意，現(xiàn)在少爺也覺得那樣好，她就不用糾結(jié)了。

    處理了沈家的節(jié)禮問題，顧心鉞自己也有節(jié)禮要處理。不管顧興邦和蘇青照怎么樣，禮節(jié)還是要做到位，但是禮是送了，貼不貼心就不是顧心鉞考慮的問題了。還有顧家家族里幾位族老，曾經(jīng)教導(dǎo)過顧心鉞的老師，早莊王家，還有顧承肇的一些老友下屬，有些還在高位，有些早已落魄，顧心鉞一個不差的都記著，往常他都是偷偷讓人去看望的，今年他出嫁了，可以正大光明的去送節(jié)禮，也是第一次正式送節(jié)禮，也得妥妥的才好。

    人情往來，有來有往關(guān)系才會密切。

    還有下面的莊子要給他送節(jié)禮，今年因為他一大方把地都配合出去了，手里只留了個幾個莊子，所以今年來送年禮的人少了很多，不過也有些從前的佃戶，就近分了顧心鉞的田，也幾戶有心的湊一車蔬果蛋禽過來送給顧心鉞。

    顧心鉞聽說后很開心，“這才對。我從來不曾克扣佃戶，總該有幾個人念我的好才是?！鳖櫰碇李櫺你X的反應(yīng)后，手一松，來送節(jié)禮的佃戶一人得了一匹細棉布兩斤白面一斤白糖的謝禮。這些在宅門里算不上什么好東西，但在莊戶人家看來可是了不得的好東西了。

    跟隨的人搓搓手，問為首的，“這些真的是給我們的？從前莊頭去送禮也沒得這么多實惠東西?！?/br>
    “做人得講良心，你講良心了，良心就會回報給你?！睘槭椎臐h子說完嘆氣?！叭缃袷赖肋@么亂，你知道那地能攥在咱們手里多久，如果有一天被收回了，我希望還是顧少爺?shù)牡?，咱們繼續(xù)給他種地，顧少爺是個厚道人。”

    “哈哈，那些沒來的人知道咱們拿這么多東西回去，估計心里得嘔死?！眴柕娜擞窒肫鹗裁磦€個笑道，“你說他們會明天再湊齊送一車去不？”

    “他們送是他們的事，管家也不是傻瓜?！睘槭椎娜苏f。

    沈鶴立一回來就知道顧心鉞心情不錯，他坐在桌子邊上用手指點著一個盆景。沈鶴立走到他身后坐下，摟著他的腰，“哪來這么小的石榴樹？”

    “顧祈送過來了，種了好幾年才得出這么小的石榴樹來，結(jié)的石榴還挺甜，我剛開了一個，你嘗嘗?！鳖櫺你X說。

    沈鶴立借顧心鉞的手吃了幾粒石榴，“他有心了?！?/br>
    “明日你先穿大褂，晚上出門前再換上西服?！鳖櫺你X說。明天就是中秋了，“今天早早睡。”

    “行?！鄙蝥Q立爽快的答應(yīng)道。

    顧心鉞不免狐疑看他兩眼，沈鶴立哈哈大笑道，“等明天晚上再連本帶利?！?/br>
    中秋當(dāng)天早上上午的行程就不用多贅述，今天的重頭戲是晚上元帥府的舞會，下午四點的時候就開始準(zhǔn)備出門，等到了元帥府，也是夜幕剛剛開啟的時候。

    元帥府已經(jīng)很熱鬧了，一路上張燈結(jié)彩，到了舉辦舞會的地方，也來了大半的人，顧心鉞沒想過去內(nèi)聚扎堆的地方，沈鶴立也自然的讓他跟著，把認識不認識的人都寒暄一遍后，沈鶴立舉著酒杯去第二輪的重點招呼，顧心鉞找了地方安靜的待著。

    “大哥——”有人在身后喊。顧心鉞回頭，一個器宇軒昂的男人，陌生又有幾分熟悉，“趙旅長?！鳖櫺你X淡淡道。

    “之前還在想大哥會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沒想到真的出現(xiàn)了，看來是老天爺聽到我心里的祈求?！壁w正吊兒郎當(dāng)?shù)恼f，舉起酒杯朝顧心鉞邀酒。

    顧心鉞舉起杯子略沾一沾唇就放下，“老天爺聽沒聽到有待商榷，也許是元帥聽到了。”

    “元帥就是我的老天爺?！壁w正說，“大哥，沈鶴立呢，怎么沒看到他陪著你。大哥穿西裝這么招人，他也敢放心讓你一個人獨處，這有些兵痞子，酒勁上來就亂說亂劃，要是驚著大哥就不好了?！?/br>
    顧心鉞突然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趙正以為是對他笑，心臟砰砰的，正準(zhǔn)備說我?guī)闳フ覀€地方休息，顧心鉞對他身后說，“你來了。怎么不和張局長多聊一會?！?/br>
    “你可是我的定海神針，離了你我哪能安心的下?！鄙蝥Q立走近后親昵的摟著他的腰，在他耳邊輕說。

    顧心鉞小瞪他一眼，給他做介紹，“這是趙旅長，顧心凝的相公?！?/br>
    “原來是趙連襟?！鄙蝥Q立非常爽朗的說，“來，小弟，咱們碰一個先。”敬趙正三杯酒后，抱歉的說失陪，摟著顧心鉞揚長而去。

    趙正在后頭盯著顧心鉞的背影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