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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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福一輩子見過最大的官充其量不過縣衙老爺,幾時與皇家貴胄打過交道,急忙上前叩拜:“啊呀,多虧兩位大人照應(yīng)。貫日里總聽丫頭念叨大人們的好處,就是不曉得該怎么感謝,今天終于見到真人了,這廂先受草民一拜!” 大魏朝官民尊卑森嚴,他不知應(yīng)酬客套,只曉得旦見了官便要下跪。那雙膝伏地,好不歡喜景仰,才換的褂擺便在紅土地上沾了濕,黑沉沉染開一片。 ——卻原來最后配的竟是這般一個粗獷漢子。 老桐默嘆一口氣,斂回心緒,很是涵養(yǎng)地伸手虛扶了一把:“關(guān)師傅請起來?!?/br> 鐸乾睨著關(guān)福緊貼在地的爬滿繭子的雙手,儒雅含笑道:“聽丫頭說小鎮(zhèn)風光甚好,今次得空私訪,眾位不必如此拘禮,就照丫頭所說,只管稱呼本王‘王大人’便是。” 言畢笑望一眼秀荷,自撩開袍擺在八仙椅上坐下。 關(guān)福抬頭,看自個閨女笑顏如花,再看端王眉目清俊,怎生二張臉龐莫名重合,心間詫了一詫。 小廝搬來酒甕,關(guān)福親自倒了三碗盛過去,復又憨聲笑道:“想不到傳說中的鐵面端王竟是如此一表人才。打小算命的就說俺閨女有福氣,將來必得貴人相助,如今想來那小老兒并未誑我。我一粗人不會說場面話,只這一碗新酒叫眾位大人品嘗,以表內(nèi)心感激之情?!?/br> 鐸乾頷首打量關(guān)福的臉,四五十歲的年紀,五官濃眉大眼算端正,身材果是東北面漢子的肩寬高猛。那心便不聽由自己,又勾勒出方才青紅酒鋪之所見,四角的床帳光線昏蒙,陰陽纏在帳中旖旎,沙沙綿綿,蝕骨撓魂,十數(shù)年……錯了錯了,來之前就說過不該去想這些。 便迅速地斂回心神,只淡然一笑道:“不過是秉公辦案,理所應(yīng)當。這就是你釀的酒了?” 關(guān)福朗朗笑答道:“正是,一點小手藝,大富大貴不能,圖個養(yǎng)家糊口罷。” “哦,那么這些年辛苦你。”掌中酒水清洌搖曳,鐸乾卻并不喝下去,看一眼關(guān)福的瘸腿,把酒碗放下來。 辛苦?關(guān)福聽不懂,見王爺不喝,怕貴人嫌棄酒濁,把碗端過來傾身看——并無蚊蟲飛進。 不由搓著手局促干笑:“哪里哪里,孩子們都聽話,一家人過得開心則個?!?/br> 老桐含笑解圍:“我們王爺老胃病,向來滴酒不沾?!?/br> 秀荷看阿爹大冬天還穿著秋日的千層底,便把才做的棉靴拿出來叫他試穿。 關(guān)福面色這才自然起來,說正缺鞋子呢,穿慣了孩她娘和閨女做的鞋,買來的就是穿不舒服,舊了也舍不得換。 把棉靴接過去,一瘸一拐地躲去邊上試穿。那背影高大,嘴上怪閨女辛苦,言語中卻都是慈愛與滿足。 “呵呵,你這腳板倒是生得一大一小,做起鞋來也費勁?!辫I乾看著靴底上扎實的針腳,瞇著桃花眸子笑。 那眸光瀲滟,叫人猜不透心思。不想他誤會自己拿閨女使喚,關(guān)福把鞋子套上,側(cè)過頭來憨笑:“姑娘孝順,隔三差五的往家里帶東西,我叫她不要做,太辛苦,恁是不肯聽?!辈炔?,正合適,又說腳沒洗,舍不得把鞋弄臟,脫下來明兒個再穿。 阿爹從來粗枝大葉,今日怎生得也計較起來。秀荷給鐸乾端來一杯熱茶,解釋道:“我阿爹的腿就是在那場禁海令中受傷的,從前不瘸,后來瘸了,兩個腳用力不一樣重,漸漸就一邊大些一邊小些?!?/br> 紅姨一直在角落安靜著,這會兒也接過話茬:“可不就是,躺了兩個多月不能下床,沒辦法子青只能出去接活兒。她那身子骨哪經(jīng)得起累?從此以后就病了。看你們朝廷做的什么好事,盡瞎害人?!?/br> 竟然還出去給人做工,養(yǎng)這一家四口……鐸乾心間猛一觸痛。然而當年那場禁海令,莫說有人在暗中作梗,朝廷也總要抓個出頭鳥嚴辦,庚家既然率先出了頭,結(jié)局必然還是動他。 所以這世界的果皆由因造就。若無四年前一出,今日就不會只見到她的空魂。 鐸乾若有所思地看向紅姨,沉著嗓音道:“朝政之事婦人家不要非議?!?/br> 正說著,二蛋跑進來,叫了聲娘。 紅姨看一眼鐸乾,有些尷尬,甩著帕子迎上前把二蛋擋?。骸拔业墓怨裕皇钦f頭疼,叫你在家躺著,怎么就來了。”眨眼睛,暗示兒子快回去。 二蛋腦袋圓圓的,機靈又討人喜歡,不肯走,說:“長河哥哥在瓷窯上出事了,砸得滿頭都是血,可嚇人了,我不敢回去,姐夫就叫我過來。” 姐夫就是庚武。 “咳咳咳——”老關(guān)福一聽,一口熱血差點噴將出來,罵道:“好小子,就為了給那小娘婊賺套金首飾,命都不要了!他怎么不干脆把老子氣死,把我們老關(guān)家的血脈也砸斷!”撈起一根長棍,鞋都來不及換,光著大腳板殺將將便往門外沖。 大夫說阿爹心燥氣短,受不得刺激,怕他在路上氣倒,秀荷連忙向鐸乾欠了欠身,去內(nèi)倉叫個伙計跟在后頭。 四周忽然安靜下來,紅姨揩著帕子也想走,但那細腰豐臀兒才走到門邊,就被鐸乾一聲喊住—— “遇見了還能跑去哪里?” 冷漠無波的嗓音,卻偏生叫人脊背發(fā)寒。 知道這是個面冷手狠的角色,忤逆不得,紅姨的腳步就軟了軟,沒走成。干脆裊裊走到鐸乾對面坐下來:“跑?我有跑嚜,端王爺哪只眼睛看見我跑了?!庇职凳径摆s緊離開,別杵在這兒聽大人們講話。 二蛋是個孝順的娃,不肯把娘一個人丟下,怕這個貴氣的叔叔會害她。 鐸乾斜睇了二蛋一眼,俊容冷沉沉的:“他找了你很多年,若是知道你在這里,只怕恨不得一刀把你殺了?!?/br> 紅姨手心香帕緊了緊,又不當真的嗤嗤笑:“他找我做什么?他不是娶親成家一個也不耽誤。想讓我把騙去的銀子還給他?皇帝的親弟弟還缺這點兒錢?都花完了,還不齊?!?/br> 鐸乾不理會她的刻薄,只諷弄地勾了勾嘴角:“豈止是錢,你知道他為什么想殺你,不需要我多說?!?/br> 那側(cè)臉線條精致,雖則光陰過去十數(shù)載,卻依舊英俊不減當年……英俊且薄情冷心,除卻對子青,其他對誰人都不留情面。 到底是自己虧負在先,紅姨就默了聲,不再耍貧。 紅姨是子青小時候的玩伴,她比子青長一歲,是京城快活樓頭牌花魁的貼身丫鬟,常陪著主子去戲園里聽戲。子青那時候還是學徒,七八歲年紀,被師傅罰在后院頂水碗。紅姨如廁太急,跑快了把子青撞倒,碗碎成一地。氣得子青沖過去扯住她衣擺,紅姨忍不住尿了褲子。二人推推搡搡扭打著,怎么打著打著,打到后面卻“咯咯咯”笑得停不下來,好像上輩子天注定就是姐妹。 后來子青唱成了紅角兒,紅姨也代替原來的頭牌成了新頭牌,子青十五的時候她十六,都是女兒們風光最耀眼的年紀。子青尚且是張白紙,紅姨就已經(jīng)和七皇子打得火熱。七皇子隆泰雖是個天生的瘸子,卻生得好看,對紅姨更是一門心思的真。紅姨卻在和他最濃情蜜意之時,卷了他一大筆銀子跑得無影無蹤。聽說后來七皇子很是大病了一場,身子更弱了,因為不得寵,在宮中無靠,病好后就被先帝隨便配了門親,不出幾年,妻子又去了。 紅姨在煙花粉塵里呆得久,眼神毒辣,看人也清楚,訛起男人的錢來睫毛都不眨。那時候看子青和鐸乾好,子青不知鐸乾,紅姨卻早已在圈中聽說那是個冷冽手狠的男人,勸子青不要與他玩真。但愛情來了擋不住,兩個人竟然都陷進去。紅姨見鐸乾似乎有幾分真心,還給子青租了宅子,就也不再勸,一個人無聲無息走了。是許多年后在春溪鎮(zhèn)看到子青牽著七歲的小秀荷,才知道鐸乾果然做了那負情的王八蛋。早先一提起來就罵子青笨,漸漸卻不提了,關(guān)福是個老好人,子青后來和關(guān)福生活得很安然。 伙計進來出去忙碌著,明明熱氣蒸騰,怎生卻覺得過分安靜。風吹過人耳鬢,提醒人該說話了。 紅姨說:“他后來怎樣了?” “不怎樣,想知道自己回去看他?!辫I乾把茶蓋在桌上沉沉一扣—— 隆泰是個真性情,和鐸乾等人不同,他陷進去就出不來,這女人把他坑得足夠慘。 鐸乾與隆泰自幼關(guān)系非常,并不似其他王族子弟,因為隆泰腿瘸便諷刺玩笑他,是以皇上登基之后一直照拂著端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