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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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個心軟的女人,可忘了從前梅家的不仁不義?便是如今蕭條,那亦是他們咎由自取。庚武便把秀荷用力一啄:“但你是我庚家的女人,我不許他惦記你,更不許你心疼他。別忘了我說過的話?!?/br> …… 太后的宣召不二天就來,要秀荷帶上三只小崽兒一同去賞冬。 許是那白天見到的一幕,勾得一夜夢中混沌恍惚,怎么著騎一匹駿馬在漠野奔騰,抬眉卻看見她與梅孝奕在一起。那癱子依舊是癱,懷里抱著小花卷,兩個人有說有笑竟似一對兒恩愛夫妻。 想叱她一聲:“關(guān)秀荷,你在做甚么?”驀地卻從夢魘中驚醒過來。那視線漸清明間,看到她正輕闔著眼簾酣睡在身旁。是個乖柔的女人,一張榻被姐弟三個排去了大半,叫她貼緊他抱著,她便絲縷無著地緊熨在他懷里。那紅唇微啟,樰白肌膚在睡夢中暈出可人粉色,忍不住就把她箍在懷里頭疼。這感覺真是奇怪,從未有過的空洞,莫名竟怕她忽然失去。 許是疼得太用力,她從夢中嚶嚀蘇醒過來。澈然的眼眸凝著他,身子卻不由自主跟著他動。他便把她唇兒一堵:“乖,不要說話!” 才醒的身子嬌嬌軟軟的,最是聽話,頃刻便隨他去了那荒蠻。 大早上夫妻兩個纏在被褥下,她攬著他的脖子,他手指探入她柔軟發(fā)絲,那唇齒廝磨間,恨不得把對方刻進骨頭里。孩子們睡在夢中,還以為在海水里飄蕩。哦,這樣小的年紀(jì),哪兒曉得什么是海呢,只看見前面一片空曠的波,忽而就吱嘎吱嘎?lián)u晃起來。 找娘親,娘親不在,“哇——”一聲,咧著小嘴兒就哭了。 ————(2)—————— “三郎……三郎……” “別怕我就在這里……” 紅帳下沙沙綿綿,那路去得太深,手攬在他清寬脊梁后,魂兒卻已似接近空冥。忽然被他在肩臂重重一箍,整個人便似空了滿了散了凝了,一切都只剩下他的味道。 勾著他脖子,夫妻二個四目相凝著,這久違的突襲卻叫人滿心喜樂,你看我我看你忽而俯身啄一口,連呼吸也是濃情蜜意。 愛他又惱他,問他是不是這兩天做了什么虧心事,怎么早上忽然像變了個人,嚇人一大跳。嘴上說嚇人,雙頰卻難掩紅暈。這感覺像什么,又想起那新婚燕爾之時,每一次歡闔,都似要把她貪渴貽盡。像狼獵食,吃了這頓沒下頓了。 庚武拂開秀荷柔軟的發(fā)絲,輕咬她耳朵:“夢見你帶著孩子走了,叫不聽,醒來卻看你在我懷里這樣乖,恍惚間都不知是夢是真,越看你卻越愛得不行。” 那寬肩軋下來,秀荷整個兒便被庚武覆罩,忍不住抱起他清雋的臉龐,羞嗔道:“少說rou麻話,沒做虧心事做什么要怕我走??炱饋恚屛仪迩??!?/br> 庚武箍著秀荷不讓動,自己也奇怪怎么會忽然做那個不著邊際的夢。卻不告訴她,修長手指掂起她下頜,勾唇淺笑:“不給清。不如再生一個小丫頭,弟弟有兩個,jiejie才一個,光一個太冷清了?!?/br> 冷清什么呀,三只小狼崽嗷嗷待哺,半刻鐘不見娘就翻天覆地,催命兒似的。這要再來一個,以后都連門都不用出了,比那纏足的女人都要寸步難行。 秀荷才不上當(dāng):“真當(dāng)我是母豬吶,才生完又生。想要自己生去,我不認識你?!闭f著,聽見“嗚哇嗚哇”哭得響亮,連忙擰了庚武一把,推開他坐起來:“狼一樣的,把崽崽都哭醒了,你還鬧?!?/br> “嗚~~”三只小寶兒并排在床里頭,眼淚花花哭得可慘了。夢里搖得厲害,醒來就看見爹爹和娘親的被子變成了一個大元寶,人也不見了,蠕來蠕去好恐怖。自從上一回被爹爹偷抱去城里,如今最怕的一件事就是醒來沒有娘親。 “哦~崽崽乖,不哭不哭?!毙愫砂€兒摸摸小臉蛋,掂起rou嘟嘟的小腳丫親。 “麻、麻、麻——”姐弟三個看見娘親溫柔的笑顏,眼淚立時收將起來,卯著小嘴兒要討抱。 秀荷嗔庚武:“看你造的孽,快起來幫忙穿衣裳,再不進宮要晚啦?!卑讯嵌悼o了,自去窗臺前對鏡梳妝。 庚武凝著秀荷及腰的長發(fā),此趟卻莫名不想叫她去,慵懶地坐起身來:“說走就走了,就不怕我請旨不讓你去?” 一雙狼眸幽涼,眸中悄掩幾許掛慮。秀荷看見,猜他心里不舍得。這些日子來京城,夫妻兩個帶著小崽整天膩在一起,忽然要分開三天看不見,要換作自己也會空落落。 對著西洋鏡輕勾劉海,嘴上卻回他:“太后的旨意你敢忤逆嚜?也不想想你自己,出了多少趟差,每次就給我扔一句‘走了’,多么干脆。我這才去三天,你就不放心了。去一趟也好,今后回了鄉(xiāng)下,姐弟三個面上也有光?!?/br> 從箱子里揀了三件小棉襖和襪子,叫庚武給孩子穿上。忽而卻被庚武抓過去啃了一口:“那不許不想我,你不在,我會不習(xí)慣。” 嗓音低醇,少見的繾綣,聽得秀荷心里甜甜軟軟的,臉兒就紅了:“嗯。曉得了,婆婆mama。” “咯~”看見爹爹和娘親羞臉臉,姐弟三個開心得直蹬腿兒。庚武抓著甜寶的小胳膊挨個兒穿,叫甜寶:“三天看不見爹爹,可得替爹爹把娘親看好?!?/br> “別聽你爹的,他不是好人?!毙愫韶嗨谎郏姲⑻春湍棠镆呀?jīng)打好包袱,便叫馬車出發(fā)了。 皇城里已然出發(fā)在即,那錦衣華服、馬車步輦,前后左右侍衛(wèi)護鎮(zhèn),宮女太監(jiān)排成長龍,陣仗好不華麗。 太后坐在馬車?yán)?,看見小夫妻兩個抱著孩子來,老遠就聽見稚語咿呀。便眉開眼笑,對永恪道:“喏,說曹cao曹cao到,盼了一早上,你家的小媳婦總算到嘍。” “山雞哥哥!”永恪呼啦啦沖過去,跳著要牽甜寶的小手兒。 “嚶~~”甜寶又不認識他了,已經(jīng)知道認生,一個勁地往爹爹懷里藏。 “她不理我,她還摸過我的豬,她耍賴?!逼邭q的永恪便沮喪了,皺著眉兒著急。 太后嗔他:“嘖,人小丫頭話都還學(xué)不會說,哪兒記得你?快過來坐好,別鬧騰?!苯行愫蓭е愕苋齻€與自己共乘,兩個傭人去后頭跟宮女?dāng)D著,路上也能熱鬧些。 醇濟王府的也去,老王妃莫貞看見秀荷不高興,臉色陰沉沉的。老頭子前些天叫人堵在胡同里打了個半死不活,聽說后來去鋪子跟前大鬧了一場,又被榮親王說到了皇帝跟前,如今皇上看見他父子兩個就心煩。那打人的還能是誰?除了這丫頭那狼一樣的男人還能是誰?她就是老王府的喪門星,是替她娘和賤婢子討債來的。 “嘖,大早上晦氣?!苯兴孬h垂下簾子,眼不見心不煩。 秀荷眼角余光瞥見,也只做不理睬她。謝過太后娘娘,揩著裙裾邁上馬車,叫庚武把孩子和車子夠上來。 圣上仁孝,陪太后前往驪泉山賞冬三日,命端王府鐸乾坐守京都佐政。鐸乾與皇上說完話,抬頭睇見這一幕,便踱步過來要幫庚武一把。 一輛木車子加三個小胖崽可不輕,庚武連忙拱手制止:“義父胃疾在身,不宜負重為好?!?/br> “呵呵,只是三個襁褓小兒,并無妨礙?!辫I乾溫和地擺擺手,因見秀荷兜著小豆豆,只是斂著眉兒不看自己。他知她心中芥蒂為何,便低聲關(guān)切道:“小家伙可還咳嗽?山里清冷,須得多帶些衣物……至于曾老大夫,我已經(jīng)派人去找,一定盡快給你和關(guān)師傅一個交代。” 竟想不到自己心中所想早已被他看穿,秀荷也不否認對鐸乾的懷疑,只柔聲應(yīng)道:“不咳了。那義父多注意身體,桐伯您也是?!?/br> “好,丫頭路上小心?!蓖┎世驶匦?,揮揮手催促離開。 車廂寬敞雍華,光影在簾子舞動下忽明忽暗,女人的笑顏美麗,卻莫名顯得恍惚。庚武趁人不注意時親了秀荷一口:“路上看好孩子,若是不高興,便扯個謊兒回來?!?/br> 秀荷凝著庚武清雋的臉龐:“扯謊兒做什么,我去了就不回來?!?/br> 夫妻二個手指勾纏,舍不得放。太后看見了,便逗著小花卷道:“瞧瞧你爹你娘膩的,倒把你們?nèi)齻€給忘嘍,這倆沒良心?!?/br> “咯,咯咯~~”老人家慈眉善目,小花卷聽不懂也開心得笑。 秀荷便把庚武推著,叫他快點兒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