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丞公淡淡道：“與你說也于事無補。大郎無礙，倒是諸家子略受了些傷，也無大事。如今你大哥在泉州，隨時茂方時刺史學(xué)習(xí)一段時日，想來諸事繁忙，未必有時間寫信與你?！?/br>
    “女兒知道了。”華苓扁了扁嘴，總算也是放下了心來。

    爹爹說的她也沒辦法反駁，是的，哪個大人沒事會把不好的消息告訴家里還在讀書的孩兒聽？就算她表現(xiàn)得再聰明也沒辦法。不過，大郎沒事就好。至于諸清延么，雖然她也覺得那是個少見的風(fēng)神俊朗的美男子，但是其實跟她沒有什么關(guān)系，知道沒有大礙也就是了。

    然后，是到這件事上，華苓才對丞公爹的作風(fēng)有了更清晰的看法。華苓很清楚，爹爹對大郎是當作唯一的衣缽繼承人來培養(yǎng)的，但他卻當真狠得下心放大郎去游學(xué)，即使孩子在長途跋涉的途中，可能遇到很多意外情況，甚至可能失去性命。

    養(yǎng)在家里的，看著面相再威猛也始終是家雀兒，在外面經(jīng)風(fēng)吹雨打，還能展翅高飛的才叫雄鷹——爹爹確實有魄力啊，華苓默默在心里贊了一句，然后問起了西市工坊的事?！暗?，那西市工坊如今如何了？接管了西市工坊的趙王表現(xiàn)如何？”

    最近每隔兩三天，華苓總要來關(guān)注一下晏河和西市工坊的消息，謝丞公也不問為什么，華苓問了能說的都會告訴她。

    “趙王乃圣上同胞之弟，與圣上關(guān)系極好。圣上令他接手西市工坊，卻不是一著好棋?！闭f起這件事，謝丞公很不贊同地搖了搖頭：“趙王性情略嚴苛，治下極嚴，那工坊中有不少西域番邦人，趙王動輒打殺之。如今西市工坊的運作近乎停滯，倒是可惜。只那些個工匠都與皇家簽有賣身契，不然挖角過來，受益定然不少?！?/br>
    “確實可惜。但是我們家如今也不差。”

    華苓雖然小，但有時候和她說話是很容易忘記她的年齡的，謝丞公說開了這個話題，干脆就把最近家族里在推進的，幾個研究坊的建設(shè)都和華苓說了說，有專注于農(nóng)業(yè)耕作上的，也有專注于衣料、食物的二道加工上的。

    這也是謝丞公自覺半輩子里做得非常好的決策之一，所以跟女兒說起來也興致勃勃。

    皇家和世家之間關(guān)系微妙，華苓并不認為世家去爭搶那個工坊的工匠是好事，現(xiàn)在那工坊基本上代表了皇家已經(jīng)得到的利益，若是世家表現(xiàn)出想要粗暴分一杯羹的意圖，兩邊矛盾肯定要激化了。

    而且她的立場和爹爹的立場還是有些不同的，爹爹所有的考慮都是首先從家族出發(fā)，所以在那所工坊出的新技術(shù)帶來的龐大收益刺激下，再加上她用各種分析推了一把之下，爹爹已經(jīng)著手在大丹各處建立研究坊，也收納一些帶著特殊文化和知識來到大丹的番邦人，進行各種新生產(chǎn)技術(shù)的研究。

    她不清楚晏河來自什么時代，不清楚她懂得什么程度的技術(shù)知識，但她知道，任何的知識體系，想要保持一個良性的發(fā)展模式，最好還是讓它從自己已有的基礎(chǔ)上成長起來，基于超前技術(shù)的、有目的性的引導(dǎo)也許會變成揠苗助長，容易讓它的發(fā)育變得虛弱，也許會失去它最珍貴的特殊性。

    像后世的中原，也曾經(jīng)輸入了大量的外來技術(shù)，結(jié)果呢，當然經(jīng)濟是成長得很快了，但中原許多城市的面貌也就千篇一律起來。但是，最容易從不同的文化和思想碰撞里產(chǎn)生出來的，其實就是能帶來更多進步的創(chuàng)造力。

    所以在華苓看來，只要大丹保持和其他國家進行貿(mào)易的交流，文化吞吐之間，它就不會被整個世界的發(fā)展落在后面，這是她最看重的一點。

    而只要家族也開始建設(shè)新技術(shù)的研究坊，華苓就不擔心晏河和她那些超前的技術(shù)會對世家的發(fā)育造成太大威脅了，這么發(fā)展下去，兩邊的技術(shù)差距只會越來越小，不會越來越大。因為，前沿的技術(shù)想要再進一步很困難，但落后的技術(shù)要提升幾個層次，也許只需要落后者往前面多看一眼。

    皇家肯定不會喜歡這種消息的，華苓愉快地笑了起來?？梢越o那家子人添添堵，真高興啊。一時一會就能看得見的堵多半都沒有什么威力，像這樣布好局，保證世家能一直壓制著皇家的發(fā)育，才是真正有威力的呢。

    想了想，她高高興興地問：“爹爹，我聽說太子要大婚了呢？”

    兩父女幾乎是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下，謝丞公微笑道：“誠然。今日在朝上，圣上已經(jīng)頒下了賜婚令旨，賜婚太子與隴州李氏之嫡長女。”

    隴州李氏，據(jù)說是前唐皇室遺族，也算得上當今大丹中的二等豪門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第62章 仲秋佳節(jié)

    62

    相公王家女已經(jīng)出家為女冠,而當朝太子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太子乃是一國儲君,成婚儀式是比照帝皇成婚的儀式來辦的，極其繁瑣。即使現(xiàn)在立即確定太子妃人選,走完整個流程至少也要半年,太子成婚也必須是明年春天的事了,所以不管皇帝心里如何想,一道為長子賜婚的旨意還是在顯圣二十年的五月頒了下來。

    明眼人背過身在自己家里就沒有不笑上一笑的,這四月里太子和王家女還是‘天作之合’,五月里太子妃人選就換成了隴州李氏女，這完美地詮釋了‘退而求其次’的意思。

    皇家和隴州李氏的心都甚大，各種意義上。

    大丹顯圣二十年的夏季過得很平穩(wěn),從南到北各地旱澇極少,風(fēng)調(diào)雨順,糧食豐收，眼看著是極少見的大豐年。手底下出了這樣的好年景，謝丞公自然是極高興的，看家里的孩子們也順眼了不少，時不時就會拿出些好東西來賞給華苓等人。

    謝丞公位高權(quán)重，單單是各年生辰宴上收到的禮物就沒有一件普通的，美玉、寶瓷、傳世書畫、各種各樣的舶來珍品，取出來給孩子們的也不會差到哪里去。一來二往的，華苓就得了不少玩器擺件，讓她的私人財富很是增長了幾十上百倍，不得不在竹園里又辟了一間屋子作倉庫來收藏。

    最炎熱的七月過去，又到了一年的仲秋佳節(jié)。

    仲秋乃是團圓日。臨近仲秋，忙碌了大半年的大丹人，不論什么年紀地位，就沒有不期盼的。要知道，這年頭普通百姓中可是沒有可是沒有‘休假’這種說法的，趁著仲秋佳節(jié)，除了作買賣的人外，倒是都可以歇上一歇了。

    丞公府中，仲秋佳節(jié)的味道早早就濃郁了起來，當家太太主持，府中也早早預(yù)備了成擔成擔的各色節(jié)禮，按禮分送各相熟人家，府中上下應(yīng)得的仲秋節(jié)禮也早早發(fā)放了下來。

    竹園得了整整一籮筐的各色圓餅，有的是自己家做的，也有部分是相熟人家送過來的，五花八門什么餡料的都有；兩筐節(jié)慶水果，從西域的哈密瓜、甜葡萄到嶺南出產(chǎn)的荔枝干、龍眼干都有；其他各項用例也比照平日的水準增加了三成。華苓一個小人物自然消耗不了這許多東西，最后大半都是分給了仆婢們，這也算是丞公府的慣例了。所以每到過節(jié)，仆婢們的生活水準就會大大提升。

    所以大家都盼著過節(jié)呢，華苓看著庫房里保存下來的幾盞燈籠，笑著想。

    仲秋日是大節(jié)日，芍園的課自然是要停一日的，不過丞公依然不允許孩子們?nèi)毕宄康腻憻?，柳教授也是兢兢業(yè)業(yè)的在校場盯著娘子們結(jié)結(jié)實實地鍛煉完，才允許心早就飛揚起來的娘子們離開。

    金瓶忙忙碌碌地，手里拿著竹園庫房的登記冊子，和金甌一塊兒先將仲秋節(jié)華苓收到的各種贈禮清點入庫，然后又順便將華苓的財產(chǎn)點算了一回。

    回頭看到華苓在看前幾年存下來的燈籠，金瓶笑道：“九娘子可是念著大郎君了呢？”

    金甌說道：“今年大郎君還在外頭，卻不能和九娘子一處過節(jié)了。不過婢子想來，我們大丹哪處都是要過仲秋節(jié)的，大郎君在哪里過節(jié)都虧不了。”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呢?！比A苓拿起最早的一盞小燈籠，這是五歲那年大哥讓陳執(zhí)事細細給她做的，細木架子、提柄雕花、六面覆薄絹，上面提了李太白的長詩。

    雖然已經(jīng)放了三年，但保存得好，只是原本潔白的絹面略有些發(fā)黃了，絲毫無損于它的精致。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边@是前唐李太白的《把酒問月》。

    華苓輕輕念出第一句，左手提著燈籠的柄子，右手將燈籠推得旋轉(zhuǎn)，眼里浮上nongnong笑意。舊物容易引起人對當時情景的記憶，如果恰好和它聯(lián)系在一起的情景溫暖而愉快的話，看一次就能回味一次，它能帶來的幸福感就是很多很多的了。

    她實在是有個好大哥。

    將庫房里的燈籠一一看過，華苓順手點了幾匹素面絹布，讓金甌拿出去發(fā)放給仆婢們制新衣，就出了庫房。

    小丫鬟碧喧提著一盞新的小燈籠跑進來，高興地告訴華苓：“九娘子，這是陳執(zhí)事今年給九娘子制的新燈籠呢?！?/br>
    華苓對燈籠的喜愛長盛不衰，陳執(zhí)事也習(xí)慣了每年都給她細細做上一個小燈籠，加上大郎的囑咐，陳執(zhí)事更是不敢怠慢，今年改進了制造工藝，燈籠做得越發(fā)輕巧堅固，也越發(fā)精致起來。今年的燈籠是四面的，因為是生肖龍年的緣故，陳執(zhí)事今年是在燈籠上繪了一條騰云駕霧的長龍，活靈活現(xiàn)的，看得碧喧等小丫鬟驚嘆不已。

    華苓接過燈籠，彎彎眼睛道：“去與金甌說，剪一身綾絹衣料，再從廚下的水果圓餅?zāi)切〇|西里撿好的裝上一籃子，都添在給陳執(zhí)事的東西里面。我好像記得陳執(zhí)事的幼女已經(jīng)兩三歲了呢?！?/br>
    “婢子知道了，這就去說?！北绦s緊跑去了。

    金甌金瓶原本就在領(lǐng)著金籮等人，在分裝竹園要分送各園子的節(jié)禮，華苓不僅要給父母兄弟姐妹處、芍園各位教授處象征性地送一點節(jié)禮，也會讓人給府里相熟的一些個仆婢準備些不太貴重的節(jié)禮，比如時常幫她制燈籠和從府外給她搜羅小玩意兒的陳執(zhí)事，比如幫她照顧白襪子的陳叟，華苓都是記著的。

    雖然也就是記著，然后吩咐一聲下去而已，但總也是她的心意不是。

    謝丞公照樣是午后才從府外歸來，仲秋節(jié)宮中是要賜宴的。

    一家人早早在天未黑的時候就吃了團圓飯，謝丞公袖著手，看看活潑潑的一家兒女，笑道：“往年我們家都是在府里過的節(jié)，想來孩兒們極少見過城中戶戶張燈結(jié)彩，熱鬧非凡的景象。今日爹爹與朱家借了一尾船，晚上便闔家于淮水上游船罷?！?/br>
    .

    淮水是城中最大的內(nèi)河，自古六朝金粉薈萃之所，兩岸人煙稠密，商業(yè)繁榮。不過歷經(jīng)幾回戰(zhàn)亂，到得大丹朝時，如今的淮水兩岸已經(jīng)改顏換貌，尋不到多少六朝時的痕跡了。

    華苓身穿淺紫色綾紗襦裙，一雙小手籠在寬袖里，立在船頭，出神地凝望這繁榮的水域。

    城中這段淮水寬有數(shù)十米，它幾乎是靜謐的，但兩岸高高低低的亭臺樓閣無不燈光薈萃，更有裝飾著彩燈彩綢的舟船慢悠悠地在河上穿梭來往，讓整段水域都顯得喧鬧起來，臨水的樓上、樓下、水邊，處處都是呼朋引伴出來賞月賞燈過節(jié)的人，人人笑容洋溢、腳步輕盈。

    明凈朗月當空，盛世人煙在下，好一幅良辰美景圖。

    “真是美哪……”她忍不住喃喃對自己說，綻開笑容。

    “阿九?！?/br>
    “嗯？”

    華苓應(yīng)聲望去，卻發(fā)現(xiàn)衛(wèi)羿站在十來米外的那條船上，在船上明亮燈盞的映照下，眉目顯得尤為柔和。衛(wèi)羿旁邊，衛(wèi)弼公夫妻已經(jīng)在和謝丞公夫妻隔水互道節(jié)日安康了。

    姐妹們都涌到華苓這邊來了，簇擁成一團，紛紛向衛(wèi)弼公一家問安，歡聲笑語。相比之下衛(wèi)家的船上正經(jīng)主人只有幾個，還是算上了捎帶的朱家的長孫朱兆新，和朱兆新的一名叔叔名叫朱謙禾之后。幸好連帶仆婢們也帶了十幾個，滿滿站了一船，倒也不顯得多冷清。

    隔得有些遠，大家都在喊著說話，華苓便只是朝衛(wèi)羿展顏一笑，示意自己看到了他。

    衛(wèi)羿點點頭。朱兆新在旁邊蹦彈著喊：“五哥，五哥，游船不好玩啊，我們到河邊上那花樓去吃酒。大家都是去花樓吃酒的?！?/br>
    朱兆新向來是個小霸王，被寵縱慣了的，不知從哪里聽說了淮水兩岸花樓美伎的事，這便喊著要去耍子了。

    這都是什么混帳話！二娘幾個年紀大些的紛紛掩面，不想跟朱兆新說話。這孩子年齡還不到兩位數(shù)，怎地就這么浪蕩呢！

    衛(wèi)羿喝道：“朱兆新，住口?！?/br>
    朱兆新對衛(wèi)羿是很敬服的，于是怏怏住了口，看得兩船的人都是笑個不住，惡人只有惡人治得了。

    既然遇到了，兩家的船就也不急著劃開，就靠在一處說話。

    一條小船從北面劃了下來，上面卻是王磐和王磷兩兄弟，遠遠認出了衛(wèi)謝兩家懸掛在船頭的燈籠徽記，劃近了過來。

    王磐在船頭拱手笑道：“岳父大人、弼公，還有謙禾兄，家父正領(lǐng)著家人們在前方樓中賞月吃酒，高樓之上觀此淮水、明月，別有一番滋味。良辰美景如此，家父便令磐來邀諸位，何不棄船登樓，賞玩一番？”

    “如此甚好，相公有心了?！敝x丞公和衛(wèi)弼公朗聲而笑，便命仆役劃船，隨著王家的小船往前劃了兩三百米，一座飛檐翹角、青瓦紅墻的三層八角樓出現(xiàn)在人們眼前。

    船只靠岸，這三家的人下的船來，王相公領(lǐng)著家人已經(jīng)下樓迎過來了，和和樂樂一陣寒暄，又是四家齊聚一堂的場面。

    王家早有準備，已經(jīng)在樓中擺了酒宴，長輩們在二樓說話談天，把年輕孩子們趕在最寬敞的一樓和視野最好的三樓作耍。

    王家這座臨水的木樓名叫瀾塢，名字不太起眼，但是已經(jīng)有幾十年歷史了，雕梁畫棟，時時整修，維護得極好。

    華苓上了樓，站在瀾塢三樓的雕花窗旁邊扶著窗沿望出去，下面是一覽無余的繁盛淮水，上面是明月當空。

    五娘六娘和王霧在一處，占了另一個窗子說話兒。

    王霧很是得意地介紹說：“年年我們家都在這處瀾塢賞月呢，這處視野好，你們看，從這里可以把淮水上下盡收眼底?！?/br>
    五娘點頭贊道：“這處風(fēng)景確實好?！庇挚煅钥煺Z地提議道：“我們來玩聯(lián)詩吧？光看月色風(fēng)景也單調(diào)了些。”

    王霧拍掌笑道：“好主意。只可惜霏jiejie不在金陵，不然今年我們就人齊得很了?！?/br>
    二娘安慰她們道：“無事，最多兩年霏娘也就能回來了，到時候我們依舊在一塊作耍呢?！?/br>
    “也是如此。”娘子們彼此相視一笑，那圣上都給太子賜婚了，等太子成了婚，王霏回來的日子也不遠了。世家向來同氣連枝，怎么會容許皇家把王家嫡女逼在道觀里一輩子嫁娶不得。

    王家大房的庶女王雪立刻便叫侍婢們?nèi)ト⌒」暮途I花、紙筆等物，樂道：“這下好了，原本我們家只有幾個人在這里，玩什么都玩不盡興，加上你們家兄弟姐妹們就盡夠了?！?/br>
    于是也不拘男女，年輕孩子們在三樓團團圍著坐了一圈，定了‘月圓’為題，一人一句聯(lián)詩。一首詩二三十句，每聯(lián)一句大家伙兒評一句，若是公認不好的就要喝酒，公認好的指一個人喝酒。

    衛(wèi)羿和朱兆新也占了個位子，但朱衛(wèi)兩家偏重武藝，文學(xué)上就不可能費許多心思去學(xué)了，衛(wèi)羿還能勉強接上一句，朱兆新就只有瞪著眼睛干看干聽的份兒。

    王家人是出了名的個個詩文全才，王雪、王霜、王霧，還有剛剛游學(xué)回到金陵的王硨、王磷，每一個在詩文上的造詣居然都頗深。謝家的郎君娘子們雖然也飽讀詩書，勤學(xué)苦思，但詩才上還是被王家子隱隱壓了一頭，只有二娘、四娘和七娘堪堪撐得住場面。

    不過相比起衛(wèi)羿來，謝家人也算得上才華橫溢了，于是每輪過去，衛(wèi)羿基本上就是墊底的，罰酒沒商量。再加上詩才最出色的一句多半落在王家，于是王家人每輪還能多讓其他三家的一個人喝酒，很快二郎、二娘、三娘都被指著喝了若干杯。

    華苓苦著臉跟著接了兩句，無功無過地隨大流過去而已，終于她站起來叉腰大聲道：“我說，我說這樣不好啊，你們家的人太厲害了，玩這個不公平?！?/br>
    看一眼華苓，王硨踞案執(zhí)一把葵扇指著衛(wèi)羿笑：“哈哈哈！衛(wèi)五，謝九護著你呢，你怎么說，還敢不敢喝，敢不敢？”

    衛(wèi)羿平板說道：“為何不敢。繼續(xù)罷?！逼鋵嵙P酒的酒杯就指頭大小，一杯還不到一小口，實在算不了什么。軍中只有烈酒，他自小隨父親兄弟喝慣了，是近乎千杯不醉的。

    華苓翻了個白眼，說：“按家族分不好，你們家實力太盛，玩不起來。不若就著大家所坐位置，分成數(shù)隊來比試罷？其實按我說的，聯(lián)詩有什么好玩的，文縐縐的酸死了。玩投壺、雙陸不行嘛，輸了的人起舞、歌唱都是好的?！?/br>
    “跳什么舞？弓矢舞？劍器舞？拓枝舞？胡旋舞？”王硨立刻撫掌笑：“謝九此議甚好，你們說如何？”

    王二說了話，王家兄弟姐妹自然都是應(yīng)的，謝家姐妹們也覺得好，投壺更刺激不說，載歌載舞讓眼睛耳朵都有得賞玩，確實比聯(lián)詩要有趣。

    而且這樣限定了只有輸了游戲的人表演，并不是什么時候都能看到四公家的孩子親自上陣表演的呢。

    于是大肚子長嘴壺被取來了兩個，放在中間，團團圍坐的諸位也不再按家族分，而是按位置分成了四隊。

    衛(wèi)羿、華苓和王磷、王雪在一隊，王硨、王霧、二娘、六娘在一隊，三娘、四娘和七娘、三郎、朱兆新一隊，還有二郎、五娘、八娘、王霜一隊兒。

    投壺就可就是武藝高強的郎君們的拿手好戲了，華苓樂得很，跟衛(wèi)羿、王磷組在一塊兒，他們這隊的勝率始終是第一的，壓制得其他隊輪流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