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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曉得她當(dāng)時哪兒來的那么大的力氣,竟生拉硬拽地給這個魁梧的男人拖了回去。 依稀記得,男人身上洇出的血熱烘烘的,染濕她了大半身。 血腥氣怎么都洗不掉,她最后只好扔了那件小襖。 當(dāng)時沈青青自己也混沌不清,更別說照顧病人,只依著直覺用熱水給他擦凈了身子,便對著他肩頭一大片開放傷口惶然無措。 好在男人后來醒了,俊秀的臉冷若寒冰,像是天生的權(quán)位者與領(lǐng)導(dǎo)者,毫不客氣的吩咐她上藥。 她乖巧照做,再然后,他痛的昏了過去,三日高燒,痊愈醒來,他竟跟她一樣,什么都忘了。 對啊,他什么都忘了。 連當(dāng)初傷他的人都忘了。 沈青青筆下一沉。 阿洲可千萬不要有事才好。 院內(nèi)突而一聲異響,沈青青驟然驚醒,警覺地起身,摸起角落里早就準(zhǔn)備好的鐵鐮刀,盯著門口望了半晌,院里卻沒了動靜。 她披上外衣,正打算去院里看看什么情況,風(fēng)聲卷著個清朗的男音飄入房內(nèi)。 “青青,是我……你還沒睡?” 是阿洲! 沈青青想也沒想,立刻跑過去給他開門。 熟悉的身影隨即出現(xiàn)在視線之中。 屋外的男人穿著身玄色斗篷,半張臉隱在帽兜之下,只能看到如刻的下頜與唇瓣。 真的是阿洲! 再回神時,男人已經(jīng)把她手中鐮刀接了下來,側(cè)身擋在風(fēng)口,攔住她想要抱來的舉動。 “怎么穿這么少,快進(jìn)去,屋外風(fēng)大?!?/br> 沈青青聽話的退了回去,沒留意到陰影下,眉宇間的冰冷在見到她后驟然暖化舒展。 阿洲回來了,沈青青高興得有些發(fā)懵,眼眶卻嬌氣的酸了。 想他路途勞累,一定想擦擦身子,她揉了把眼,折身去燒水,人還沒跑到爐子那,腰身一涼,被他橫腰抱起。 “怎么連鞋子都不穿。”西洲蹙眉,說著,已經(jīng)把人放回榻上。 青青被問得一怔,低眼瞧著沾上灰的白襪,小臉微窘,吐了吐舌,“以為是遭了賊,鞋子跌了來不及穿……” 她訕訕一笑,要起身,又被寬大的手摁了回去。 “躺在被窩里暖暖,我自己去燒水就好?!?/br> 西洲脫去她襪子,把被子蓋好,正要折身去洗漱,見女孩圓潤的杏眼驚意尚存,似是林間警覺的小鹿,正打量著自己。 冷著的心驀地軟下。 是他方才動靜弄大了,本想著這么晚回來,妻子已經(jīng)入睡,他先在偏房將就一晚,卻不想雪太厚,意外踩上了木盆,這才嚇到她。 妻子雖有剛毅果干的一面,但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溫順恬靜,是嬌的。 瞧,眼眶都泛了紅。 下意識的要去安慰,想到手太過冰涼,只輕輕點了點她光潔的額頭。 “是我不好,害青青擔(dān)心了。想著今年就不再出去干活了,便留在饒州采買了些東西,沒同虎子他們一起回來?!?/br> “下午風(fēng)雪突至,堵了進(jìn)村的路,才挖出條路,不想擾了你清夢,阿洲給青青賠罪?!?/br> 西洲從懷里掏出對兒翠色的鐲子,水頭還算不錯,巴巴的望著她。 沈青青心頭一晃。 阿洲沒提饒州被人留下的事。 不過他能平安回來,應(yīng)該不是仇家尋仇。 是她想多了吧。 見她沒接,西洲垂著眼簾,的聲音又軟了幾分,小聲道:“青青不要生阿洲的氣了好不好?” 暖光映在他溫柔的臉上,這一幕把沈青青看愣了。 阿洲生的俊俏清雅,卻從不給旁人書生那般柔美的氣質(zhì),而是骨子里自帶的王者風(fēng)范,這也是為什么,搬入三溪村短短幾個月,他能迅速成為務(wù)工者的小頭頭。 有人天生就氣場大,是做領(lǐng)導(dǎo)的料。 阿洲就是這樣的人。 可她的領(lǐng)導(dǎo),如今這般伏低做小,乖順認(rèn)錯,是沈青青從未見過的。 “不不,我沒生氣。”沈青青眨眨眼,悄悄把手伸出被窩,舉著讓他戴。 玉鐲不知被他暖了多久,熱乎乎的,而他的手,冷的像塊冰。觸碰的一瞬,她微微一顫。 “鐲子剛剛好?!蔽髦逎M意笑笑,把她手塞回被窩,柔聲道:“我身上帶著寒氣,別過給你,冬日病了可不容易好,你若困了,就先睡。” 沈青青想到他一路辛苦,冒著風(fēng)雪深夜趕回來,還這么顧著她,哄著她,心里又酸又甜。 他太護(hù)著她了。 雖然被寵著很暖,但夫妻之間的關(guān)心總該是有來有往。 不應(yīng)該是他一個人抗下所有重?fù)?dān)的。 她是他女人,他妻子。 不想,一向聽話的乖順溫柔的妻子倔強的搖了搖頭,“我不困?!?/br> 她頓了下,“我想你”這三個字實在臊地說不出口,只帶著幾分不明的委屈,小聲道:“阿洲,我也想照顧你?!?/br> 西洲拗不過她,看她起身穿好衣裳,去整理他帶回來的包袱,便沒再管她,走去另一頭燒了熱水擦洗。 “這對聯(lián)是幫誰寫的?” 西洲留意到書案上的紅紙,想到鄰家屠戶有紅事,眉頭微蹙,“給王嬸家寫的?” “嗯?!?/br> “王嬸背地里說了你那么多壞話,還幫她作甚?!毕氲侥抢蠇D背后總嚼青青口舌,西洲語氣不善,面色也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