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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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 第129章 秋去冬來。 曲譜、詞集、詩集、話本都陸續(xù)刊印。這是晏寧公主最快樂的一年,她可以無所顧慮地享受謝則安的關(guān)心和愛護(hù),并留下許多他們恩愛甚篤的“傳說”。這份快樂里面滲著許多憂慮,但都被謝則安一一撫平。 而就在嚴(yán)冬降臨之際,晏寧公主漸漸不能下地了。血色在她臉上慢慢褪去,令她的臉變得蒼白而瘦削。謝小妹與趙昂快馬一路趕來,看到晏寧公主時眼淚刷刷刷地往下掉。 晏寧公主清醒的時間不多,謝則安讓戴石代為處理縣務(wù),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傍晚時晏寧公主醒來了,看見謝則安和謝小妹都在,精神變得好了一點。她垂下眼睫,問謝則安:“我看到下雪了,三郎你能帶我去看雪嗎?” 謝則安一頓,望向守在一邊的楊老。 楊老轉(zhuǎn)開眼,說道:“去吧?!?/br> 去吧,去吧,強(qiáng)撐著也撐不過這一晚了,還不如了了她的心愿。 謝小妹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來。 謝則安小心地抱起晏寧公主,她久病多年,身體輕得像不存在一樣。他抱著晏寧公主坐上馬車,打起車簾讓她看著沿途的雪景,等走到開闊的田野,才將走出馬車,看著漫山遍野的飛雪。 天邊染著金色的夕陽,與雪地的冷光交相輝映,分外美麗。晏寧公主望得出神,竟不覺得冷,也不覺得傷心害怕。太陽落下,明朝依然會升起,生命的終結(jié)也并不是一切的結(jié)束。她輕輕偎入謝則安懷中,低聲喊:“三郎……” 能遇到你,真的這一生最幸運(yùn)的事。 謝則安定定地抱著晏寧公主。 懷中的人仿佛只是熟睡了,看起來那么安詳,只是呼吸慢慢終止,身體漸漸僵冷,當(dāng)夜晚降臨時已沒了氣息。 謝則安看著漆黑的夜色,輕輕閉上眼,倚著馬車抱住晏寧公主不動彈。 謝小妹再也忍不住,摟著趙昂哭了出來。等眼淚侵濕了趙昂的衣襟,她才離開趙昂的懷抱,哽咽著拉了拉謝則安:“哥,回去吧,我們回去吧。哥、哥——” 謝小妹喊到第四聲時,謝則安才回神,抬起頭說:“好。” 回到縣衙,謝暉夫婦、梁撿、端王、謝大郎都在,見謝則安抱著晏寧公主回來,謝夫人上前問:“晏寧還好吧?” 謝則安沉默不語。 謝小妹替他說:“嫂嫂已經(jīng)……已經(jīng)去了?!闭f完已泣不成聲。 謝夫人憂心地看著謝則安。 謝大郎在征詢了謝暉的意見后朝趙昂招了招手,和趙昂一起忙碌起來。 消息傳回京城時,趙崇昭正在處理政務(wù)。他這一年里忙得連軸轉(zhuǎn),勤勉的名聲是有了,日子卻過得百般不是滋味。涼州那邊來的信少了,他寫去的信也少了,兩地相隔,仿佛真的讓他和晏寧之間的兄妹情誼淡了不少。 乍然聽到內(nèi)侍說出的消息,趙崇昭手中的筆掉到了地上。 趙崇昭的手直發(fā)抖:“不是說還可以活十年嗎?才八年,這才第八年!” 內(nèi)侍噤聲不敢言語。 趙崇昭微微喘著氣,恨不得立刻去涼州一趟。他不相信,他怎么都不相信。不就是少了那么一兩封信嗎?也就那么一兩個月的時間…… 趙崇昭轉(zhuǎn)頭瞪著內(nèi)侍:“為什么在這之前都沒有消息?” 內(nèi)侍嚇得后退了兩步,跪在地上直打顫。 趙崇昭說:“張大德呢?把張大德找來!” 內(nèi)侍連滾帶爬地下去了。 張大德趕到時身上還帶著灰,他被趙崇昭發(fā)配去管庫房,閑得長毛,索性親自動手收拾起來,每年存余多少、入庫多少他都記得清清楚楚,每一件寶貝他都仔仔細(xì)細(xì)地擦拭過。沒辦法,要是不給自己找點事做,他怕自己和其他人一樣變得頹喪又偏激。 聽到趙崇昭宣召,張大德心里一咯噔,差點把手上的瓷碗打碎。 他連衣服都沒換,急匆匆地趕到御書房。 趙崇昭看著張大德直挺挺地跪在那兒,微微咬緊牙關(guān)。 來來回回?fù)Q了那么多人,始終沒幾個順手的。張大德早早就跟著他,最明白他的想法,可偏偏張大德太早跟著他了,還與謝則安那么親近,他才不想再看見張大德。 沒想到身邊少了個得用的人,竟可以把自己變得耳聾目盲。 趙崇昭說:“張大德,你這段時間有沒有收到?jīng)鲋莸男???/br> 張大德心撲通撲通直跳,畢恭畢敬地回答:“陛下,我沒有管著這一塊了,自然是收不到信的?!?/br> 趙崇昭說:“真沒有?你也沒去見你哥哥?沒從他那邊聽說什么?” 張大德伏地一叩首:“回稟陛下,真的沒有。今年大哥很忙,我去了他也招呼不了我,所以這幾個月我都出宮,更沒有見到他?!?/br> 趙崇昭神色淡淡:“以前你不是經(jīng)常與他們通信嗎?” 張大德不明就里,聽到這話后以為謝則安那邊出了什么事,惹了趙崇昭疑忌。張大德掌心滲出了汗,想到這大半年來沒滋沒味的日子,想到兄長的謝則安都處境艱難,他咬咬牙,一叩首,說道:“小的不知陛下與三……駙馬之間出了什么問題,駙馬他一直一心為陛下您著想。駙馬去涼州前我奉命去宣旨,駙馬還告誡我一定要忠于陛下,宮中的事連他和兄長那邊都不要外泄?!?/br> 趙崇昭抬起頭,冷眼看著他:“你記得我說過不要提起他吧?” 張大德不再說話。 趙崇昭說:“說得那么好聽,不過是不關(guān)心罷了,他根本不想了解宮里的事,當(dāng)然能冠冕堂皇地這么勸你?!?/br> 張大德睜大眼。 趙崇昭說:“你去,把這幾個月的信件都翻一遍,找出涼州那邊寄來的所有信件。” 張大德說:“包括駙馬寫的?” 趙崇昭狠狠折斷了手上的筆。 他瞪了張大德一眼,說道:“對,包括!” 張大德領(lǐng)命而去,半個時辰之后把幾封信拿了過來。趙崇昭不想聽到?jīng)鲋莸南ⅲ腥怂蜕蟻硗矔髩?,底下的?nèi)侍都是機(jī)靈人,哪會看不出趙崇昭對涼州那邊的人有意見了?久而久之,他們都直接把涼州的來信壓到最后,甚至根本不上送。 幾封信里有三封是謝則安寫的。 晏寧公主兩個月前就寫不了字了,謝則安代為寫了一封,想告知趙崇昭晏寧的病情。一個月后沒有回音,謝則安又寫了兩封,同時寫信給謝小妹讓她到?jīng)鲋菀惶?。結(jié)果謝小妹和趙昂趕過去了,趙崇昭這邊的信還沒拆封。 趙崇昭看完信后手一直在發(fā)抖。 他的meimei沒有了,他從小疼愛著的meimei沒有了。而她在生死邊緣徘徊的時候他毫不知情,只當(dāng)她還在涼州那邊快快活活地過日子——甚至還嫉恨她能那樣快快活活地過日子。 趙崇昭把手中的信重重地往地上一扔。 一個月后,謝則安扶靈歸京。 這一年公主駙馬的故事廣為傳揚(yáng),一路上出來看的人不少,見駙馬在前引路,神色憔悴,心中都惋惜不已。 沒有任何人喧嘩。 長街都到一半,兩隊近衛(wèi)魚貫而出,快步在街道兩邊清開圍觀的百姓。緊接著有人騎著馬從皇城那邊出來,與謝則安一行人迎面相對。 馬上的人高大英偉,不是當(dāng)今陛下又是誰。 謝則安一頓,翻身下馬,朝趙崇昭行了一禮:“陛下?!?/br> 趙崇昭看到?jīng)]有看他一眼,快步走到靈柩前,死死地盯著那閉合的棺木。去的時候還是活生生的人,回來時怎么就躺進(jìn)了冷冰冰的棺材里—— 趙崇昭定定地站在棺木前,過去種種在腦海里盤桓不去。明明該是活生生的人、明明該活著回來…… 趙崇昭轉(zhuǎn)過身,狠狠地瞪著謝則安。 趙崇昭有無數(shù)話想質(zhì)問謝則安,最終卻只能將滿腔怒火藏在兇狠的眼神里。 這是大街上、棺木旁,怎么看都不是追根究底的好地方。 趙崇昭一語不發(fā)地取代了謝則安的位置。 直至晏寧公主入了皇陵,趙崇昭都不曾與謝則安交談半句。這種反常的變化落入了許多人眼里,紛紛猜測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 謝則安忙完晏寧公主的喪禮,沒像往常一樣拜訪師友。喪妻不用停官服喪,只要一年之內(nèi)遠(yuǎn)離宴樂、酒色之類的就可以了,他準(zhǔn)備再在京城呆上一兩天就回涼州。 謝則安閉門謝客,回到自己的小院中安靜看書。 響午時謝則安正要小睡片刻,宮里忽然來了人,說是趙崇昭要召見他。謝則安怔了怔,朝內(nèi)侍道了謝,站起來跟著對方進(jìn)宮。 天氣并不好,雪已經(jīng)很厚,走起路來有點困難。 謝則安有點心不在焉,左腳一不小心就陷進(jìn)了雪里,在內(nèi)侍幫忙下才把腳從雪地里拔出來。 內(nèi)侍見狀小聲說:“三郎,你和陛下到底怎么了?” 當(dāng)初在東宮,謝則安與趙崇昭多好啊,謝則安一到,趙崇昭立刻眉笑顏開,那會兒整個東宮都會快活起來。今年趙崇昭把張大德扔去管府庫,那地方不是不重要,可總歸比不得在趙崇昭跟前伺候。再聯(lián)想到趙崇昭年前下令讓所有人不許再提“謝三郎”,誰都知道謝則安和趙崇昭之間出了事兒。 對上內(nèi)侍暗含關(guān)切的眼神,謝則安說:“也沒什么,我和陛下吵了一架,一直和好不了。陛下大概不想見我……” 內(nèi)侍憂心地問:“三郎你不能和陛下好好說說嗎?” 謝則安一頓,說:“有些事是說不好的?!彼麥睾偷乜粗鴥?nèi)侍,“你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我,更不要和陛下說起我和你聊過這些?!?/br> “我曉得的。”內(nèi)侍聲音壓得更低:“陛下年前已經(jīng)下過令,不讓我們提起你?!?/br> 謝則安說:“這樣嗎……” 他只說了這三個字,便沒有再開口。內(nèi)侍覺得這樣的安靜讓人心口發(fā)疼,轉(zhuǎn)頭一看,謝則安還是當(dāng)初的“謝三郎”,臉龐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并沒有年長多少,只是那眼睫微微垂下,眼底總想藏著點什么,不再向幼時那樣無拘無畏。 內(nèi)侍不再多言,只一路關(guān)注著謝則安是否陷入雪地。 等到了宮門附近,路上的雪便被人掃光了,道路平坦得很,兩人的步伐都加快了。很快地,御書房出現(xiàn)在眼前。 以前謝則安是御書房??停?jīng)常和趙崇昭一起在趙英身邊學(xué)著處理政務(wù)。一入內(nèi),謝則安發(fā)現(xiàn)御書房變了不少。 一朝天子一朝臣,區(qū)區(qū)一個御書房,怎么可能不變呢? 謝則安有功名在身,不需要行跪禮,于是拱手而立,恭敬地道:“陛下。” 他的一舉一動都恪守臣下禮儀,挑不出任何錯處。 趙崇昭卻并未回應(yīng)。 謝則安心中苦笑。 這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如今的苦果也只能他自己咽下去。 謝則安又喊了一聲:“陛下。” 趙崇昭始終在壓著心頭的怒火。 他抬眼睨著謝則安:“我找你是想問問,寧兒的身體怎么會這么早就出問題?楊老先生明明說可以保十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