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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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則安莞爾一笑:“那要是別人雙手送上,我們收不收?” 這下聲音更響亮了:“收!當然收!不收的是慫蛋!” 謝則安說:“大家都有這樣的膽氣,我總算可以放心了?!?/br> 這話一出可就惹了眾怒:“嘿,還擔心我們沒膽氣?當我們守在邊關這么多年是白瞎了嗎?” 將領中有人自動請纓,抽出佩劍要舞劍給謝則安看。 軍中的劍舞不比京城,招招都帶著凌厲的殺意。配合那將領粗獷的身材,別有一番風流。 在他舉劍往后一揮,刺向帳門那邊時,正要有傳令兵掀開簾子通報。凜然的劍氣刮在門外眾人臉上,頓時讓營帳內外鴉雀無聲。 粗獷將領哈哈一笑,收劍說道:“沒想到有客人來啊。”他把佩劍插回腰間,給足面子地朝謝則安一拱手,“謝尚書,末將獻丑了?!?/br> 傳令兵領來的正是“外族”使者,他們歸附大慶之后漸漸在這邊扎邊。雖說邊軍將領對他們談不上冷面相待,卻也絕對沒有這種待遇!尤其是這位天性疏狂的將領,平時連恭王的面子都不太給!這家伙居然會給人舞劍! 使者們面面相覷,很快對謝則安有了更高的評價。這位遠道而來的“謝尚書”,似乎非常了不得啊!他們忍不住抬首望去。 一看之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把驚詫寫在臉上。這位“尚書”比他們想象中年輕多了,大慶朝廷不比他們,文武百官的升遷之路都是有律可循的,怎么會有這么小的尚書!更難得的是,在座的所有將領似乎都對他心悅誠服! 怪哉! 來得太匆忙,使者們都不了解謝則安的情況,只能看著眼前的形式上前問好:“聽聞欽使前來,我們冒昧來拜見欽使?!?/br> 謝則安朝他們一笑:“在軍中沒必要這么文縐縐,你們也叫我一聲三郎就好。也許我與你們首領都喝過酒,可以算是故人了,你們回去后替我向你們首領問好?!闭f完他叫人給使者們設席,逐一認出了他們是哪個部族的人,族中有哪些青年俊才理應南下為朝廷效力。 謝則安對附族的熟悉程度讓人暗驚在心,喝酒吃菜都頗有些不是滋味。 軍中不宜設宴到太晚,謝則安達成目的之后就離席回城。入了虎頜城,返回王府,好幾張熟悉的面孔在等待著他。其中最熟悉的當然是楊老那張黑臉,即使年事漸高,楊老依然精神矍鑠。聞到謝則安身上淡淡的酒氣,楊老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罵道:“舟車勞頓走這么遠就算了,還學人喝酒了是吧?” 謝則安說:“他們都顧著我,沒讓我多喝,沾了一點點而已,不礙事的?!?/br> 楊老可不信他,非要替他把脈看診后才勉強放他一馬。只不過離開前還拋下一句話:“喝藥!給我喝藥!要不然要你好看?!?/br> 謝則安面露苦笑。 端王頗有些幸災樂禍:“三郎,你可把楊老得罪慘了?!?/br> 譚先生則是殷殷告誡:“你也別掉以輕心,身體是最重要的?!?/br> 恭王在一邊冷笑:“這家伙身體好得很,你們別瞎cao心了?!彼仙舷孪碌貟吡酥x則安幾眼,“這種家伙即使去鬼門關走上幾遭,他也會爬回來的?!?/br> 謝則安也不生氣:“皇叔說得正是?!彼鬃与m然比別人差,意志卻比別人強多了,再加上平時很注重鍛煉,哪會讓自己出什么亂子。 恭王主動給譚無求說起營中的事。 同樣是文官,別人來巡查的待遇可沒有謝則安好。上回那個叫杜綰的過來了,只差沒被嚇到尿褲子,連營門都不敢進就跑了。謝則安在軍中所受的擁戴,幾乎不下于他這個“元帥”。即使恭王再不愿意承認都好,謝則安如今的聲望似乎真的直追當年的“臨均”,獨領一軍都不成問題。 在座三人都是知情人,恭王和譚無求對望一眼,由譚無求開了口:“你這次在軍中和附族那邊做的事,未免也太肆無忌憚了。”恩威并施是好事,可這恩跟威都不應該由謝則安來施,功高蓋主可不是什么好兆頭,古來沒幾個權臣能得善終的。譚無求不無擔憂地說,“要是陛下對你心生疑忌的話……” 謝則安笑了笑,說道:“他不會的。” 端王毫不留情地潑他冷水:“濃情蜜意時自然不會,要是情意淡了呢?據(jù)我所知,我那侄兒可好騙了,還差點讓人聯(lián)合外人對你下殺手?!?/br> 謝則安說:“要是情意會變淡,那不更該把一些東西都抓在手里嗎?” 端王微愕。 謝則安笑道:“我要是不抓這個權、不占這個功,趙崇昭反而更不放心?!彼劢尬⒋?,過了一會兒才抬眼看向恭王三人,“猶豫和忌憚之類的,我和陛下之間從來不曾少,走到如今這種地步,我們都不想再相互猜疑了。人生苦短,何必在乎那么多。哪怕有一天真如你們所說的那樣,我和趙崇昭會反目成仇,至少我們還曾經(jīng)有過現(xiàn)在這一段全心信任對方的過去。” 端王說:“沒想到你居然是最天真的人。” 謝則安語氣堅定:“我說過我是一個賭徒。我賭我會贏到最后,所以無所顧忌。” 端王靜默下來。 恭王說道:“說這種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謝則安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遠在京城的趙崇昭仿佛感應到什么,披著外套站起來,又忍不住把傍晚收到的信看了一遍。謝則安去后每天都會寫信回來,信中正事不算多,大半是纏綿情話。謝則安那樣的人要讓你感到甜蜜,哪會有什么困難?更何況只要是謝則安的來信,已經(jīng)足以讓他整個人熏陶陶的了! 明天一早就讓御膳房做三郎信里捎帶的那份菜譜,三郎嘗過的東西他也要嘗! 趙崇昭喜滋滋地想著,連分別兩個月的思念之情都少了,再次揣著信里那簡短卻繾倦的話語入睡。 第214章 謝則安每天都過得很充實,除了寫給趙崇昭的信之外,他還整理了許多文稿,準備帶回京城好好琢磨。在虎頜城的第三天夜晚,虎頜關又迎來了一批特別的客人,竟是狄國國主耶律昊和一個僧人。 耶律昊看起來十分乖順,臉上透著“我即將西去”的奄奄病氣。他解落了所有武器,進入王府與謝則安幾人見面。 耶律昊從踏入門中開始,視線便落在謝則安身上。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謝則安幾眼,眼底帶著幾分失望:別人都說謝家三郎很不一般,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那模樣兒看起來還不如小圣僧好看…… 于是片刻之后,耶律昊的目光又轉回身邊的明棠臉上,目光中流露著顯而易見的邪念。 明棠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耶律昊顯然靠不住,明棠只能主動開口:“謝欽使,主君此行是想確定入京的日期。若是方便的話,主君希望能與您一同返京?!?/br> 謝則安對明棠的立場心知肚明,聞言笑了笑,說道:“當然可以?!?/br> 耶律昊幽幽插口:“你們京城是不是很多美人呢?” 謝則安說:“當然?!?/br> 耶律昊說:“有能比得上明棠小圣僧的?” 謝則安說:“當然也有。只不過各花入各眼,若是真喜歡了,那肯定誰都比不上?!?/br> 耶律昊嗤笑一聲:“這說法倒是有趣,你們南人好像有句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是這樣的吧?” 謝則安點點頭。 耶律昊說:“那好,我要去看看?!彼掳停罢绽碚f我應該要膩味了才對,你說我怎么一直沒膩?” 謝則安淡淡一笑:“無非是沒有真正得到罷了,人總會有點不甘心?!?/br> 明棠坐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仿佛話題與自己全無關系。 耶律昊覺得謝則安說得頗有道理。雖然明棠從不拒絕他的索求,但要說真心?明棠是絕對不曾給他的。只不過從前他哪會要人的真心?人活在世,來去匆匆,為什么要吃力不討好去討要什么真心。吃到了就是吃到了,沒吃到就是沒吃到,怎么會有“吃到了卻什么都沒得到”的感覺? 但耶律昊就是有。 耶律昊沒有因為這種情緒而感到懊惱,正相反,他覺得非常興奮。這樣的挑戰(zhàn)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玩起來也許更為有趣!只不過在那之前,還是先去看更多的美人,瞧瞧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再說。 耶律昊當下就和謝則安敲定回京日常。 謝則安送走耶律昊和明棠,又在紙上記了一筆。耶律昊無心于國主之位,如今他把部族力量捏在手中無非是想用來當籌碼。只要把這一塊吃下去,邊境等于比從前往北挪了一大截!這是從圣德皇帝那一朝開始就未在有過的功績。趙崇昭登基六年,已完成了收西夏、擴北地的巨大功業(yè)! 這對任何一個皇帝而言都是值得驕傲的。 只不過這功業(yè)耗盡了多少男兒的青春與血淚。 謝則安開窗看著邊關的月色,心中不斷調整著接下來應走的步伐。正想得入神,端王敲響了他的房門。兩人在涼州從針鋒相對到攜手共進,如今相對而坐,都有些感慨。 端王說:“你比以前變了不少?!?/br> 謝則安轉眸望向窗外,過了許久,他才把頭轉回來,對端王說:“因為我試著把它從心里剜出來過。” 端王微愣。 謝則安神色一頓,緩聲說:“不久之前,我試著把它剜出來。像是把長在心里的刺一根一根地往外拔,越拔越覺得很快就能輕松自在,再也不用假裝它扎在那里一點都不疼,多好啊。等拔到最后一根,看著那鮮血淋漓的傷口,才發(fā)現(xiàn)沒了它其實比忍著它要痛一百倍一千倍。一切都空茫得讓人無法忍受。我甚至忍不住發(fā)起火來——對自己,也對趙崇昭?!彼聪蚨送酰霸谀侵?,我根本不知道我會有這樣的一面。所以我決定了,既然把它剜出來那么痛苦,那就別再讓任何事情動搖到它?!?/br> 謝則安聲音堅定:“不管是來自我們之間的障礙,還是來自于我們之外的障礙,都要打起精神一一掃清?!?/br> 端王微微出神。 謝則安看著端王的臉色,笑著說道:“皇叔,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們都會站在你這邊。恭王叔雖然口里說得冷淡,其實他對你和對趙崇昭都很關心。” 端王說:“我曉得的。要不是看在我是他弟弟的份上,他肯定早把我弄死了?!?/br> 想到恭王對接近譚無求的人的態(tài)度,謝則安莞爾一笑。 兩人聊至夜深,戴石帶著楊老殺到,逼得謝則安不得不去睡覺。端王訕訕然地離開謝則安房間,又聽楊老說:“你身體也不怎么好,別瞎折騰了。要是晚上睡不好,找我開劑安神藥便是?!?/br> 端王有些訝異地望向楊老。 楊老說:“我對你們趙家皇室確實厭惡得很,不過你們這些人和以前那些人不太一樣。那人若是在的話,肯定會高興的,一直到死,他都不曾對誰懷有怨恨……”他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替他恨。你們活久一點,把邊關守久一點,他在泉下也會安心一點?!?/br> 端王不免又有些出神。 即使那人身死幾十年,對許多人的影響依然根深蒂固?!熬!眱勺?,至今仍停留在多少人心底最深處?那樣一個人物,與譚無求、與謝則安比起來會有更大的不同嗎?謝則安會重走譚無求和那個人的老路嗎? 端王想了想,否決了這個想法。那人會死,是因為他甘心就戮。那個人心里根本沒有他自己,幾乎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了江山社稷。那是個最多情的人,也是個最無情的人。多情是對江山與百姓,無情是對自己與身邊的人。 到了“臨均”身上,赫然是在重蹈當年覆轍。死在江山社稷之上,辜負了無數(shù)人的關心與叮囑。 謝則安不一樣。 謝則安那個人想得多做得多,卻從不會讓自己真正陷入險境。沒有人比他更懂得籠絡人心,沒有人比他更懂得握緊權柄。這樣的謝則安,永遠不會重演“君常”父子二人的故事。 或者應該說,血已經(jīng)有人流過了。 他們這些活下來的人,只需要把正在好轉的一切變得更好就行了。 端王心中忽然也豁然亮堂起來。 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shù)十載,這也為難那也為難,這也猶豫那也猶豫,活著還有什么滋味?恰逢這樣的好世道,還管什么過去難不難過,過去難不難堪,大步邁過從前的坎,等待他去做的事數(shù)都數(shù)不清。 再把時間浪費在以前的事情上絕對是愚者所為。 端王當晚睡了個好覺。第二天他精神爽利地醒來,親自送謝則安與耶律昊一行人踏上回京之路。 謝則安何等眼力,一看便知端王想通了許多東西。他與端王擁抱了一下,上馬踏上回程。相比來時的周折,回程比來時要短得多。水陸輪番轉換,謝則安一行人不到一個月就已接近京城。 耶律昊和明棠都在草原上生活了那么久,這點舟車勞頓自然不會讓他們覺得不適。謝則安甚至聽到戴石一板一眼地稟報說他們還有力氣在車上和驛站里做這樣那樣這樣那樣的事兒! 謝則安聽了哭笑不得:“這種事不用告訴我也行?!?/br> 戴石說:“此人yin邪不堪,不足為懼?!?/br> 謝則安說:“永遠不要看輕任何一個人?!?/br> 戴石凜然答應。 眼看京城在即,謝則安披衣給趙崇昭寫了封信報平安。 等他擱下筆后,卻見耶律昊站在中庭,越過窗戶向他招手。 謝則安微微怔愣??粗巴饧仁煜び帜吧木爸拢鋈话l(fā)現(xiàn)這驛站是當年他與趙崇昭、燕沖相遇的地方,燕沖的仗義解囊讓他有了第一筆資金,趙崇昭的“先兵后禮”也讓他看到了一條通天之道。沒想到一晃十年,通天之道確實通天,他與趙崇昭之間的關系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因著想起了往事,謝則安心情不差,披衣出門,走到中庭與耶律昊繞著驛站信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