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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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昊說:“你與我想象中不太一樣?!痹詾楸娙私豢诜Q贊的“謝三郎”,應該更出色一些、更出塵一些,謝則安卻不是傳言中那個完美無瑕的“謝三郎”。在謝則安身上,耶律昊看到了許多與他相像的東西。 “謝三郎”怎么會是這樣一個人呢?只能說他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剝?nèi)ニ惺⒚?,謝則安身體里有著一個和他極為類似的靈魂,貪婪、自私、狠絕。耶律昊實在想象不出要怎么做才能把這一切磨平,只給別人看到那毫無棱角的假象! 謝則安笑了笑,說道:“我本就不是誰想象中的人,自然和你想的不一樣?!?/br> 耶律昊說:“一直這樣活著,難道你不會覺得累?” 謝則安淡淡地問:“你有必須要保護的家人嗎?” 耶律昊沒有回答。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他從小被人所有人拋棄,不被喜歡、不被看重,這樣的他,對“家人”兩個字毫無感情。 謝則安說:“你有試著真正去接納、去喜歡一個人嗎?” 耶律昊抬眼望向謝則安。 長久的靜默橫亙在他們之間,耶律昊不開口,謝則安也沒再發(fā)問。 過了許久,謝則安才說道:“我以前也沒有?!?/br> 以前他沒有家人、沒有親近人,活在世上不過是一縷孤魂。所有的朋友都對他能不能解開心結憂心仲仲,他居然還能冷靜地勸他們別擔心,仿佛對那種孤魂野魄般的生活甘之如飴。到后來,他獨自一人來到了這個陌生的時代。 漸漸地,有了牽掛、有了牽絆、有了剪不斷的情誼。 有家人、有朋友、有決定相守一生的人。 阻礙重重,是不是很累?謝則安笑了起來:“有了他們以后,我就再也不覺得累了?!?/br> 耶律昊看著謝則安的笑容,心中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另一張臉。他這一次不同于往常的執(zhí)著,到底是一時的迷惑還是真正動了心? 即使再不甘愿,耶律昊也得承認一件事:這“謝三郎”一臉愉悅的模樣還真讓人妒忌! 第215章 就在謝則安臨近京城時,突然出了狀況。 沈存中讓人給謝則安傳信,西面恐怕會有一場災難性的地龍翻身。這是沈存中的老本行,他能把話說出口基本不會出錯。但他也只能估計大略的方向,不能監(jiān)測具體的州縣。 謝則安心頭一跳。 地龍翻身,其實就是地震。事實上每年幾乎都會有大大小小的地龍翻身,只不過動靜不大,沒有太多人知道罷了。沈存中以前長守司天監(jiān),手里掌握著多年的數(shù)據(jù),又是少有的會使用渾天儀監(jiān)測地龍的人才,他能說出“災難性”三個字,謝則安不得不重視。 趙崇昭一路走到如今,可以說是順風順水,假如真的來了一次災難,趙崇昭也不知會不會處理。而且…… 謝則安面色一沉,當場與耶律昊道別,上馬西行。 朝堂即使出了問題,也有姚鼎言和謝季禹撐著,不會有什么大的亂子。但百姓那邊不一樣,如果防災救災沒安排下去,那就是人命關天的事。人命丟了,就再也沒有轉(zhuǎn)機——那在朝中把話說得再漂亮也無濟于事。 謝則安在心里分析著以前記下的地震帶。 謝則安對地形的記憶有著得天獨厚的天賦。 翻出后世通過衛(wèi)星和資料整合出來的地震帶資料,再結合沈存中給的方位,謝則安大致確定了哪一塊是最危險的地帶,并且分析出可能會被殃及的區(qū)域。每個州縣的一把手他幾乎都認識,于是邊騎馬前行邊分析好該把那些人安排下去。 這并不是謝則安第一次處理這些事情,具體的方案在各地官衙、報邸都有備用的存檔。 謝則安半路停下,叫人把現(xiàn)成的應急方案拿出來帶走,順便在那簡略地留了幾句話,叫人把它送回京城。 接著便未再停頓,一路往西。 趙崇昭知道謝則安這天要回來,早早就期待著了。要不是還得主持早朝,他早出宮迎接謝則安去了。沒想到早朝時沈存中突然說出渾天儀的檢測結果,說將會有一次嚴重的地龍翻身。 這話一出,所有人臉色都不太好。地龍翻身,天狗食月,在這個時代都是不祥的征兆,當初孟相就是因為這個而辭相歸隱的。 沈存中此話一出,不少人都悄悄看看趙崇昭,又悄悄看看姚鼎言。當初孟相是早就心有辭意,趙崇昭又不喜他的迂腐,假意挽留兩次之后就讓孟相歸鄉(xiāng)了。這一次姚鼎言該如何自處…… 趙崇昭感受到了朝會上瞬息之間的氣氛轉(zhuǎn)變。 他眼底掠過一絲失望。在謝則安的熏陶下,他最先想到的不是怎么讓老天“息怒”,而是想到了可能受災受難的百姓。他抬手在御案上重重一拍,目光掃過百官臉上。姚鼎言與趙崇昭相處最多,怎么會看不出趙崇昭的想法?他上前一步說:“當務之急,還是要下令讓各地嚴加警戒,如果有異象出現(xiàn)一定要全面提防!” 趙崇昭這才稍稍少了怒氣。他站起來點了戶部尚書、工部尚書還有置制三司條例司幾個人的名,并把這件事交給了謝季禹去辦。沒辦法,戶部、工部都曾經(jīng)是謝季禹手底下的,而且他以前常常借防災救災的機會往外跑,對這種事情最有經(jīng)驗。 見其他人臉上表情各異,趙崇昭有點煩躁,一甩手,離開了正殿。 趙崇昭回到書房,本想著謝則安應該快到了,結果等了一會兒,卻等來張大德惶急的臉。 趙崇昭問:“大德,怎么回事?” 張大德憂心忡忡地說:“狄國國主到了,但是,但三郎沒回來?!?/br> 趙崇昭呆了呆,心里涌出一陣委屈。他強壓下心里的不高興,問道:“三郎不是和他一起回京的嗎?怎么會沒回來?你是不是弄錯了?” 張大德說:“三郎往西邊走了……” 趙崇昭猛地站起來。 他拿起桌上的鎮(zhèn)紙用力把地上一摔。 張大德噤若寒蟬。 趙崇昭怒氣直冒:“又是這樣!又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說會照顧自己,結果總是往最糟糕的地方跑!明知道北邊有人要殺他他還去北邊,明知道西邊要地龍翻身他還去西邊,每次都是這樣!”他說著說著眼睛都紅了。 趙崇昭罵完,召來幾個翰林學士,讓他們起草文書。同時叫人把太常寺的人喊來,他要祭天請罪! 姚鼎言從政事堂過來,正巧聽到趙崇昭這個決定。姚鼎言知道趙崇昭這是決定把這“天降罪禍”攬上身,心中有些感動。從趙崇昭登基以來,一向極為信重他,如今趙崇昭主動攬下這場禍事,姚鼎言怎么能無動于衷? 姚鼎言俯身一拜:“陛下!” 趙崇昭說:“此是天災,不是人禍,姚相且安心。你們做好布置便是,而我什么都幫不上忙,理應向天告罪。” 姚鼎言見趙崇昭眼眶微紅,心中頓生惻隱。 趙崇昭少年登基,如今也不過二十一二,堪堪過了弱冠之齡,卻要挑起守衛(wèi)江山、安撫百姓的重責,其中的辛酸苦楚不言而喻。 姚鼎言由衷說道:“陛下勵精圖治、一心為民,是百姓心里最英明的君主!” 趙崇昭輕輕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jīng)掩去了所有情緒。他沒那么偉大,處處記掛著百姓,他只記掛著一個人——偏偏那個人總把他排在很多東西之后。趙崇昭說:“就這么決定吧?!?/br> 姚鼎言皺了皺眉,問道:“陛下,三郎不是今日回京嗎?怎么不見人?” 趙崇昭說:“他往西面走了?!?/br> 姚鼎言一下子明白謝則安是去做什么的。 姚鼎言面帶薄怒:“簡直胡鬧!他離京已經(jīng)三個月,還走?他是不是以為除了他朝中就沒有別人了,什么事都要cao心!” 趙崇昭說:“三郎他也只是心急。有他在,一切會更順利。” 姚鼎言見趙崇昭眼眶不自覺地泛紅,心里也替趙崇昭覺得委屈,趙崇昭和謝則安感情有多好他是最清楚的。這兩個娃兒從小一起長大,這幾年明明越發(fā)親近了,謝則安卻突然提出要去北邊一趟。去了也就去了,趁著年輕多往外走走是好事情。這幾天聽說謝則安很快要回來了,趙崇昭做什么事都輕快了不少,明顯高興又期待。 想想先皇和晏寧公主都陸續(xù)離世,趙崇昭身邊沒個親近人,肯定是拿謝則安當最親的人來看待了。 姚鼎言說:“等他回來,我一定會好好罵罵他。” 聽到姚鼎言的話,趙崇昭皺緊的眉頭總算松開。他對姚鼎言說:“這件事我會擔著?!闭f完他又從抽屜拿出一沓文稿,“這是徐先生這兩年來寫的文章,姚相可以拿回去看一看。如果姚相你同意的話,我想讓徐先生回朝……今日我對朝中一些人有點失望,徐先生的想法雖然有些迂腐,但卻是個心系百姓的好官,理應早些重新起用?!?/br> 姚鼎言心中一變再變,最終安然地接受趙崇昭的安排:“陛下英明?!?/br> 趙崇昭冷靜地安排著朝中事務。 當天下午,賀州果然傳來了災訊。趙崇昭和謝則安一前一后的兩通命令都第一時間傳達到地方,賀州官軍反應還算及時??上Ъ词谷绱耍R州的災情依然慘烈無比,死傷百姓有八百多人。賀州本就是地廣人稀的地方,這個數(shù)字已經(jīng)非常驚人。所有官員都面如死灰,雖然早早收到了司天監(jiān)的預測結果,他們也做了準備,但這種天災到來他們還是有些手足無措。 謝則安抵達時,每個人都面色灰敗,所幸各地官員基本都知道輕重,并沒有擅離職守。聽著州牧說出受災情況,謝則安臉色越發(fā)沉重。那可是八百多人,已經(jīng)確定死亡的有四百多,有些傷得很重,可能保不住性命或者落下殘疾。 謝則安說:“都按照以前的要求去做?!?/br> 沒有上面的命令,官府不能擅自調(diào)動駐軍,前期的救災工作只能期望“保甲法”能發(fā)揮作用作用,靠他們戶與戶之間的自救與互救。謝則安擔心災后會有瘟疫,親自去了軍中一趟,調(diào)動人手去搞救援和消毒工作。 這邊駐扎著的是長孫家的人,見謝則安有趙崇昭的信物便決定權宜行事,先把人派出去再說。許多士兵都是當?shù)厝?,再不讓他們?nèi)サ脑捀痉€(wěn)不住軍心! 謝則安安排好各項事務,又繞道去各個救災點親自看了看,才在戴石力勸下回到州府中暫作歇息。等他醒來時已經(jīng)是薄暮時分,戴石拿著京城的來信走了進來。 謝則安說:“我睡著后沒什么事吧?” 戴石說:“沒有要緊的,他們都知道你的脾氣,沒有過來這邊守著?!?/br> 賀州官員大多聽說過“謝三郎”,一個兩個都兢兢業(yè)業(yè)地留在自己的崗位上,沒趕來這邊拍馬屁。 謝則安揉揉額頭,說道:“我來插手其實名不正言不順,回京后有得頭疼了……” 戴石正要說話,謝季禹的聲音已經(jīng)從門外傳來:“你還知道名不正言不順?” 謝則安坐了起來,心情稍微好轉(zhuǎn):“是阿爹你負責我就放心了。早知道我就不跑這一趟。” 謝季禹沉著臉看了謝則安好一會兒,才嘆息著說:“你應該來的,等朝會上做出決斷浪費了不少時間,你能早來幾個時辰都能多救不少人?!边@種事除了謝則安也沒有人能做,別人一旦這么越職行事,不說趙崇昭不滿,朝中許多人都會不滿! 謝則安說:“我已經(jīng)準備好挨御史臺的罵了。” 謝季禹說:“你小子皮厚rou糙,還怕御史臺不成?”他拍拍謝則安的肩膀,“你還是考慮一下怎么安撫陛下和你姚先生吧,他們才是你要頭疼的。” 謝則安:“……” 突然有點不想回去了怎么辦。 第216章 謝則安來到這個時代已經(jīng)十年。對于這種災禍的處理,謝則安早就投過謝季禹的手確定完整的救災防疫章程。謝季禹一到,謝則安再留下用處也不大,事實上他過來就是為了搶最開始的那幾個時辰的時間,要緊關頭過了,他可以回京了。 欽使換了一個人,賀州官員都有些惶恐,好在謝季禹與謝則安是父子,底下的人雖然擔憂,卻還是很快接受謝季禹的調(diào)遣。 謝則安踏上回程。 走過安置難民的地方時,謝則安感受到不少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他轉(zhuǎn)過頭,對上一雙雙略帶傷心的眼睛。失去了家園、失去了親人,對所有人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謝則安下馬走了過去,溫聲說:“別擔心,朝廷會幫你們的。” 話剛落音,難民突然三三兩兩地往地上一跪,朝謝則安磕起了頭。即使已經(jīng)來到這個時代那么多年,謝則安還是不太習慣這樣的場面。他扶起為首的老者,說道:“老先生,您千萬別這樣?!?/br> 老者只嗚嗚咽咽地哽咽著,幾乎說不出話來。在華夏大地上,幾乎所有的村落、所有的鄉(xiāng)縣,都有著這樣的“村賢”或者“鄉(xiāng)賢”,遇到真正的災難時他們能在最短時間內(nèi)把周圍的人凝聚在一起。這種“抱團”讓他們能共同面對所有苦難。 謝則安好言安撫了幾句,兩人兩馬已經(jīng)由遠而近。來到謝則安面前后他們單膝跪下,對謝則安說:“謝尚書,陛下請您立刻回京?!?/br> 謝則安怔了怔,說:“辛苦你們了,我這就回去。” 謝則安向眾人道別,翻身上馬,帶著隨行的人往東而去。 道上的百姓都駐足目送他遠去。 中途在驛站暫歇,謝則安問起京城的狀況。聽到趙崇昭決定祭天請罪,把這場“天災”攬到自己身上,他微微有些出神。這半年來,趙崇昭成長得很快。小半年的分開,讓他和趙崇昭都有了冷靜思考的時間。 這段時間里,他把所有不該做的事都做完了。不管是在軍隊里還是在百姓面前,他都少不了“收攬人心”。這種事是為臣者的大忌,若是由其他人來做,他肯定第一時間警惕這么個狼子野心的“權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