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這也是涵香走后,謝嫮給她們立下的規(guī)矩,有人來巽芳居,要事先就進來通傳,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經(jīng)過謝嫮的好幾次提點,如今巽芳居里五個丫鬟婆子也就不敢違逆了。 謝嫮看著鏡中的自己,臉色越來越好,她那精致的五官總算是顯了些雛形出來,看著生澀稚嫩,但就像是那枝頭的青絲漿果,盡管澀嘴,可聞起來,看起來卻是頂頂清新的。 上一世的謝嫮也知道自己長得不賴,從后來她二十歲的‘高齡’還能被選入宮去這一點來看,就能證明一二了,不過,她也知道,所為外貌,也就是相由心生吧,上一世二十歲之前的謝嫮可沒什么品德,不是說她道德虧損,而是說不出色,過于平庸了。她心底是傲的,可是身份也是沒有的,沒有身份,那就沒有傲的理由,可是偏偏她又放不下那個身段,以至于,讓身邊的人都以為她不好相處,其實天可憐見,她真不是不好相處啊,只是不明白該怎么與人相處,有的時候她明明幫了人家,可是就因為嘴上功夫不行,還落下了埋怨,有些人明明沒幫過人,甚至在背后還說旁人壞話,暗地里使絆子,可這些人就仗著自己嘴皮子好,表現(xiàn)和善,卻偏偏混了個好人緣。 當然了,這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也是要靠緣分就是了。 就好像誰也沒料到,她這樣一個脾氣孤傲,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性子,竟然能在那樣冷情狠戾的尊上面前平安伺候了十多年。 而她要說的,就是和尊上這份主仆緣分,比她出色的奴婢自然多如牛毛,可是尊上放著她在跟前兒伺候,未曾提起假手他人,這就說明了,她天生就是給尊上做奴婢的,有了這天生的奴緣,謝嫮身邊的人一茬兒一茬兒的換,可就她屹立不倒,看周圍云卷云舒,跌破了很多人眼鏡兒。 不過,謝嫮自問對伺候尊上這件事的確盡心就是了。少說話,多做事,做好事,這就是她的秘訣了。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做奴婢也是有學問的,此刻先按下不表了。 謝莘被玉瑾請入謝嫮閨房的時候,謝嫮也穿戴整齊迎了上來,笑得像是初升朝陽中,枝頭最嬌嫩的那朵沾著露水的花骨朵兒般,粉意盎然,純潔清澈。 “我好了,勞煩jiejie來喊我一道,明兒我去喊jiejie?!?/br> 在她剛醒來的時候,謝莘刻意喊了謝衡她們來點醒她,謝嫮就對這個討厭不起來了。 謝莘也是嬌嫩美貌的,聽謝嫮說的客氣,對謝嫮伸出了手,說道: “咱們還是這樣,誰先起來,誰先來叫,從前你是不愿與我一同去學堂,如今愿意了,咱們姐妹自當要親近的?!?/br> “嗯?!?/br> 謝嫮連連點頭,果真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般摟住了自家jiejie的胳膊,有點嬌嗔,有點撒嬌,總之把謝莘哄得直笑。 兩人一路說笑,就去了侯府東側(cè)院的玉瓶齋中,玉瓶齋的齋主叫做顏九卿,她說過,女子當如玉瓶,挺拔不阿,玉質(zhì)精粹,便以此來命名,顏九卿是我朝少數(shù)幾個盛具才名的女傅之一,所謂女傅,雖說也有男子之文采雄略,可是卻因生做女子,命中注定不得入朝堂,而只空得女傅的名聲,紅過那么幾年之后,也終究逃不脫嫁人生子的命運,至此,比普通婦人多幾分才氣,有的才高八斗的女傅婚后能放下身段傲氣,也有過的好的,但像是顏九卿這樣的,從生下來就不知道服軟是什么意思的女人,即便才氣通天,最終也只能落得被休棄成下堂婦的命運。 輾轉(zhuǎn)來到謝府做了西席,曾經(jīng)心比天高的女傅,如今也只能迫于生計,做了勛候府中教授女業(yè)的導師。幸好歸義侯對顏九卿這個西席老師還是很客氣的,勒令府中子女皆須靜聽顏九卿的教導,以她做文學榜樣。她是教授府中女子國文詩詞的,還有其他教授儀態(tài),聲樂,蠶??棽嫉认壬?,以顏九卿為尊。 ☆、情之一事(改錯,二更在下面) 謝府姑娘們的學堂設在玉瓶齋,玉瓶齋其實就是一座水榭,以兩條橫跨清荷湖的九曲回廊通至湖心,水榭前有一塊空地,天晴時,顏九卿就讓姑娘們在這露天的空地上聽課,倒也愜意。逢雨天,雪天,寒天則入水榭。 今日晴朗無風,謝莘和謝嫮來到水榭的時候,顏九卿已經(jīng)坐在先生席上,謝莘與謝嫮來到其面前行過學生禮后,顏九卿便抬頭看了一眼她們,側(cè)目掃過一眼謝嫮,點頭算作答禮。 歸義侯府自老侯爺往下一共有三位老爺,大老爺謝邰,二老爺謝靳,三老爺謝權(quán),侯府里共有六位姑娘,四位公子,姑娘中排行首的是謝柔,大房庶女,如今已經(jīng)出嫁,是嫁給了軍器監(jiān)監(jiān)司之長子,做的嫡妻。謝府二姑娘便是謝莘,二房嫡出;三姑娘謝衡,大房庶出;四姑娘謝鈺,三房庶出;五姑娘謝嫮,二房嫡出;六姑娘謝綽,三房庶出。 謝府公子輩倒是不那么鼎盛,嫡庶攏共也只有四位,大公子謝仲,是大房庶出;二公子便是謝韶,二房嫡出;三公子謝晁,三房庶出;四公子謝博,是大房嫡出。 謝莘和謝嫮不是最早來的,三房的庶女謝綽(chuo)比她們還早,她雖比謝嫮小兩個月出世,但看起來卻比謝嫮要大,她算是謝府所有姑娘里面最勤奮的一個了,最起碼在臺面上是最勤奮的,日日上學堂,從不落課,每天最早來,最晚走,確實是模范學生,也是她知道自己是庶出,姨娘又是個通房丫頭出身,在三房里也說不上話,自己總要多努力些,給自己掙個好名聲。 看見謝莘和謝嫮,謝綽早早就起身與她們見禮,牽著謝嫮的手說道:“五jiejie身子可好些了?” 謝嫮脾氣古怪,在第一天絕食的時候,就對來看她的人放過話,說只當她是死了,再不要來煩她。所以,自她說過那句話之后,原本隔天還有人去看看她,那之后,除了謝莘,謝韶他們,其他房的姐妹嬸子是一個都沒過。 笑著點頭,陽光下她白的那么通透,臉色顯出了絲絲紅潤,五官也沒了從前的高傲,如今的她嘴角還總愛噙著一抹笑,總想著沖淡一些從前的冷傲,她原本五官生的就挺好,不茍言笑的時候看起來都是漂亮的,更別說是臉上掛著笑了。 后來絕食變成了那副枯竭樣貌也是她自找的,如今只盼著將身子養(yǎng)好了,氣色好了,她這張面皮子就不會差到那里去的。 “身子好了,原也沒什么大病,多謝六meimei記掛了。” 正說著話的功夫,謝衡和謝鈺聯(lián)袂而來,給顏九卿行過禮后,看見謝嫮,兩人對視一眼,這才向她走來,謝衡熱絡的問候道: “五meimei今兒終于來了,瞧著這兩天倒是豐腴了不少,這從前的功,怕是要掉下了吧?!?/br> 謝嫮笑了笑,綻放光華,看的謝衡和謝鈺一陣刺目,只聽她說道: “三jiejie笑話我了,什么功不功的,再不敢做那尋死的傻事了,前兒病的不輕,總想著早些好了來跟姐妹們團聚,一直養(yǎng)到今天才能見人?!?/br> 謝衡和謝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謝鈺一陣撇嘴,眼中滿是輕蔑,嘴角也勾著嘲笑,謝嫮只當沒看見,謝衡眼珠子一轉(zhuǎn),突然牽著謝嫮的手,將她拉到一邊說道: “五meimei可要加油啊,我聽我哥哥說,過兩天由他做東,要請東陵書院的幾位世家中的高才公子來府做客,我替meimei打聽了,春山公子也在邀請之列,若是那日meimei能在公子面前演繹一番,那春山公子必會為你感動。” 謝嫮看著謝衡近在咫尺的臉,心中一百個猜不透,李臻那樣光風霽月的一個人,如何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心思惡毒的女人。她顧然生的美貌,可是,這世間比她美貌的人多如牛毛,就是上一世的謝嫮生的也不比她差,可為何獨獨她入了李臻的眼,這是謝嫮到死也沒想明白的事情。 謝衡見謝嫮沒了反應,只盯著自己的臉出神,不禁暗自推搡了她一下,謝嫮這才回過神來,對謝衡笑了笑,說道: “三jiejie說笑了,既是大哥哥宴客,我這做妹子的如何去演繹什么?又不是伶人藝人,jiejie別說這個了,叫人聽了笑話?!?/br> 說完這些話,謝嫮這才收回了遞在謝衡臉上的目光,轉(zhuǎn)過身去,坐回了謝莘身旁,絕口不提她這兩年癡戀李臻的事情,那模樣,就好像這兩年做出那些丟人事,罔顧名聲的人不是她一樣。 倒不是謝嫮不想替自己辯駁,而是因為癡戀,尤其是單向癡戀這種名聲,一旦傳了出去,基本上說多少自清的話都是挽回不了的,就算她現(xiàn)在賭咒發(fā)誓,說她不喜歡李臻,也是沒有人相信的,人家只會繼續(xù)笑她,說她是換了一種以退為進的方式,骨子里還是那個花癡。 而謝嫮不敢否認,她上一世的確就是個花癡!滿心滿眼全是李臻,從九歲喜歡到三十六歲,二十七年,上天給了她一個嫁給他的機會,可是,卻連半年都沒有熬過,就死在了自己愛了一輩子的男人手里。 再活一世,謝嫮是真的覺得自己可以放棄了,李臻愛的是謝衡,不管什么原因,就算她為了他蹉跎了一輩子,等候了一輩子,臨了也如愿嫁給了他,可是卻還是抵不住他的深情,另有所愛。 要說,這輩子謝嫮對李臻沒有一點心思了,那現(xiàn)在也是不敢說絕對的,只不過,她如今是真的已經(jīng)死心罷了。情之一事,初時動人,會叫人蒙蔽雙眼,喪失理智,可后面等待的無非就是寸寸斷腸。即便她為李臻熬死了性命,他也未曾喜歡過她一星半點,如此愛上痛苦一世,不如趁早放手,謝嫮是真的怕了,死心了。 李臻再好,他是夜空中的明月,藍天里的驕陽,是不染纖塵,不沾塵世的謫仙,但這些卻是都只屬于謝衡,永遠不可能是她謝嫮的。 所謂看透,便是這個道理吧。 只可惜,世人多被世情蒙蔽,執(zhí)拗自信,鮮少能有看清自身的,直到離開以后,失去以后,或者像她這樣再來一世,也許才能真正的看清自己的斤兩,不再做那無妄的期盼吧。 顏九卿今日講的是玄言詩《秋月》,疏林積涼風,虛岫結(jié)凝霄。湛露灑庭林,密葉辭榮條。撫菌悲先落,攀松羨后凋(注1)。 她一字一句的講解,溫潤的聲音在空曠的湖面上回蕩,她的聲音是這樣柔和,知識是那樣淵博,可為何這樣一個才學高明,溫雅如斯的女子會成了他人的下堂婦呢?可見感情一事,真的不能用才學的高低來判斷。 謝韶這一回可是玩兒大了,失蹤了將近一個半月才回來,回來之后,不無意外的給謝靳喊去了書房,一頓打是肯定的。 謝嫮聽說謝韶回來了,放下了手里正調(diào)制的香蜜就趕去了書房,聽見書房里頭戰(zhàn)況正激烈著,謝嫮就躲在院子里的假山后頭偷看,沒一會兒,就見謝韶捂著屁股,一瘸一拐的從書房里走出來,云氏隨后而出,雖然心疼,卻也板著一張臉,謝嫮只聽到她說了一句: “你爹爹這回罰你,我真想拍手叫好,罰你面壁十日都是輕的,要我說,就應該打斷你的腿,叫你還敢這樣沒規(guī)矩!” 謝韶不在家的這一個半月,云氏幾乎天天派人出去找,在她面前就不止念叨了多少回,這回也是動了真怒。謝韶偷偷看了一眼親娘,確定一下出了書房說的話不會被謝靳聽見,他本就是個賴子,臉皮于他而言不算什么,剛被打了也不長教訓,上去就摟住云氏的胳膊無賴的撒鬧,好話說了一籮筐。 “娘,您快別說了,我這背上都跟冒火星兒似的,爹這回可是下了狠手,兒子可憐,不過是出去玩了幾天,就叫爹爹這樣惱火,可是,我那幫朋友都出去了,就我一人兒留在京里,多沒趣兒啊,憑的還叫人說我沒膽色,您兒子怎么能讓旁人說我沒膽色呢?這不是丟爹娘的臉面嗎?我也是……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云氏氣結(jié):“你一聲不吭,從京城跑去了揚州,一個半月啊,你還敢說是為了我們?哎喲,真是氣死我了,你快快再去書房,將這番話說給你爹聽聽,看看他會不會再賞你幾十藤板?!?/br> 謝韶暗自吐了吐舌,被云氏推開,又粘了上去,這回,干脆把腦袋都擱在云氏肩膀上了。 (注1:玄言詩在東晉后期就已經(jīng)漸漸消失了,這種體裁不是唐詩宋詞里常見的,我也是偶然看見的,這種詩寫的好,是因為它富有佛學哲理,言之有物,當然了,這是表面的理由,而最真實的理由是因為……這種詩用詞艱難……身為文盲的我……根本看不懂。哈哈。) ☆、跪了下來 “娘,您真的忍心讓爹打死我呀!我爹那藤板你不是不知道,下手重著呢,我這后背肯定是廢了,將來留疤,娶了媳婦兒人家肯定要嫌棄我的,您要是真忍心,那我現(xiàn)在就去爹那兒,橫豎也沒人心疼,打死我活該嘛?!?/br> “你!” 對于自己兒子的不要臉,云氏也不是第一次見識了,被他噎了個透,看著他臉色發(fā)白,又想起剛才挨打的時候,終是于心不忍,伸手在謝韶的耳朵上擰了一下,謝韶也知道賣乖,配合著云氏的動作,滑稽的讓自己被她的手吊了起來,不住求饒: “哎喲,哎喲,娘,輕點兒,您輕點兒,耳朵要掉了!” 云氏松開,憤憤道:“哼,我巴不得揪掉了你的耳朵,反正留著也是個擺設?!?/br> 謝韶一手捂著屁、股,一手捂著耳朵,看云氏這樣子,他知道自己這關總算又是過了,摟著云氏的胳膊,撒嬌著要她給自己上藥,又纏又磨,云氏終于嘆了口氣,認命了。 他們走了之后,謝嫮才從假山后頭走出,心里咋舌,她這哥哥還真是人才啊。一聲不吭的離家一個半月,竟然去了趟揚州?是去玩兒的?還是去…… 帶著疑惑,謝嫮回到了巽芳居,果不其然,半個時辰之后,謝韶就從外頭鉆了進來,把謝嫮喊出了閨房。 涼亭中,謝嫮坐著,謝韶站著,謝嫮不禁打趣道: “怎的不坐?” 說著話,眼睛往謝韶的下身瞧去,被謝韶鑿了一下額頭,說道: “你不都看見了嘛,明知故問。就知道你這丫頭也是個沒良心的??匆娢野ご?,不替我求情也就算了,竟然還躲在外面偷看,偷聽,不厚道?!?/br> 謝韶嘴上埋怨,眼里可是沒少看著這個妹子,心里也是驚奇,不過這么些時候沒見,竟然漂亮了不少,氣質(zhì)端莊,白皙潤澤,倒真有點野鴨子變天鵝的感覺,再這么長下去,將來得漂亮成什么樣兒啊,從前她油鹽不進,軟硬不吃,走哪兒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高傲模樣,面對那樣一副討厭的表情,誰會覺得她好看啊,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冷傲沒有了,嘴角那抹笑就跟抹了蜜似的,看著親切的想叫人捏她的小臉蛋兒,仔細的搓揉捏扁,欺負欺負才好呢。 謝嫮不以為意,說道: “我怎么沒良心?你不在家的日子里,我可沒少跟娘說你的好話?!被ㄒ夥盍瞬鑱?,謝嫮親自給謝韶斟茶,遞到他手上,說道: “你膽子倒是大,爹爹讓你去面壁,你竟然就直接面到我這里來了,要是給爹爹知道了,沒準兒得連我一起教訓呢。到底是誰沒良心?。俊?/br> 謝韶喝了那杯子里的水,突然想起自己來的正事,后背和屁股被打的火辣辣的疼,謝韶也坐不下來,干脆蹲了身子來到妹子面前,說道: “好meimei,這一回你可一定得幫我!事關咱們倆以后的終身幸福,你可以定要幫幫哥哥呀?!?/br> “……” 謝嫮滿頭黑線,冷言看著這個蹲在自己面前的哥哥,他還真是不講究,什么話都能信口拈來的說,終身幸福?扯哪兒去了? 不等謝嫮發(fā)問,謝韶就接著說道:“你知道爹讓我面壁,我讓小六穿了我的衣服在房里替我,我現(xiàn)在要出門兒,晚了就虧了,可是爹不讓出,院門和院墻外頭都是他的人,我出不去啊。” 謝嫮瞇眼看著謝韶,似乎有點明白謝韶的意思了,試探的問道:“所以,你是想……” 謝韶連連點頭,謝嫮卻猛地站起,直接拒絕:“別說了,不行?!?/br> 說完,謝嫮就要回房,卻被謝韶拉住,哭喪著臉,看著謝嫮好長時間,謝韶才頹然的垂頭站了起來,在謝嫮耳旁說了一句話之后,謝嫮的眼睛才亮了起來,臉上有了些血rou的謝嫮,眼睛依舊很大,卻是不會再像從前那樣瞪得像是要掉出眼珠子似的了,如今雖然目光也很凌厲,可是看著是舒心很多,夾雜著那種純凈的清媚。 “你說真的?”謝嫮心中一喜,不放心的對謝韶確認。 謝韶無奈的點點頭,說道:“不騙你,真的,不能再耽擱了,賈三就要分利了,我若不在場,必定要比旁人少分,同樣是辛苦了這么久,我可不想便宜他們?!?/br> 謝嫮斂眸想了想,剛才謝韶在她耳邊說了三個字:十萬兩。若是他說別的,謝嫮也許不動心,可是他直接說了數(shù)字,并且是這樣一個叫她沒有想到的龐大數(shù)字。 心念轉(zhuǎn)的很快,在謝韶下一次開口催促前,謝嫮就做好了決定,看了他一眼,說道: “跟我進來?!?/br> 謝嫮帶著謝韶入室,招手喊來了花意,說道: “你去和夫人說,我想去書齋買畫紙,讓夫人派人通知門房套車馬?!?/br> 花意領命去了之后,又對竹情說道:“去跟福嬸兒找一身大些的衣服過來?!?/br> 花意和竹情如今是最聽話的兩個丫頭,對謝嫮的吩咐那是奉若圣旨的,領了命就去了,謝韶一聽她讓門房去準備車馬了,心也稍稍定了下來。 半個時辰之后,謝嫮帶著一個婆子,從謝府的側(cè)門出去,一溜就上了車,車子往城中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