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她說著已轉身出了門,回手將門沉沉閉合,只留下安王同妙懿獨處。 此時此刻,安王就算再遲鈍也已領會了安王妃的意思。他低頭看了看懷中的美人,又抬眼看了看臥室方向,幾乎立刻就做出了決定。 ☆、第163章 攪事精 在安王妃看來,這回算是成了。 雖然她所做的不過是稍稍推了安王一把,但今日的事對方還必須得領她的情。一是她“賢惠大度”,二是她體貼人情,僅這兩點就把沈側妃比下去了。 “你留下聽著里面的動靜,要什么都別耽擱了,回頭我有重賞?!?/br> 要做就做到最好,反正這些都不是白做的,最后她都是要討回來的。 想著計劃得逞,安王妃得意一笑,剛要帶人離開,忽聽門口傳來一陣吵嚷之聲,不由蹙起眉頭,“誰在那邊喧嘩?都拖出去打死!” 今日誰也休想破壞她的計劃。 “jiejie這是要打死誰呀?” 隨著一聲冷笑,從影壁后轉出來一名頭戴緯帽的女子,她的身后還跟著數(shù)名體格雄健的太監(jiān)侍從,一行人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 “我當時誰,原來是牡丹meimei大駕到了?!?/br> 還真會挑時候! 安王妃按捺住心中的不快,皮笑rou不笑的盯著那女子看,只見對方不慌不忙的摘下了緯帽,露出一張隱含幾分威嚴的嬌艷容顏——乍一看還真有幾分沈貴妃的感覺,安王妃不由心內一驚,嘲諷的話到了嘴邊還是軟了三分。 “既然來了,不如meimei就陪我一同去我那里坐坐,咱們姐妹倆說些體己話?!?/br> 先穩(wěn)住她再說! 安王妃說著話便去拉沈牡丹的腕子,卻不想被沈牡丹一把甩開?!翱峙挛覜]什么話要同jiejie說。”沈牡丹一張臉冷若冰霜,繞開安王妃徑直朝著房門處走去。 安王妃哪里肯放她過去,纏上去說道:“怎么會沒說的?我有好多話想同meimei說呢!meimei同我來吧?” 于是她再次去抓沈牡丹的手臂,沈牡丹哪里肯讓她如意,二人一個躲,一個追,正難分解間只聽沈牡丹高聲道:“jiejie這般阻攔,莫非是房內藏著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不成?” “何曾藏著什么?只因殿下要休息,吩咐不讓人打擾罷了?!?/br> “哦?那我更要見一見殿下,當面問清楚!”沈牡丹冷笑不迭,能信她才怪! 安王妃見她鐵了心要進去,不由怒道:“你是在質疑我說的話嗎?別忘了,我才是安王正妃,你膽敢藐視于我,可是連規(guī)矩禮儀都不顧了不成?” 沈牡丹聞言大怒,咬牙道:“這里不是沙羅國,側室也不是正室的奴才!” 二人互相對視的眼神中隱含著憎恨,慍怒,怨恨,就像是水和油,永遠都無法相容。 正在僵持不下間,卻見門緩緩開了,安王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門口處。只見他口氣如常的道:“牡丹,你怎么來了。” 院內頓時呼啦啦跪下了一片,沈牡丹和安王妃也同時松了手,款款福身下拜。 沈牡丹少不得先按下怒氣,說道:“殿下一直不回京,貴妃放心不下,讓牡丹過來瞧瞧,順便將京城發(fā)生的新聞告知殿下知曉?!?/br> “什么新聞這么重要,竟讓你特意跑來一趟?!卑餐醮藭r已信步走到二妃面前,溫聲道:“既然來了就一塊喝個茶吧?!鳖D了一下,他又道:“請王妃安排一下?!?/br> 安王妃笑著挽了沈牡丹的手,道:“這下meimei肯隨我去了吧?” 沈牡丹朝敞開的房門處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安王,輕輕咬唇道:“殿下可休息好了?” 安王點點頭,又笑著拉過她的手,笑容玩味的道:“表妹可要進去查看一番?”邊說著還作勢要拉她過去,沈牡丹縮了縮手,面上已帶了笑意:“殿下說笑了。” ——都已喚她為“表妹”,她若再追個不休那就是給臉不要臉了。 她不甘心的最后望了一眼,方才隨著安王同安王妃一塊出去了。 她現(xiàn)在已經完全確信了,那個女人就在這里,就在那間屋子里,那間臥室里。 指甲刺著她的掌心,痛徹心扉。然而更令她忐忑的是她帶來的這個新聞——究竟會將事情推往何處呢? 轉眼這一日到了太后萬壽的前一天,安王偕同二妃坐著車馬回京城預備次日入宮賀壽。三人白日趕路,夜間休息,一夜無話。 次日天還未亮,安王已先騎著馬帶著侍衛(wèi)入宮去了。安王二妃則收拾妥當,隨后乘著朱輪華蓋的香車,帶著無數(shù)仆從也跟了過去。 到了卯正十分,太后宮前已人頭簇簇,此時晨色微曦,夜晚積存的寒氣尚未散去,然而古樸華美的大明宮卻已然被數(shù)千盞花燈喚醒,等待一場盛事的舉行。 沈牡丹捧著懷中手爐,雙眼不斷在人群中搜尋著什么,直到看見一個略顯臃腫的身影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沈側妃有禮了?!?/br> 那嬌俏似三月桃花的面龐上雖帶著笑容,卻又夾雜著一絲不自然的神情。有無數(shù)目光有意無意的朝這邊掃來,眾人略顯探究的眼神夾雜在微小的議論聲中,無端端令人不自在。 沈牡丹沖她點了點頭,道了聲:“秦側妃。” 那女子頓時紅了臉,扭了兩下手中的帕子,忽然又意識到了什么,硬生生停住了手中的動作。她板直了脊背,努力笑了笑,腰身也隨著她的動作略微挺了挺,顯出微微拱起的弧,堅硬得仿佛山丘,與她纖細的四肢不太相稱。 “王妃懷著身孕不便久站?!备谒砗蟮睦蠇邒咭荒槼种氐妮p聲勸說著,沈牡丹看了那嬤嬤兩眼,笑容別有深意:“瑞王殿下待秦側妃真好。” 待眼前女子匆匆離去后,康王妃走了過來,她望著女子的背影,蹙眉說道:“這就是瑞王新納的秦側妃?聽說是戶部尚書的掌上明珠。原來如此,樣貌看著還不及原來那個的一半?!?/br> 她想了想,又自顧自的笑道:“到手的都不香,野花才好看,是我癡了。從前我以為瑞王總護著那個出身卑微的是真心喜歡,等出了事才知道,什么喜不喜歡,都不如身份地位來得重要??此亩亲樱蝗鐐餮阅菢佑辛松碓?,算算日子,還是南巡的時候發(fā)生的事,這瑞王也真風流?!?/br> 沈牡丹“嗤”的一笑,輕聲道:“看來所有人都認定那個孩子是瑞王的?!?/br> 康王妃看了她一眼,奇怪道:“若不是瑞王的,瑞王又怎么會認下,還將人納回王府呢?要說這件事當時就有風聲,說瑞王英雄救美,還留下她住了一晚,看來就是那一晚令她珠胎暗結。要不是孩子月份大了藏不住,這件事恐怕也不會被人捅出來。據說事情傳出去之后,秦尚書差點將女兒沉了潭,是瑞王親自跑到水潭邊將人救了下來?,F(xiàn)在看來,還真多虧這個孩子,否則秦家哪能多個王爺做女婿……” 沈牡丹有些煩躁的打斷她道:“這是皇室家丑,弟妹還是少在背后議論為妙?!?/br> “家丑?”康王妃沉吟片刻,道:“要說瑞王這事做得并不光彩,jian污重臣之女乃事大罪,只是人已經封了側妃,也算有了交代?!?/br> 沈牡丹再也聽不下去了,借口更衣匆匆去了。一路走時,寶瓶還小聲勸道:“王妃消消氣,都是對手太狡猾了,誰也想不到會這樣?!?/br> 待到了一處僻靜之所,沈牡丹命人關了門在外面守著,氣得咬牙哭道:“是我太小瞧瑞王了,我費了多少心血才讓秦蕊姬懷上身孕,想再借秦尚書之手弄死她,好讓瑞王永遠背著這個黑鍋,像福王一樣再不得翻身,誰知道竟反被他利用,盤活了這盤棋,白白將秦家送給瑞王做了臂膀!” 寶瓶連腸子都悔青了:“誰曾想瑞王肯當那剩王八,照單全收了!明知道不是自己的骨rou,卻偏偏做出一副深情的樣子來?!?/br> “更可惡的是,這下還將先前關于瑞王妃的流言壓下去了!這下人都會以為瑞王妃是真病了,丈夫寵愛新人,舊人傷心失意氣病了,完全解釋得通!” 簡直是完美無缺的解釋。 “幸好秦蕊姬不知道是咱們做的。”寶瓶慶幸的道。 費盡心機,白白的忙了一場,竟是為旁人做了嫁衣裳。 她偷瞄著沈牡丹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道:“瑞王有了新人,瑞王妃會如何?” 沈牡丹沉著臉,半晌無言。 事情仿佛又回到了原點。 接下來的豪宴沈牡丹全無興趣,看著旁人歡笑喜樂總覺得自己置身之外。秦側妃坐了一會就離開了席位,只剩下瑞王坐在那里與人談笑自若,有人恭喜他納新娶小,前來敬酒,他來者不拒,一派喜氣洋洋。 康王喝得醉醺醺的道:“從前我以為二哥不近女色,原來不是真的不近,是近了沒讓我們知道!” 瑞王笑了笑,端起酒杯淺斟慢酌起來。 安王灑然一笑,揚眉說道:“娶妻娶賢,不賢則不孝,這回二哥算是有后了,恭喜恭喜?!?/br> 瑞王含笑搖了搖頭,“小人都不禁說,現(xiàn)在說為時尚早?!?/br> “二哥未曾養(yǎng)育過子嗣,小嫂子又剛入府,恐沒有經驗,不如從宮中請些人去王府為小嫂子安胎。” 此話剛好被皇帝聽見了,撫掌一笑,道:“這個主意好!就交給貴妃去辦吧?!?/br> “多謝父皇?!?/br> 看著瑞王從善如流的表演,沈牡丹一陣心涼。她真的能斗得過這樣的對手嗎? 她惶然的看了看坐在身邊的丈夫,安王不解其意,以為她喝多了酒,身體不適,于是命人端醒酒湯來服侍。 沈牡丹默默地低頭喝湯,沒有留意到對面瑞王意味深長的目光。 席間有唱不盡的的萬壽無疆,千秋萬代,太后望著滿堂兒孫,興致不減,眾人也只得陪著欣賞歌舞。沈貴妃敬過酒后,卻有一名宮女借著倒酒的功夫湊到她耳邊說了兩句,沈貴妃聽后面色一沉,揮手讓人去了。 今日是個好時機,正好去京郊軍營將瑞王妃從兒子身邊帶走。誰知派人去時人已不知所蹤。 沈貴妃幽深的目光朝下座的兒子望去,不由一陣失望。再怎么沉溺女色也該有個限度。 她必須得和兒子談談了?,F(xiàn)在是立儲的關鍵時刻,她又遲遲坐不上后位,再不加把勁就要被瑞王趕上了。 好容易熬到散席,太后起駕回宮,皇帝親自相送,母子倆相攜離去。德妃不放心,待要跟上去時,淑妃攔住她笑道:“莫不是jiejie怕他們笨手笨腳的摔著了陛下不成?” 德妃有些擔憂的道:“陛下近日招了幾回太醫(yī),想是時氣不好,感染了寒氣。方才又高興多飲了幾杯,該留意些才是?!?/br> 淑妃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撫了撫鬢發(fā),道:“陛下的身子一向健壯,料也不妨事,調養(yǎng)幾天也就好了?!?/br> 德妃嘆了口氣,“還是淑妃meimei最了解陛下。說來陛下也常在你那里歇息,meimei幫著留意飲食,多勸著些罷了。” 淑妃說這是自然。 賢妃冷不丁插言道:“聽說淑妃jiejie還想給康王殿下再添個弟弟,自然不會放著陛下的身子不保養(yǎng)了。” 淑妃掃了她一眼,道:“自從有了七殿下,賢妃meimei說話越發(fā)中聽了。” 沈貴妃此時已起身道:“meimei們聊著,我不能陪了。”說著,徑自擺駕去了。 承乾宮內,沈貴妃拉著兒子苦口婆心的勸一番,說一番,罵一番,哭一番,安王華玦從起初的嘻皮笑臉直至啞口無言。 見兒子不說話,沈貴妃氣道:“玦兒,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華玦道:“兒子確實有思慮不周之處,讓母妃憂心了。不知母妃是如何打算的?” 沈貴妃見兒子松了口,遂道:“人暫時還得留著,但是不宜見外人,后宮的漱玉館我已經派人收拾出了幾間屋子,就讓她在那里清修吧。 “漱玉館?”華玦倒吸了一口涼氣,“那里不是挨著冷宮和藏經樓?人進去了還能出來嗎?” 沈貴妃一挑眉:“怎么,心疼了?” 華玦笑了笑,“怎會。有母妃照料她,兒子也放心。” 沈貴妃剜了他一眼,道:“后宮還不姓沈呢,惦記她的人可不少。若有人在暗地里下手,就像當初火燒冷宮一般,誰也未必能護她周全?!?/br> 見兒子又遲疑,沈貴妃又急忙道:“人人都知道瑞王妃在你手中,好歹等事情冷下去了之后再說。況且她在咱們手里,瑞王也要顧忌三分。宮里難道不比外頭安全些?” 好說歹勸了一番,安王最終還是點了頭,“那就聽憑母妃吩咐。人被兒子藏在西門胡同的別院內,母妃這就派人去接吧?!?/br> 沈貴妃怕兒子改主意,當即便吩咐人去接。安王暗自苦笑了一下,權力越大,他就越發(fā)不自由起來,看來吩咐夏塵去執(zhí)行的計劃要暫時改期了。 “殿下請用茶?!闭蛔栽陂g,宮女上來獻茶,安王只見一對皓腕明晃晃的在眼前晃了一下,順勢向下看去,只見雨過天晴色的茶盞配上一對雪白柔胰,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安王朝那宮女面上望去,漫不經心的一笑:“母妃越發(fā)會調理人了。” 紅霞霎時飛上了那宮女的面頰,桃花妙目水波流轉間,那宮女婀娜的身影已悄然去了,只余淡淡蘭麝芬芳。沈貴妃含笑道:“若喜歡就帶回去。” “母妃是要將宮女賞賜給兒子嗎?還是算了吧,內務府那里可能還要驚動父皇,麻煩過逾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