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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成鳳計在線閱讀 - 第117節(jié)

第117節(jié)

    “不妨。這丫頭是我從沈家討來的,名義上是入宮陪我?guī)兹?,如今你帶了去也不會被外人知曉?!?/br>
    安王面上的笑意淡了幾分,道:“那就更加不可。這是沈家孝敬母妃的,兒子那里還有事,先回去了?!?/br>
    于是,安王起身做辭而去。目送兒子去后,沈貴妃怔了半晌,最終嘆道:“綠籮,本宮是不是老了?”

    “娘娘,并非您老了,是殿下長大了?!?/br>
    “是了,孩子終歸要長大的,是我癡心了?!?/br>
    綠籮捧了茶上前,堆笑道:“兒子再大,也總要聽娘的話。況且咱們還有牡丹小姐在,娘娘何必擔(dān)心呢?!?/br>
    沈貴妃悵然道:“也該輪到他們了?!?/br>
    一陣風(fēng)吹得雕花窗亂搖,綠蘿上前看了看,回身稟道:“娘娘,下雪了。”

    宮苑森森,墻圍深重,妙懿仰頭朝窗外望去,細雪鹽粒一般從昏暗無光的天空中散落下來,被風(fēng)裹挾著卷入窗內(nèi),冷冰冰的吹了人一臉。

    妙懿伸手合上窗,信步走到火盆邊,用夾子夾了些炭火放進去,熟練的撥弄了兩下,這才重新在佛前的蒲團上跪下。座上的白玉觀音身披素色段子披風(fēng),桌案上擺著的供奉僅是香茶凈水,周圍幾塌桌椅陳設(shè)簡單干凈,并無一樣多余之物。

    念過了一段經(jīng)文,妙懿緩緩睜開了眼睛,雙手合十,仰頭望著佛像慈祥的面容,靜靜祝禱母弟平安,就像這一年中的每一天一樣。

    兩年前,也是這樣一個落雪的日子,她被接入了宮中的這間佛堂——漱玉館。從此不問世事,靜心禮佛。

    “吱呀”一聲,門被輕輕推開了,走入一女子,手托黑漆茶盤,上面盛放供果,身穿銀灰色素袍,容貌端莊,神情淡漠,她見了妙懿,淡淡道:“今日外面好生吵鬧?!?/br>
    “聽聞天竺高僧不遠萬里來到中原,送來古卷經(jīng)文數(shù)千卷,陛下為表重視,特意在藏經(jīng)閣舉辦了開光儀式,迎接遠道而來的高僧。”妙懿又磕了個頭,斂袍起身回首說道:“慈jiejie不去瞧瞧嗎?”

    “有什么好瞧的?!表n慈苑淡然道,仿佛想到了什么,她冷笑了一聲:“跑去看看舊人過得多好嗎?”

    不知是出于什么考量,就在一年前,福王妃韓慈苑也被送入了宮中的漱玉館。不久之后,因皇帝身染急癥,福王還曾入宮服侍過一陣,如今已過一載,想來福王府已一切恢復(fù)如常。

    韓慈苑擺上供果,拈香下拜,口中念念有詞。因她聲音不大,妙懿只聽得“平安”,“全哥兒”幾個字,知道她還在惦記著兒子,因而在其祝禱完畢后勸道:“只要有小世子在,jiejie總有出頭之日。不像我,大概要在此終了殘生了?!?/br>
    她的聲音清澈似古琴的弦音,卻在尾音處幽咽一轉(zhuǎn),澀了手指,揉了寸心。

    韓慈苑幽幽嘆氣道:“我也就罷了,都是自己造的業(yè),有今日此果原也該的。”說到此處,她頓了頓,問道:“可你怎么也落到了如此境地?”

    妙懿雙手合十,眼望佛像,微微一笑,道:“對我來說,此地何嘗不是一處好歸所?”

    遠處漸漸有鼓樂之聲傳來,曲樂悠揚間,有人在用梵音吟唱,聽來歌者總有數(shù)百人,仿佛西方佛音下降,普渡蒼生,雖歷經(jīng)百苦,rou身磨滅,然魂魄終歸于平靜安寧。

    “阿彌陀佛?!?/br>
    我的故事也該結(jié)束了,妙懿想。

    這日晚間,妙懿剛要睡著,只聽見隔壁傳來一陣咳嗽聲,起初斷斷續(xù)續(xù),后來越發(fā)頻繁起來,直連咳了有約有一刻鐘的功夫沒停過。妙懿爬起身,抓過床頭的袍子披上,起身走到桌前點亮蠟燭,擎起燭臺,輕輕開了門往隔壁去了。

    門剛一推開,妙懿只覺得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夜寒侵肌透骨,冷風(fēng)細針一般迎面襲來,刺得臉上生疼,周遭樹影搖動,黑黢黢似鬼怪奇志小說中被遺棄的荒山野寺。雖然大明宮的夜晚從來不缺燈火,但顯然并不包括這里。

    妙懿小心翼翼的用手掌攏著搖搖欲滅的燭火,一明一暗間,恍惚瞧見一個人影立在紫藤架下,一晃眼卻又消失不見。妙懿揉了揉眼,那里確實沒有人。

    她低頭暗笑自己癡傻,伸手再去攏燭火時卻已遲了一步,燭火早就被風(fēng)吹熄了。妙懿無法,只得摸黑前行。行至隔壁房間時,妙懿輕輕敲門,隔了許久,韓慈苑開了門,邊咳邊將妙懿讓了進去。

    “我沒事,不過咳疾犯了,咳咳,你倒來折騰一趟。”

    見韓慈苑又咳個不住,妙懿道:“你一定想熱茶喝,我去燒些吧?!庇谑菍ち税阉畨爻鰜?,走到隔壁廚房現(xiàn)通開火燒茶。韓慈苑跟了過去,倚門看著妙懿熟練的用火筷子撥著火,不覺嘆道:“我來這里之前,從不知道做一餐一飯竟要費這么多功夫。這里又沒個人伺候,凡事只能自己動手,我這手上又是繭子又是傷口,幸好炭火供給還算沒克扣,否則免不了要嘗嘗凍瘡的滋味了,咳咳?!?/br>
    妙懿緩緩撥著火,笑容微如螢光,“自己動手至少不會閑下來。早飯吃過又是午飯,午飯用罷又是晚飯,擦桌抹地后又該漿洗衣衫,拆晾被褥,連誦經(jīng)的時間都很緊張,如此就免了許多不必要的胡思亂想?!?/br>
    一時燒開了熱水,二人對座飲茶,聽著窗外風(fēng)聲陣陣,看著桌上豆大的燈火,竟生出些樸素溫馨之感。

    茶罷兩盞,韓慈苑覺得好些了,于是重新睡下。妙懿幫她關(guān)好門,也回房去了。

    這一年冬底,來自北漠的捷報頻頻傳入京師,大單于胡格里摩駕崩,各部紛紛投降,曠日持久的征北戰(zhàn)事終于結(jié)束。于是帝心大悅,下旨招大將軍唐繼宗班師回朝。

    到了次年春分時節(jié),征北將士們終于抵達京師,轟動一時,皇帝甚至派遣瑞王同安王出城迎接。宮中連日擺宴慶賀,太后親自召見有功之臣的眷屬,賞賜不可謂不豐厚。宮內(nèi)連日來議論的都是相關(guān)話題,甚至連一向冷清的漱玉館都有所耳聞。

    這日小太監(jiān)照例送了新鮮蔬果米面等過來,妙懿查點了一番,道:“辛苦公公了。借問一聲,是否我同韓jiejie每日的份例比往常增加了?”

    那小太監(jiān)的神情不同以往,滿面堆笑的道:“瑞王妃有所不知,因大將軍班師回朝,連日來為慶此盛事,閡宮都有賞賜?!?/br>
    妙懿點點頭,道了聲“多謝”,就扭身回房去了。抬頭瞧見韓慈苑正倚在門口看院子里的桃花,遂道:“你站在這風(fēng)口里也不多披件衣服,也不怕著涼。”

    韓慈苑悵然一笑,道:“你瞧,今年的桃花開得多好。可惜能陪我們賞看的人卻不在身邊?!?/br>
    妙懿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也是一怔,緩緩開口道:“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br>
    韓慈苑看了她一眼,道:“桃紅又是一年春。誰知道今年吹得什么風(fēng),東風(fēng),西風(fēng),南風(fēng),北風(fēng),哪一方旺就吹向哪一方。昨兒是青燈古佛,明兒是花前月下;昨兒唱得是妾在幽閨自憐,明兒再唱一出在天愿做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要說無情最是宮前柳,依舊煙籠十里堤。等閑人心易變,誰知道是好是歹,想來未必沒有盼頭。”

    妙懿低頭想了一想,笑道:“說來jiejie的咳疾能夠治愈,還真多虧了太后賞賜的藥。但太后一向不理后宮之事,又怎會留意到這一點呢?恐怕是得了什么人的提醒?!?/br>
    “也許吧?!表n慈苑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一扭腰身,回屋去了。

    “太后年歲大了,喜歡小孩子也是常理?!泵钴搽S后說道。

    “你明明知道的,又何必裝糊涂呢?”韓慈苑一哂,“年歲越長,機會越少,誰知道還能有幾次機會?”

    二人正說著,忽聽門口有人說道:“瑞王妃可在?”

    “誰呀?”妙懿聞聲便出去看,只見眼前站著幾位麗人,為首的是一名女官,看服飾打扮,身份不低,此刻這名女官正笑容滿面的打量著她。

    “給瑞王妃請安了。我是德妃娘娘身邊服侍的玉珠,娘娘命我來請王妃到泰安殿小坐。”

    妙懿道:“既如此,我先去換過衣裳再隨姑姑過去?!?/br>
    妙懿于是入內(nèi)更衣,韓慈苑后腳跟了進去,拉住她的手,忽然眼圈一紅,落下淚來。妙懿不解其意,忙問:“jiejie是怎么了?”

    韓慈苑哽咽道:“你這一去,恐怕就不會回來了?!?/br>
    妙懿更加不解,韓慈苑朝她擺了擺手,呼吸略有些急促的道:“有一件事,我若再不說,今后恐怕再沒了機會?!?/br>
    她湊近妙懿的耳邊,輕聲道:“不要相信瑞王??倳蝗?,他會將你置于死地?!?/br>
    ☆、第164章 蕊夫人

    “見過德妃娘娘。”

    德妃放下茶盞,只見面前跪著一名身形楚楚的年輕女子,穿一身素色衣袍,面上薄施脂粉,別有一番絕色出塵之處。

    “快起來,到本宮身邊坐。”

    有宮女上前將妙懿攙起,扶到德妃身旁坐下,德妃拉著她看了好半天,竟流下淚來,“好孩子,這兩年受苦了?!?/br>
    妙懿忙搖頭道:“為太后祈福本就是孩兒應(yīng)該做的,娘娘言重了。娘娘看孩兒不是好好的嗎?”

    “你也別怪瑞王,他是迫不得已?!?/br>
    妙懿忙在榻前跪下,潸然淚下道:“孩兒并不是那糊涂不知事的,如何不知道殿下的艱難之處?這兩年孩兒獨自躲在漱玉館躲清靜,心里卻不踏實,日夜惦念著殿下同娘娘的安危?!?/br>
    說到此處,她壓低聲音道:“說句誅心的話,只有殿下好好的,孩兒才能保得平安,孩兒的家人方能在朝中立穩(wěn)腳跟。”

    德妃擦了擦淚,伸手將妙懿拉到身邊坐下,溫和一笑,道:“你能這么想我就放心了。”

    德妃拉著妙懿聊了聊這兩年中發(fā)生的種種過往,妙懿留心聽著,大致與自己聽到以及估計到的不差什么。因為這兩年皇帝身體欠安,各方面勢力蠢蠢欲動。前朝同后宮暗流洶涌,頻繁發(fā)生人事變動。先是淑妃因為御下不嚴(yán),被禁足反省了三個月。后是賢妃在為皇帝侍疾時出言不慎,被罰在奉先殿奉祖半年,年幼的七皇子被送到太后身邊教養(yǎng)。

    德妃不用說了,因為多病多痛而難以理事,后宮全權(quán)交給了沈貴妃打理。因為事多忙亂,貴妃難免一時照顧不周,致使新有身孕的愨貴人小產(chǎn),被皇帝訓(xùn)斥了一頓,險些削去貴妃的封號。還是太后勸說后宮不可無人照料,加之皇帝身體時好時壞,這才保住了地位。在這之后貴妃倒是再未出過什么錯處。

    德妃道:“唉,都怪我身子不濟,不能幫陛下同太后分憂?!?/br>
    一語未了,只聽門口處有人道:“有貴妃娘娘在,jiejie還怕后宮不平?”

    左右兩名宮女同時卷起珠簾,淑妃從外面了走了進來。她見妙懿在時似乎并不意外,反而含笑打量了她一番,道:“瑞王妃也在呀。怎的瑞望府的秦側(cè)妃沒聽說你出來,進宮來迎一迎你?”

    說著也不用人讓,淑妃就在德妃左手邊的頭一把椅子上落了坐,隨口道:“要說后宮一日不可無人,王府也是如此。因為瑞王妃不在,瑞王就納了戶部尚書的女兒做了側(cè)妃,這下瑞王妃不但有了左膀右臂,還有了子嗣,倒省下不少事。”

    見妙懿發(fā)愣,淑妃端起茶盞,笑道:“怎么,這些德妃jiejie都沒告訴她不成?”

    德妃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輕聲慢語的對淑妃道:“淑meimei可曾用過飯?不如午膳端來在我這里吃吧?!?/br>
    “也好。長日漫漫卻無事可做,不像貴妃娘娘閑得很。不如呆會將愨貴人,殷美人找來說笑話,她們年輕,總比咱們兩個老的要能說,討人喜歡。”

    德妃微微一笑,道:“我和meimei倒相反,不愛這份熱鬧。用過了飯我還要吃藥,等明兒得空再找那幾個孩子過來說話吧?!?/br>
    淑妃挑了挑嘴角,“jiejie也太謹慎過逾了。”

    德妃只是笑而不語。

    過不多時,淑妃就坐膩了,也不吃飯就走了。妙懿陪著德妃用午膳。德妃見妙懿親自侍候她用膳、布菜等,遂笑道:“你又忙什么?快坐下來吃吧。你這個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心太重。雖說心重壓得住事,但難免常和自己較勁,委屈了自己?!?/br>
    妙懿沉默片刻,道:“娘娘認為我無法接受王府多出來新人嗎?其實淑妃娘娘說得對,王府不可一日無人,不姓秦也會姓李,姓王,姓趙……”

    德妃嘆道:“瑞王心中是有你的?!?/br>
    妙懿含笑道:“這個我深知道的。”

    “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載,薛平貴若心中無她,又怎會回來迎接她做皇后——雖說只做了十八天而已?!痹瓉?,瑞王妃要被送回瑞王府的消息打從德妃召見她開始就已經(jīng)傳遍了,那時沈牡丹正在和康王妃、秦側(cè)妃聚在瑞王府花園說話。沈牡丹第一時間聽了宮內(nèi)傳來的消息,便同其余二人分享了。

    康王妃看了一眼秦側(cè)妃,道:“蕊姬,我同你也算是手帕交了,當(dāng)年咱們未出閣時常在一處廝混。你別怕,瑞王妃雖出來了,那也是瑞王看在武國公唐繼宗打了勝仗的份上才放出來的,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現(xiàn)如今你連兒子都生了,還怕她做什么?”

    秦蕊姬勉強一笑,道:“是呀,有殿下做主,我怕什么呢?”

    她想去端茶杯喝茶,卻不小心打翻了茶盞,丫鬟頓時一通忙亂收拾。沈牡丹看著秦蕊姬,道:“這兩年你兢兢業(yè)業(yè)的打理王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瑞王妃雖有虛名,卻寸功未立,加之沒有子嗣,更加不足為懼。”

    秦蕊姬胡亂的點了點頭,心事重重的道:“是呀,不足為懼。”

    待康王妃走后,沈牡丹將眾人都攆了出去,拉著秦蕊姬的手,道:“那小賤人我從來就討厭得很,在我心中,你才是名正言順的瑞王妃?!?/br>
    秦蕊姬心中有鬼,又懼又怕,流著淚顫聲道:“jiejie,你是不知道底細才這樣說的,我這輩子頂天就這樣了,還得是殿下發(fā)善心才行?!?/br>
    沈牡丹如何不知道內(nèi)中底細?秦蕊姬會有今日光景,全仗她一手所賜。瑞王也不過是利用秦蕊姬的身份和這個不知哪里冒出來的野種,早晚會將這個孩子除去。但現(xiàn)在此兩項都還有用處,并不到時候。

    “你莫怕,只需見機行事即可。而且你可知道瑞王妃并非一身清白?”

    秦蕊姬忙忙的追問道:“此話如何說起?”

    沈牡丹一笑,心說看你還不上鉤?

    ……

    “你再去問問,人可到了沒有?”

    武國公府內(nèi),明顯蒼老了些的許夫人無心理事,將眾婆娘媳婦子都打發(fā)了,只留田氏和女兒唐靈璧在身邊。

    在得到瑞王妃將要到來的消息后,幾個人都坐不住了,田氏止不住擦淚,許夫人在旁邊勸慰,唐靈壁每隔一刻鐘就要問一回人到了沒有,紅玉和紅拂氣喘吁吁的來往報信,正亂著的時候,只見一個半大的小廝從門口處竄了進來,一邊跪著打千一邊嚷道:“稟太太小姐,人……人快到門口了,請?zhí)〗闼偃ビ??!钡箛樍吮娙艘惶?/br>
    “可算到了!”唐靈璧一躍而起,一手一個,挽著許夫人和田氏急急忙忙趕到大門處。府門口早已堆滿了看熱鬧的百姓,都被侍衛(wèi)趕到了一旁街角,婆子們急急的扯開青緞圍幕,里三層外三層的將國公府女眷圍得風(fēng)雨不透,隔絕閑雜人等的視線。又等了約有一刻鐘的功夫,瑞王妃的車轎方才姍姍行來。

    妙懿剛被攙扶下了轎子,田氏已經(jīng)撲了上來,拉著她的手一個勁流淚,只是說不出話。靈璧也扶著著許夫人走過來,含淚望著她道:“你瘦了好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