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許夫人拍了拍女兒的手,抬頭對妙懿道:“進來說吧?!?/br> 于是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武國公府,妙懿先去見過了唐繼宗方才回了后院上房。許夫人見妙懿面有淚痕,知道她委屈,遂嘆道:“想必你也聽說了城中的流言,說你父親同瑞王殿下不合?!?/br> 妙懿用帕子沾了沾淚,點點頭,道:“前因后果,德妃娘娘都已告訴我了。這其中必有誤會?!?/br> 原來,在唐繼宗歸京的那日,瑞王前去迎接岳父,同去的還有安王。不知誰傳出來的話,說當時唐繼宗只顧同安王說話,卻對女婿瑞王有些淡淡的。 妙懿道:“都是沒影子的事,父親方才也已同我說明了?!?/br> 許夫人談嘆道:“那就好。” “這回不會再讓你回宮了吧?”田氏等不得私下詢問,忙忙的就追問起來。還未等妙懿答言,許夫人吩咐下人們擺飯,要為瑞王妃接風。待房內(nèi)人都走光了,妙懿方才說道:“呆會我就得回王府去了,至于住到何時……”妙懿欲言又止,遲疑了一下才道:“還要問過王爺才知道?!?/br> 許夫人聽了沒說話,田氏則又流下淚來。唐靈璧雙目冒火的道:“這瑞王也太過了些,自己的老婆丟在一旁不管,只顧著寵愛府里頭的小妖精!” 許夫人忙將女兒喝住:“你知道些什么?!?/br> “難道不是嗎?現(xiàn)在那小妖精連孩子都有了,妙妙回去也定要受氣的!可她是瑞王妃,難道要在皇宮呆一輩子嗎?” “休要胡說!”許夫人看了氣鼓鼓的靈璧一眼,無奈的搖頭道:“都是我平日對你太過溺愛,弄得你凡事不知,只知道一時意氣?!?/br> 妙懿看了看小聲抽泣的田氏,又瞧了瞧正氣惱著的唐靈璧,不由得同許夫人對視了一眼。許夫人也回望過來,道:“王妃莫要同小孩子一般見識?!?/br> 妙懿點頭,“jiejie也是關(guān)心我。” ——她不能,也不會認為自己已經(jīng)安全了。唐繼宗和許夫人能力有限,關(guān)鍵時刻,她也只能依靠自己。 一時用過午飯,許夫人將一應(yīng)人等全部支開,關(guān)著門,單獨同妙懿說了半日的體己話。然后是田氏和梁妙光陪著妙懿說了能有半個時辰。等到了掌燈時分,已有瑞王府的人來接人,妙懿無法,只得灑淚而別。唐靈璧不放心,直扮了男裝,頭戴斗笠,騎著馬送了她半里地方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卻說車輕馬快,一眨眼的功夫瑞王府已近在眼前了。妙懿望著熟悉的朱漆大門,心頭不覺百感交集。入內(nèi)再看車前迎接的仆婦下人等,有一半是認識,另一半?yún)s是陌生的。 妙懿重回故地,一時有些怔忪,冷不丁聽見耳畔有人說道:“秦側(cè)妃前來迎接王妃了。” 只見不遠處停下一頂小轎,原本圍在妙懿身邊的眾婆娘媳婦等忙都匆匆迎上前去,從轎內(nèi)扶出一名女子。秦蕊姬見了妙懿不覺有些心虛,面上卻強撐著滿面帶笑,溫婉和平又氣派非凡。 “jiejie下降,meimei本該先一步等在這里的。只是方才出了一件事,我不得不先料理一番再來?!彼f話時頭上的赤金玲瓏簪尾的明珠微微晃動,泠泠動人。 妙懿瞧了她一眼,簡斷的道:“不敢勞費秦側(cè)妃費心,還請頭前帶路?!?/br> 秦蕊姬面色一白,不禁咬了咬唇,側(cè)過身讓開一條路,柔順的道:“請jiejie上轎?!?/br> 妙懿也沒客氣,直接上了秦蕊姬的轎子;跟著秦蕊姬的丫鬟待要阻攔時,卻見秦蕊姬沖她微微搖頭,少不得將話忍了回去,又擺手招來一乘小轎,扶著秦蕊姬坐了上去。 ☆、第165章 此時心 卻說妙懿時隔兩年終于重回瑞王府,見到熟悉的景致難免生出些感慨。一時小轎到了上房,妙懿剛被攙下車,舉目頭一眼就瞧見了站在迎接人群之前的懷珠,淚水險些從眼眶中劃出來,急忙用手里的帕子掩了。 “小姐……”懷珠早已泣不成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行至妙懿身前,伏身叩拜不絕。妙懿哪里舍得,忙彎身將她拉起,忍住悲痛道:“大風地里又跪又哭的成了什么?還不隨我進去?!?/br> 見懷珠哭軟了身子,已有兩個丫鬟走過來將她攙住,幾人一同進了上房。房內(nèi)暖香繚繞,一室輝煌,妙懿略掃了一眼就走到正中間的榻上坐了下去。緊接著秦蕊姬被眾人簇擁著走了進來,滿面是笑的招呼道:“jiejie這里日日都有專人打掃,因殿下吩咐過了,陳設(shè)布置一點都未動,生怕jiejie回來之后會覺不適?!?/br> 這時,丫鬟已捧上茶來,秦蕊姬親自接過,恭恭敬敬的遞到榻前,道:“jiejie請用茶?!?/br> “這事由下人做就是了,秦側(cè)妃何必親自動手,小心燙了手?!泵钴惨膊蝗ソ硬?,只說不渴,讓丫鬟接了擱在一旁小桌上。 秦蕊姬看了一眼,也不做聲。 妙懿道:“我此次回府是蒙德妃娘娘恩典,讓我回來瞧瞧,恐不能久呆,過后還要回去的。你們也不必鋪張,免得傳出去什么閑話讓人說嘴?!?/br> 秦蕊姬喏喏應(yīng)是,又聽妙懿發(fā)話道:“此系皇恩浩蕩,天家的恩德,我身為瑞王府之人自會為王府出一份力,輔助王爺事業(yè)。爾等守在王府,當克勤克儉,謹慎恭順,方為你我之本?!?/br> 眾人見她說得這樣鄭重,都肅容整衣,齊聲應(yīng)是。瑞王妃雖不在府內(nèi)居住,人卻置身皇宮,平日見得都是后妃娘娘們,見識自然不一般。想到這些,難免會令人生出些敬畏之心,此為常情。 妙懿見火候差不多了,就說到了為太后祈福誦經(jīng)的時辰,于是眾人退出,只留下懷珠在旁伺候。 單說主仆二人久未曾見面,難免訴說些別后之情,不足為奇。 懷珠哭著說道:“小姐,你真的不回來了嗎?你不在府里這些日子,誰知王爺竟弄了這么個秦側(cè)妃進來,連兒子都生了。您沒見她現(xiàn)在都是拿著王府女主人的款,好在王爺還沒全糊涂,沒將王府管事之權(quán)交給她,現(xiàn)今府里管事的還是原來的那位總管,秦側(cè)妃干瞪眼也插不上手去,連見兒子都要一堆人圍著,說是怕她年輕不會照顧,還特請了宮里的嬤嬤進府照管,誰不偷偷說這側(cè)妃之位來得不正,連孩子都是在府外懷的,也不知道干不干凈。只因她娘家厲害,暫時還沒人敢明面說什么,畢竟您不在府中,王爺?shù)募ф形桓哒咭矁H她一個?!?/br> 妙懿點了點頭,道:“秦尚書這樣朝廷大員在王爺面前還是說得上話的,更何況她還有孩子?!?/br> 懷珠咬牙道:“那日南巡的時候,小姐就不該發(fā)善心讓她留宿,結(jié)果倒便宜了她?!?/br> “不知她也會有旁人,王爺身邊至少要有一兩名側(cè)妃,否則哪里成體統(tǒng)。你瞧后宮御妻幾十,妃妾上百,將來若有那樣一日,王爺身邊也會如此?!?/br> 懷珠聽她語氣淡漠,不覺更傷心起來,“小姐若能早生下一男半女,也不至于困在宮中許久?!?/br> 妙懿道:“說這些又有什么用。” 懷珠一怔,道:“小姐還年輕,將來未必沒有翻盤的機會?!?/br> 妙懿不欲在此事上糾纏,遂問起抱玉等人的去向。懷珠含恨道:“她們都是靠不住的。小姐不在的這一二年內(nèi),她們出府的出府,嫁人的嫁人,全都走了個干干凈凈。小姐也不必再惦記她們了,只當她們都死了吧?!?/br> 天水碧的窗紗濾入純凈的陽光,炕幾上茶香裊裊,熱氣未散,妙懿撫摸著瓷盞上細膩如玉的青釉,熱氣透過薄薄的杯壁傳到她冰冷的掌心。一時房內(nèi)寂靜無聲,甚至連門口處傳來的細碎腳步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懷珠用帕子抹了一把眼淚,揚聲問道:“誰在那里?” “回稟王妃,殿下回府了,正往這過來?!?/br> 懷珠忙說:“知道了。”她扭頭望向妙懿,見她神色如常,遂道:“小姐可要梳洗?” “不必了?!?/br> 妙懿沉吟了片刻,又道:“是我糊涂了,該是得梳洗一番才是。” 懷珠見她一時面容淡漠,一時又微笑,心中不覺傷感起來,忙起身幫她張羅。 “王爺直接去見王妃了,然后呢?”秦蕊姬惴惴不安的聽著下人們回稟,心焦得仿佛熱鍋上的螞蟻。 “王爺命人擺了飯,恐怕夜里要留宿也未可知?!蹦鞘膛贿呎f一邊偷瞄秦蕊姬,見她面色青白,終于還是將多余的話咽了回去。要說王爺似乎從不在秦側(cè)妃院里留宿,秦側(cè)妃往日也并未有異議,今日倒著急起來。若是她瞧見流水似的賞賜朝著正房方向端去,還不知道臉色會多難看呢。 秦蕊姬緊緊握著袖中的錦囊,那是安王側(cè)妃沈牡丹贈給她的,非到萬不得已,她并不想使出這一招。 “你再回去盯著,看還有些什么,回來再報與我知?!?/br> 見人已去了,秦蕊姬的乳母胡嬤嬤湊上前來道:“小姐先別急,到底她名義上還是瑞王妃,又是許久才回府一趟,王爺過去瞧她也不足為奇。” “嬤嬤知道什么呀!”秦蕊姬心中焦躁,一揮袖子將桌上茶盞打翻,茶湯流了滿桌。丫鬟們忙搶著去擦,都被秦蕊姬趕了出去。 胡嬤嬤手里拿著半濕的絹布,眨巴著眼睛道:“按說……這事著急的不該只是小姐。府里還有一個人準也著急?!?/br> 她沖著西跨院方向努了努嘴。 秦蕊姬先是一怔,面上慮色稍減,卻仍舊心懷疑慮:“奶娘的意思是——西跨院的那位?” “自然。” “可她會出來嗎?” 胡嬤嬤神秘一笑,道:“就算她不出來,老奴也想法子讓她出來?!?/br> 卻說秦蕊姬派去上房探聽信息的丫鬟還沒到走到門口,就見著丫鬟們?nèi)源鞑幌⒌呐踔灿屑t綢的托盤往房中走去,不禁暗暗咂起舌來。 只聽管家娘子在旁囑咐道:“都小心著抬,別磕碰了。” 有好事的丫鬟偷偷湊上前去道:“咱們這位正王妃才第一日回來就這么著了?” 管家娘子剜了她一眼,唇角噙笑道:“你這小蹄子才來幾日,哪里知道當年王妃在府里時候的光景?!?/br> “比秦側(cè)妃還風光?” “那可是王爺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從皇宮正門抬進去的,你說呢?” 那小丫鬟不敢作聲,吐著舌頭一溜煙跑去后廊喂鳥雀去了。 那管事娘子在后追著罵道:“小浪蹄子別把心眼放歪了。高的捧低的踩,才進來沒幾日的毛丫頭也學(xué)會這些了,呸!” 就在不遠處的一窗之隔內(nèi),妙懿側(cè)坐在榻上,默默用帕子輕沾眼角。瑞王就立在榻前,一臉溫柔的道:“吾妻今日歸家,為夫深為愧疚,當日竟未能護你周全?!?/br> 許久未聽到這樣的暖心關(guān)切之語,淚水在妙懿眼眶內(nèi)打轉(zhuǎn),被她硬生生的噎住了,千言萬語送到唇邊都化作了溫柔解語:“妾都明白,殿下無需多言?!?/br> 瑞王滿眼疼惜的望著眼前女子微微顫抖的嬌弱身軀,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肩膀。薄薄的熱氣透過單薄的絲綢滲入肌膚,妙懿忍不住打了個顫,想躲卻又忍住沒動。只聽得一聲輕微的嘆息從頭頂處傳來,幽微而纏綿,蛛絲一般,絲絲縷縷,糾纏不絕。 妙懿心下一顫,不禁軟下了心腸,回想從前自己初嫁與他時,瑞王待自己何等的溫柔體貼,百般憐愛,從未強迫她做不情愿之事??v使翻遍整座京城,皇親國戚不論,能做到這一點的男子又有幾個?即使她被禁足宮中多年,那也是無法之事,更是多方權(quán)衡的結(jié)果,又怎能怨怪瑞王? 他能走到今天著實不易,遠比她當年喪父遠奔京城的日子更艱難,她是吃過種種苦頭的人,如何能不明白? 她正想著,只聽瑞王溫聲道:“無論想要什么,想吃什么,盡管吩咐下人去做,旁人要有驚擾你的只管打出去,不用有任何顧忌。她們原都是來服侍你的。今日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來陪你用午膳。” 瑞王微微彎身,輕聲在她的耳畔說道:“你是王府女主人,永遠都是?!?/br> 瑞王說罷便要轉(zhuǎn)身出去,手卻驀然被一只溫軟的柔荑握住。瑞王驚喜,不敢置信的低頭望向妙懿,卻見她已將手收回,在頰畔做拭淚之狀,不覺心中一軟,憐愛的捧起她的臉,伸手輕輕幫她擦去眼角淚珠。 畢竟許久未見,妙懿略有些尷尬,微微側(cè)了側(cè)臉,躲開了瑞王的手。然方才男子掌心的灼熱溫度輕觸在她冰冷面頰上的感覺并未消除,妙懿面頰緋紅,似染了胭脂一般,越發(fā)楚楚動人。 瑞王心內(nèi)愉悅非常,當即命人擺飯,二人舉杯慶祝久別重逢,異常溫馨。這一頓直從天明吃到黃昏,精致菜肴冷了便端下,重新做了再端上,如此丫鬟仆婦往來伺候不絕。 因妙懿愛靜,不喜吵嚷,便只留了懷珠一人在旁服侍,妙懿親自把盞,將酒端到瑞王面前,笑吟吟的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妾修了千年才得與殿下共結(jié)連理,這杯便敬與殿下。” 瑞王接過,一口便飲干了。妙懿又斟了一杯,雙手遞與瑞王,絮絮訴說了些多年離別之思,說到傷心處時,不覺滾下淚來。 她哽咽道:“妾福薄,這些年未能在殿下身邊與殿下相守,更未曾珍惜與殿下相處的時光,只一味的任性妄為,直到與殿下分開之后方覺悔之晚矣?!?/br> 瑞王沉默,只聽妙懿繼續(xù)道:“若再給妾一次機會,哪怕只嫁與殿下一日,也要珍惜一日,方不辜負殿下的恩情,夫妻的情分?!?/br> 她擦干淚水,凄楚道:“可惜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處呢?妾終究還是與殿下錯過了。” 她霍然站起身,將酒盞撂在桌上,狠心放冷了聲音道:“殿下請回吧。武國公府今日妾已經(jīng)去過了,待明日還請殿下將妾送回宮中,妾情愿青燈古佛一生,為殿下祈福,為諸位娘娘們祈福。這輩子只要想著曾與殿下有過些許緣分,妾便已心滿意足了。懷珠,送殿下出去。” 說罷,她已提裙奔向內(nèi)室,不小心裙裾擦翻了錦凳,險些被絆倒。 她反手關(guān)上內(nèi)室的門,跌跌撞撞的直跌到床榻前,將臉整個陷在軟褥中,那床榻早已被杜若香熏透,盈盈香氣霎時撲了滿鼻,她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又流淚不止。此刻,她只覺得自己怪異又好笑,她的存在早已是個笑話,只是她一直在逃避罷了。早知今日,還不如當初一根繩子吊死了干凈。 “好好的,又哭什么?!比鹜醯穆曇粽辉诒澈箜懫?,妙懿沒有回頭,只是捂住胸口道:“妾心里難受,殿下請回吧,今日妾不便伺候殿下?!?/br> 妙懿哭了良久,聽見身后沒動靜,只當是人已經(jīng)走了。她重重嘆息了一聲,自言自語道:“妙懿呀妙懿,父母跟前你未曾孝順過一日,夫君身邊你不曾盡心,你有今日也是報應(yīng)使然。如今已有新人在殿下身邊伺候,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又伏在床畔哭了一會,心緒逐漸冷靜下來。她在宮中這兩年幾乎一滴眼淚都未掉過,再加上日日都在佛堂禮佛,很少與活人打交代,面上表情幾乎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今日忽然冰破,一時情緒失控,身體便有些承受不住,起身時頓覺天旋地轉(zhuǎn)。 一只手從身后探過來托住了她的手肘,妙懿稍稍穩(wěn)住身體,輕嘆道:“懷珠,你不必再勸我,我主意已定。如果一個孩子能夠?qū)⑽伊粼谕醺?,那我寧可回去,也不要忍受將來可能承受的骨rou分離之苦?!?/br> 懷珠沒有言語,妙懿輕輕推開她,趔趄著腳步倒在床上。她以手覆面,晶瑩的淚水漸漸從指縫間滲出,想她這一生,想要的從未得到過,想留的從來都留不住,想說的從無人可訴。她從來都不曾屬于自己過。 “你就是心太重了。”瑞王的聲音乍然在她耳畔響起,似嘆息,又似無奈。 他緩緩挪開她擋在面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溫柔卻又不可拒絕。妙懿想躲,身體卻不聽使喚的依舊躺在原地未動,她就那樣靜靜的望著瑞王俊美的容顏。他比從前更成熟了些,那股蘊藏在骨子里的天然貴氣以及上位者的威嚴在他的神情中刻下了不可逆轉(zhuǎn)的烙印。妙懿知道,那烙印會越來越深,越來越厲,直至與他深深的融為一體…… 不對,她想錯了,完全錯了,那烙印根本一直都在。從他降生那一刻開始,那烙印會隨之越來越清晰。他溫暖的手掌撫過她的額頭,面頰,擦去她冰冷的淚水,順著她的頸項緩緩向下移動…… “什么都不要想了,全都交給我吧。” 瑞王的呼吸近在咫尺,男性充滿侵略性的味道覆上了她的唇齒,輾轉(zhuǎn)反復(fù),不可抗拒。妙懿緩緩閉上雙眼,她只是漂浮在汪洋大海上的一只小舟,暗夜籠罩的大海,海水深濃似墨,她隨波逐流的飄蕩著,任由海水緩緩將她吞沒。疼痛漸漸從身體綿延至內(nèi)心最深處,往常她覺得疼痛時都會默誦經(jīng)文,只要忍耐,一切都會安然度過。但是此時此刻,她卻連一句經(jīng)文也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