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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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逸抬首看著面容憔悴的女兒,心疼道:“你怎么還不去歇息?也不看看自己成了什么模樣,幾日瘦了一圈,哪還像是大周尊貴的永樂公主?與坊間失婚的尋常棄婦有何分別!” “父皇。”柴婧放下湯藥擠出笑道,“婧兒不過是這幾日胃口不大好,這才瘦了些?!?/br> 柴逸正欲開口,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好一會兒才略微緩和了些,手才觸向冒著熱氣的湯藥,又瞬的收回道:“父皇這幾日覺得肺疾像是好了些,這藥,也無需多喝了?!?/br> “婧兒聽說…”柴婧看著父親日益老去的臉孔,“您讓太醫(yī)換了方子?不知道…是何藥如此有效?” “能醫(yī)好父皇的就是良藥?!辈褚莅醋∨畠旱氖值?,“父皇的身子自己有數(shù),你無須過于擔(dān)心。與父皇說些別的,去淮河搜尋阿昭他們的親衛(wèi)…可有消息?” 柴婧露出哀色,搖著頭道:“并沒有大哥和阿蘅的消息…可奇怪的是,派出去的四路人馬,只有三路給我傳來書信。宋啟那一路,十余日毫無音訊?!?/br> “宋啟?”柴逸撫須深思道,“宋啟在柴王府多年,甚是得力,是個妥當(dāng)?shù)娜?。不論有無阿昭他們的消息,他應(yīng)該都會傳信告知你的。” “所以才覺得奇怪。”柴婧蹙眉道,“宋啟絕非不知輕重的人,難不成…是碰上了什么事…” 柴逸嘆了聲道:“朕總覺得阿昭不會那么容易死。你明日再派些人馬,朕,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第118章 短嘆長嗟 “宋啟?”柴逸撫須深思道,“宋啟在柴王府多年,甚是得力,是個妥當(dāng)?shù)娜?。不論有無阿昭他們的消息,他應(yīng)該都會傳信告知你的?!?/br> “所以才覺得奇怪?!辈矜乎久嫉?,“宋啟絕非不知輕重的人,難不成…是碰上了什么事…” 柴逸嘆了聲道:“朕總覺得阿昭不會那么容易死。你明日再派些人馬,朕,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婧兒知道?!辈矜狠p輕捶著柴逸的背,“父皇不要再多慮此事,安心顧好自己的龍?bào)w,您在,大周才在。” 柴逸深吸了口氣,看著一尺余高的奏折道:“朕時(shí)常在想,做帝王到底有什么好處?子夜時(shí)分,尋常百姓早已經(jīng)躺在了暖床上,憂心的不過是明日的一碗熱飯,朕還守著燈火不得安眠,擔(dān)憂的是大周子民的生計(jì)…朕所食不過也是一碗飯菜,所眠也是一張床榻…日子比不過百姓幾分,cao的卻是高過千倍不止的心。婧兒,龍椅顯赫,卻如坐針氈,并非好事?!?/br> “婧兒知道?!辈矜菏种械膭幼鳑]有止歇,“父皇做這個皇帝,是為了天下子民的安樂,又不是為了自己的貪歡,自然要累上許多??上в刑嗳瞬恢罎商齑蟮钅菑堼堃蔚钠D難…” 柴逸執(zhí)起勺子攪拌著深黑的湯藥,凹目頓住道:“李重元…婧兒真是下定決心與他和離?” 柴婧停下動作,沉默片刻道:“婧兒已經(jīng)想的很清楚,他若是不愿意,就唯有父皇準(zhǔn)女兒擬一封休書給他…” “三年夫妻,你真舍得?”柴逸意味深長道,“還是其中有婧兒額外的用意…” 柴婧苦澀道:“這個夫君是女兒自己選的,其中甘苦女兒最最清楚。且不說李重元這次有沒有帶回那個叫沈泣月的不明女人…就算他獨(dú)自回來,這個李重元,也非昔日那個人了吧。” 柴逸拍了拍女兒冰冷的手背,觸著凸顯的青筋脈絡(luò)又重重的咳了幾聲,面上瞬時(shí)也有些青紫,擠出話道:“父皇稱帝倉促,年歲也已經(jīng)不饒人,膝下無子更是眾目睽睽之下的軟肋…婧兒,朕能多活一日,就要多為大周做一日的打算。若是…”柴逸滄桑的臉孔微微抽搐著,“若是朕有一天走了…” ——“父皇!”柴婧打斷道,“別說了?!?/br> 柴逸擠出笑道:“誰人能永生不死?若是朕走了,這帝位,該由何人去坐?” 柴婧抹了抹眼角道:“父皇得南宮家禪讓稱帝,要真是找不回大哥,這帝位也該由真正的能者居之。父皇一定要保重愛惜龍?bào)w,替大周百姓尋一位明君?!?/br> 柴逸憐惜的看著雖為女子卻不輸男兒的柴婧,大手用力的攥住了她瘦弱的手腕,“這個人,絕不會是李重元…” “婧兒知道?!辈矜横寫训?,“我與他和離之后,他便再無可能染指大周帝位,這個遙不可及的夢,他也該早些醒了…” 綏城,殷家堡 穆蓉懷抱城兒注視著就要離開的殷崇旭,杏眼含淚強(qiáng)忍著沒有涌出。殷崇旭整理好馬背的行裝,轉(zhuǎn)身走進(jìn)穆蓉母子,輕輕碰了碰熟睡兒子的面頰,溫聲道:“你把城兒照顧的這么好,我這個做夫君的,虧欠你實(shí)在太多。待輔助完王爺這次,我一定不會再離開你們母子。” 穆蓉眼眶的淚水忽的滑落,哽咽道:“崇旭,你不要忘了今日對我說下的話?!?/br> “不會忘?!币蟪缧癜磽嶙∧氯貪窕哪?,凝視著肯定道,“絕不會忘記!” ——“崇旭。”殷坤咳了聲道,“王爺他們就等你了?!?/br> 殷崇旭不舍的又看了眼穆蓉懷里的城兒,深吸著氣頭也不回轉(zhuǎn)身上馬,“走了!” 疾馳的馬隊(duì)映著初升的朝陽而去,穆蓉奔了幾步高聲喊道:“崇旭,早些回來??!”懷里的殷鄴城被母親顛醒,像是也覺察到父親的離去,哇的一聲大哭不止。 殷坤緩緩踱近落淚的穆蓉,意味深長道:“殷家二子,各有所長,雙劍合并,無往不利。穆蓉,不論崇旭到底是因何愿意再次拔劍而起,你都應(yīng)該為大局著想,切勿因自己的婦人之見誤了我殷家的機(jī)會才是?!?/br> “爹?!蹦氯鼐髲?qiáng)的看著老辣的殷坤道,“爹也看得出來,崇旭心里深藏的那個人…” 殷坤朝穆蓉?cái)S去凌冽的眼神,穆蓉終究還是有些懼怕他,吞咽著不敢再說下去。殷坤望著絕塵而去的馬隊(duì),威聲道:“你只需要知道,他枕邊的那個人唯有你;他心里的那個人,此生與他都是絕無可能!” 殷坤陡然轉(zhuǎn)身大步往殷家堡而去,穆蓉一個眨眼,又是大串的淚花滾落,再睜眼去看,馬蹄揚(yáng)起的塵土已經(jīng)散落墜地,朦朧的淚眼已經(jīng)再也看不清什么。 周國,京師,徽城,皇宮。 御書房里,太醫(yī)葉熏侍奉著柴逸又喝下一碗七心蓮汁,蓮汁苦不堪言,柴逸一口飲盡也是干嘔了幾聲,緩了一陣才略微覺得舒坦。 “朕這幾日覺得…”柴逸蹙眉道,“身子似乎不如剛服此藥時(shí)來的精神,有時(shí)還會覺得急喘心悸,葉太醫(yī),這是為何?” 葉熏像是意料之中,嘆了聲道:“回皇上的話,猛藥多是如此的性子,才服用時(shí)見效甚快,可后頭續(xù)服,便是一次不如一次…照卑職愚見,此藥,皇上還是停了吧?!?/br> “不可!”柴逸果決道,“朕還懈怠不得,還有太多事要去籌謀忌憚,此藥,朕絕不能停。” “可是!”葉熏鼓足勇氣道,“皇上已經(jīng)有了心悸的跡象,七心蓮耗損心脈,皇上年紀(jì)不饒人,長此下去,龍?bào)w定是受不住這七心蓮的藥性,皇上三思啊!” 柴逸揮了揮手示意葉熏出去,葉熏欲言又止,搖著頭只得順從的離開。 見葉太醫(yī)出來,御書房外的侍衛(wèi)進(jìn)屋道:“皇上,駙馬爺求見。” “李重元?”柴逸面色有些難看,“他來做什么?他還有臉來見朕?讓他走?!?/br> 侍衛(wèi)面露難色道:“駙馬爺說…要見圣上一議與公主和離之事…” “和離…”柴逸刀刻般的皺紋聳動著道,“婧兒與他提了數(shù)次,他都是避而不談此事,終于是忍不住要來求朕了么…也罷,傳!” 葉熏頓住步子,想了想轉(zhuǎn)身叮囑道:“皇上,你切切記得不要與旁人動怒?!比~熏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龍?bào)w重要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