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行回來的時候，唐芷正坐在電腦面前回復(fù)評論。傅景行走近，瞟了一眼屏幕，翻了個白眼，表示對唐芷很無語：“你是蠢的嗎？還是你很閑？這么多評論你回復(fù)得過來嗎？道歉的話那么空洞你覺得別人聽了會搭理你嗎？”

    唐芷被傅景行這么一說，有些不好意思，抬頭對上傅景行犀利的黑眸，很沒有底氣地小聲說道：“沒有新的信息可以發(fā)布，我想著，多回復(fù)一點可以給人放低姿態(tài)的感覺，反正多打幾個字也不累?！闭f完，嘿嘿傻笑。

    “少說少錯，你回復(fù)里要是有一丁點不當(dāng)立馬就被拎出來，到時候我是不是還要多處理你信息發(fā)布不當(dāng)?shù)膯栴}？”

    “哦。那我下次不回復(fù)了?！碧栖普J錯態(tài)度極好。

    傅景行看唐芷一副低頭認錯可憐巴巴的樣子，也就不再說什么了：“好了，去食堂吃飯吧。”說完長腿一邁，已經(jīng)往外走。

    唐芷急急忙忙跟上：“去食堂？”

    “怎么，你想去飯店？”

    “當(dāng)然不是，我就這么一問?！碧栖茡u頭否認，只是她覺得奇怪，一般這種情況下，領(lǐng)導(dǎo)們不都喜歡去飯店嗎。不過，現(xiàn)在這種關(guān)頭，要是真去飯店給記者拍到了估計又得火上澆油了。

    食堂很大很干凈，但是就餐的人并不是很多。唐芷和傅景行挑了一個正對電視機的桌子坐下。

    “這里的菜好便宜啊，比我們學(xué)校食堂還要便宜！”唐芷要了三個菜一個湯，兩素一葷，加起來還不到6塊錢，不禁和傅景行感嘆，“難怪那么多人要考公務(wù)員?！?/br>
    傅景行嘗了一口地三鮮，眉頭微皺，一副很嫌棄的樣子：“難吃死了。你，少說話多吃飯。下次說話前先想想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

    “哦。”唐芷低頭吃菜，心想不就是隨口吐槽了幾句嗎，嘴里吃著菜嘀咕了一句：“哪有難吃，比泡面好吃多了。”話音還沒落，就感覺到一道如刺刀般鋒利的目光往自己這邊飚過來。

    “你看電視?！碧栖剖稚驳剞D(zhuǎn)移話題……

    唐芷對傅景行總吃泡面的壞習(xí)慣表現(xiàn)出來的不屑讓傅景行很不悅，他瞇起好看的雙眼，冷冷瞥了唐芷一眼，然后開始看電視，電視上正在放有關(guān)于這次l市水污染的實時報道。

    l市副市長接受采訪說：“民眾的用水問題是第一位的，我們已經(jīng)從鄰市緊急調(diào)水，另外，大批桶裝水純凈水已經(jīng)到位，全部免費發(fā)放給受影響群眾，用水問題請大家放心，全市的儲水量達到30萬噸，可以保證居民用水3天。對于水質(zhì)的檢測我們會實時發(fā)布信息，我向大家保證，四天后，處理過的第一口水，我先喝。”

    傅景行提出的要求是：寧可大范圍停水，也不能為了減小影響，讓民眾喝不達標的水。

    “這招真是高?！碧栖坡犕瓴稍L，由衷地發(fā)出感嘆，“第一口水副市長先喝比再多水質(zhì)達標數(shù)據(jù)的報告都有用唉。不過為什么不讓官職再大一點級別再高一點的人出面接受采訪表態(tài)呢？”唐芷問傅景行。

    “你是十萬個為什么嗎？不是說這里的飯菜好吃嗎，趕緊多吃點，回去就只有泡面了?！?/br>
    “哦……”唐芷乖乖埋頭吃飯，暗自腹誹：真是一點嘴上便宜都不讓人占，回去你自己一個人吃泡面吧，她，不要吃，堅決不吃。

    “保險起見，第一時間表態(tài)的人是二把手就行了。因為有好多信息尚不明確，輿論方向還沒有定性，這個時候出來表態(tài)的人如果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發(fā)新一輪的危機，你看那些突發(fā)事件后出面的發(fā)言人，有幾個不是炮灰的？”傅景行雖然表現(xiàn)出一副很嫌棄唐芷總問低級問題的樣子，但他每次還是會耐心解答，這算職業(yè)病嗎？

    唐芷想了想，點點頭，發(fā)言人被噴是常態(tài)，這些發(fā)言人有的時候也夠慘的，也就干一份傳話的差事，但公眾的怒火一般都會撒在他們身上。

    “待會吃完飯你把機票訂一下，我們今晚就可以走了?！备稻靶蟹愿捞栖?。

    “今晚？”唐芷有些詫異地問，這走得也太早了吧。

    “有什么問題嗎？”傅景行發(fā)現(xiàn)唐芷真是有夠啰嗦外加磨嘰的，讓她訂個票她訂就好啦，還問東問西的。

    “沒問題?！碧栖聘杏X到傅景行的不耐煩，立馬收起問題改了口，表示遵命，乖乖用手機訂票。

    從食堂出來，唐芷和傅景行又投入到工作中。

    網(wǎng)上的輿論焦點全部轉(zhuǎn)移到了“第一口水領(lǐng)導(dǎo)先喝”上，雖然仍舊有不少人炮轟這種作秀行為，但更多的人表示了信任和支持。因為這次政府的態(tài)度更真誠更接地氣，沒有千篇一律的模板通稿，取而代之的是第一時間的公開透明和勇于承擔(dān)。

    幾個權(quán)威大v紛紛發(fā)布長微博痛斥那些散布謠言的人，一些煽動群眾的帖子被扒出來捏造事實，其中坦克開上街鎮(zhèn)壓的圖片更被網(wǎng)友指出是盜用了軍演的新聞報道圖片。

    群眾都是容易淡忘的，半小時前，某電視劇解禁將在近期播出的消息一下子躍上了話題榜第一，不得不說，各大明星的粉絲們刷屏力度真的很猛，一下子有攻陷微博的趨勢。另外一方面，l市水污染的事情發(fā)酵到現(xiàn)在這個程度，群眾的討論熱情已經(jīng)達到飽和，沒有新的負面爆炸點出現(xiàn)，所以大部分人的關(guān)注度已經(jīng)開始減小。

    事情好像只要經(jīng)了傅景行的手，就會往好的方向發(fā)展，唐芷覺得，傅景行應(yīng)該算是走運的那種人，但是上帝是公平的，他長得帥運氣又好，所以，脾氣必然是又怪又差的。

    “你動過我衣服了？”唐芷正在微博上發(fā)布最新信息，突然，一邊的傅景行劍眉一挑，拎著自己的風(fēng)衣倒著往下抖了抖，語氣頗為不善地問唐芷。

    “沒有啊。丟什么東西了嗎？”唐芷搖搖頭，一臉無辜地看著傅景行。

    傅景行看著被他嚇得一臉驚恐狀的唐芷，搖搖頭，也就沒再問，隨意把風(fēng)衣往沙發(fā)上一扔，長腿一邁出去了，留下不明所以有點忐忑的唐芷，他不會是丟了什么重要的東西懷疑是自己拿的吧。

    過了大概10分鐘，傅景行回來了，臉色如常，就好像剛才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似的，唐芷有些坐不住了，不禁開口問：“你是丟東西了嗎？”

    “沒有。”傅景行笑著揚了揚手里的精致小糖盒，“你要吃嗎？”

    唐芷立馬秒懂了，他剛才是飯后一時找不到他的糖惱羞成怒，剛才估計又回了一趟食堂找到了，現(xiàn)在在這美滋滋地吃著糖。

    “不用了，謝謝，我怕胖?！碧栖频貞?yīng)傅景行的熱情饋贈，心想，多大的人了，還整天跟小孩子似的離不了糖，也不怕牙全部蛀掉，要是沒牙，臉長得再正恐怕都帥不起來。

    傅景行討了個沒趣，聳聳肩，自顧自享受著嘴里軟軟黏黏的甜味，上下打量了下唐芷，暗自想：瘦得跟柴火似的女人還天天喊怕胖，真是矯情。

    ***

    “這事情還有那么多沒處理完，傅先生怎么能今晚就走呢？”趙秘書頗有些為難地看著傅景行。

    “我的工作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剩下的善后工作我相信你們可以搞定。我倒是想提醒你們一下：最好盡快調(diào)查處事故原因，讓相關(guān)責(zé)任人出來負責(zé)，不然，有什么大家都不想的后果就不好了?！?/br>
    “那傅先生再在這里留幾天吧，也好讓我們好好招待一下，盡一下地主之誼?！壁w秘書極力挽留傅景行。

    “不了，我還有工作?！备稻靶泻敛华q豫地拒絕趙秘書。

    機場。

    “那個劇解禁是不是也算你的一個策略？”唐芷刷著微博上關(guān)于新劇的話題，心情很愉悅，便順嘴問了傅景行一句。

    “嗯?！?/br>
    “總算可以播了，都拍完有3年了。”唐芷感嘆地說。

    “跟你有關(guān)系么？還是你也追星？”傅景行瞥了一眼有些high的唐芷。

    “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啦。不過聽說劇本不錯，然后演員也很用心，所以有些期待?！?/br>
    “切，你認識演員嗎？人家用心你也知道？”傅景行不屑地嘲笑唐芷，不過，他確實低估了那部劇的影響，為了轉(zhuǎn)移視線，他其實還準備了其他備用的話題，不過，現(xiàn)在用不上了。娛樂圈果然比較招風(fēng)。

    唐芷點點頭，她貌似真的認識……黎越澤算不算？她總算能看到他演的劇了。

    唐芷正打算打個電話問問黎越澤，誰知剛拿起手機，便接到了董斌的電話。

    “那個，董斌說他又出問題了，讓你接電話?！碧栖莆嬷謾C對傅景行悄聲說：他承諾給李玲的50萬沒有給到位，李玲那邊已經(jīng)鬧開了。

    “告訴他，我不會接同一個人的case兩次。愛莫能助?！?/br>
    “對不起，傅先生這次沒辦法接您的case?！碧栖坪投笳f抱歉，并掛斷了電話。

    “真是言而無信又小氣的渣男?！睊炝穗娫挼奶栖迫滩蛔⊥虏鄱蟆?/br>
    傅景行沒有發(fā)表意見，不過他的態(tài)度剛才意見很明確了不是嗎？

    “給我你的卡號，我把董斌的代理費打給你?！备稻靶型蝗粚μ栖普f。

    “哦，好?！?/br>
    很快，唐芷收到了銀行的短信，然后被這代理費的數(shù)目驚呆了……這是巨款??！

    ☆、第9章 偽兄妹的過節(jié)

    唐芷又認真看了一遍短信，她沒看錯：您尾號為xxxx的賬戶收入人民幣50000元，活期賬戶余額為53100元。

    “代理費這么多？”唐芷一臉驚恐，拿著手機的手都有些抖，有些難以置信地問坐在一旁的傅景行，“是不是多打了兩個0？”

    “兩個0？你覺得1000塊的case我會接？然后還分你一半？”傅景行認真審視了一下唐芷臉上的表情，發(fā)現(xiàn)她真的不是在搞笑。

    傅景行回答得一臉嚴肅，唐芷坐在椅子上有些心神不寧，實習(xí)幾天凈入5萬人民幣是什么概念，要不是傅景行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唐芷真的要懷疑他有什么其他的企圖了，不對，唐芷估摸著自己就算出去賣身，恐怕一晚上都賺不了這么多錢……

    “跟沒見過世面似的。有點出息行不行？才5萬而已?！备稻靶邢訔壍爻栖品藗€白眼，“不過你也別高興太早了，以后你要是解決不了case，是沒錢的?！备稻靶性俅翁嵝烟栖疲竽莻€case根本沒什么難度系數(shù)，給唐芷碰上算她運氣好。

    “哦。”唐芷立馬恢復(fù)正常，點頭聽著傅景行的教導(dǎo)和鞭策。

    “登機了，走吧?！?/br>
    “等等，我還有一個問題?！碧栖莆⑿粗稻靶小?/br>
    “什么？”傅景行停住腳步。

    “那個，兩個月后，陸南回來之后，你還需要助理嗎？我的意思是，長期的那種……”唐芷的聲音越問越小。這算是唐芷為數(shù)不多的自薦了，比起她同專業(yè)的好多同學(xué)，唐芷真的算很內(nèi)向的那種。面試的時候只會中規(guī)中矩地回答hr的問題，不像有的同學(xué)，可以一下子反客為主，讓面試官印象深刻，當(dāng)然了，這種印象有時候是正面的，有時候是負面的。

    傅景行覺得唐芷甜美微笑的背后帶著那么一絲諂媚，真是個入世未深見錢眼開的小丫頭，財奴的樣子要不要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不過她軟綿綿的聲音聽著倒是讓人很舒坦。

    “你先做滿兩個月再說吧?！备稻靶虚L腿一邁，往登機口走去，留下這么一句話。

    唐芷連忙小跑著趕上，心中暗自打定主意：拼了命也要做滿兩個月！她要充分利用這兩個月，將她卡里的余額從4位數(shù)上升到6位數(shù)，不，要爭氣一點，是7位數(shù)！

    飛機上，身邊的女人一副很淡定的樣子，但傅景行卻莫名聞見了一股nongnong的雞血味道，沒錯，他感覺到唐芷打滿了雞血，那樣子完全就是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的節(jié)奏，紅撲撲的小臉上那異常認真的神情，傅景行竟然覺得有些好笑，這丫頭，說她傻，好像挺精的，說她精吧，有時候又傻得挺可愛的。

    ***

    唐芷下了飛機，直接奔了商場，買了不少平時看著喜歡卻買不起的東西。有錢在手的感覺真的是爽爆了，這算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桶金。上大學(xué)之前，唐芷從來沒有過零花錢，上了大學(xué)之后，舅媽每個月會給她一千塊生活費，減掉飯錢，也剩不了多少錢，也想過打工，但唐芷不想做一些發(fā)傳單或者咖啡店的兼職，她想找和自己專業(yè)相關(guān)的，奈何這樣的兼職機會多難找，所以，唐芷的勤工儉學(xué)計劃也一直擱置。

    “我回來了。”唐芷拎著大包小包，興高采烈地回了家。開了門后發(fā)現(xiàn)黎越澤也在。

    “買這么多東西?。俊本藡屝烨劢舆^唐芷手上的東西，有些詫異地問。

    “嗯，實習(xí)拿到錢了，就買了點東西。舅舅不是脊椎不太好嗎，我買了按摩儀，待會讓他試一試，還有，舅媽，你上次不是說李阿姨那條羊絨圍巾特別好看嗎，我也給你挑了一條，一個牌子的，款式不一樣，你看看喜歡不喜歡?！闭f著，唐芷拿出一個紙包遞給徐芹，徐芹聽到唐芷送她一條羊絨圍巾，眼角彎得笑開了花。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孩子都回來了，還給我們帶了那么多東西?！毙烨勰贸鰢恚贿吀吲d地在自己身上比劃著，一邊和高明說。

    “孩子們都有本事了，還那么有孝心，你就美吧?！本司烁呙饕彩且荒樞σ?。

    唐芷沒想到今晚會看見黎越澤，但逛商場的時候她還是抽風(fēng)順帶給黎越澤買了東西：“這是給你的?！碧栖颇贸鍪直磉f給黎越澤。

    黎越澤看了一眼手表，沒有立刻伸手接過，反倒是表情淡漠地反問唐芷：“你才實習(xí)了幾天就有錢拿？這手表多少錢？”

    “水貨，能有多少錢。”唐芷沒好氣地回答。

    黎越澤沒說話，冷臉收下了手表。唐芷心里氣得不行，她是有病才想著給他買手表吧，但還是強忍著不爽，和舅舅舅媽閑聊了幾句家常，回自己房間了。

    唐芷洗完澡穿著睡衣在房間里正玩著手機，突然，黎越澤開門進來了。

    “這么晚了，你進來不會敲門的嗎！”唐芷狠狠瞪了黎越澤一眼。

    黎越澤直接把手表連帶著包裝盒往床上一扔：“panerai的luminor系列最便宜一款，正品，市價4萬多?！崩柙綕珊陧缱疲劾锿钢[忍的怒火。

    唐芷嘆了一口氣，望天，不用想都知道這家伙一定又把表拆了重裝過了，她回來的時候都已經(jīng)把發(fā)票什么的扔掉了，就是怕解釋起來麻煩，人家千方百計地用高仿冒充正品，她倒好，買了正品還要騙說是水貨，這叫什么事。

    “我找了一份實習(xí)，就是那種公關(guān)事務(wù)所，處理完一個case我會有代理費的提成。我剛處理完的第一個case就拿到了5萬，我知道聽起來挺不可思議的，但事實就是這樣。我沒偷沒搶，也沒出賣自己，你能別用那種嫉惡如仇的眼神看著我嗎？”唐芷覺得她要再不說清楚，黎越澤很可能就要滅了她了，說起來潛規(guī)則這種事，明明是他比較容易遇到好不好。

    “那剛才為什么說是水貨？”黎越澤聽了唐芷的解釋，臉色稍稍有所緩和，但還是不打算放過說謊的唐芷。

    “我不是怕你們誤會，解釋起來又比較復(fù)雜嘛?！碧栖埔荒槦o辜地說，“我送你這么一價值不菲的表你就這么來興師問罪？算了，反正也是賠給你的?！?/br>
    “這是你要的簽名照?！崩柙綕赡贸鲆粡埉?dāng)紅小花旦的簽名照遞給唐芷。

    “你真的要到啦？”唐芷之前有和黎越澤隨口說過，沒想到他真的幫她要了，“她本人是不是很nice？”

    “人不怎么樣。以后別讓我要這種東西。還有，賺到錢多想著存起來，別還沒捂熱就全花掉。”黎越澤把他剛才扔在床上的手表又小心地收了起來。

    “……”唐芷無語，表示對黎越澤的話半信半疑，畢竟他那么一個龜毛的人，估計看誰都不nice，“哦，以后都不買東西給你了，這個算賠給你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