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話畢,他已抱著阿曛沿著崖壁往崖頂攀了上去。 望著鳳漓和阿曛離開,鳳泫低頭望了懷中的胡月如一眼,似乎有所明白,為什么阿曛會那般緊張鳳漓,而疏遠自己。也許自己從未真正的愛過一個女子,才不能真正的獲得一顆真心。 鳳漓抱著阿曛攀至崖頂,簡晞忙迎了上來,“皇上,meimei她怎么樣了?” “暈過去了?!兵P漓抬眸見簡晞披著披風,忙道:“勞煩二兄將披風解給我?!?/br> “哦,好。”簡晞忙解下披風遞給鳳漓。 只見他接過披風將阿曛仔細裹好,才抱著阿曛躍上他的白馬,策了馬極速往山下奔去。 鉤吻見狀,忙領(lǐng)了百草閣的人跟了過去。 ...... 楚王府玉瀾堂。 琳瑯和阿珍像兩只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內(nèi)走來走去。 阿曛自清晨領(lǐng)了十二月出去,到夜深都還沒回來。她們在玉瀾堂中消息卻并不閉塞,開始聽說西山行宮里馬球場出了事,十公主和阿曛都不見下落,急得不行。后來有聽說宮里先皇帝駕崩,繼位的新皇是楚王鳳漓,又喜得不行。但無論怎么樣,沒見到她們家姑娘,這兩人就極為難熬。 正焦慮得不行,門被大力踢開,只見鳳漓抱了阿曛進來。 “趕緊去備熱水,將平日泡的藥材多放兩包進去!”鳳漓吼道。 “是!”琳瑯和阿珍嚇得不輕,平日里這位爺臉雖冷,但對她們說話到還是客客氣氣的,從未有如今這般暴躁。又見自己姑娘被他抱在懷里,露出的那巴掌大小的臉,一點生氣也無,鐵青鐵青的,那唇色白得似覆了一層霜。 琳瑯心里一驚,姑娘可別出生么事!忙讓阿珍去被換洗的衣裳,自己親自去備了熱熱的水,放了幾包平日里祛寒氣的藥材進去。 待水備好,鳳漓抱了阿曛進到凈室,對琳瑯和阿珍道:“你們出去,看好玉瀾堂的門,誰都不許進來。另外,去熬一窩胭脂米粥來,放些rou沫進去,你們主子這一日怕是什么也沒吃過。” “好的。”琳瑯和阿珍忙退出凈室,關(guān)好門,琳瑯忙去煮粥,阿珍則搬了把椅子坐在玉瀾堂的門口看著。 凈室里,鳳漓將阿曛身上的衣裳除了,抱了她浸入熱水里。 懷中的人身體冷得就像一塊冰一般,脈息極其微弱。 他抓住她的手腕把了把脈,發(fā)現(xiàn)她體內(nèi)不但寒毒復發(fā),似乎內(nèi)臟也被某道罡氣所損傷,那藏在體內(nèi)小腹處的那股邪氣,卻越來越活躍了,似乎隨時都可能要爆發(fā)。 強行壓制顯然會使她體內(nèi)僅有的一魂兩魄瞬間被打散,平日里只能靠瑤光珠之力將那邪氣慢慢吸走,如今瑤光珠的法力對于那道邪力來說已微乎其微,唯一的辦法是將它引入他自己的體內(nèi),方能壓制阿曛體內(nèi)的邪氣,使之不會發(fā)作。 不及多想,他左手覆在阿曛丹田處,將真氣緩緩輸入阿曛的體內(nèi),待他的真氣與那道邪氣相遇時,他知覺胸口猛的一震,竟一時受不住,嘔了一口鮮紅的血出來。他擦干嘴角鮮血,苦笑。 他如今的身體畢竟是rou體凡胎,受不住這般兇猛的邪氣,知覺一道極為猛烈的火順著那邪氣鉆入他的體內(nèi),似瞬間要將他焚化一般。若他一時沒控制好自己的真氣將那邪氣慢慢化解掉,怕是在瞬間就能將他焚成灰燼。 阿曛是魔界的公主,這道邪氣是隨她自然生長的,就算是她曾經(jīng)在斬妖臺被天雷劈得魂飛魄散,他將她的魂魄再重新養(yǎng)育之后,這道邪氣還是隨著她的成長而日益長大,若不控制,阿曛始終會走上入魔的道路,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能最終拔除她體內(nèi)這道魔氣的唯一辦法,便是集齊早些年落入人間的北斗七星宮的各宮鎮(zhèn)宮石,這些鎮(zhèn)宮石散落在七國之中,瑤光石便是鳳煌皇家所有的,正是他從父皇那里討來的。但要找到其他的七星鎮(zhèn)宮石,還需花費不少力氣。 況且她的魂魄不全,現(xiàn)在一魂二魄在自身體內(nèi)養(yǎng)著,一魂一魄在木槿體內(nèi)休眠,尚余的一魂四魄,還不知道去哪里尋到。 待將那邪火引入自身體內(nèi)之后,鳳漓這才挪開覆在阿曛丹田處的手,自身內(nèi)息調(diào)整一個周天之后,將那邪氣藏入體內(nèi)某處,才睜開眼去看懷中的人。只見阿曛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有些像活著的人了,這才放下心來。 阿曛只覺得腦袋中昏昏沉沉的。剛剛在懸崖壁上的洞xue里時,她強打精神,讓自己堅持著等待著,心里既盼望鳳漓來救她,又怕鳳漓陷入敵人設(shè)的陷阱中,一直緊繃著神經(jīng),其實早已快要崩潰,已到了強弩之末,但是沒等到鳳漓,她始終不敢讓自己昏倒過去。當她望見鳳漓沿著崖壁下到洞xue中來救她時,心底暖得很,只覺得自己這輩子,真是走了狗屎運,遇到這般在意自己的人。 在見到那人攬著她入懷,眼底盡是擔憂時,她的弦終是繃不住了,她知道自己只要在這人懷里,他便會護她安穩(wěn)。他值得她將整個生命托付。 迷迷糊糊中,她覺得自己的身體一直在被他擺布,隱隱覺得小腹處炙熱得要爆裂一般,炙烤得她很痛,痛道骨子里去。又感覺有一股溫潤的暖流進入體內(nèi),緩緩的引導著那小腹處的熱火流出體內(nèi)一般,直到那邪火不再在她體內(nèi)肆虐,她的痛才緩和下來,人也似乎有了意識,緩緩睜開眼,正對上那人一雙墨黑的眸子,氤氳著水汽,就那么定定望著她。 她抬手撫上那一雙黑眸,一點一點緩緩描過那張她百看不厭的臉,心中不由得感嘆,若是他來不了,或是找不到她,或是她在從地下河中出來的時候,不小心被急流沖入了崖底的深潭里,是不是她再走一遭奈何橋的時候,會跟孟婆好好打一架?她是鐵定心思不會去喝孟婆的湯的,才不要忘掉這個人,不要忘掉這張臉。又或者做個孤魂野鬼,天天跟在他左右,也好過進入輪回,再也尋不到此人。 她又在想,何謂愛,何謂情,前世的時候,前世的前世的時候,她鬧著要嫁給鳳泫的時候,她對鳳泫的情感,那不過是一個小姑娘看中了喜歡的玩具一定要搶到手的那份執(zhí)著與沖動,那不是愛。 所謂愛,應該是她和鳳漓這般,她有危險時,無論他在哪里,也會急匆匆趕來,將她救起,不管這過程是不是艱辛,不管這中間會牽扯多少人命,他只追求效果,只要她平安就好。這若還不算是愛,她想,這世間也沒有什么可以稱得上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愛的了。 她如此富有。因為他給了她全部。 已不需言語,她雙臂攔住他的頸,纏了上去。 他卻沒有回應她濃烈的吻,只是捧了她的臉,輕輕吻在她的唇上,然后拿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淚珠,卻發(fā)現(xiàn)怎么擦也擦不完,那淚就如同牽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滴落。 “身子很痛么?”鳳漓問。 “嗯,真的很痛啊。” “難怪。你以前沒這么愛哭鼻子的?!兵P漓笑著捏了捏阿曛的鼻子,道:“將頭擱在我膝上,我來給你洗洗頭發(fā),看你這一天折騰的,渾身臭得要命?!?/br> “剛剛你不肯親我,是嫌我臭?” 鳳漓笑了笑,并不作答。剛不小心嘔了血,嘴里還有血腥之氣,怕熏到了她而已。 阿曛聽話往鳳漓懷里靠了靠,將頭擱在他的膝上,任他抱著浸在溫熱的藥湯中,笑道:“阿漓,你們在崖頂?shù)恼勗?,你跟七皇子的談話,我們在崖壁中的洞xue里都聽到了。父皇駕崩,你怎么成了皇帝?” 鳳漓正拿了濕帕子沾了熱水替阿曛洗頭,聽阿曛這般問,道:“立儲的旨意早就下了的,只是一直沒拿出來而已,父皇殯天之后,才有蘇德勝拿了出來給大家看。當然,父皇也有親口御旨傳位我,當時好幾人在場?!?/br> “有這道圣旨的事,你以前知不知道?” “知道?!睆南然适掷镉懸幑庵榈臅r候,父子兩個達成的條件便是天啟帝駕崩之后,由鳳漓繼位。天啟帝雖一直不喜這個嫡子,但他畢竟是睿明皇后之子,長得又極似睿明皇后,以天啟帝對睿明皇后的情感,立他這個嫡子為儲就再正常不過。 只不過這么多年未將這道圣旨公布出來,也是天啟帝為了保護鳳漓,不想鳳漓處于刀口浪尖,被他那些虎視眈眈的兄弟所加害。 “這就易懂了。你登上這位子是順勢而為,真是太好了?!?/br> “你擔心什么?”聽阿曛這般講,鳳漓且不知阿曛心底的擔憂,便笑道:“怕為夫手上染了兄弟骨rou的血?還是……”他突然覺得有些話真是不能隨便拿出來講,便換了話題,“別cao我的心了,該如何做,我還是有分寸的。你乖乖的將身子養(yǎng)好,進宮之后,還有的是事情要你去cao心的?!?/br> 阿曛笑道:“這還真是得好好想想啊,進宮之后,阿漓你打算讓我住哪里?” “你自己挑,就算是想住乾寧殿也并無不可。” 聽了這話,阿曛笑道:“乾寧殿歷來是帝王的寢宮,你可別寵壞我。” “不過說心里話,我到希望你住關(guān)雎宮?!?/br> “為何?” “詩經(jīng)有云,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住關(guān)雎宮,我才有理由日日宿在關(guān)雎宮里,怎么說,我還算得上是君子吧。” 這話還未說完,阿曛被他逗得捂嘴咯咯笑了起來。 鳳漓卻拿了干帕子替阿曛將濕法擦干,才將阿曛整個兒從藥湯里抱出來,打算替阿曛擦干身子穿上干凈衣裳,阿曛臉上紅透,實在是過意不去,堅持自己穿了衣裳。 躺在床上,阿曛將臉蹭在鳳漓的肩窩里,喃喃道:“阿漓,進宮后,你可能會更忙碌了?!?/br> “別想那么多了,早點睡吧?!兵P漓拿手輕撫著阿曛的后背。 “可是,我不想當皇后?!卑㈥诌t疑了半天,終于說出了這句話。 ☆、92秋陽 鳳漓聽了阿曛這話,不及多想,就知道了阿曛心里的小九九,笑道:“你怕了?臨陣退縮,可不是阿曛你的性子?!?/br> “倒不是怕,只是不想你太為難。”阿曛道。 “這有什么為難?”鳳漓側(cè)過身來,拿手理順阿曛亂了的發(fā),柔聲道:“阿曛,你不要成天胡思亂想,我身邊多了一個木槿讓你受委屈已是有愧,事情既然已發(fā)展道如今這一步,便不能再讓你受了委屈的。這皇后你不來做,空著放在那里,讓外戚為了這位子拼得你死我活,讓內(nèi)宮為了這位子不得安寧么?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br> “可是還有賀蘭雪……” 聽阿曛這般說,鳳漓撲哧一笑,“你會怕她?我認識的簡曛,不是應該打得她滿地找牙的嗎?” 阿曛聞言,臉一紅,“在你印象中,我這般霸道的?” 豈止是霸道?鳳漓想起以前的以前,這位小魔女的所作所為,簡直是讓三界頭痛不已的,他似乎沒少跟在她屁股后面給她善后。那個時候,雖頭痛她的胡作非為,但是至少她鮮活、健康、生機勃勃,沒這般讓他擔心害怕。 見鳳漓不回答她的話,阿曛拿手捏了他的耳朵,作勢要擰,“且說說,你打算如何安置賀蘭雪和木槿,還有后院里那四大美人?!?/br> “一切全憑娘子做主,后宮內(nèi)院的事,豈輪到男人們來插手,那不是你們女人的天下么?”鳳漓捉了拿擰他耳朵的小手下來,就勢咬了上去,“再這般無法無天的,可別怨你夫君我辦起事情來不顧你的感受,你這是自找的……” 話音未落,嚶嚀聲已想起。 “阿漓,你輕著點……” …… “阿漓,你瘋了……那里……” …… “阿漓,會死人了……” …… 寢室內(nèi)錦被翻紅浪,云雨無盡時。 領(lǐng)了命搬著椅子坐在玉瀾堂門口的阿珍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她干脆掩了門,搬了椅子坐到門外去了。 一夜云雨過,次日又是艷陽天。 阿曛幽幽醒轉(zhuǎn)的時候,身邊的人早已離開。 秋日的晨曦透過窗棱照入房中,撒了一地碎銀。那懸在窗上的八角回轉(zhuǎn)百合燈,在陽光下輕輕搖著,那般的好看。 阿曛經(jīng)了昨日西山那一番折騰,又在地下河里趟了大半日的冰水,身子受損得厲害,即使昨夜回到玉瀾堂鳳漓抱著她浸了許久的藥湯,又吃了不少藥,這身子始終還是折騰得病了,渾身似被扔在石碾子里碾過一般的痛??赏萃饽瞧G陽高照,又不想日子就這么在床上過去了。 不知體內(nèi)寒毒能不能解,不知自己這日子還能過多長,只覺得過一日賺一日,便起了床,喚來琳瑯和阿珍替她梳洗一番,換了一套秋海棠色的衣裳,用了些胭脂米熬成的粥,讓琳瑯搬了把椅子,到玉瀾堂院子里的秋海棠樹下曬太陽。 吸收點陽氣也是好的,整個人就像是冰窖里凍了許久拿出來的,冷得厲害。 她正捧著茶盞慢慢飲著,卻見院門處閃了道人影進來。 瞇著眼細看,竟是木槿。 木槿穿了一身藕荷色的衣裳,秋陽下往她面前那么一站,還真是險些晃了她的眼。 木槿這丫頭越來越漂亮了。這兩日,她悉心陪著木槿,哄著木槿吃喝拉撒的,木槿氣色好了不少,臉上也有了些血色,一雙大眼睛也比之前有神了許多。 “jiejie昨日去了哪里?小槿一天都沒找到jiejie!”木槿噘了嘴一副氣哄哄的樣子。 阿曛見狀,頓時覺得好笑,這丫頭真是打算就這么黏著她了? 擱下手中的茶盞,笑道:“昨日有事出府了。小槿昨日有沒有聽話,好好吃飯?” “有的,有的?!蹦鹃让偷狞c頭,在阿曛身邊坐了,抱著阿曛的手臂,偎了上來,“小槿有聽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還去明湖邊喂了鴨子?!?/br> “嗯,你是該多出景春堂走走的,整日里窩在景春堂,你的臉色只會越來越差?!?/br> 木槿長長嘆了一口氣,道:“jiejie,我不喜歡那個賀蘭側(cè)妃?!?/br> “嗯?”阿曛側(cè)頭去看木槿,“你何時見到她了?” “昨日我去喂鴨子的時候,碰到的呀?!蹦鹃鹊芍浑p大眼睛,撅著小嘴道:“她說你和姐夫的壞話,我不喜歡她?!?/br> 阿曛心里一凜,賀蘭雪自八月十五中秋節(jié)后,便稱病在她的錦畫堂里窩著,從未踏出過錦畫堂的門半步,她昨日一出門,賀蘭雪就出來了,還偏偏在明湖邊遇到了木槿,怕是賀蘭雪有意趁她不在府里才出來找的木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