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聞到了嗎……

    聞到了……

    王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

    她坐在蔣遜邊上，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明明她離他們兩人很近，可她就和周圍那些陌生人一樣，她也只是個(gè)陌生人。

    王瀟不甘心，找話道：“明霞山真的好大！”

    蔣遜默默地看她一眼。

    王瀟絞盡腦汁：“明霞山這么大，只有這一片能玩嗎？其他山頭呢？上山的路只有那一條么？不可能啊，這里的山都看不到盡頭?！?/br>
    蔣遜等她說完，才開口：“明霞山是蒼穹山的一個(gè)分支?！?/br>
    王瀟一愣，有點(diǎn)尷尬，過了會(huì)兒又興奮起來：“明霞山就這幾個(gè)景點(diǎn)，我們能不能去其他山頭？這么大一片山呢，我們可以去探險(xiǎn)啊，說不定能打獵，能找到山洞，下了山就是其他城市呢！”

    蔣遜低了會(huì)兒頭，才再看向她，說：“你千萬別作啊……”

    王瀟抿著嘴角不吭聲了。

    幾十米外傳來一聲輕嗤。

    出了青山公園，王瀟沒借口再跟著他們，只能看著他們一前一后坐上了那輛車。

    王瀟表姐在一旁說：“你不是還想著拼車吧？”

    王瀟踢了踢腳：“拼車挺好的啊，還可以省錢?！?/br>
    “省錢？你想一天花200塊拼車這還叫省錢？我們自己出來玩，吃吃喝喝一天也用不了這么多，別以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

    “我有什么心思啊……”王瀟撇過頭。

    “你之前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今天你看著是跟蔣小姐聊天，眼睛一直盯著哪里呢？我在那邊老遠(yuǎn)就看見你眼神了，別以為別人看不出來。你少在人家跟前瞎晃，不說那個(gè)男的根本沒注意過你，蔣小姐還在戴孝呢，你這樣利用她好意思么！”

    王瀟語塞，半晌說：“行了，我知道了……”

    蔣遜開著車，后面的人不說話，她只能漫無目的朝前開，筆直的，轉(zhuǎn)彎的，經(jīng)過一個(gè)景點(diǎn)，又經(jīng)過幾座風(fēng)格迥異的別墅。

    她以為賀川睡著了，這會(huì)兒才聽見：“這些屋頂挺特別?！?/br>
    蔣遜說：“尖頭的那些是北歐風(fēng)格，緩坡的屋頂是南歐風(fēng)格。”

    “挺專業(yè)?！?/br>
    “常識而已?！?/br>
    “我是說建筑師?！?/br>
    蔣遜不說話了。

    賀川笑了聲，過了會(huì)兒說：“去山下逛逛吧?！?/br>
    山下的樂道塢，在七八十年前很興旺，那里有成衣鋪?zhàn)?、茶館、銀樓、書局、酒家，現(xiàn)在這里只有十幾間老外經(jīng)營的農(nóng)家樂。

    賀川對農(nóng)家樂沒興趣，對老外更沒興趣，他在街上隨處走著，打量著那些地?cái)偂?/br>
    有賣水果的，有賣小飾品的，有賣土特產(chǎn)的，還有看手相算命的。

    賀川看到一個(gè)攤位上有賣荸薺的，裝了兩個(gè)籃子，顆顆紫黑色的扁圓果子，攤主正用水果刀削著，削完一個(gè)就放進(jìn)白色塑料袋里，白色多汁的果rou已經(jīng)裝了十幾個(gè)袋子。

    賀川問：“怎么賣？”

    攤主說：“%￥#@……”

    賀川叫來蔣遜：“買兩斤。”

    蔣遜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你自己不會(huì)買？”

    “她講的鳥語?！?/br>
    蔣遜：“……”

    走近一聽，攤主講的是當(dāng)?shù)胤窖?，蔣遜瞥了眼賀川，眼神有點(diǎn)意見。

    攤主不會(huì)講普通話，蔣遜問：“這個(gè)一斤多少？”

    賀川站在一邊，聽蔣遜吐出方言。

    跟她說普通話時(shí)不一樣，她說起方言，語氣輕柔很多，就像早上天未亮?xí)r她說話的語氣，緩緩的，像溫?zé)岬南鳌?/br>
    賀川問：“你說了什么？”

    蔣遜頓了頓，才說：“我問她這個(gè)一斤多少?！?/br>
    語氣不一樣了。

    攤主回答了，蔣遜自動(dòng)翻譯：“削皮的10元，帶皮的7元?！?/br>
    賀川問：“甜么？”

    蔣遜說：“你試試？”

    賀川蹲下來，真的從塑料袋里拿出了一顆，直接塞進(jìn)了嘴里，吃完了也不說話。

    蔣遜也跟著蹲下來，問：“怎么樣？”

    賀川說：“你試試？”

    “不用。”

    賀川又從塑料袋里拿出一顆，遞到了蔣遜面前。

    蔣遜說：“我不吃——”白色的果rou在她唇上擦過，涼涼的。

    賀川說：“嘗嘗?！?/br>
    蔣遜想起了那根被她擱在床頭柜上的1916，這個(gè)男人說：

    那嘗嘗我這根，味道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

    蔣遜把他的手推開了，說：“不吃?！?/br>
    賀川問：“‘不吃’用方言怎么說？”

    蔣遜莫名其妙，看著他，說了方言。

    賀川點(diǎn)點(diǎn)頭，把手里的果rou拋到了籃筐里，站起來說：“那就不吃吧。買兩斤，一斤削皮，一斤帶皮?！?/br>
    電話響了，賀川接起來。

    是寂寞又饑餓的阿崇。

    “你們在哪兒呢？風(fēng)流快活了就不管我了？”

    賀川說：“收起廢話?！?/br>
    “……我餓了，你們來接我?！?/br>
    賀川在打電話，蔣遜蹲著讓攤主稱斤。

    耳邊能聽見賀川涼涼的話語，她抿了下唇，嘗到了清甜的荸薺味，那顆果rou躺在紫黑色的荸薺中間，她知道等他們離開，攤主就會(huì)把果rou放進(jìn)塑料袋，和其他的一起賣。

    蔣遜站起來了，賀川付錢，說：“去接阿崇，我在這兒等?！?/br>
    “哦?！笔Y遜把兩袋荸薺遞給賀川。

    “拿去別墅。”

    蔣遜開車去接阿崇，賀川看著攤主把那顆果rou扔進(jìn)了別的塑料袋里，笑了笑，繼續(xù)逛著。

    有人在烘燒餅，圓柱形的桶沿上，已經(jīng)圍了一圈出爐的燒餅，他剛搟出了一張白色的燒餅皮，撒上芝麻，單掌拿了起來，手臂伸進(jìn)桶里，快速貼到了桶壁上，再把之前搟好的幾張皮，一張一張同樣地貼進(jìn)去。

    有個(gè)穿著灰西裝，戴著金邊眼鏡的老頭晃來晃去東張西望，攔住路人鬼鬼祟祟地摸出一塊玉佩，說：“知道曹cao墓嗎？這個(gè)就是從曹cao墓里挖出來的……”

    兩個(gè)黑人和一個(gè)亞洲人嬉笑著迎面走來，說著英語，一個(gè)說昨晚的女人不錯(cuò)，一個(gè)說今天繼續(xù)組篝火派對，另一個(gè)說他今晚一定要上了berry。

    旅途中，一夜情似乎很平常。

    賀川舔了下牙齒，摸出了一根煙。

    蔣遜和阿崇過來的時(shí)候，賀川已經(jīng)坐在了當(dāng)?shù)厝碎_的農(nóng)家樂里。

    桌子在西南面，靠近大門，邊上豎著一根粗粗的紅色梁柱，賀川正對著柱子，阿崇坐到了賀川左手邊，蔣遜看了眼他右手邊的位置。

    右手要夾菜，很麻煩。

    她坐到了賀川對面，后背貼著梁柱。

    阿崇看著滿桌的菜，咋咋呼呼：“怎么不——”

    才說了三個(gè)字，他就停下了。

    梁柱后面?zhèn)鱽砹奶炻暋?/br>
    “你還真把姓蔣的那女人當(dāng)成親jiejie了？有jiejie勾引自己妹夫的嗎！我說昨天怎么覺得徐涇松看她的眼神不對頭！”

    “二姐，別說了……”

    蔣遜看了眼賀川，賀川正在若無其事的吃飯，察覺到她的視線，淡淡地瞟來一眼，嘴角勾著。

    阿崇則一臉八卦，又忌諱著蔣遜，神色很是糾結(jié)。

    “我說她怎么了，我還沒說完呢！她那種女人是什么好貨色，15歲就出去了，她媽那個(gè)病秧子能掙幾個(gè)錢？一回來就買了家店，都說那女人在外面是做雞的，做雞做了十幾年，現(xiàn)在回來了還是老本行！表面裝得多正經(jīng)，你沒看昨天在她身邊那兩個(gè)男人嗎，什么大表哥二表哥的，我看是嫖客還差不多！”

    阿崇嗆到了，捂住嘴拼命忍住。

    賀川面色如常，似笑非笑地看著蔣遜。

    蔣遜夾了一塊排骨。

    “二姐，小聲點(diǎn)……”

    “我最好能嚷嚷的大伙兒都知道！她又不是你親jiejie，你這么幫著她干什么，也就你媽好脾氣，還會(huì)照顧她，要我說，要不是她爸當(dāng)年吞了自己弟弟那筆錢，你媽現(xiàn)在不定多風(fēng)光，哪里會(huì)死了前夫！”

    “那個(gè)男人要是沒死，也不能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