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馬腳子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休息喝水,而是先給騾子喂草,喂了一會(huì)兒才有人去附近的溪里打了水過來,架起一口鍋?zhàn)?,添木頭燒起了熱水,牛棚里有了亮光。 蔣遜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背靠根木柱,說:“附近還有溪呢?” 賀川問次松:“溪離這兒近嗎?” “近,就在那邊?!贝嗡芍噶艘粋€(gè)方向,“一直往那里走就能看到了,你們要是想去,我待會(huì)兒帶你們過去?!?/br> 次松的同伴打了幾碗酥油茶,遞給他們一碗,說:“這里海拔高,你們喝一點(diǎn),晚上能睡好。” 酥油茶有一大碗,顏色很誘人,賀川道了聲謝,把茶碗給蔣遜,蔣遜又渴又餓又冷,馬上捧著碗喝了一小口。 她第一次喝酥油茶,這味道進(jìn)了嘴里,有點(diǎn)接受不了,她沒吭聲,又接著喝了幾口。 次松帶了干糧,分給賀川和蔣遜兩個(gè),有人還煮了碗泡面給他們,蔣遜沒好意思要,就一碗而已。 賀川倒沒客氣,接過面碗,把壓縮餅干和牛rou干都給了他們,剩的不多,各有兩包。 他把泡面給蔣遜,說:“吃了?!?/br> 蔣遜小聲說了句:“你也好意思?!?/br> 賀川笑著:“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時(shí)候?” 蔣遜哼了下,這次沒再推,把酥油茶給了賀川,立刻低頭吃起了面。賀川喝了一口酥油茶,頓了一下才喝第二口,等蔣遜面吃了快過半的時(shí)候,他又把茶碗遞到她嘴邊:“再喝幾口。” “不了。” “喝。” 碗就在嘴巴前面,蔣遜就著他的手又喝了兩口,喝完了說:“你這是喝不下了讓我喝?” 賀川沒理,把剩下的酥油茶一口悶了。 火坑邊上很暖和,坐久了,凍冰的手腳都活了回來。 天色已經(jīng)全擦黑,紅紅的火光照著每一個(gè)人的臉。有人帶了酒,分了一圈,賀川和蔣遜也有份,沒有多余的碗,就用酥油茶碗盛的。 賀川喝著酒,問:“那吊橋怎么會(huì)斷?” 次松的臉黑紅黑紅的,酒喝得有點(diǎn)多:“幾天前被雪壓壞了,我們都不知道,今天早上五點(diǎn)就出來了,到了這里才知道?!?/br> 賀川問:“幾天前下過雪?” “下過,這里經(jīng)常下雪,這兩天天氣還好。” “你們那騾子馱的東西有多重?雪都能壓壞吊橋,騾子能過?” 次松說:“能過的,估計(jì)這吊橋之前就壞了,還好前幾天我們沒有過來,要不然肯定要掉下去?!?/br> 另一個(gè)正喝著酒的人突然說:“聽說那天是掉下去一個(gè)人?!?/br> 次松說:“沒掉,是差點(diǎn)掉下去,不過摔傷了,你剛才沒有聽仔細(xì)。” “那應(yīng)該是,要是真的掉下去了,肯定要死了。” 蔣遜吃飽了,烤著火問道:“你們這樣走一趟要花多少時(shí)間啊?” 次松說:“一整天,有時(shí)候要在路上好幾天?!?/br> “吃喝也只能在路上?” “是啊。” 邊上的人笑道:“在路上的那幾天最想老婆啦!” 次松說:“你不想啊!” “我想我孩子?!?/br> 蔣遜問:“你孩子多大了?” 那人說:“十一歲啦。” 次松說:“他的孩子讀書很好,一直在鎮(zhèn)上讀書,現(xiàn)在放假在家里,每天幫忙干活,特別懂事!”他又指其他人,“他們的孩子都才兩歲,啊,他的孩子都十八歲了!” 蔣遜笑著:“那再過兩年你就不用做啦,讓孩子養(yǎng)?!?/br> “還不行啊?!?/br> 蔣遜說:“嗯?” “不能停啊,要想過好生活,就不能停?。 ?/br> 次松點(diǎn)著頭:“對(duì)啊,我們的馬幫不能停啊,每天走每天走,就能把好日子走出來!” 藏族漢子豪爽,幾杯酒下肚,又唱起了藏歌,說說笑笑的聊家常聊錢。賀川給他們分了一圈煙,回頭見蔣遜走了出去,他看了一眼,繼續(xù)跟他們說笑。 蔣遜沒走遠(yuǎn),就在牛棚外,抓了一把草喂起了騾子,屋子里笑聲爽朗,聽得出各個(gè)興致都很高。 騾子矮矮的,很憨,胃口很大,吃完一把還要吃,蔣遜揉揉騾子的腦袋,學(xué)了它一聲叫,騾子抬眸看了她一眼。 身后有人笑了聲。 蔣遜沒回頭,喂著騾子說:“怎么出來了?” “你怎么出來了?” 蔣遜說:“你們十幾個(gè)男人一起抽煙,想讓我嗆死?” 賀川笑了笑,走到她背后,把頭湊過去:“聞聞我抽了沒?!?/br> 蔣遜抖了下肩膀:“一股酒味?!?/br> “那酒味道不錯(cuò),你該嘗一口?!?/br> “我酒量不行?!?/br> “一口就能醉?” “又不是沒醉過?!?/br> 賀川隔著蔣遜揉了揉那頭騾子,騾子吃得正歡,煩躁地偏了下頭,又接著吃。賀川問:“喜歡騾子?” 蔣遜說:“它挺可愛?!?/br> 賀川頓了會(huì)兒:“你喜好跟一般人不同?!?/br> “是呀,是挺不同?!?/br> 這段對(duì)話似曾相識(shí),只是變了幾個(gè)字,賀川笑了笑,說:“早知道該租頭騾子過來,騎著騾子趕路,腳程快得多?!?/br> 蔣遜問:“你會(huì)騎嗎?” “騾子不是馬,不難。” “哦?!?/br> 喂完了騾子,賀川問:“去溪邊?” “嗯?!?/br> 賀川回屋里拿包,順手把包里的擦爾瓦抽了出來扔給蔣遜,蔣遜披到身上,暖和了不少,兩人按照次松指的方向走。 山路斜坡陡,成片成片的草甸隨風(fēng)輕擺,夜間降溫厲害,風(fēng)吹在臉上一陣刺骨的疼。 沒多久面前就出現(xiàn)一條溪,賀川舉著手機(jī)照了照,溪水很清澈。 蔣遜說:“礦泉水還剩多少?” “半瓶?!?/br> “裝水?!?/br> 包里有兩個(gè)喝剩的空瓶子,賀川把水裝滿了。 蔣遜刷牙洗臉,溪水比來時(shí)碰上的那條溪要冷得多,她手都僵了,毛巾都擰不動(dòng),邊上的人把她的毛巾拿走,用力擰了兩把再扔給她,蔣遜抖開抹了兩下臉。 抹完了,轉(zhuǎn)頭看賀川,賀川不怕冷,竟然還脫了鞋襪把腳泡到溪水里。 蔣遜看了會(huì)兒,說:“幸好水是提前裝的。” 賀川笑著:“你當(dāng)你裝進(jìn)去的水就是干凈的?” “看不見的就是干凈的?!?/br> 賀川沒吭聲,蔣遜突然想起張妍溪那句話: 我見過更臟的……表面很清澈,其實(shí)里面都是毒。 蔣遜問:“水冷嗎?” “不冷?!?/br> 蔣遜把鞋子也脫了,賀川看向她:“想泡腳?” “啊,你說不冷?!?/br> 賀川說:“剛才是誰連毛巾都擰不動(dòng)?” 蔣遜說:“適應(yīng)了就不冷了。” 她脫了襪子,腳底碰著水面,涼得她暗暗抽了口氣,賀川在邊上似笑非笑地看著,蔣遜適應(yīng)了一會(huì)兒,終于把腳浸了下去。 邊上的人突然把她的腿往上一撈,水面嘩啦一聲響。 賀川把她的腳放自己腿上,低頭看了會(huì)兒,摸了摸她的腳背。 蔣遜動(dòng)了動(dòng)腳趾,看著他的腦袋沒吭聲。賀川握住她雙腳,說:“剛發(fā)現(xiàn)你腳挺小,幾碼?” “36?!?/br> “看不出,你這個(gè)子腳該再大點(diǎn)?!?/br> “你不是還說我矮么?” “是挺矮?!?/br> 蔣遜把腳抽了抽,賀川握緊了沒放。 蔣遜說:“你想親我腳?。俊?/br> “我變態(tài)?” “親腳怎么變態(tài)了?” 賀川看向她:“怎么,誰還親過你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