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jié)
“看看——”他一記用力,“我是怎么要你的,你是怎么要我命的?!?/br> 香芷旋勾低了他,用力地咬了他的唇一下,“再胡說八道,今晚不準(zhǔn)回房!” 他低低地笑起來。 ** 當(dāng)日早間,寒哥兒歡歡喜喜地由父親抱著、母親陪著,去給祖母請安。 寧氏笑得合不攏嘴,滿目欣慰。 隨著襲朗回府,府里上上下下的心緒愈發(fā)安穩(wěn),連帶的使得親朋也忽略以往陰霾,如常度日。 進到四月,香芷旋問過襲朗的意思,讓含笑繼續(xù)留在府中——因著趙虎還未隨秦明宇返回,趙賀又不愿意錯失二弟喝自己喜酒,他與含笑的婚事便延期到了冬日。 到冬日,怎么樣的局面都該安穩(wěn)下來了。 隨即,香芷旋聽說了一些讓她不快的事: 先是秦明宇和叔父回京途中屢次遭遇截殺,十分兇險。 之后便是香儷旋那尊活菩薩平日來往的人有一兩個似有不妥—— 春日□□之前,皇后將她宮里適齡的宮女逐個許配了人打發(fā)給了一些六七品的官員。香儷旋現(xiàn)在來往的兩個人,正是那些宮女之中的人。 皇上多年信佛,皇后也跟著信佛多年,便熏陶的身邊那些人說起佛道都是頭頭是道。香芷旋與那兩名官員之妻,正是在有名的法師講經(jīng)時遇到的。 同道中人,自然是一拍即合。 兩個人,一個是五城兵馬司副指揮的妻子賈氏,一個是五軍都督府都事的任氏。 她們的夫君都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官,她們眼下也已失勢,可香芷旋因著她們曾或進或遠地服侍皇后多年,無從心安。 是,說起來大姐與她們有所交集也屬正?!X學(xué)坤現(xiàn)在官職也不高,卻不乏很多人因著錢家是襲朗的親戚從而上門拜望——官職高的都跑來襲府諂媚逢迎了。但是這到底不正常,誰都是這樣,知曉的事情多了,便不能不多思多慮。 香芷旋讓薔薇去傳話給香儷旋:不要再與那兩個人來往。 香儷旋只回了一句疑心病太重了。 香芷旋扶額,又讓薔薇去敲打大姐:要是出了事,她不管。 香儷旋便又回一句:誰要你管了? 話說到這個地步,香芷旋只能保持沉默,再者,也是府里七事八事的不得清閑——襲朧的嫁妝要正兒八經(jīng)地開始籌備,西府二老夫人、姚氏的情形也不大好,加上安哥兒、宜哥兒的學(xué)業(yè),再加上一個正是淘氣卻可愛得讓人無可奈何的寒哥兒,她實在是分身乏術(shù)。 姚氏也不知是得了誰的指點,一有個大事小情的,便來請示寧氏或是香芷旋。兩個人都挺無奈的,前者推說當(dāng)家的是四兒媳,后者只說你們家里的事,我怎么好置喙。 私底下,香芷旋覺得姚氏這種人有點兒意思:也不在明面上跟二老夫人生嫌隙,大事小情的就是讓人心里不痛快,這種分寸可不好拿捏,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宏哥兒滿月酒前一日,姚氏找到香芷旋,商量道:“四嫂,明日我娘要過來喝滿月酒,與我提了一句,說能不能帶上我兩個meimei,讓她們跟來開開眼界?!?/br> 香芷旋笑意淺淡,“明日不管誰來,我都會笑臉相迎?!被氐氖钦f了跟沒說一樣的話。 姚氏就笑,“那我就讓人去告訴我娘,只管帶兩個meimei過來?!?/br> 這倒好,怎么樣的話都能順坡下驢。香芷旋凝了她一眼,“六弟妹,東府西府早就分家各過了,你平日有什么事,跟二老夫人商量就行,總來找我可不合適?!?/br> “我也知道府里的情形?!币κ涎郯桶偷乜粗丬菩?,“正是因為知道,凡事才來請示四嫂,聽你的吩咐。那邊我的公公、大伯還在護國寺,婆婆是蔣家那邊的人……” 香芷旋笑意深了一點兒,“你這話說的可不對,既然說了凡事都愿意聽我的話,可你哪件事都沒聽我的吧?我要你凡事去找你婆婆,這話在你看來是客套么?我們既然是一家人,我就不會說空話虛話?!?/br> “……”姚氏抿了抿唇,神色很是猶豫。 “回西府去,不好拿主意的事都讓你婆婆幫你做主。”香芷旋端了茶,“平日要是你過來串門說閑話,我歡迎,要是每次都是同個目的,那就免了?!?/br> 姚氏面色微紅,起身道辭。 香芷旋喝了口茶,又挑了挑眉。 誰都有不得已,她也一樣,這樣個與姚氏接觸的法子,外人知道的說是妯娌親近,不知道只會說她手太長管得太寬。 忙了幾年,才落得個不錯的名聲,被姚氏攪和得前功盡棄可就劃不來了。 過了一會兒,香儷旋府里一名管事mama過來了,恭聲道:“明日我家大奶奶要來喝滿月酒,想帶上兩個交好之人,過來與您、三夫人、五夫人見上一面……” 香芷旋眉心輕蹙,“哪兩個人?” “一個是五城兵馬司副指揮的……” 香芷旋擺手打斷:“滾!”不需聽也知道,正是她不愿意讓大姐來往的那兩個人。 那管事嚇得臉色發(fā)白,唯唯諾諾道辭而去。 香芷旋又喝了口茶,隨即將茶盞重重地頓在茶幾上,實在是窩火,懷疑大姐是故意讓人來氣她的。隨后,她喚來田衛(wèi),讓他去快些摸清楚賈氏、任氏的底細。 皇上、太子、襲朗等人手里都是千頭萬緒的大事,之于他們而言,皇后私下的小動作是不需在意可以忽略不計的。 他們不屑一顧,她卻不能如此,并且,內(nèi)宅女子打理這類小事正是責(zé)任之一。 ** 轉(zhuǎn)過天來,香芷旋與錢友梅笑盈盈地應(yīng)承賓客。這樣的日子,蔚氏是主角,她們兩個只是幫她打理滿月酒添一份喜氣而已。 今日襲朗、襲刖也都留在家中,在外院應(yīng)承上門的官員。 要是自己家孩子過滿月,香芷旋就催著襲朗出門忙正事去了,可過滿月的是新添的小侄子,她也就由著他。 姚氏的母親過來了,倒是并沒帶別人。 得了空,錢友梅環(huán)顧四下,奇怪地問香芷旋:“你大姐怎么還沒來?” “誰知道她呢。”香芷旋笑了笑,“別管她?!?/br> “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我擔(dān)心她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錢友梅又道,“我們寒哥兒呢?他最喜歡熱熱鬧鬧的,你怎么不讓他來花廳?” 香芷旋笑道:“是宏哥兒的滿月,不讓他來添亂,我把他跟元寶關(guān)在房里了?!?/br> 錢友梅理解地點頭,“知道,你是怕我們寒哥兒搶了宏哥兒的風(fēng)頭。” “哪有,我怕他像孫猴子似的大鬧天宮罷了?!?/br> 錢友梅輕笑出聲。 直到午間宴席過后,香儷旋還沒過來。香芷旋真有心讓人去傳話給大姐:別來了,來了她看著也是沒好氣。 隨后,她與錢友梅、寧元娘、樊氏、錢友蘭、二老夫人和姚氏去了正房后面的小花廳閑話家常。 寒哥兒聽說母親回房了,由金mama領(lǐng)著到了花廳。 香芷旋將他安置在膝上,讓他挨個兒喊人。 寒哥兒其實有些困了,還是乖乖地喊人,期間偶爾用小手揉一揉眼睛。 幾個人都喜歡得不行,隨后寧元娘問他:“元寶呢?” 寒哥兒用手指一指外面,“外書房?!闭f了元寶的去處,又有些不滿地道,“找爹爹?!?/br> 幾個人同時笑起來。 元寶跟襲朗分別一段日子,團聚后就開始跟襲朗起膩,每日只要他在家里,都不離他左右,連寒哥兒都拴不住它。為了這件事,寒哥兒對父親是有些不滿的。 說笑了一陣子,寒哥兒在香芷旋懷里睡著了,她把他抱到花廳西側(cè)的軟榻上安置起來。轉(zhuǎn)回去時,香儷旋過來了。 香儷旋進門后就開始道歉:“來之前家里有點兒事情,耽擱了好一陣子。方才已經(jīng)去看了宏哥兒,聽得你們在這兒,就尋了過來。” “來了就好。”香芷旋半開玩笑地道,“是你自己錯過午間宴席的,可別說我招待不周。” 香儷旋赧然,“怎么會呢?!弊艘魂囎?,她給香芷旋遞了個眼色,找借口到了東廂房。 香芷旋起身跟了過去,落座后問,“什么事?” “我是跟你說說賈氏、任氏的事情。”香儷旋低聲道,“你別一聽是宮里的人就百般忌憚啊,只要是從宮里出來的人就不是好人么?那你跟三公主常來常往的又算是怎么回事?” 香芷旋蹙眉,“想說什么你就說,扯三公主做什么?三公主跟別人不一樣?!?/br> “是啊。”香儷旋諷刺地笑了笑,“只有你看到眼里的人才是好人,我看到眼里的就都是居心不良?!?/br> “你到底有事沒事?”香芷旋沒了耐心,“既然來了你就好好兒的,想跟我吵架也得換個日子,今日我沒這閑情?!?/br> “我當(dāng)然有事要跟你說,不愛聽你也得聽著?!毕銉?,“那兩個人你真該見見的,一來她們是一心向佛,二來也知道宮里不少是非,”說到這里,凝了香芷旋一眼,“你勸我別跟哪個來往,眼下我也要勸你一句,少跟三公主走動。你聽她們說說三公主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也就不會再明里暗里地偏向著她了?!?/br> 香芷旋回絕:“不見?!敝笳粗蠼?,“我與三公主來往,襲府的人都知道,從沒人反對過??赡闩c那兩個人勤走動,有幾個同意的?你跟我大姐夫說過這件事沒有?” “你大姐夫被你夫君支使得團團轉(zhuǎn),到現(xiàn)在都沒回家的時間——我便是想跟他說,也得見著人吧?”香儷旋唇角上翹,透著點兒諷刺,“聽你這話里的意思,你夫君不反對的事兒,就全是對的了?他又不是在宮里長大的人,怎么了解三公主的底細?況且,眼下是什么時候?三公主回到京城先去別院找你算是怎么回事?來日皇后落難,她要是被牽連,說出你的不是,又當(dāng)如何?”之后撇一撇嘴,一副“你怎么好意思對我指手畫腳”的樣子。 香芷旋訝然挑眉。真是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待,她的大姐居然反過頭來教訓(xùn)她了。她嘆了口氣,“這些話,我一時半會兒也跟你說不清楚,你還是盡量聽我的吧。眼下大姐夫正是往上升官的好機會,你別給他添亂——不管何事,我還會害你們不成?你總不能讓我連這種事都跟我夫君提起,要他干涉你吧?” “是啊,你夫君多厲害呢?!毕銉菩Ψ切Φ?,語氣很是古怪,“你大姐夫不管有沒有才華,不論心性如何,都要靠他活著,沒了他照拂,才華品行都是空談——你就是這個意思吧?” “你是瘋了吧?怎么說起了這種話?”香芷旋啼笑皆非的,“再說了,我夫君也不是受不起你這些話。才華品行俱佳的人比比皆是,哪一個能三兩年從一個縣城進到京城為官?你見過幾個?我也說過,沒人要你感謝什么,但是你這樣的話就有點兒沒良心了吧?” 一旁服侍的含笑略顯不滿地瞥了香儷旋一眼。這也就是夫人的大姐,要是換個別人,她就要給她幾句不中聽的話了。 香儷旋不耐煩地擺一擺手,“得了,我不跟你說這些,還是說說那兩個人……” “你自己說吧,我正忙著,沒時間聽?!毕丬菩托挠邢?,起身往外走去。 “你是怎么回事?”香儷旋起身追了上去,“我要不是著急,能在這種時候跟你說這些?” “你腦子不清楚,也不知被誰灌了*湯,回頭清醒了再跟我說話。”香芷旋舉步出門。 這片刻間,她看到樊氏、二老夫人幾個一同說笑著出了花廳。 隨后,西廂房里走出兩名丫鬟,一個她識得,是香儷旋的貼身丫鬟,另一個則很是面生。 香芷旋細看了那名丫鬟兩眼,怎么看怎么覺得別扭——舉止、氣質(zhì)都不似尋常門第中的丫鬟,可到底哪里不對勁,片刻間又說不清楚。 那名丫鬟低垂著頭,下了游廊里的石階,快步走向姐妹兩個。 “哪兒來的?”香芷旋輕聲問香儷旋。 香儷旋低聲解釋著,但是香芷旋并沒聽到心里,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抓牢了她。 她說不清那一刻是心神恍惚還是過于清醒。周遭一切的聲音變得遙遠,隨后陷入靜寂,她的心跳得有點兒快。 余光瞥見田衛(wèi)到了院門口,與薔薇說著什么。薔薇臉色一變,急匆匆走過來,指了指那名丫鬟,神色焦慮。 她就又凝眸看著那名丫鬟,無意識地吩咐含笑、鈴蘭,“盯住這個人?!?/br> 兩名丫鬟聞言,立刻擋在了香芷旋前面,滿臉戒備。 而那名丫鬟雖然垂著頭,卻一直都在留意著香芷旋這邊的動靜,見了這情形,腳步微頓,匆忙回頭。大抵是因著見到了走向她的薔薇,很快轉(zhuǎn)動身形,去往樊氏、二老夫人那邊。 樊氏等人沒留意到這些,正先后走下石階,似是奔著院中那兩棵少見的花樹去的。 “嬸嬸……”香芷旋的心跳得愈發(fā)厲害,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了,語聲從喃喃低語轉(zhuǎn)變?yōu)榫o張地喚道,“嬸嬸!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