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想不到幾天前的一別竟然是永別,冀州王家,生活了是十年的地方,還有外祖母他們,竟然都不在了,當(dāng)真是物非人也非。 柳蘅也不知心里是個什么滋味,正難受著,阿杏領(lǐng)著一老大夫進(jìn)來了,因她還看不見,便不知道宇文榮跟在老大夫后頭進(jìn)了屋。 作者有話要說: 狗血吧狗血吧,女主失明了~~~ 最后,還是求收求評,讓收刷刷地多起來吧,阿橋碼字的動力也會更加足的o(n_n)o~ ☆、惜與故人違 宇文榮隨著大夫進(jìn)了屋,柳鈞雖覺得有些奇怪,見宇文榮擺了擺手,便沒有出聲打擾大夫診脈,屋中一時靜悄悄的。而宇文榮則仔細(xì)打量著柳蘅。 十三歲的小姑娘,身量尚未長成,嬌嬌小小的,而因為病痛更添了一份柔弱,身上穿著一件尋常的海棠紅長裙,外頭披著披著件淺藍(lán)色的薄紗褙子,挽著一條同色的輕紗披帛,頭發(fā)病未梳髻,披散著如一匹上好的墨色絹綢。此時的小女郎已經(jīng)有了日后傾城國色的風(fēng)采,宇文榮看了幾眼,眼中的關(guān)切之色不似作假。柳鈞沒看到,阿杏卻是留意到了。 恰好大夫診完了脈,捏著胡子沉思了片刻方道:“小娘子身上的外傷將養(yǎng)一段時日便無大礙了,唯一可慮的便是這腦后的傷。我方才看了小娘子的眼睛,并無外傷,那么這失明應(yīng)是腦后之傷導(dǎo)致顱內(nèi)有了淤血壓迫經(jīng)脈所致的。若是柳郎君不急著趕路,施以針灸再配服湯藥,一月之后,應(yīng)當(dāng)能夠痊愈?!?/br> 柳鈞聽罷高興不已,對著老夫人連連作揖,謝了又謝,隨即又謝了宇文榮,“多謝七公子,若非是七公子發(fā)話,也不會有老大夫過來給我家九妹診脈了?!倍钗臉s眼中的關(guān)切以及釋然之色,還是讓柳鈞愣了下。 宇文榮淡笑道:“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九娘子無大礙便好。我已經(jīng)與二公子那邊說了,老大夫就留在這永平縣里給九娘子治傷?!?/br> 柳蘅也知有外人跟著過來了,聽大夫說自己的傷無大礙,心里也是一松。畢竟能夠做個健全人自然比做瞎子來得好。又聽得屋中有陌生人,被三哥稱為“七公子”,便開口道:“三哥,可是救了我們的宇文七公子?”柳蘅從柳鈞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便在榻上作揖謝過了宇文榮,心里卻在想著這位宇文七郎的身份。 宇文榮又看了眼柳蘅那大而無神的雙眼,只覺得心中都抽痛了下,他的聲音也格外地溫和,“柳九娘子不必多禮,請安心養(yǎng)傷便是?!痹傧胝f什么,看一屋子的人在,便轉(zhuǎn)頭與柳鈞說道:“明日一早,我等便要率軍趕往冀州襄國等地。不過三郎放心,我已經(jīng)與二公子商定,留下一百人在這香家的宅院里。一個月之后,九娘子痊愈了,還可讓他們護(hù)送你們回長安?!?/br> 柳鈞聽了大喜過望,他本來在發(fā)愁護(hù)衛(wèi)之事,沒想到宇文七這般周到,只是人家宗室貴胄,這般周到倒是讓他有些不敢生受了,猶豫道:“真是多謝二公子與七公子了,只是這些兵卒俱都是跟著兩位公子去平亂的,留在這里若是壞了公子們的事情,可就是罪過了?!?/br> 宇文榮搖頭笑道:“平亂也在這一百人的。柳家一行在此至少要盤桓一月有余,若是無護(hù)院,只怕難以周全回長安呢。不說二哥,便是我也極為欽佩柳駙馬的,能夠?qū)︸€馬家的小娘子施以援手,是我等之幸呢。三郎就不要推辭了?!?/br> 柳鈞見宇文榮說得誠懇不見半分的勉強(qiáng),便收下了宇文榮的好意,心中對宇文榮的好感也蹭蹭蹭地上升到了非常高的地步。暗想待回了長安,定要在阿爺和三叔面前好生表一下這宇文七郎的援手之恩。 一邊的柳蘅雖然頭還有些暈有些一陣陣的疼,但是對這位只聞其聲不見其模樣的宇文七郎,也生了一起好奇和好感。不是說宗室子弟大多不太上進(jìn)么?想不到這宇文七郎卻是個例外呢。 宇文榮雖與柳鈞在說話,眼角的余光卻是時刻留意著柳蘅的動靜,只看她微微皺了些眉頭,伸手撫了下額頭,知道她是頭痛未消。便與柳鈞尋了借口告辭,讓柳蘅好生歇息養(yǎng)傷便去了。 待親自送走了宇文榮與老大夫,柳鈞回來見柳蘅沒有睡著,便感嘆道:“九娘,之前若非是七公子在二公子面前與我們說好話,二公子也不會分了這處宅子與我柳家人住了。更別說今日這位醫(yī)術(shù)了得的老大夫,也是七公子之力,才得了二公子首肯過來醫(yī)治我們呢。宗室子弟大多恣意倨傲,想不到宇文七郎竟然是這般人品。真是可惜了,他竟是河間王的庶子。” 柳蘅一聽,頭雖還有些疼痛,卻還是輕聲問道:“河間王?可是燕王的嫡次子?宇文七郎便是庶出的,那也是燕王的孫子,與當(dāng)今陛下的血脈也不是太遠(yuǎn),總會有個前程的,有什么可惜的?” 柳鈞呵呵一笑,坐在榻上的圓肚矮凳上,邊讓阿杏服侍柳蘅躺下,邊道:“河間王驕奢好玩樂的名聲,不但傳遍了河北,就是長安城中也有所耳聞的。與當(dāng)今圣人來說,這樣的河間王那就是個糟心的親戚族人,自然不愿意白白養(yǎng)著了。叔父去年提出改革宗室法度,與帝宗出五服者,不再承爵領(lǐng)祿米祿銀,與一般的平民子弟無異,須得學(xué)文習(xí)武謀取前程。如今長安里吵吵鬧鬧得不行,我出京的時候,已經(jīng)有所動靜了。若是這般,宇文七郎也只得一個最莫等的縣公爵位,以后還不能傳給子嗣的?!?/br> 柳蘅一驚,這位便宜老爹還真是不消停,如此一來豈不是將宗室給得罪盡了?哪怕皇帝心里也不想要太多糟心親戚,可是被人恨的是便宜種/馬爹呀?!斑@事兒宇文七郎知道嗎?若是知道了,還這么熱心地幫我們,那可真是難得胸懷寬廣呢?!?/br> 柳蘅覺得換做是自己,大概也是會不高興的。本來生下來就是土豪,不愁吃穿有錢有權(quán)有地位,更不愁子孫的前程,突然就變成了什么都沒有一切都要自己去奮斗,還得為子孫們?nèi)ブ\前程,又怎么會高興得起來? 柳鈞點頭,臉上全是欽佩之色,“所以我才說這宇文七郎人品難得,心胸這般寬廣,值得結(jié)交呢?!?/br> 柳蘅一笑,也不去猜宇文七郎的心思,鼓勵了柳鈞幾句,又喝了湯藥便昏昏沉沉地睡著了。柳鈞也自回房養(yǎng)傷去了。而宇文蘭也正不解地問著宇文榮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柳赟吃飽了撐著沒事干,竟對宗室之事指手畫腳起來了。若是他的提議被圣人和政事堂諸位相公允了,你我以后的爵位不但低得很,等有了兒女,還得為他們的前程發(fā)愁。你竟半點也不計較,還如此熱心地幫柳家人。你到底在想什么?莫非你是想施恩與柳三郎和柳九娘,柳赟就會對你我往開一面?爵位上會通融一二?” 宇文榮笑道:“若是我說我對柳家小娘子一見鐘情,二哥你相信嗎?” 宇文蘭氣惱得皺緊了眉頭,瞪著宇文榮:“別說笑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宇文榮搖了搖頭:“我說的便是真話,二哥,自從我見了柳家小娘子后,便決定此生非她莫娶。再說了,柳赟是柳赟,我可不會想著施恩與兩個小輩,就會被柳赟感激涕零?!?/br> 宇文蘭看宇文榮不似開玩笑,盯著他半天,搖了搖頭:“一見鐘情?你我都是宇文家的男兒,宇文家的男子心里想的是什么,我比誰都清楚。你不愿意說實話也不必拿這種一聽都是謊言的借口來哄我?!?/br> 宇文榮苦笑道:“二哥要我如何說呢?我呢,不過是河間王的庶子,將來最好也不過是承個國公的爵位而已,柳家人就算拿柳九娘去攀附權(quán)貴,大概也不會許配與我。更別說柳赟,不但是晉陽長公主的駙馬,更是天子近臣,哪怕是皇子也都會巴結(jié)于他,而柳九娘卻不是最好的選擇,她畢竟被柳家放在冀州養(yǎng)育了十年,根本不重視這個女兒的。在我看來,我與柳九娘是一樣的人罷了,好似出生高貴,卻都似無根的浮萍一般。所以我方才說的想娶她的話,沒有一字虛言的。只是到底能不能成,大概還要仰仗二哥你還有這次能不能立功了?!?/br> 宇文蘭聽宇文榮說了這么多,心底暗自咋舌,已經(jīng)有八分信了宇文榮的話了。也覺得宇文榮娶柳蘅的可能性太小,便安慰他道:“既然你已想得這么透徹,那此次就好生跟著我大干一場,有了軍功,什么多好說了?!?/br> 宇文榮忙起身應(yīng)了是。 是夜,永平縣城里除了城門處巡邏的士兵,其他人都已沉沉入睡了,宇文榮卻穿著一身夜行衣,捏著讓趙木找來的安息香翻身進(jìn)了香家宅院里。待安息香點燃,守著柳蘅的小婢女昏睡過去,他才從容進(jìn)了屋子,點燃了榻邊的小瞪,看著榻上沉睡的柳蘅,眼里是不容錯辨的憐惜與悲痛,他伸出手摸上了柳蘅的臉頰,細(xì)細(xì)的摩挲著,“蘅娘,我終是遇上了你,對不起!從前的我真是有眼無珠,錯將魚目當(dāng)了珍珠,卻舍棄了你……這一次,我不會錯過你了,會好好待你,讓你成為最幸福的女子……” 守在屋外的趙木聽著宇文榮好似瘋魔了一樣的喃喃自語,只覺得身子都有些發(fā)涼了,郎君自從遇上了柳家一行人就好似撞了邪一樣,郎君到底怎么了?他要不要找個時機(jī)去道觀給郎君求道符來呢? 作者有話要說: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故事終于展開了一大步啦,可喜可賀!妹子們,求收求評呀~~~~ ☆、驚前事俱變 翌日一早,柳蘅醒來后半晌才回過神,總覺得昨夜里睡得太沉,難道是因為眼睛看不見黑暗太重,所以才睡得格外沉?柳蘅皺了皺眉,喚了聲阿杏,卻是阿桃的聲音。 “九娘子,阿杏jiejie昨日守了您一整日,昨晚半夜有些發(fā)熱,她還要堅持來服侍您,在外面碰上了三郎君,他發(fā)話讓阿杏jiejie歇著去了。” “那是該歇著,可讓大夫看過了?對了阿桃你的傷怎么樣了?胳膊可接好骨了?”柳蘅關(guān)切地問道。 “謝九娘子關(guān)心,奴無事,只是只是阿梨jiejie她……連尸骨都不完整……”阿桃哽咽著說道。柳蘅聽得也是心里發(fā)酸,半晌才嘆息道:“我這個樣子,也不能去送阿梨一程。阿桃你的身體若是還受得住,替我好生送阿梨一程吧?!?/br> “是,奴怎么樣都會去送阿梨jiejie一程的,若不是阿梨jiejie護(hù)著我,我也沒有命了……”阿桃站在榻邊垂淚,一條胳膊上還綁著木板,瞧著好不可憐。 柳鈞領(lǐng)著杜氏進(jìn)屋,瞧著阿桃哭泣的樣子,可是半點憐憫也沒有,只覺這個婢女好不曉事,竟然一大早就在女郎的榻邊哭泣,根本就是不將女郎放在眼里。 杜氏自然認(rèn)得阿桃的,不由得皺眉道:“你一早在女郎榻邊啼哭什么?還不快下去?” 阿桃嚇得臉一白,忙對柳鈞和杜氏行禮,躡手躡腳地避開了。柳鈞也不打擾堂妹和杜氏說話,尋了借口避出了房,留了兩人在屋中。 柳蘅聽是舅母杜氏的聲音,忙讓婢女扶著坐起了身,“舅母來了?舅母可還好?四表哥和映華表姐他們都平安無事吧?” 杜氏看幾天前還嬌柔可人的外甥女轉(zhuǎn)眼就眼前這幅病病歪歪的模樣,再想到自己一雙兒女這幾天里遭的罪,眼淚就滾了出來,坐在榻邊扶著柳蘅道:“他們都安好,你別擔(dān)心他們了,現(xiàn)在只管靜心養(yǎng)好你的傷就是了。待你的眼疾也好了,我會帶著你四表哥和映華表姐隨你們一道上路去長安。” 柳蘅先是一喜,后又想起遭了大變故的外祖家,悶聲道:“舅母節(jié)哀順變,千萬要保重身子,有您在,四表哥和映華表姐才有個主心骨呢。” “是呢。以后到了長安,我們也要經(jīng)常走動才好,不管如何我都是你的舅母,有了什么事只管尋人報與我便是了?!倍攀舷肫鹉锛疫@些年也漸趨沒落,而柳家卻是長安炙手可熱的人家,這句話才說出口就露出自嘲的笑容來。 柳蘅正要說話,卻聽見門外郭媼語帶焦急的話語傳了進(jìn)來,“夫人可在屋中?九娘的情形有些不對,四公子讓老奴來尋你快些過去呢?!?/br> 杜氏和柳蘅的神情俱都是一變,柳蘅忙讓杜氏快去,她也會晚些過去瞧瞧。杜氏心中焦急,起身道:“蘅娘你的心意舅母知道的,你也不必過去瞧你表姐,好生養(yǎng)著,你表姐那邊有什么我都讓人來告知你便是了。好了,舅母這就去了,你好生歇著。” 柳蘅坐在榻上猜想王映華的情形,實在是放心不下,忙出聲讓小婢女服侍自己穿衣梳洗,感覺這個不言不語的婢女伺候人的手法格外熟練,不由得出聲問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小婢女笑道:“奴叫阿蓮,從前伺候的是二公子身邊的楊娘子的。二公子出征,楊娘子不放心二公子,讓奴扮作小廝伺候二公子的。二公子本來很生氣要送奴回涿郡的,幸好七公子說情,讓奴來伺候女郎,才沒有讓奴回涿郡去。若是奴被送回去了,楊娘子定會責(zé)罰奴的。” 柳蘅暗自猜測這楊娘子的身份,莫不是宇文二郎有名分的妾侍?遣婢女扮作小廝,虧她想得出來。柳蘅搖了搖頭,道:“阿蓮,你可知我的貼身婢女,阿杏和阿桃的住處?扶我過去瞧瞧。” 阿蓮卻勸阻道:“女郎,您還是先用了朝食吃了藥吧,一會兒大夫要來給您針灸,得養(yǎng)足了精神才成呢。阿杏jiejie與阿桃jiejie都無事的,若女郎實在不放心,不如下午奴再扶您過去?” 阿蓮本以為柳蘅定不會聽自己的勸阻的,如同自己的主人楊玉兒一樣,從來都是想如何便如何的。不想柳蘅居然聽了自己的勸,低聲道:“也好,那我就下午過去吧。” 其后柳蘅都是安安靜靜地配合著老大夫的治療,她可不想賭柳家人的慈悲之心。即便是現(xiàn)代,一家里出了個殘疾人,那也是個大麻煩與負(fù)擔(dān),更不要說這個時代了。能做一個健全的人,自然比做一個瞎子好的。 長安襄城伯府里。排行第八的柳荻被幾個婢女簇?fù)碇従彸蛉税资纤拥臉s華居走去。才繞過花園邊的八角亭,便看見韓姨娘和柳七娘的身影。 柳荻冷眼打量著韓姨娘,只見她穿著時下長安城里最流行的三重紗衣,湖水藍(lán)的薄紗下,石榴紅描金的肚兜若隱若現(xiàn),更是襯得她那豐腴嫵媚的身姿以及如雪的肌膚來。她的發(fā)髻上更是斜插著一根侍妾本不該戴的金步搖,讓柳荻的神色更冷了兩分。 韓姨娘頗得柳寬的寵愛,生有一子一女,又因是良民出身,故而想來有幾分性子的。她一瞧見柳荻,就揚聲嘆道:“難得這個時辰碰見八娘子呢。聽說前日二夫人生八娘子的氣了?哎,八娘子這般可人,怎么就不得二夫人喜歡呢?這終歸是親生母女呀,二夫人也太偏心了些。八娘子若是覺得委屈,可和你七jiejie說說,你們姐妹倆多親近親近也好的?!?/br> 柳七娘柳芊抬起微垂頭來,對著柳荻微微一笑,又長又彎蛾眉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頓時彎成了一雙月牙兒,當(dāng)真是楚楚動人!柳荻暗想柳芊這幅我見猶憐的樣子,世間幾個男子敵得過呢?可惜只有她知道,這柳芊纖弱的外表下包裹的是多么狠辣無情的一顆心,不然也不會毒殺親夫了。不過那宇文榮也是個有眼無珠的,九娘雖然瞎了眼,但是比起柳芊這蛇蝎美人來,卻是不知要強(qiáng)上多少倍了。 柳荻避過了柳芊來握的小手,看向韓姨娘道:“韓阿姨說話可要慎言!我阿娘疼我和六姐沒什么區(qū)別。你這般說話,莫非是有意挑撥離間我阿娘與我之前的感情的?” 柳芊一愣,這平日里單蠢的八娘怎么好似機(jī)靈了一些?她不是應(yīng)該擺出一副可憐蟲的委屈樣子來嗎?她忙道:“八娘,你誤會了。阿姨哪里是挑撥離間呢?她只是關(guān)心你罷了,她待你與我沒有分別的,你忘了阿姨曾親手幫你做了好幾身衣衫,可比我的還多呢,你可不能誤會了她。” 柳荻心中明白,這韓氏和柳芊從前分明是將自己當(dāng)傻子,什么疼愛?不過是利用罷了,而自己竟然真是從來沒有懷疑過她們母女倆。說起來也要怪阿娘,若非她眼里只有兩個jiejie和弟弟六郎,自己又怎么會被一個侍妾給騙了? 故而柳荻重生后,便打定主意對母親小白氏也淡然處之,反而處處討好祖母白氏太夫人,同時交好三叔父家的十二娘和十三娘,她們倆是晉陽長公主嫡出,日后便是三叔父不在了,她們倆也是高高在上的貴女。至于這對利用自己的母女,只要不來惹自己便當(dāng)做瞧不見罷了。 今日既然是韓氏自己撞上來的,得讓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個傻乎乎的柳八娘了。便冷冷地道:“誤沒有誤會我不知道,不過韓阿姨這話聽在我耳中便是這個意思。七姐既然說我是冤枉了韓阿姨,就是不相信我了。既然如此,我們就去祖母面前說道說道,讓她老人家來評一評,韓阿姨這番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荻說話,就帶著兩個婢女疾步往榮華居而去,讓韓姨娘和柳芊根本來不及阻止。 韓姨娘呆愣了片刻,回過神就急了,抓著柳芊的手無措地道:“想不到八娘竟這然一番反應(yīng)。她去太夫人那邊一說,太夫人定不會饒了我的。不行,七娘,你快去打聽你阿爺可還在家中,讓他來救我?!?/br> 柳芊收起滿腹的猜測,皺起柳眉道:“阿姨,祖母便是看在四哥和我的份上,也不會怎么責(zé)罰你的。還有,以后不要再在八娘面前說方才那些話了,我總覺得八娘有些不對勁?!?/br> 韓姨娘素來信服女兒,想起已經(jīng)被舉薦去了四門學(xué)讀書的兒子柳釧,便笑道:“還是我兒有遠(yuǎn)見。”她拉著柳芊打量一番,低聲笑道:“我兒不但聰慧異常,這樣貌也是挑你阿爺和我好的地方長的,是咱們府里容貌最出色的女郎了。仲夏宮中甄選,我兒定會有個好前程的?!?/br> 柳芊心中雖也有嫁得貴婿的想法,但是卻更知道自己的身份縱使被府里總?cè)⒓诱邕x,只怕連個有品級的夫人都落不著,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 于是她正色地制止了韓姨娘的話,“這些話阿姨以后少說。大伯娘所出的兩位jiejie都嫁了自是不會太在意,但是傳到公主殿下的耳中,她若是來尋阿姨你的麻煩,誰擋得???至于甄選的事情,那是祖母和大伯父才能做主的事,阿姨可別忘記了,三哥去冀州接九娘了,她可是三叔父的嫡長女,便是府中真有女郎甄選,那也是她了。阿姨再亂說話,若是壞了他們的打算,小心又落得個禁足的下場?!?/br> 柳芊訓(xùn)韓姨娘的話半點也不尊重,便是韓姨娘身邊的老婆子和婢女,都瞧得出六娘子根本就不將韓姨娘這個生母放在眼中,也只韓姨娘傻乎乎地瞧不明白。 而韓姨娘聽了柳芊的話,心里卻是將還未歸來的柳蘅給恨上了,暗中策劃著待人一回來,要給她好看,好教她不能擋了柳芊的路。只是,就連柳荻也沒有想到,前世里在暮春時節(jié)就歸來的柳蘅一行,直到盛夏時節(jié)才回到長安。而更讓柳荻驚訝的是,柳蘅的一雙眼竟然好好的,半點事兒也沒有。難道柳蘅和自己一樣也是重生的? 甫一回到長安襄城伯府的柳蘅,很快就察覺到八堂姐那無時無刻不在的刺探目光,不由得在暗處皺了下眉。 作者有話要說: 主要劇情緩緩拉開啦,阿橋好興奮~(≧▽≦)/~~~~ ps:本文是甜文哦,甜文!真的,一點也不含糊! ☆、柳府見女眷 在來長安的路上,杜氏也與柳蘅細(xì)細(xì)說了柳家的祖母和大伯母、二伯母的為人,雖然只是十幾年的印象,但是與柳蘅而言也是難得的消息了。 “待我與你表哥表姐在杜家安頓下來了,便會去柳家看你。柳家上下你平常心相待便是,不要太過忐忑了,柳家畢竟是你的家?!庇行┰挾攀弦埠谜f得太過直白了,這般的說辭其實已經(jīng)有些出格了。 柳蘅微笑道:“舅母放心,我明白的?!奔热皇恰凹摇?,就不該存有寄人籬下的委屈感,該如何便如何,萬不可委屈了自己去。自然了,大體上的規(guī)矩也不能錯了。 柳蘅秉著這樣的心思回到了位于宣仁坊的柳府,并無林meimei初進(jìn)賈府的步步小心。而見了柳家人,她也感覺到了柳家上下待自己并沒有幾分看重,只看正堂之上唯女眷們,唯二的兩個男人,還是大堂兄家的兩個小郎便可知道了。 坐在東首的次坐上的貴婦人,一身暗紫紗衫,下身系著石榴紅的團(tuán)花襦裙,梳著高高的朝天髻,額間的墜下拇指大的明珠,讓本只七分的容貌頓時增色了不少,一屋子的或年輕窈窕、或豐腴嫵媚、或纖弱娟秀的女子,竟都遮不住她的風(fēng)采。 柳蘅知道這便是大伯父的妻子,襄城伯夫人楊氏。她與大伯父生了三子兩女,早已經(jīng)做了祖母了,但是只看她的外貌,根本就不會想到她如今已經(jīng)四十有三歲了。 柳鈞目中含淚地給楊夫人磕了三個頭,才面帶歉意地道:“阿娘,這便是三叔父家的九meimei了。是兒無能,此時方才到家?!?/br> 楊夫人搖了搖頭,笑道:“能夠平安歸來,阿娘就要去拜謝菩薩保佑了。你不知道河北那邊出了動亂的消息傳來后,家里上下都是擔(dān)心不已。幸好幸好,你與九娘都平安回來了?!彪S即將目光看向柳鈞身旁的柳蘅,面如無瑕白玉,發(fā)如墨云堆積,雙眼靈動如一汪秋水。身姿纖細(xì)未長成,卻也遮蓋不住這傾城之色。竟是比柳家所有的小娘子們都要美,還有晉陽長公主那樣一個心眼比篩子還多的繼母,這等樣貌也不知是福是禍…… “這就是九娘呀,快來讓大伯母好生看看你。”楊夫人示意婢女扶起磕頭的柳蘅,讓她站到身前來,越看越驚心,這般的樣貌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消受得起的。又看她雙眼靈動,舉止之間也落落大方,絲毫不見局促,暗道這性子也不錯,規(guī)矩也不差,三弟有這樣一個嫡長女,晉陽長公主那兒必是不會安心了。 “好孩子,你和你阿娘長得可真像。當(dāng)日你被王家接去冀州的時候,還沒有這小幾高,如今可快成大姑娘了。你祖母見了你,不知道又多高興呢。”楊夫人頗為感嘆。又指著屋中的女眷們一一介紹了。 柳大郎柳鉉的妻子柴氏,雙頰上各有一個酒窩,笑起來極為甜。柳二郎柳鑠的妻子長孫氏,身量高挑,濃眉入髻,渾身帶著一股爽朗的英氣,同柴氏的溫婉動人截然不同,卻一樣引人矚目。其后是家中的姐妹們,大房唯一還待字閨中的女郎,庶出的五娘柳芙,二房嫡出的八娘柳荻,庶出的七娘柳芊,庶出的十娘柳蓉,三房唯一養(yǎng)在伯府的女兒,十一娘柳蕪。 柳蘅同幾個姐妹見了禮,將人和排行對上了號,心知還有二房嫡出的六娘柳菂未到,再也想到二夫人也還未來,她心里也大致有了底了。二伯母乃是祖母的娘家侄女,只憑著一這條,哪怕出身與大夫人比差得遠(yuǎn)了,但是卻事事要與大夫人要下強(qiáng)。想來這位六堂姐的性子隨了二伯母了。 楊夫人與小白氏做了二十多年的妯娌,自是清楚她的為人的,不好撇下她帶著九娘去太夫人處,便一邊同女孩兒們以及柳蘅說起話來,一邊給了站在榻邊的錢嬤嬤一個顏色。不多時,錢嬤嬤便悄悄出了屋,讓二房的居所漱玉齋行去。 漱玉齋里,二夫人小白氏捏著香恭恭敬敬地給白玉觀音像上了香,又拜了三拜,這才扶著朱嬤嬤的手站了起來。 “阿娘,您這么快就拜完菩薩了?我看便是我們不過去瑞清堂,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不過是三叔父的女兒罷了,哪里得要阿娘你過去?理當(dāng)她來漱玉齋拜見您才是。真是好大的臉!真當(dāng)她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不就是個鄉(xiāng)下丫頭呢?”說話的正是十五歲的六娘柳菂,她正站在大佛堂外的屋檐下,看見小白氏扶著朱嬤嬤的手出來,忙說道。 小白氏卻是伸出纖長的手指點了點柳菂的額頭,假意嗔道:“你呀這性子該改一改了。之前有甄選的事兒在,她確實是你的絆腳石,但如今因為河北的動亂,這甄選推期了。而我兒的機(jī)會便大了許多。如你所說的,她不過是個鄉(xiāng)下來的丫頭罷了,不足為懼。你阿娘我之所以拖著不往瑞慶堂去,不是針對九娘,只是想告訴她,這府里能夠做主的,除了楊氏,還有你阿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