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蕭熠眉心微蹙:“我不會和一位長者計較。不過,”他邊說邊掀開病床上的薄被一角,扯著赫饒的手把她安置回床上,才繼續(xù):“我確實沒想到向教授會說出那樣的話。難道在他看來,我請他幫忙,是交易?” 蕭熠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當時有心登門拜訪那位向教授,所以電話里他言語客氣地表明身份后就表達請他為赫饒會診的意圖。結(jié)果向姓教授的回應(yīng)卻是:“小晚是個不錯的姑娘,蕭總可不要委屈了她?!?/br> 蕭熠是什么人,瞬間明白了他言語中的暗示之意。幾乎想當場翻臉。身不蕭氏掌舵人,還沒誰這樣和他說過話。但面對一位長者,蕭熠最終忍住了:“您誤會了,我給您打這個電話,是為我女朋友?!?/br> 或許對方?jīng)]想到他有求于人姿態(tài)還如此高,一時間沒接上話。 蕭熠也沒給他繼續(xù)的機會,“看來我是冒昧了,打擾?!?/br> 這是一次不甚愉快的通話,向教授怎樣向向晚傳達的,蕭熠不在乎。 向晚自然知道蕭熠面對她伯父時的態(tài)度,卻沒想到蕭熠會直言質(zhì)問她,頓時臉上掛不住了,“怎么會呢?我和伯父說得很清楚,我們是好朋友。” 蕭熠給赫饒調(diào)好的床的高度,抬眼看她:“向小姐抬舉蕭某了,我只是幸得與晚風傳媒千金相識一場,不敢妄稱好友?!辈唤o向晚反駁及解釋的機會,他直言不諱:“我不喜受人協(xié)迫。談條件這種事,我從來都是主動方?!?/br> 向晚不妨他如此直接,但依然極力漂白:“是我伯父誤會了,回頭我會和他好好解釋的。” “誤會與否,與我并不重要。”蕭熠打斷了她:“我該說聲感謝的,謝謝你幫我引見?!焙竺嬉痪?,語氣真誠。 向晚是個懂得進退的人,既然如此,她也不便再說什么:“我已經(jīng)和伯父說過,只要你有需要,他必定幫忙。” “謝了?!笔掛谝恍Γ骸安贿^,不必了?!睂τ谙蚪淌诘尼t(yī)德,他失去了信任。 向晚走時,表面上看沒有異樣,但她最后看赫饒那一眼,赫饒感覺到的不僅僅是敵意。 邵東寧以找護士為兩人輸液為由也出了病房。 赫饒有片刻的沉默,像是在思考。蕭熠等了一會兒,見她臉色微沉,就沉不住了氣了,“當時還沒有聯(lián)系上,得知她伯父是醫(yī)生教授,我有心請他出面為你會診,才聯(lián)系了向晚?!?/br> 赫饒關(guān)心的并不是這個,她抬眸:“你和她提過我姓赫嗎?” 蕭熠回憶了一下,搖頭:“沒有。” 赫饒的表情放松下來:“可能是聽說的吧?!?/br> 聽誰說?蕭熠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并沒有介紹赫饒,何以向晚直接就稱呼赫饒“赫小姐”? 蕭熠直問:“你是覺得她有什么不對嗎?” 赫饒神色平靜:“沒有,一個仰慕你的女子而已?!?/br> 蕭熠細細品了下她的話,笑了,“你知道,我有你就夠了?!?/br> 以為她在吃醋?赫饒格開他伸過來摸她臉的手:“你該回病房輸液了?!?/br> 蕭熠有事問邵東寧,就沒堅持。 待護士為蕭熠扎好針,邵東寧匯報媒體事宜:“昨天那位新周刊的記者已經(jīng)被辭退,他們老大李宇今天親自到公司向您致歉,是姚南處理的。隨后她把消息公布出去,醫(yī)院外的記者才終于散了?!?/br> 蕭熠背靠在床頭上:“李宇應(yīng)該感謝邢唐,如果不是他之前先唱了一出停牌封印的戲,新周刊就是和周末期刊同樣的命運。告訴姚南,我要的不是李宇的道歉,而是讓那個無中聲有的記者無法在這個行業(yè)立足。” 邵東寧似乎有些心軟,“他應(yīng)該是受人利用?!?/br> “既然他不懂得辯別是非的能力,”蕭熠把輸液的速度稍稍調(diào)快了些:“我教他。” 邵東寧明白他家蕭總這是殺一儆百的意思。 與此同時,赫饒正在和邢唐通電話,“送她回去吧,你平時也忙。尤其現(xiàn)下我還遇到這樣的事,先不說是非常時期,我也幾乎沒有保護她的能力?!?/br> 邢唐才說了一句:“她很擔心你。”電話那端就了人,楠楠柔柔地喊了聲:“mama?!?/br> 赫饒的語氣瞬間柔和下來:“楠楠乖,讓干爹送你回去好不好?” “好呀?!焙⒆拥故遣环瘩g她,只要求:“那我能去醫(yī)院看看mama再走嗎?” 赫饒也很想見她,可是,“mama很快就出院了,到時候mama去看你。” 楠楠明白這是mama不讓她去醫(yī)院的意思,眼圈一下子就紅了,邢唐立馬抱起她,順手接過電話:“或者我明天接你出來,你和楠楠見一面,我再送她走?!?/br> 赫饒停頓了幾秒,然后:“你應(yīng)該明白,我不是怕被我們身邊的人知道楠楠的存在?!?/br> 這個晚上,赫饒輾轉(zhuǎn)難眠,她索性起來去外面走走。 九月的夜晚,涼意陣陣,赫饒坐在花園的長椅上,仰望天際的星,似乎要讓浩渺的夜空包容和開解她所有的心事。 腳步聲漸近,她回頭,蕭熠把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怎么出來也不多穿件衣服?” 赫饒偏頭看向十一點他們病房的方向:“原來你也沒睡。” 蕭熠坐到她身邊坐下:“看你房間關(guān)著燈還以為你睡了,結(jié)果在窗前看見你坐在這?!?/br> 赫饒?zhí)寡裕骸八恢?。?/br> “為手術(shù)而緊張?”蕭熠想握她的手,無奈她像個孩子似的把左手壓在腿下取暖,只好作罷。 赫饒搖頭:“如果的團隊都沒有辦法,”她垂眸看向被固定的右手,又伸出左手:“就只能辛苦它了?!?/br> 蕭熠忍不住攬住她的肩膀,說:“有我?!?/br> 有我,你再不必故作堅強和承受生活賦于的刁難,有風,我為你檔,是雨,我為你淋,即便命運不公,滅了你的希望之燈,我也會重新為你點燃,照亮你的夢想之路。 如同感應(yīng)到他未說出口的話,赫饒帶著幾分軟弱地說:“蕭熠,我還不能適應(yīng)我們的關(guān)系?!痹谖医】禃r,我都不敢奢望你的愛情,何況是現(xiàn)在? 蕭熠也不逼迫她:“我可以給你時間,但有一點赫饒,不要讓心刻意抗拒。” 月光之下,赫饒沉默。 邢唐站在遠處,看著他們靜靜地依偎在一起,轉(zhuǎn)身離去。 原本是想解釋為何自作主張接來了楠楠,現(xiàn)下,他覺得沒有必要了。 隨后兩天世界安靜地像是和赫饒一起,只為等待手術(shù)來臨。 當一切準備就緒,赫饒被推進手術(shù)室前看著蕭熠:“你真的不準備一起進手術(shù)室嗎?” 與赫饒對視一眼,蕭熠搖頭。 似乎有些惋惜:“這是多好的培養(yǎng)感情的機會啊,換成是別人求我都不行呢?!?/br> 蕭熠不理會他的調(diào)侃,俯身親吻赫饒的額頭,輕聲許諾:“我在外面等你。” 邢唐卻在這一天,連醫(yī)院都沒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當“手術(shù)中”的燈熄滅,邢政給邢唐打去電話:“手術(shù)成功?!?/br> 邢唐那時正坐在辦公室里,他說:“知道了?!本蛼炝穗娫?。 一小時后,邵東寧出現(xiàn)在蕭熠的病房里,帶來第二份調(diào)查而來的資料,蕭熠甚至都沒有看完就發(fā)了脾氣,“啪”地一下把桌上的玻璃杯揮落在地。 邵東寧撿起被他擲到地上的資料,只覺得上面的名字,格外刺眼:邢楠。 ☆、第32章 你如此不解風情01 【第七章】你如此不解風情 相識之初,我沒有想到你對我如此重要?,F(xiàn)在,我把和你在一起視為愛情最后的陣地,可你如此不解風情,讓我明知辜負太多,卻無從彌補。 【正文】 自蕭熠十六歲起創(chuàng)業(yè),邵東寧就跟在他身邊。那時他成為警方臥底,唯有邵東寧知情。他幾乎是憤怒地罵:“臥底?拍電影嗎?你是瘋了在尋求刺激嗎?你知不知道,一旦出了紕漏,結(jié)局只有一個,那就是死!”全然不顧兩人的上下級關(guān)系。 蕭熠當時顯得那么平靜,平靜到邵東寧都以為他根本就是抱著赴死的決心:“我的足智多謀你不是不知道,況且這輩子,有誰是能活著離開這個世界的?” “你tm說的都是混蛋話!”從來沒有脾氣的邵東寧氣到無力,恨不得砸了他的辦公室泄恨:“你的那些機智用在商場上確實綽綽有余,和毒販斗,丟了命別托夢給我要錢!” 蕭熠居然還笑得出來:“要不要我寫份遺囑,萬一哪天我掛了,公司留給你?!?/br> 邵東寧絲毫不覺好笑,立即甩了紙筆過去:“那最好?!?/br> 蕭熠把紙砸他臉上:“想的倒美?!比缓笏諗苛送媸啦还В溃骸笆捠鲜俏业男难?,我用一百萬創(chuàng)立它,起初僅僅是自私地把它作為武器,直到現(xiàn)在,我才真正地把它視為事業(yè)在經(jīng)營。我不確定,最后能否全身而退,但我必須給自己留條后路?!?/br> 他所謂的后路就是把國外公司的一切事務(wù),以及他最最親愛的母親蕭茹交給了邵東寧,“一旦我有不測,請代替我?!贝嫖艺疹櫮赣H,管理公司。 對于他遺囑似的囑托,感性的邵東寧差點哭了,但他還是嘴硬地說:“正好便宜我,現(xiàn)成的親媽和高高在上的老總身份,放心,我絕不客氣,照單全收。” 彼時,蕭熠以命相搏,為他人生的第一份愛情。 此時,蕭熠以真心相待,為他視為愛情最后陣地的赫饒。 邵東寧默默撿起那份關(guān)于“邢楠”的資料,難得嚴肅地說:“所有我查到的關(guān)于赫警官的資料并不十分周折,唯有楠楠,是之前盡管我費盡心機都一無所獲的?!彼nD了一下,表面看來似乎是在斟酌措辭,實則在等待蕭熠冷靜:“依赫警官特警的身份,一切外界可能查到的,都應(yīng)該是最膚淺無害的,否則太容易給別有用心的人機會。至于楠楠,她之前和現(xiàn)在姓什么并不重要?!?/br> 只要楠楠是赫饒的女兒,他和赫饒在一起后,孩子都得姓蕭??墒?,蕭熠揉著額角,極力壓抑控制著情緒,“東寧,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邵東寧沒直接回答,只是提示:“讓赫警官知道我們在背后查她,或許會是一場軒然大波?!?/br> 蕭熠從不為自己辯護,無論決定對錯與否,他都自信有能力一力承擔后果,這次他卻解釋:“我只是太急于知道答案,只要想到楠楠可能是我的女兒,我就控制不住?!?/br> 如果楠楠是我的女兒,我錯過的不僅僅是赫饒的九年,還有她一生中最煎熬痛苦的時刻,以及女兒幼年的成長。這些我欠下的,要怎么還?女兒——那個聽上去就覺柔軟的稱謂,蕭熠真的是,有多期待,就有多懼怕。 邵東寧思忖片刻:“那你想過嗎,萬一她不是呢?” 萬一不是,萬一呢—— 在蕭熠走出病房前,邵東寧最后說:“你那么謹慎,別忘了給自己的愛情留條后路?!?/br> 蕭熠明白邵東寧這是提醒他別因心急惹惱了赫饒。畢竟,她與一般的女子不同。 她是愛我,但不表示她接受得了一切我以愛為名的行為??墒牵乙呀?jīng)認定了此生的愛情,非她不行。至于后路,原諒我不愿再去綢繆。 因為只是局部麻醉,赫饒始終處于清醒狀態(tài)??墒浅鍪中g(shù)室時,蕭熠卻不在。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尋找和失落的情緒讓徐驕陽忍不住感慨:到底,他才是你的真命天子。想到首次缺席的邢唐,徐驕陽挽住了邢政的胳膊。 邢政卻不懂得她的惋惜,盡管沒有說服力,還在對赫饒說:“我哥在公司開會,走不開?!?/br> 赫饒當然已發(fā)現(xiàn)邢唐沒有來,可她沒法言明邢唐和蕭熠一直以來的彼此回避,以及之前她與邢唐不甚愉快的通話,都是導致邢唐今日不在場的原因。 蕭熠在這時來到病房??匆娝泶┽t(yī)生服的固執(zhí)地以他遭人嫌棄的中文說:“我以為你該在手術(shù)室門口迎接我,哦不,迎接你美麗堅強的饒饒。” 蕭熠以雙手握住他的手,再一次真誠地說:“謝謝?!?/br> 聰明的聽出這句感謝里蘊含了太多他對赫饒的愛意,咧嘴笑起來:“看來距離你帶饒饒到我的農(nóng)場度蜜月有時間可期待了?!?/br> 蕭熠的神色細看之下還是能發(fā)現(xiàn)倪端,但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調(diào)整至此,邵東寧已覺不易,聞言接口道:“不是有時間可期待,而是指日可待。” 對于他當眾給予的糾正似有不滿:“指日可待?蕭,盡管我對你這位助理不是特別喜歡,但是他確實教會了我不少成語,我就不在你面前告他狀了。” 徐驕陽忍不住笑出來。 蕭熠走到赫饒身邊,見她把左手從薄被中露出來,他輕輕握住,柔聲慢語:“恭喜手術(shù)成功,赫警官?!?/br> 赫饒彎起唇角,聲音柔緩:“同喜,蕭總?!?/br> 同樣是“蕭總”,此時聽見她叫,卻不再是從前的疏遠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