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香扇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李珺,因出門,特?fù)Q了身簇新的衣裳,松綠色合身。手里尚捏著條馬鞭子,一身風(fēng)塵仆仆,像才剛來。 沈寒香眉心不經(jīng)意一擰。朝后退半步,冷笑道:“狗鼻子靈光,我們往哪兒來,你就往哪兒來。” 李珺訕訕,不答話,將帽摘下拿在手上,笑道:“不是我爹叫過去看望老太太,我必也不去。送完東西出來,找你大哥,又說你們往忠靖侯府去了。我就想,前兒小侯爺回來,德哥定是尋他去,可也不叫我?!崩瞵B頓了頓,調(diào)笑道:“這瞧見你,我才知怎么個(gè)緣由,也就是你才尋得這好地方,桃花灼灼,盈滿衣袖,好情致?!?/br> 七八年間沈柳德與李珺交游不斷,知道沈寒香最不待見他,但李珺偏生這么個(gè)性子。平日討好他的多,他不放在心上,越是懶怠理他,他反要趕著趟子貼上來。卜鴻與他割袍斷義前他也沒現(xiàn)在跑得勤。 沈寒香這么一想,心底里煩,便起身要走。 “好meimei又去哪兒?” 沈寒香頭不回,腳步飛快,冷冷道:“既是塊好地方,就讓給少爺了?!?/br> 李珺這才站住,摸了摸鼻子,口中吆喝“卜鴻”的名兒,要在院子里尋他。沈寒香轉(zhuǎn)步回來,李珺揶揄道:“三姑娘不走了?” “只是告訴你一聲,鳳來戲班這宅子,置辦下來也不見哪個(gè)舊時(shí)客送點(diǎn)銀子來花用。都說樹活一張皮,人要一張臉。你要是真心疼他,念著他舊日好處,就別老纏著他。這邊班子也算辦起來了,能幫襯就幫襯,幫襯不了也是分內(nèi)。今日瞧他瘦得厲害,定是被你纏的。原也輪不到我來說你,我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的主子,比不得你少爺家家的。但你成日帶著大哥朝戲園子里跑,家里他還有好幾個(gè)放在院子里的,心住在外頭了,咱們家老太太回來了,準(zhǔn)得找你的麻煩。”沈寒香心疼楓娷,李珺聽得一愣一愣,不怒反笑道:“一會(huì)兒心疼卜鴻,一會(huì)兒心疼你大哥,倒是不來心疼我的。到底我才是你正經(jīng)表哥,你大哥與meimei也是隔著個(gè)娘的,怎么倒外頭的男人都比表哥在你這兒吃香了?他們倆到底許了你什么好處?” 要換個(gè)人,被李珺一疑,臉皮稍薄些的恐要哭一場(chǎng)。沈寒香與李珺前世作孽磨的那些年,早已把她性子磨得沒那么怯懦。加之她瞧四下無人,左右就李珺聽見,不怕他到處去渾說。 “好兒多著。” “什么好?是價(jià)成日閨中陪你解悶兒還是出門來好吃好用伺候?”李珺動(dòng)了動(dòng)眉毛,手指不安分地摩挲,心癢癢要碰沈寒香頭上一朵珠花。 他一抬手,沈寒香便貓一樣地躲遠(yuǎn)了,冷笑道:“總不比表哥動(dòng)手動(dòng)腳就是。小侯爺也在這兒,表哥還是多尊重些。四面屋子你道都是空的?外頭行事不比家中,要是讓人胡亂嚼碎唾在地上,表哥是無所謂,我還怕父親要罵人呢!”這便快步離了院子,另外尋去處。 她躲得快,李珺卻思那朵海棠紅的珠花插在她鬢上好看,回手給陸家的二meimei買一支。 沈寒香離了李珺這邊,想去找卜鴻他們,別讓他們?nèi)齻€(gè)撞上才好。李珺與卜鴻間有理不清的爛賬,沈柳德斷斷續(xù)續(xù)也算朝沈寒香閑話起過,總之就是李珺這人,騙人又騙財(cái)。沈寒香又想起前世分娩那時(shí),李珺還來要銀子,一時(shí)只覺今日晦氣得很。 一個(gè)分明硬朗但又聽得出是女聲的聲音入耳—— “這東西給我做什么,我平素就不戴?!?/br> 沈柳德道:“你就拿著,我一點(diǎn)心意罷了,不喜歡扔了就是?!?/br> 此時(shí)她在廊下,又有一叢鳳尾竹遮著,約略看見沈柳德與那個(gè)唱武生的公蕊混在一處,沈柳德推過去,那女的就讓過來。顯是沈柳德想送她個(gè)什么東西,東西看不清,公蕊不想要。 沈寒香嘆了口氣,要走,卻被沈柳德聽見了,叫她下去評(píng)理。 “見面送個(gè)禮,叫見面禮,有什么不對(duì)?”沈柳德要給公蕊的也不是什么特別的東西,一把扇子罷了。也虧他,春天身上帶著把扇子,天氣又不熱,顯是存心要帶出來送人的。沈寒香聞出有點(diǎn)香氣,想必是他屋里自己喜歡的一把香木扇子拿出來送人。 公蕊抿唇,沒分說。剛練完一陣,此時(shí)頭上出汗,生得濃眉大眼,英氣勃勃,腮邊又帶因舞槍弄棒發(fā)出來的潮紅,比柔弱女子別有一番風(fēng)情。 沈寒香劈手拿來扇子,笑道:“既沒人要,那給我算了?!?/br> 沈寒香一走,就聽沈柳德在后面頓足,朝公蕊說哪兒有她這樣的妹子云云。她嘴角掛笑,冷不丁出了門就撞見卜鴻,卜鴻神色黯然,像哭過一回。 沈寒香忙站住,二人招呼過了,卜鴻著急辭去,她也不好留個(gè)男子,只朝他指明李珺來了,在哪個(gè)院子之類。 卜鴻本因同孟良清敘了會(huì)舊,心生悲戚,有些自憐這幾年境遇不濟(jì)。聽李珺來了,忙躲出宅子去,另叫人伺候。他牽馬去找地方吃茶盤桓隨處逛逛,怎么都好,求著沈寒香無論如何別告訴李珺他出去了。沈寒香答應(yīng)了。園子里人都聽話但凡李珺問起,只說班主被找出去有事,這一日都不在。 李珺因討了沒趣,記掛給陸水雙買珠花,尋到孟良清,說了會(huì)話,無非是此番回來為的什么,又裝模作樣憂國憂民了一番,夸今上天恩云云。胡天胡地瞎說,孟良清一一只聽過,沒答幾句話。李珺自告辭出去。 他一出去不到半刻,卜鴻也回來了,顯沒走遠(yuǎn)。留著沈柳德三人在園子里擺席聽自家班子戲,全憑孟良清點(diǎn)著高興。 不到傍晚,侯府來人慌忙找孟良清,小廝撲通跪地,道:“侯爺回來了,遍尋小侯爺,大伙兒都說侯爺出來買筆墨紙硯。不知怎么連老夫人都驚動(dòng)了,叫找侯爺趕緊回去?!?/br> 沈柳德忙道:“沒思慮周全,侯府定事忙,時(shí)辰也不早,我們兄妹先送小侯爺回去?!?/br> 那小廝又道:“車馬俱在外頭備著,少爺?shù)能囻R不還在咱們府上么,便一道去,再換過?!?/br> 卜鴻頗有些不舍,把三人送到門口,又囑孟良清常來,將個(gè)什么物事放在他手里便握上他的手,也沒人看清。 “既知道這么個(gè)來處,別生疏了才好?!辈辐櫦t著眼道。 孟良清拍拍他的手,眉清目秀,眼底清凈,卜鴻又覺一陣難受,想自己這些年腌臜不過,忙又放了手,連袖子都放下將手遮住。 別過之后各自回家不提,回沈宅里,先回稟徐氏,沈寒香并未走,跟著沈柳德到他院子里。 沈柳德聽她說去看楓娷,便道:“我也去瞧,看她病好些了沒?!?/br> 沈寒香白他一眼:“大哥現(xiàn)想起娷jiejie臥病了?要不是花兒蕊兒的不在,怕也想不起?!?/br> 沈寒香打簾子先進(jìn)去,沈柳德一時(shí)訕訕,在門前站了會(huì)兒,才進(jìn)去看楓娷。屋內(nèi)只點(diǎn)了一根燭,楓娷正掙扎著想起來,說:“奴婢再去點(diǎn)一根燭來,太暗了,仔細(xì)壞了姐兒的眼睛?!?/br> 沈寒香抓著她的手,不讓她起來,笑道:“我這眼睛有什么好仔細(xì)的,原本就是壞的?!?/br> 楓娷病中,思慮極多,一時(shí)想沒名沒分地塞在沈柳德房中這么些年,她已二十四歲了,還沒熬出頭,要是徐氏讓她做了沈柳德的妾,還好。要一直沒名沒分地拖著,倒像這一生都沒什么指望了。一時(shí)又想,沈柳德房里另兩個(gè)通房來后,底下人也不朝她娷jiejie娷jiejie的叫了,沈柳德跟前有什么事也不叫她伺候。明著說不得使喚jiejie,暗著她便顯得愈發(fā)無足輕重起來。 沈寒香來,她免不得要打起幾分精神應(yīng)付著,更不好添了馬氏與沈寒香的心事,只是她病得憔悴,沈寒香一看心里就扯著疼。恍惚竟似到了馬氏病危那會(huì)兒,又一恍見著前世沈平慶臥床那副灰敗樣子。 于是扶著楓娷坐起,燈霎時(shí)亮了。 楓娷已看見沈柳德,眼底也似燈火似的亮了亮,又很快熄下去。掩著嘴咳嗽兩聲,也不敢大聲,側(cè)著臉拿手帕趕沈寒香:“姐兒在我這兒仔細(xì)過了病,這么晚,馬姨娘也擔(dān)心?!?/br> 沈寒香道:“叫人先去給娘說過了?!?/br> “怎么說的?又說陪著哥兒玩鬧么?聽說老夫人規(guī)矩嚴(yán),你們兄妹也別鬧太晚,免得有人告了去……”楓娷連喘了兩口氣,才覺嗓中滯澀好些,不想咳了。轉(zhuǎn)過臉來,臉色蠟黃,人也瘦得脫了一圈rou。 “這邊院子又不是只有大哥一個(gè)人,回說來給你送東西的?!鄙蚝阈男渥永锩|西,東西沒出手,已有異香。 “什么東西這么香,聞著像哥兒生辰時(shí)候,姨奶奶給哥兒的扇子?!?/br> 沈寒香一詫,笑揉她肩,將扇子捏在她手上:“機(jī)靈得你!大哥生辰收的,借花獻(xiàn)佛給你的,又不好意思自己拿,偏要叫我拿給你?!?/br> 沈柳德見楓娷笑起來,也想念她從前腮頰豐潤,三兩年里本脫了稚氣樣子,收拾出來雖比不得上等人才,卻也賞心悅目?,F(xiàn)病了幾個(gè)月,把這些年里養(yǎng)起的rou輸了出去,還更見消瘦支離,沈柳德一時(shí)憐惜,在褥上坐了,牽著楓娷的手問:“喜歡不喜歡?” 沈寒香知沒自己什么事了,便笑道:“得,你們說話,我不討人嫌。走了?!?/br> 到院中才回身看了看,楓娷住著個(gè)小屋,還不比從前與她同住一屋,挨鄰的兩間屋里燈都沒有,走出偏院來聽見一陣笑,像是一群丫鬟在擲骰子玩鬧。沈柳德屋里竟這個(gè)時(shí)辰還有丫鬟在鬧,楓娷又不得近前伺候,好在沈柳德于她也還有二三分心,不然要怎么熬呢? 回去叫南雁來問一天有什么事,南雁說沈蓉妍來找過。沈寒香將軟皮靴子脫了擺在床邊,沒叫人伺候,就問:“是奶奶找我什么事么?” “不是老夫人找,二姑娘說老夫人要午睡,趁著老夫人睡熟,來找姑娘說說話兒的?!?/br> 沈寒香點(diǎn)頭,有些困倦,爬上床便睡,不知屋里丫鬟什么時(shí)候給她擦臉換衣服的,早上起來迷糊坐著,呆呆不知身在何處。 外頭門響,柔婉的聲音傳了來—— “三妹還沒起呢?” 沈寒香眼珠一活動(dòng),見是沈蓉妍,讓了褥子與她坐,扯出絲笑:“二姐這么早來,有什么事?” “無事就不能來看你了?這是連我都不想見呢?” 沈寒香忙道:“我睡迷了,不會(huì)說話。”又去牽沈蓉妍袖子。 沈蓉妍繃不住笑了,“清明后一日出去逛,老夫人讓來說一聲,到時(shí)你也去?!?/br> 沈寒香不喜出門,夢(mèng)溪人清明前后是有出去逛道觀的習(xí)俗,馬氏身子不好,不常去。沈寒香樂得不用去。 沈母來叫,卻不得不去了。 一上午悶悶不樂坐著,吃過午想睡一會(huì),偏外頭又說什么知縣夫人帶著大丫頭、陸家的大姑娘自己來見老夫人了,沈寒香只得趕緊換過衣服,去沈母處陪著坐。 她多年沒見李玉倩,正偷偷打量,那邊李玉倩也在瞧她。如今的李玉倩比之帶著姑爺跑回門的李家大姐,要年輕豐潤得多,且李玉倩似溫柔了些,相由心生,眉眼間也平順不少。身邊換了個(gè)人伺候。各自見過面后,沈母便打發(fā)小的都去一間屋里玩,沈寒香見都是丫鬟們,只得一個(gè)李玉倩認(rèn)識(shí),陸家的大姑娘陸瑜芳前輩子是與她鬼見愁,這輩子卻還不認(rèn)識(shí)。 只規(guī)規(guī)矩矩見個(gè)禮,沈寒香就說要出去逛逛。陸瑜芳坐在床上丟牌,一眾丫鬟不敢贏她,打趣道:“早聽說沈家三妹不愛搭理人,看來都不是瞎傳,又不是外人,求著meimei理我們一理才是?!?/br> 李玉倩也站起來要出去,淡淡道:“她就這個(gè)性子,和陸jiejie多處幾天,就肯哄著你。眼下還不成?!?/br> 陸瑜芳在臉上一羞:“倒是沒人哄我似的,你們處得好,自去旁處哄著。待會(huì)兒我贏了錢,別來眼紅就是?!?/br> 沈寒香倒是個(gè)無所謂的,出來見李玉倩臉孔薄紅,像是被陸瑜芳說得有點(diǎn)惱。遂笑道:“她說她的,左右是說我。陸大姑娘就愛說笑話,理她呢?” 李玉倩瞥她一眼,撇嘴道:“比從前會(huì)說話了,也混得跟別的四面逢源的賤嘴一般?!彼恍?,沈寒香就知道她沒什么了,遂拉她的手,問:“你才沒變,不數(shù)落人像要了命似的。” 李玉倩手微涼,叫丫鬟回屋里,隨沈寒香去馬氏院子里,見她姨媽一見,也算禮數(shù)上的。 作者有話要說: 平安夜,吃蘋果呀。 愿讀者們平順快樂,么么噠。 ============================================= 改錯(cuò),謝謝司空【 ☆、姨媽 在馬氏處說了幾句,李玉倩頭一回見沈柳容,見面禮是她親娘叫送來的一個(gè)麒麟墜兒,墨玉雕成,拇指大。沈柳容規(guī)矩謝過,便朝馬氏身后藏,一雙大眼鼓著,向外瞧他兩個(gè)jiejie,臉孔有些紅。 “咱們屋里這個(gè)怕羞得很。”馬氏笑道,抓出幾個(gè)銀錁子給李玉倩。李玉倩與沈寒香攜著手出來到沈寒香屋里床上坐著說話。 見里頭好些丫頭子,都是沒見過的,便道:“你這兒快認(rèn)不出了,不像我小時(shí)候住過?!?/br> 沈寒香因告訴她何時(shí)換過床,屋里又添置了些東西,叫去燒水烹茶的丫頭送茶水來,沈寒香先遞與李玉倩吃,李玉倩問是何種茶葉,說是龍井,去年的茶。 李玉倩點(diǎn)頭:“我那里也是這個(gè),卻沒有你的吃著香?!?/br> 沈寒香道:“你是愛吃隔鍋香,道我不知道呢?” 李玉倩啐了口,看見送茶上來的丫頭坐在外間,一身紅襖喜人,身?xiàng)l又細(xì),就是年歲小,便問:“原先伺候你那個(gè),叫什么來著……”她想了會(huì)沒想起,“現(xiàn)怎么不在跟前了?” “先別問我的這個(gè),那年跟你來的那個(gè)碎云,去何處了?” 這話一出,李玉倩臉色有點(diǎn)難看,似勾起傷心事,眼圈都紅了。沈寒香遂知道不便問,便沒做聲,想著岔開話去。 李玉倩已開口道:“那年家里急叫我回去,為了樁倒霉混蛋事,委屈了我便罷,沒想到是個(gè)腌臜人的,那起下流坯子,糟蹋了碎云……鬧得兩家面子上難看,叫我娘知道了,只得把丫鬟給他家?!?/br> 沈寒香聽這話難聽,打發(fā)外間婢女先下去,才叫李玉倩慢慢說來。 原來李玉倩那時(shí)大喜,知縣夫人與原本要做她婆婆家的那家知府門上有些因由,李夫人心說把女兒嫁過去,攀了好高的門第,與她父親合計(jì),也都滿意。后來婆婆家來看人,本是要偷偷在屏風(fēng)后面窺一二知縣長女到底生得怎生,是個(gè)什么脾性模樣。豈料那家的小公子偷爬車過來了。 “說是如此說,誰知是他偷偷的,還是他狂,底下人又縱出來的。”李玉倩道,“那晚上在我家過夜,碎云打他門前廊檐底下過,就著了道了。也不知他使什么下三濫手段,也沒個(gè)人聽見聲響。第二天一早,碎云就哭到我娘跟前去了。我娘同你娘都是一個(gè)家出來的,慈悲心性,本應(yīng)當(dāng)一通亂棍把個(gè)不省事的丫頭攆出去,再告到那邊夫人跟前。要叫撕破臉,也看誰先作踐了門戶?!崩钣褓徽f得愈發(fā)激憤,臉孔發(fā)紅,眼中波光翻覆。 沈寒香嘆口氣,拉她的手說:“沒鬧出什么大事來也好,叫你看清他人品習(xí)性,也免嫁過去再受埋汰?!?/br> 李玉倩前刻還哭,此刻忽笑了起來,道:“我也這么說,就叫娘退了親事,朝爹那頭只說我們八字不合便是?!?/br> 話至八字這事,沈寒香眉心微蹙,想起一事來,因問:“你們二人八字當(dāng)真不合?” 李玉倩帕子摔在沈寒香臉上,笑她道:“八字這事,你嫁人也得拿出去合,大都是合的。原本我也很信,但這回卻曉得了,這事也不過全憑一張嘴罷了。說你們合則不合也合,看你是不是個(gè)老實(shí)子了?!?/br> 李玉倩抓著銀錁子丟著玩,竟丟得個(gè)銀光閃閃的圈子出來,如戲法般好看。沈寒香看得出神,等銀錁子掉在席上,才叫人進(jìn)來送點(diǎn)心吃著。 不到傍晚,李玉倩才起身,挨著去姨奶奶們那兒也逛逛,話不多說,皆見面問聲好,把她娘的問候帶到。來到沈老夫人跟前,李夫人還在陪著說話,地下凈是伺候的婆子媳婦們磕的瓜子皮。 沈蓉妍一直在沈母跟前伺候,坐了大半日,也不見得乏。見沈寒香她們進(jìn)來,忙招手:“正說你們倆呢,快過來坐。”便朝旁讓了讓,沈寒香與李玉倩坐下,知縣夫人朝沈寒香一番細(xì)打量,口中道:“來日的事兒,說不得還要老祖宗首肯答應(yīng)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