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沈柳容登時雙膝打直,規(guī)規(guī)矩矩站著,眼睛鼓著,下巴上揚,像被將軍喝住了名字。 沈寒香見他那樣,臉孔白而透紅,如畫上的機靈小子一般,沖天辮上結(jié)著紅纓絡(luò)子,她還給他打了些碎珠子在上頭。 這乍一下站直,沖天辮如被搔癢似的顫個不停。 沈柳容烏眼珠隨沈寒香腳步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沈寒香走至他身后,沈柳容便看不見了,一時急叫:“三meimei。” “……”沈寒香繃不住一巴掌拍在他后腦勺上,那沖天辮就亂顫。 “先出去!等我梳完頭,再來料理你個沒頭腦小子!” 沈柳容忙不迭跑了,沈寒香才又坐下,鏡中覷著身后三兩憋笑,嘆了口氣:“這小子長不大似的,要我不在家,誰管他來?!?/br> 三兩替沈寒香理鬢,道:“姨奶奶自然管?!?/br> “我娘這么cao心著,好是好,怕身子吃不住?!彼掷锿?zhèn)€耳墜,心中想,嘴上便說了出來:“要是能多留得幾年,倒好了。這二十一二未嫁的姑娘,也不見就少?!?/br> “三姑娘這話說得沒理,二十一二當(dāng)真是老姑娘了。不聞底下人常取笑大少爺院子里的……”話未完,三兩猛住了嘴。 “誰?”沈寒香眉心一蹙,“誰叫取笑的?” 她不問取笑了她大哥那兒的誰,心里已知道是說楓娷,偏只問是誰取笑的。 三兩是后買進(jìn)來的,來時楓娷已打發(fā)去沈柳德處有時日,一時嘴快,忘了楓娷原就是從沈寒香這兒出去的,急得忙求道:“三姑娘沒聽見,奴才也沒說過這話?!?/br> 沈寒香冷笑道:“難不成我是聾的,你是啞的?你只告訴我,誰傳這話,這個鐲子頭前老太太回來叫人送來的,是不是好東西我也不知道。只曉得金銀有價玉無價,你伺候我梳頭穿戴也不止一兩天,我有些什么,你都見著的?!鄙蚝愠殚_個小抽屜,摸出個松香色的玉鐲子,輕推到三兩腕子上。 “要不然,合該我們主仆是聾子的啞子,要叫大夫來治?!?/br> 三兩這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起,才年前八月下,徐氏塞過去兩個通房,也沒得沈柳德開臉。沈柳德似在這方面心性格外晚熟,又或是他們這一代俱是如此。沈平慶十六歲娶妻,如今沈柳德二十一上頭,房里雖有了人,卻都沒越份。 “翠鶯同紫玉都是太太房里打發(fā)過去的,如今又和我們這些人不一樣,說著,咱們便隨聽著。姑娘別往心里去,也不是咱們院子里的事,就是咱們奶奶也多少知道這些,不是不往心里去,實是管不到別個院子里去。三姑娘性急,又有主意,但鬧開了,又只得說是奴才們調(diào)唆的,少不得一頓打,姑娘但凡疼著我們些,就別去做閑事?!比齼蓙砝蚝愕氖?,把鐲子依然推回她手上。 沈寒香木著張臉,只是覺得心里難受。三兩又去倒茶給她喝,拿果子吃,這時令做的青團也拿來些個,供奉祖先也是它,清明節(jié)后也吃它。沈寒香抿著嘴呆坐,沈柳德聲音自外頭傳來—— “怎么回來就不出屋子了,馬姨娘說你還沒過去,又不是要出嫁,梳個頭也這么久,弟弟也收拾好了,讓我看看你到底在做什么……” 話音未落,沈柳德“啊”一聲,哭笑不得抹去一臉的青色面團子。 三兩忙來扯帕子給他擦,沈柳德邊收拾頭臉,一面問:“和我生的什么氣,這么無法無天,還好在你屋子里,在外頭讓人見了,又要說你?!?/br> “誰愛說說去,說了只管爛舌頭?!鄙蚝惆姿谎郏杨^上的簪扯下來兩三根摔在桌上,背身坐著,一時不想出去見馬氏了,只道:“三兩,給我娘說聲,青團子把我撐著了,堵著氣了,就不去說話了。叫容哥去問話就是?!?/br> 作者有話要說: ☆、核桃 打發(fā)了三兩出去,沈寒香屋里再沒別人,叫她大哥過來跟前坐,就著日光將沈柳德從頭到腳打量個遍,直看得沈柳德惴惴道:“好好的瞧我做什么,莫不是中了邪。” 沈寒香冷道:“我瞧你是怎么個潘安宋玉投到我大哥身上來了,你院子里頭一個二個為了你,蹦破頭了要!” 沈柳德見沈寒香動了氣,替她拿果子,又是哄:“別個不知道,我們兄妹自小玩到大的,我的性子你還不知道。除了楓娷是打小積下的福分,旁的我也沒放在心上過。” “呵,沒放在心上全收在屋里了?!”沈寒香瞥一眼沈柳德剝好的橘子,拿過來也不吃,只氣道:“娷jiejie那么個溫柔體己的人,在你那兒病了,大夫不好好請,藥不得好好吃。她侍奉你這么些年,就未開臉,也比那些個通房好得不知哪兒去了。今兒少不得要說兩句你不愛聽的,要你沒那個心,趁早把人還給我,我這兒有大夫有藥,能吃能喝,不像到你那里,成日cao勞又受苦?!?/br> 沈柳德耷拉著頭,不說話,給自己也剝了個橘子吃。 沈寒香氣稍平了些下來,問:“你院子里到底誰管事的?你還管不管了?” 沈柳德忙道:“素來都叫楓娷管著她們,底下人都稱她聲姑娘,哪有我個爺們兒管底下丫頭片子的?!?/br> 沈寒香冷哼一聲,把橘子塞回沈柳德手里,一整衣裳站了起來,摸了摸耳墜子,冷笑道:“明兒晚上你只管出去回你的花兒蕊兒,我找林大夫給娷jiejie瞧病。如今老太太在,太晚回來不好,你便亥時回來罷。叫個小廝回來傳話兒,派五個漢子給我使喚?;仡^你院子里少了什么砸了什么,都來我這里拿就是。我們福小命薄的,大哥自己不好管,我倒看看你們院子里,生了什么精怪出來。” 沈柳德從未見沈寒香生這么大氣,扯她袖子勸道:“你個姑娘家,怎么好管我那院子里的事?!?/br> 沈寒香白他一眼,“不然叫你撥什么人?還是你的人我使喚不動了?左不過將來我出去了,這邊宅子里也管不得我什么事?!?/br> 沈柳德只得應(yīng)了,找的五個俱是口風(fēng)嚴(yán)謹(jǐn)?shù)?,只叫他們等明晚上拿著棍棒,把自己院子守個水泄不通,別放出人報信就對了。 吃過晚飯,沈柳德出門,正碰上沈寒香帶林大夫過來給楓娷瞧病。將她扯到一邊樹下,瞅四下無人,低聲叮囑:“那兩個畢竟是太太屋里的,你別忒嚴(yán)厲了,回頭告你狀,哥可不幫你?!?/br> 沈寒香不耐地擺手叫他出去。 這事當(dāng)然鬧不到太太跟前去,何況如今老太太也在,要是說出去評理,門戶間本最忌諱底下人胡亂嚼舌。那楓娷本就委屈,徐氏當(dāng)初也正經(jīng)發(fā)了話,打發(fā)去沈柳德屋里,卻不讓開臉。現(xiàn)都二十四了,又病在床上,不管去哪兒論理,也要數(shù)落沈家待底下人不厚。何況底下人的小事情,只要不鬧得難看,出了這個院子,誰去傳反倒要挨掌嘴的。 引著林大夫走到窗下,便聽里頭楓娷的咳嗽聲傳來。沈寒香眼神一沉,三兩將簾子攏起,讓沈寒香和林大夫進(jìn)去。 楓娷屋里比屋外還冷,似進(jìn)了冰窖一般,加之生病之人,屋里有股怪味,地上幾塊干涸了的藥漬印子,不知是什么時候吐的。 楓娷不知沈寒香要來,又帶著大夫,林大夫四十好幾的男人,楓娷掙扎著坐起來,忙道,“怎這時候找大夫來了。”她擔(dān)憂地望一眼窗戶,天光晦暗,便道:“我這里不妨事,勞姐兒三天兩頭跑,叫人看見……” 底下話她住口不言。 沈寒香一想,必定是怕旁人看見,愈發(fā)加油添醋,看不慣的那些要說什么難聽的話出來。 她便一笑,讓林大夫坐到床前,給楓娷看脈。 她攏著袖子站在一邊,見楓娷臉色發(fā)黃,比上回見還憔悴,心里仿佛被人冷不丁揪了一把,叫三兩過來,道:“把燈點亮些?!?/br> 三兩將燈找出來,三盞同照著,屋里亮堂起來,顯得楓娷臉色便沒那么死氣沉沉。 楓娷忍咳忍得難受,又不想讓沈寒香擔(dān)心,等著大夫瞧過,沈寒香主仆都出去說話,才以帕子掩口,咳了幾聲。 眼神落在那帕子上,猶如離魂了一般,嘴唇嚇得發(fā)戰(zhàn),又不敢呼號。將沾了血的帕子匆促塞在床褥里,卷著被子,向里頭睡了,頰邊濕潤,無處去說,只想著這個林大夫興許能開些好藥來,這回再不躲著不吃了。原來沒叫大夫是她不想多一事又叫人去說,不想拖到這個份上。沈柳德這邊院里楓娷沒半個貼心的人,心內(nèi)越發(fā)煩悶,夢中仍掉了些眼淚。 而林大夫與沈寒香細(xì)說一回,她聽得不大懂,只細(xì)細(xì)問過吃藥的銀子,問怎么治法,須費多少時日。叫三兩一一記下,打算等沈柳德回來,叫他專撥一個丫頭子去照顧楓娷。沈寒香自己是打小服林大夫的藥,信得過他。 但那林大夫,見叫他來的是這家庶出的小女兒,到了楓娷屋里一見沒半個人伺候,約摸猜到,是沈家的一個丫鬟,平素與沈寒香玩得好的。于是只攢出一個無功無過的方兒來,藥材只說沈寒香承付得起的,銀錢費不得多少,自然病好不好也得看天命。 沈寒香不放心地問:“什么時候能好,尚說不得么?” 林大夫笑道:“吃藥得方兒得看合不合緣,三姑娘吃在下的藥見效,這病人應(yīng)當(dāng)也成。時日上的事卻不好說,先吃著,等吃完三帖,在下再來。若有起色,用得狠的那些當(dāng)可減去。” 這話一說,沈寒香略放下心來,倒像說得楓娷已然見好,不日又要大好的了。便叫三兩給林大夫診金,叮囑兩句給馬氏回話只說自己風(fēng)寒就是,旁的無須再提。自從袖里摸出來個如意字樣銀錁,林大夫再三推辭,終收在荷包里,便去給馬氏回話了。 沈柳德住的那間屋子里,喧鬧得緊,自沈寒香進(jìn)來便沒消停過。早讓沈柳德帶的小廝告訴院子里的仆婦丫鬟們說是他今晚必要過了子時才回來。 “你們爺不在,便鬧上了?”沈寒香跨入門中,冷笑道,一面打量屋里的人。 兩個通房一個坐在沈柳德的床上,一個在床邊腳凳上坐著,二人叫著四個丫頭在玩牌。那四個丫頭見沈寒香來,忙丟開骨牌站起來。 通房一個柳綠一個香紅,原本都是徐氏屋里使喚的丫鬟。 “這么晚了,玩的什么?讓我也瞧瞧?!鄙蚝阈Φ?,走將過去,在床上一坐。 香紅朝內(nèi)挪了挪,尷尬道:“三姑娘怎么這會兒過來了?!?/br> 柳綠滿把手的牌丟在竹片串的個二尺見方的席面上,迸出脆脆的一聲響。起身撥落一地的瓜子皮,拍了拍手,不拿正眼看沈寒香,只朝香紅道:“來瞧病秧子的唄,姨太太房里出來的好貨,要不是她在前頭攔著,咱們倆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輕賤。反正少爺晚上不回來,咱們玩?zhèn)€牌都不得清凈。少不得哪門子的主子家要來約束著,倒是好笑。” 話未說完。 沈寒香手一揮,一陣噼里啪啦亂響,席上的牌全落在地上,那席面也跌在地上。 香紅唬得脖子一縮,勸道:“好jiejie,這不過說笑來著,姑娘是正經(jīng)主子,同咱們一般的人見識什么呢?” 又一面扯柳綠的袖子。 柳綠眼白一翻,仍想逞強,聲音卻止不住發(fā)顫,怒而拂去香紅的手,道:“她是你哪門子的jiejie?就算你想認(rèn),人家也只認(rèn)這院子里的一個jiejie,大半夜還叫著人來瞧,三天兩頭來望病,生怕少爺不知道那一個是不同的?!绷G冷笑一聲,帕子按在鼓動不已的鼻翼上,又道,“可惜少爺也不賣這個臉,得空便朝外頭跑。巴巴兒地趕過來對付咱們……” “那起子下賤狐媚的妖精,成天里就給少爺繡荷包,咱們吧,給少爺做的東西也不少。你看咱們哥兒從帽子上的纓絡(luò),到腳下踩的鞋墊,哪一個不是點著燈做到大半夜的。偏也沒聽誰把自己的名兒落在上頭的,唯獨是她,臉皮子與旁人端的不同。三姑娘您這也別瞪我,這些話可不是我說的?!?/br> 沈寒香心頭一跳。 “你那個娷jiejie,十六歲就曉得給少爺繡東西,還在上頭落了自己名字。太太跟前最見不得這種趕著趟,臉皮子不要,攀著主子腿就朝上爬的下人。”柳綠說得渴了,四下又沒見著有茶,便道:“我出去找點水喝,三姑娘不就是來教訓(xùn)咱們的么?我就喝口水,給您捧上茶,讓您慢慢說,成么?” 柳綠剛一抬步,沈寒香冷道:“站住。” 柳綠扯著松綠色的汗巾子,襯得一身桃紅色的襖子,不耐地回過半張臉來。 就聽“啪”地一聲甩在柳綠臉上,柳綠半張臉赤紅腫脹,摸著臉咬牙瞪來,便要撲來撕沈寒香。 門外守著的兩個漢子聽動靜不對,沖進(jìn)門便見一群丫鬟架著鬢發(fā)全亂的柳綠,柳綠嘴里不干不凈地罵:“別以為你是老爺?shù)呐畠?,就金貴到天上去了,我告訴你,你娘把你生在野地里,生來就帶祟的家伙,也不看看你的眼,老爺和你那個娘,誰生得出你這樣的……”話未完,沈寒香把袖里藏著很久了的核桃塞進(jìn)她嘴里。柳綠喉中嗚嗚兩聲,鼓著一雙大眼瞪沈寒香。 “香紅?!?/br> 朝門邊溜的人影身形一定,回過頭來,左手掐著右手,撲通一聲給沈寒香跪下,自抽了個嘴巴,哭道:“好姑娘,是咱們錯了,姑娘莫這么胡鬧了,回頭太太知道了,咱們當(dāng)奴才的挨罵,也牽連著您不是?便饒了柳綠這一回吧?” 沈寒香朝三兩使了個眼色,于是門口只留下一個人守,另兩個壯漢進(jìn)來,把雙腳亂蹬的柳綠按在床上,手腳以繩綁上。沈寒香掃了她一眼,香紅見她看來,忙一個哆嗦低下頭去,呆愣著頭也忘記磕。 “底下人瞎起哄傳些白話,鬧得大哥這院子里頭不安生,太太知道了怎么生氣倒不妨。如今老太太在,鬧出去,少不得要傳到她老人家耳朵里,今兒去向老太太問安,她身子不大舒服。要鬧,就只管去鬧?!鄙蚝憷砹死硇渥?。 香紅軟坐在地上,雙目無神。 “我問幾句話,你也別拐彎別胡說,知道什么說什么,不知道就說不知道。不然就告到太太面前,我便不是個正經(jīng)主子,到底也還是奶奶的孫女,少不得要求祖奶奶做個主,免得外頭說咱們家里沒規(guī)矩,白玷污了名聲!” 香紅原還揣著跑出去找太太的念頭,這時軟在地上,一言不發(fā),眼圈紅著直抹淚。 床上柳綠也不掙了,奄奄一息地喘氣。沈寒香便叫人把她嘴里核桃摳出來,一面道:“好好回話就成,誰要嘴里不干不凈,就喝茶水喝到洗干凈為止?!?/br> 柳綠半邊臉貼在被上,不住淌淚。 香紅只得磕頭道:“請三姑娘問話?!?/br> 于是沈寒香只在沈柳德屋里呆了半個時辰,全就鬧明白了。楓娷自被打發(fā)來沈柳德院里,徐氏便找去問了次話,挨沒挨數(shù)落不知道,但都瞧著她來的時候像哭過。不過她打小就是個體貼人,年紀(jì)又比尋常丫頭子大幾歲,沈柳德這邊下人多聽她的,儼然也是個能主事的姨娘身份,等著正經(jīng)給沈柳德做個妾。 不料徐氏那邊一直不松口,底下人都是見風(fēng)使舵的,討好這么些年,也不見楓娷當(dāng)上半個主子,漸漸的就有酸話出來。緊接著徐氏又賞了兩個通房過來,都不知道太太到底怎么想。偏底下不知道是誰散播出來的流言,說楓娷偷偷給沈柳德繡荷包的事。 “那個荷包,誰見著了?”沈寒香冷臉問道。 香紅便打發(fā)個丫頭子去拿,低聲回,“不知道是誰傳來的,后來這個荷包,一直在我那兒收著,原是外頭給老爺打點車馬的小廝松兒遞進(jìn)來的,但松兒也說是別人給的?!?/br> 沈寒香拿在手上細(xì)細(xì)翻看,繡的蓮花樣子,有個“女”字旁,沒繡楓娷的名字。 “上頭有個女字就是楓娷jiejie送大哥的了?” “姐兒沒仔細(xì)看,夾層里頭還有個德字?!?/br> 沈寒香這才發(fā)覺里層被拆了點線,果然繡著“德”。荷包顏色十分陳舊,有些年頭了。她心道,多半這便是沈柳德說自己弄丟了的那個荷包。沈寒香冷笑道:“楓娷跟著大哥那會兒,還沒有你們倆,她原本就是大哥屋里伺候的人,親厚些,與旁人不同些,給大哥做個荷包怎么了?撿到了不說還給主子,還私底下傳來傳去,個個把沒見著的事說得活像真的似的!讓我回了老太太,看不剪了你們的舌頭!” 香紅信以為真,忙抱住沈寒香的腿,求道:“三姐兒莫擾了老太太清凈,要是耽誤了半點老太太的身子,我們再擔(dān)不起的。” 那時不要說徐氏,沈平慶便頭一個要攆她們。柳綠縮在一旁,只是不說話。 “好jiejie,別求我,我可算不得什么正經(jīng)主子?!?/br> “姐兒說哪兒的話,誰不知道老爺最疼的就是你,你向老爺說一句話,比少爺還管用?!毕慵t諂笑道。 沈寒香站了會兒,把她扶起來,本也沒想回長輩。又叫解了柳綠的綁,才坐在椅上,嘆了口氣,道:“都是服侍大哥的人,楓娷比你們年長,你們就讓著她又怎么樣?她身子又不好,素日大哥的事都是她服侍cao勞得多,你們倒樂得一天到頭尋樂子耍你們的,從來不帶她一塊兒,她這個病,將來要是有個什么,你們就過意得去?她現(xiàn)連個名分都沒有,就整死了她,你們倆又落得什么好兒?” 說得柳綠哭了起來,邊抹淚邊委屈道:“話又不是從我這兒傳的,旁人說什么,難不成還能拿核桃填了他們的嘴!” 沈寒香也笑了,到處找剛才堵柳綠嘴的核桃,叫人夾開拿來,她親手剝好,喂給柳綠吃了,才道:“楓娷的好處你們不知道,她最溫柔體貼的,又和你們一般的人,從來只有說別人好。要是她真做得了主子,你們才要高興了。我現(xiàn)在說這話你們必定心里罵我,說我不過因為她從我屋里出來,才護著她。我也不理論這個,只是今后再別胡亂傳些沒有的事,就算積了陰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