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晚飯之前李玉倩下廚做了些點心,晶瑩剔透的桂花蒸藕、裹著面粉炸得黃酥酥的藕片、用兩個時辰輔以各種香料煮成的鹵汁烹制的鹵藕。入秋時候剛搬到這間宅子,把從前舊宅埋桂花酒也帶了十壇來,沈柳德叫人起了出來,結(jié)果就他一個飲酒,干脆把沈柳容也叫來坐著,兩兄弟喝得臉孔發(fā)紅。 沈柳德?lián)嵴拼笮?,潮濕的空氣里漏下?shù)縷金色陽光,接近傍晚了,霞光反而大盛,一忽兒變成玫瑰色,鋪了一地。 這時候孟良清來了,他大步走來,換過了一身白衣,腰上挽著碧綠的束帶,白玉束住烏黑的發(fā),從晚霞里走來,竟有幾分眉目如畫,沈寒香乍一看見,都有些愣了。 “你們在說什么,這么熱鬧?” 眾人起身見禮,下人搬來一張椅子,孟良清在沈寒香身邊落座,握住她的手,微微笑道,“這么高興,不如在家住幾日好了?!?/br> “爹怎么樣了?”沈寒香忙問,猶豫道,“還沒見過娘,怕不好?!?/br> 孟良清說:“爹身子已有起色,娘忙著照顧他,只見了我一面,吩咐了幾句,現(xiàn)在還守著爹?!?/br> 阮氏不想見她,沈寒香既松了口氣,又提著口氣。沈寒香清楚,阮氏不希望她在鄭書梅之前生下孩子。但孩子什么時候降臨,都是自然而然的事,尤其她無法為了阮氏的歡心不要和孟良清的孩子。 那天晚上,孟良清喝了點酒,陪沈寒香留宿在沈家。 天還不很冷,顧及孟良清的身體,沈蓉妍叫人燒了個火盆,孟良清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不過略飲了兩杯桂花酒,進(jìn)屋就躺著了。沈寒香鉆進(jìn)被窩之后,孟良清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他的臉頰緋紅,眼睛半閉半睜著。 沈寒香手指摸著他的頭發(fā),她很喜歡孟良清的頭發(fā),像是世間最上乘的絲緞一般,光滑又柔軟。 “別離開我?!?/br> 半夜里沈寒香想去端杯茶,卻被孟良清一把抱住腰。 他的神情并不輕松,沈寒香勾開他臉上沾著的發(fā),親了親他的耳廓,不去取水了。 孟良清沒有醒,但緊張的情緒傳染了沈寒香,甚至幾次忽然被一陣心慌驚醒,睜開眼就看見孟良清睡得沉沉的,沈寒香伸手撫平他眉心的皺褶,唇印在他的眉間,心想,到底孟良清在擔(dān)憂什么呢?她猜多半是朝堂上的事,只有朝堂他才沒有興致告訴她。 然而三天后,沈寒香就知道了,讓孟良清煩擾不堪的事并非國事。 如今的沈宅位于鳳陽郡最繁華的九陽鎮(zhèn)上,時近中秋,家里人手不夠,沈蓉妍打算到集市上采買一些月餅和其他小點,一部分自己廚房做。 “今兒徐大夫可說了,我可以出門。”孟良清去行宮前,沈寒香得意地沖他笑道。 孟良清溫和地同意了,讓她和沈蓉妍、李玉倩以及一干丫鬟小廝一起出門,將自己的貼身侍衛(wèi)派去兩個保護(hù)她們。一早便就進(jìn)行宮與皇帝商量國事,偏安一隅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三五年內(nèi),要再發(fā)動一場光復(fù)北方疆域的戰(zhàn)爭也是不可能的。朝中上下都在愁這事,便是怎樣賺錢存糧,有了糧食和錢,才可能去打仗。 “那些是男人們的事,你就別擔(dān)心了。”南方城鎮(zhèn)的繁華似乎并未受到這場戰(zhàn)亂的影響,集市上依然人頭攢動摩肩接踵。 “我才不cao心打仗?!鄙蚝闫财沧?。 “還不是cao心那個孟良清,我看你呀,這輩子也是完了。”賣水粉的小攤販打開雕飾精美的木匣,取出來新上市的香粉給李玉倩試用,李玉倩忙止住他,示意跟著的丫鬟云珠過來,“讓她試試,我看個色就是?!?/br> 買完了水粉胭脂,李玉倩又在一間鋪子里看中了一面麒麟獅子鏡,沈蓉妍索性帶著幾個小廝丫鬟自去采買食材,沈寒香本來想跟她二姐一路,卻聽李玉倩說,“去去去,誰讓你們才是親姐妹呢。”沈蓉妍向她眨了眨眼睛,沈寒香只得又哄著李玉倩進(jìn)了一間珠寶首飾鋪子胡亂逛。 李玉倩也不是真的想買,只不過喜歡逛,看得久了,店主見她們不買,便去招呼旁的客人了。 李玉倩落得自在,目光掠過各種寶石珠花,遇到喜歡的更是毫不避忌,叫伙計取出來試戴。 沈寒香看一時半會兒揍不了,干脆找了張椅子坐下,站得久了腿肚子都抽筋了,坐下時還一抽一抽的酸痛。 這時響起一個驚疑不定的聲音:“沈寒香?”緊接著那人直接走到沈寒香跟前,拉著她的胳膊上下打量,婢女在她身后叫道,“奶奶可慢些走,當(dāng)心身子?!?/br> 鄭書梅不耐煩地摔開婢子的手,喜道:“怎么你回來也不回府,我們竟一點都不知道,少爺一天到頭臉色不好,我還以為他沒能把你帶回來,哭了好半天呢。” 沒想到在這兒碰見鄭書梅,沈寒香一時也不知作何反應(yīng),只不過站起身來同她問過好,鄭書梅盯著她的肚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來你這個要比我的早出來,待會兒就跟我回府去罷,咱們好做個伴。”她癟著嘴向身后睇去一眼,不悅道,“省得這些個下人成天就盯著我一個,好像我要犯什么錯似的。自己的身子,我自己難不成還管不???” 那瞬間沈寒香的腦子里是懵的,半晌才喃喃道:“你也有孩子了?” 鄭書梅笑瞇瞇地摸著肚皮,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她抿著嘴悄聲對沈寒香嘀咕,“本來你不見了我以為少爺不會有心思,沒成想還是……”想著又氣不過地捶了沈寒香一下,“不過給我添了好大的麻煩,要不是想著早晚都要……我才不想在這南方生孩子,前一月又潮又熱,還有好多蟲子!”鄭書梅伸出手臂,給沈寒香看了看她臂上的紅點,“晚上睡覺癢得不行,我還撓破了幾個?!?/br> “這是誰?”李玉倩看沈寒香臉色不好,將鄭書梅推開一些,扯過沈寒香站到一邊,鄭書梅也皺起眉頭,“你又是誰?” ☆、一一〇 沒等李玉倩回答,鄭書梅已繞過她,嬤嬤們提防李玉倩生怕她碰著了鄭書梅,李玉倩被擠到外圍,大聲叫嚷:“告訴你們別欺人太甚,我妹子可是忠靖侯小公子的人,惹毛了姑奶奶我……” 鄭書梅回轉(zhuǎn)頭,手里捋著條帕子,沾了沾額角不存在的汗珠,“忠靖侯府的人???”她嬌媚的眼神轉(zhuǎn)了轉(zhuǎn),笑看沈寒香,“人家還真是怕得不行,憑我稱她一聲meimei,你倒是猜猜看,我們又是哪家的人?meimei,這是你jiejie?” “早年家中姐妹,書梅,回來沒叫人告訴你一聲,是我不是,看在我jiejie有身孕的份上,就別同她置氣了?!?/br> 鄭書梅做慣了官宦人家小姐,到了孟良清府中,才曉得人外有人,對著阮氏卑躬屈膝,對著各路娘娘曲意奉承,唯獨(dú)沈寒香家世比不上她,樣貌人品無不平平,她方與之親近。只有在沈寒香跟前,她分明覺得自己從未低過半點身份。 “meimei說不計較就不計較?!编崟方腥朔帕死钣褓?,李玉倩大著個肚子,又知道了鄭書梅是孟良清別的側(cè)室,一時不敢再撒潑,畢竟在家住得再久,沈寒香也要回去的,她不能給她添麻煩。 “既然碰上了,不管怎么說,你也該回家去了罷?這么久了,你就不想爺?”鄭書梅拉著沈寒香的手低聲說。 “他知道的?!鄙蚝愕?。 鄭書梅神情一僵,旋即勾起嘴角,“倒是我多事了,那咱們就走吧,反正過幾日你也得要回來,回來咱們倆可以天天作伴,省得無聊?!编崟肥樟擞H熱,東西也忘記買,看了李玉倩,帶著人便走了。 “人都走了,還看什么,想回去就趕緊回去。”李玉倩氣呼呼地坐在一邊椅中,頗有些忿忿,“得意什么啊,還不都是給人做妾,好歹我是明媒正娶……”話未說完,忽然噤聲,才回過神連沈寒香一并罵了進(jìn)去。 沈寒香卻在走神,壓根沒聽見她說什么,李玉倩心煩意亂叫人包了幾支珠花,權(quán)當(dāng)來過了。 車輪轆轆,流蘇與鈴鐺從車蓋四角垂落,作著碎碎的響。 一路上沈寒香沒說話,李玉倩當(dāng)她是因為惹了鄭書梅不高興,也拉不下臉子和她說話,索性二人都不說話?;氐缴蚣腋髯曰厝ジ滦菹ⅲ际莿诼挡坏玫臅r候,沈寒香心里裝著事,到晚上飯也不想吃了。 下人回廳里,李玉倩和沈蓉妍正把中秋的果品分盤,下人道,“三姑娘說天兒悶,不大有胃口,讓主子們先吃?!?/br> 李玉倩撒手撂了手上的干桂圓,冷笑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人家府里的姨娘倒成了她的親姐妹了。我倒要看看,她是哪根筋不周正了?!边@么一撒火,沈蓉妍都覺出不對,忙拉住她,“你們倆一塊兒有說有笑出的門,怎么就惹到你了。我meimei不是個容易惹人的性子,我看你別去她那兒撒火,怎么一回事,沒準(zhǔn)你還要去道歉才是。” “你們沈家人都是一路心,欺負(fù)我一個是吧?!”李玉倩眼一瞪,怒氣噌噌上竄,“得,你要問怎么回事,聽了可別胳膊肘只知道往里。你meimei帶著我咱們?nèi)ス?,不知怎的碰上個要叫她做meimei的,眼高于頂,語氣傲慢。我也在那兒,那家的女人只當(dāng)是沒瞧見我,我怕她們擠著你meimei,同她站在一處,反被那家的下人拉了出去,拽著我的胳膊生怕我貼上去似的。還一口一個meimei的叫,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了什么臟東西似的。你meimei倒好,回來路上一句話不說,我也不是要她給我道歉,好歹有一句解釋也好?!崩钣褓辉秸f越委屈,眼圈通紅起來。 “什么女人……”沈蓉妍聽得腦子發(fā)暈。 “忠靖侯家少爺?shù)膫?cè)室,還有了身孕了。”李玉倩沒好氣道,“帶的那些個下人,個個如狼似虎地護(hù)著,光一個嬤嬤就膀圓腰粗,嚇得我也不敢動了。”李玉倩摸了摸肚皮,“你說要是今日有個什么好歹,你拿什么和我相公交代去?” 沈蓉妍忙點頭,安撫兩句,神色擔(dān)憂地望了眼屋外,“怎么孟良清身邊的人也有孕了?” 李玉倩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不是為著這事才心情不好,不想吃飯吧?!鼻耙魂嚿蚝闵啦幻鳎桥拥亩亲舆€沒大起來,顯是在沈寒香不見了之后才有的身孕,這么一想,李玉倩心里那點本隨著和沈蓉妍大倒苦水而紓解下來的怒氣,徹底消失了。 “怎么還和小時候一樣傻呢,我去看看她?!闭f一不二的李玉倩起身就向外走。 “等等,我也去?!鄙蛉劐Ω松先ァ?/br> 暮色將至未至,金紅色的日光像水浸進(jìn)屋里,染出一片霞光照眼的瑰色。 “姐兒剛睡下了,回來就在床上坐著發(fā)呆,奴婢給她捏腳她也不用,后來握著半卷書看,就睡著了?!比齼稍谄溜L(fēng)外見著沈蓉妍與李玉倩,忙稟道。 “先不是還說不吃飯了嗎?” “嗯,之后就又睡了?!?/br> “怎么這么能睡……”李玉倩邊說著邊往屏風(fēng)后來,只見沈寒香真歪在矮榻上睡著了,只是睡得淺,這會兒已漸漸睜開眼睛,一看她們來了,忙坐起身,“怎么你們來了……” “還問我們怎么來了,你現(xiàn)在是兩個人的身子,怎么能不吃飯呢?”李玉倩在榻邊坐下,三兩拿來腳凳,沈蓉妍也就坐了。 “沒什么胃口,大概是中午時吃得多了。”沈寒香眉梢眼角都帶著倦色,似乎真的困。 “回來時那么一通奔波也沒見你累,今日怎么就累得很了?!鄙蛉劐久嫉?,“要不要叫徐大夫給瞧瞧,孟大人擔(dān)心你身子,叫他在這邊住下了,你要用藥要覺得不舒服,差個人去叫就是?!?/br> 沈寒香點點頭,“知道?!庇謫?,“你們還沒吃飯罷?要不叫人擺到我屋里來,我陪著你們吃些?!鄙蚝阒浪裉爝@頓飯要真不吃,這倆人必定不放心,索性叫人去安排晚膳在自己屋里。 吃飯時沈寒香含著筷子,就有些走神,一頓飯沒吃多少,喝了碗粥臉色就有點發(fā)白,似乎真是半點吃不進(jìn)去了。 “白天我不該說那話,你別往心里去。”用過飯,李玉倩漱了口,茶遞給下人,看向沈寒香。 沈寒香想了想,才想起那回事,搖頭道:“我本就什么都沒想?!?/br> “沒想就最好?!崩钣褓徽J(rèn)真望著沈寒香的眼睛,沈寒香由得她看了一陣,隨即撇開目,剛要找個借口送客。 沈蓉妍叫人拿梅子來備著,李玉倩說,“今日你是生了氣的,我們兩個一道長大,你什么性子我不知道。那會兒我天天欺負(fù)你,欺負(fù)得狠了你也就私下里和我說幾嘴,狀也不會告,那會兒你才多大點子,心里就盡是彎彎繞繞。既然說開了你不是生我的氣,那就是為了珠寶鋪子里見到的那個人了,我和你二姐都在這里,就要你一句實話,那個孟良清,他待你是不是真的好?” 沈寒香愣了愣,臉頰有些發(fā)紅,眼圈也有點泛紅。這一世她遇到的這些人,畢竟與前世不同,她們才認(rèn)識她,而她卻已是第二次認(rèn)識她們,常常有不真切之感,偶爾也會分不大清楚,對她好的這一世是真的,還是對她不好的上一世是真的。孟良清是不同的,前世他們不認(rèn)識。 “確實jiejie們多想了,他待我很好?!鄙蚝愕?。 “那他的家族呢?” 沈寒香張了張嘴,沒說話。 “我聽說……”沈蓉妍看著沈寒香,“去年也是這個時候,你失了個孩子?我著實不想提這事,但既然現(xiàn)在在家里,這世道又亂,我們能夠重聚也是不易,二姐不希望你再受半點委屈?!?/br> 一股滾熱自沈寒香心口升起,要是一個人受了委屈沒人看見,再委屈也只有咽下去。但一旦有人關(guān)懷,就再難忍得住。 沈蓉妍手掌貼著她的臉,語聲沉穩(wěn),“沈家已同過去不一樣了,就是皇宮里吃用不到的,咱們沈家也有。這些是你給大哥的,是你給我們的,拿命換來的富貴,我同哥哥還能常常相見,不比你嫁到那堵高墻里去,你要是什么都不說,我們也只有擔(dān)心著?!彼站o了沈寒香的手,“但你要知道,我們都是舍不得你受委屈的,你也不必都忍著,你的男人待你真的好么?” 那瞬間沈寒香在沈蓉妍與李玉倩眼里看見了實實在在的心疼,她從沒想到過,被人關(guān)懷的滋味是這樣。前世她受慣了歲月的苛待,她不怒不爭不搶,唯一的反抗,是在李珺徹底拋下她和兒子時,而就那一次反抗,連命都賭了上去。 這一世她不敢輕易掏出自己的心,她想要把它安穩(wěn)保存起來,即便是與孟良清訂下約定之后,她也沒有將整副心都交托出去。這一世待她好的人不少,她卻都沒法輕易相信,陳川待她是好的,她充滿感激愿意以她所得所能報答,沈柳德起初讓她覺得唾棄,爛泥扶不上墻的軟弱著實讓她生氣,而她能做什么?即便重來過,她也只是個庶女,她能掌握的東西太過有限。只好賭一把,關(guān)外行商是她的賭,嫁給孟良清也是她的賭,誰知道前世她的賭棍丈夫運(yùn)氣那么爛,她卻運(yùn)氣不錯。 命運(yùn)的節(jié)點從馮氏死后的調(diào)查開始偏離上一世的軌跡,逼死馬氏的謠言沒有出現(xiàn),此后種種,以星星燎原的趨勢漸漸脫離她知道的過去。 孟良清是什么呢? 如果說這輩子一開始就是不真實,孟良清便是那個將她從虛幻拉入真實的男人。 他以把她的命運(yùn)與他綁在一起作為開始擠入她心里的起始,不得不承認(rèn)他狡猾又蠢笨,他小心翼翼探尋她的喜好,悄無聲息地幫她,他為她學(xué)做糖葫蘆,豈不是笨拙,他為她走到他身邊一步一步布置,從《女德》始,在她的緊張和害怕出現(xiàn)之前,就開始謀劃布置,又有與上位者做交易的膽氣。這等潤物無聲的默然相知相護(hù),對于沈寒香而言,在不知不覺里就撫平了她這一世生而無法信任他人的逆鱗。 去年今日,她怨過孟良清,但這一年里,他幾乎為了她丟了性命,她再也無法怨怪他,或許他可以盡力辦到很多事,卻無法決定自己生在什么樣的人家。孟良清怎么會知道,每次他說對不起的時候,她心里有多難受。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他一樣忐忑她的每個反應(yīng),甚至他有了第一個通房丫環(huán),還生怕她會生氣。 這樣的孟良清,為什么在她流落在外生死不明的時候,讓鄭書梅有了身孕呢? 看沈寒香久久沒有說話,李玉倩急了,拽著她的胳膊搖晃:“說話呀!”她見她雙目放空,一派費(fèi)勁思索的樣,竟不自覺覺得瘆人,那一刻坐在她眼前的沈寒香,就像早已不在自己身子里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一一 “他確實待我很好,你們究竟想聽我說什么呢?說他待我不好么?”沈寒香微微笑道,“你們關(guān)心我,我都知道,但孟良清從未有半點對不住我的地方,再讓我說多少遍也是如此。” 沈蓉妍欲言又止。 “那他為什么在你下落不明的時候,又讓其他人占了你的位子,還有了孩子呢!”李玉倩叫道。 “這是什么胡話,大家子弟,誰不是三妻四妾。他是孟家的獨(dú)子,身邊的女人有孕是好事,三兩。”沈寒香轉(zhuǎn)頭叫了聲。 三兩從屏風(fēng)后出來,小半年里她的模樣長開了些,清麗秀氣。 “告訴彩杏,準(zhǔn)備一份禮,給鄭姨娘恭喜用的,她有了身孕了,不能怠慢,該有的禮數(shù)還是得有。”沈寒香笑著。 “是?!?/br> 李玉倩氣得直拍她的手,“你是不是糊涂了!你還恭喜她!要是我流落在外的時候,我相公讓別的女人大起肚子來,看我不撕了那賤人!” “說什么呢,他不一樣啊,高門大戶,與我們小戶人家畢竟不同。我們成親到現(xiàn)在,都沒紅過臉?!鄙蚝阆肓讼耄耙膊皇俏姨幪幦套?,而是他事事周到,照顧得滴水不漏,沒有任何一件事能讓我急赤白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