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許長安瞬間了然,遇到這種事,棺材停在自家門口,趕都趕不走。大多數(shù)都會選擇賠錢了事,自認(rèn)倒霉吧。 皇帝蹙眉:“行兇的人……” “那是雇來的,被要求鬧得兇一些,能見血最好。所以就……” 皇帝眉目冷然:“京師重地,還有這種事情?告訴謝臨淵,他們既然想見血,就讓他們見血吧。” “是。” 回話的人剛一告退離去,皇帝轉(zhuǎn)向許長安時,就又換了神色:“還有藥么?” 第70章 夫妻 很難對他硬起心腸 許長安微怔, 繼而回答:“方才不是已經(jīng)喝完了嗎?” “哦,喝完了啊……”皇帝略一頷首,神情如常, “那給我倒杯水吧, 喝了藥,口中有些澀?!?/br> 許長安心想, 你剛才喝完藥后立馬喝了一杯水啊。但這話只是想想,她不會在這個時候拒絕他的一些小要求。她當(dāng)即斟一杯茶水, 不用他提醒, 直接遞到他唇邊。 皇帝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就著她的手緩緩飲下。 一旁的文元極其認(rèn)真地問:“爹爹要不要吃蜜餞?以前我喝了藥, 青黛姨姨就給我蜜餞吃?!?/br> 皇帝眼神略動了一動,沒說話, 只抬眸含笑看向身側(cè)的女子。 在承志的記憶里,也曾給她買過蜜餞。 見他并未拒絕,許長安忖度著多半是同意文元的提議。她想了想:“那我讓人給你拿一些紅棗蜜餞吧, 有補血養(yǎng)氣的功效?!?/br> “也好,你看著來就行。”皇帝笑笑, 極好說話的模樣。 金藥堂附近就有果脯蜜餞鋪子, 過年生意冷清, 但也開著門。許長安吩咐一聲, 立刻有人買了回來。 這紅棗蜜餞做起來頗為容易, 將紅棗去掉核, 鑲嵌上桂圓果rou, 用姜汁、蜂蜜漬了,甘甜可口。 她托著裝有蜜餞的油紙放在皇帝跟前。 可他連手也不抬,只動一動下巴。 許長安明白, 這還是要喂。若在以往,她興許會無奈、不滿,但此刻看他臉色蒼白,身上還能聞到金瘡藥的味道,她的心驀的就軟了。 喂就喂吧,多大點事兒??? 投喂這樣的小事,許長安做的格外認(rèn)真,用細小的竹簽扎在蜜餞上,小心遞到他唇邊。 皇帝平時并不愛吃太甜食,可此時大約是心情不錯的緣故,連這做工粗劣的蜜餞,也覺得好吃了。 可惜才吃得五枚,許長安就停手了。 “嗯?”皇帝眉梢輕挑,“你手酸了?” 記得她體力并不是很好。 “沒有啊?!痹S長安輕聲解釋,“這紅棗蜜餞雖有補血的功效,可也不能多吃,一日吃上三五枚就差不多了,你要喜歡,剩下的明天再吃?!?/br> “唔,也行。”皇帝只點一點頭,其實單說這蜜餞,他也并沒有多喜歡。 許長安放下蜜餞,再次凈手,起身近前查看他的傷口。 敷了金瘡藥后,裹傷口的細布沒被血漬繼續(xù)洇濕,想來是藥起了作用,包扎方式又得當(dāng),血暫時被止住了。 這讓她略略放心一些,隨即又低聲問:“痛得厲害嗎?” 她睫羽輕顫,臉上的擔(dān)憂之色明顯可見,對皇帝來說,這無異于又是一劑良藥,仿佛有一根松軟的羽毛飄落在他心上,帶起陣陣癢意。 他笑一笑:“還能忍?!?/br> 言下之意,并非不痛,只是在忍著罷了。 許長安心內(nèi)暗嘆一聲:“要不要再找個太醫(yī)看看?” 她對于金藥堂的金瘡藥還是有信心的,能做御藥的,療效肯定不差。但她畢竟年輕,醫(yī)術(shù)比不上經(jīng)驗豐富的老太醫(yī)們。 “回宮以后再說吧?!被实勐砸怀烈鳎诮鹚幪檬軅皇氯魝鲗㈤_來,對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許長安皺眉:“回宮?” 見她眉心微蹙、神色不虞,皇帝心頭一跳,盡量若無其事地問:“怎么了?不想回去?” 先時不是說好她愿意的么? 然而下一瞬,就聽到女子擔(dān)憂的聲音:“你身上有傷,不宜顛簸。好不容易止了血,萬一路上再流血怎么辦?” 原來是這么個緣故。 先前那絲絲緊張幾乎是在頃刻間散去,皇帝唇角微微翹起:“不是有你在嗎?路上小心一些就是了。” 見她眼中有些許不贊同,他又出聲解釋:“明日就恢復(fù)早朝了,今天必須得回去?!?/br> 聽他說到早朝,許長安沒再出言反對。 離開之前,許長安指揮著人在馬車?yán)镤伭撕窈褚粚榆泬|,小心扶著皇帝上了馬車,又叮囑車夫慢一些,再慢一些。 其實京城道路平坦,皇家馬車的輪子外面有皮革包裹,內(nèi)部又有減震的裝置,行走之際并不會太顛簸??稍S長安仍是免不了擔(dān)心,畢竟皇帝有傷在身,還是因為她而受的傷。 她面色雪白,視線時不時地落在皇帝身上。 他略微動一動手,她就輕聲問:“怎么了?又疼了嗎?” 看著她為自己擔(dān)心,這種新奇的體驗對皇帝來說,甚是不錯。他搖一搖頭,隨口說道:“沒有,脖子有些酸。” “那我?guī)湍闳嘁蝗喟?。?/br> 怕牽動傷口,許長安也不敢用力,只用手輕輕揉著他的脖頸。 皇帝雙目微闔,也不說話,任她的手在后頸撫動,酥麻感瞬間蔓延開來,傳遍四肢百骸。 兩人離得極近,隱隱能聞到她身上的淡淡幽香。 皇帝不知不覺有些走神,聲音也低了下來:“長安……” “嗯?”許長安抬眸,對上他近前的面容,“是又流血了?” 一旁安安靜靜的文元小聲問:“爹爹還痛嗎?” 小孩子大大的眼睛里盡是擔(dān)憂。 皇帝抬手摸了摸兒子的臉:“爹爹是男子漢,這點疼痛還忍得了?!?/br> 后背還在疼著,又有孩子在,他那點旖旎心思少不得就先收了起來。 剛一回到永華宮,內(nèi)監(jiān)有福就上前回稟:“皇上,玉芙宮已經(jīng)收拾出來了……” 皇帝眉心一跳,立刻想到答應(yīng)長安,同意她移居別殿一事。但此一時彼一時,不等有福說完,他就雙眉緊蹙,輕輕“嘶”了一聲。 許長安就站在他手邊,他下車之際,她還扶了一把。這會兒見狀,立刻緊張起來:“怎么?又流血了嗎?” “不知道?!被实圻`心說道,“去內(nèi)殿看看吧。” 涉及傷勢,許長安當(dāng)然不會拒絕,點頭應(yīng)下,扶著他的手臂緩步到內(nèi)殿,細心查看傷勢。 聽到“流血”兩字,有福雙目圓睜,再一看皇帝面色不同于平時,他后知后覺意識到皇上出宮這一遭,很有可能出事了。他尖聲問:“皇上,皇上怎么了?” 皇帝瞥了他一眼:“去拿些干凈細布來,再拿一身衣服。” “是。”有福不敢多問,匆忙領(lǐng)命而去。 傷口的確又出了一些血,不過量不算很大。 有福捧著細布、面巾等物,見此情形,一雙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尖聲道:“皇上遇刺了?!這是什么賊子這么大膽,竟敢……” “你有點吵?!被实鄯髁怂谎?,打斷他的話。 有福吶吶不言,可眼圈不知不覺紅了。 許長安默默幫忙敷了些藥,又用干凈細布重新裹了傷口,幫皇帝把中衣穿好后,她又重問了一遍:“叫太醫(yī)來看一看?” “也好?!?/br> 匆匆而來的杜太醫(yī)看到皇帝受傷,亦是大驚失色。 然而皇帝神色淡淡:“此事朕不想讓旁人知道?!?/br> 宮中禁忌頗多,杜太醫(yī)自然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查看皇帝傷勢,及其用藥后,低聲回稟:“皇上現(xiàn)在用的藥很對癥,只是每隔兩個時辰,都需要換一次藥,還得好好調(diào)養(yǎng)。除此之外,尚需內(nèi)服一些藥?!?/br> 皇帝下巴微抬,有福立刻奉上一張藥方。 ——這是許長安在金藥堂開的。 杜太醫(yī)瀏覽一遍:“這個方子不錯,不過這里,臣以為也可以做一些小小的改動……” 宮中太醫(yī)看診,力求穩(wěn)妥,用藥方面不夠膽大。 皇帝不置可否,待杜太醫(yī)退下以后,他才對捧著茶過來的許長安道:“杜太醫(yī)的意思,金瘡藥兩個時辰得換一次。” “我知道?!睂τ诮鹚幪盟幬锏乃幮约坝梅?,許長安又怎會不清楚?何況她十五歲那年受傷,這味藥伴隨了月余。她那時還是傷在胸口呢。 “在金藥堂遇刺一事,不宜讓太多人知道,有福又笨手笨腳的,換個藥說不定還能加重我的傷勢……”皇帝說到一半,沒再繼續(xù)說下去,只拿眼睛盯著許長安。 將這一切聽得清清楚楚的有福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笨手笨腳?自打當(dāng)差開始,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如果真的笨手笨腳,他能混到如今的位置? 可是皇上既然這么說了,斷沒有他這下人辯駁的道理。 許長安一怔,很快明白皇帝的暗示。她笑一笑:“我知道了,我?guī)湍銚Q藥。” 他因她而受傷,她多照顧他一些,也是應(yīng)該的。 對于她的上道,皇帝非常滿意。他又輕輕嘆一口氣,有些為難的樣子:“我答應(yīng)了讓你移居旁的宮殿,也讓人收拾好了。并非我說話不算話,只是眼下這情形,少不得要為難你暫緩幾天……” ——先前答應(yīng)她,是迫于無奈,不得不退讓??涩F(xiàn)在話都說開了,她自己也愿意同他在一起,她就不必再移居別宮了吧? 他目光灼灼,眸中隱隱閃過期待。 許長安心中異樣情緒閃過,難以硬起心腸,順口說道:“那就等你傷好了以后……” 皇帝面色微沉:“傷好了以后也不行?!?/br> 然而不過是轉(zhuǎn)瞬間,他就又放柔了語調(diào):“尋常夫妻,都是同起同臥,哪有時常別院而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