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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周點點頭。 虞少淳剛走出幾步,又回頭:“你得找時間給我講講老譚和音樂老師的故事,說好了的不能反悔。” 誰和你說好了? 馮周想著兩人的關(guān)系剛剛緩和,還是垮著臉“哦”了一句。 虞少淳站在不遠處的路口,看著馮周孤零零地站在站臺上,鬼使神差地把手攏在嘴邊又喊了一聲:“馮周!” 那人滿臉迷茫地回頭,虞少淳沖著他使勁揮揮手,想起馮周剛才莫名其妙的“不想活”理論,高聲喊道:“等我下次帶你吃火鍋,你好好......” 活著。 最后兩個字淹沒在公交車進站的聲音里。 馮周隨著人群被擠上了車。公交車嗡鳴一聲,慢慢駛向遠方,變成晚高峰諸多機動車中不起眼的一個黑點。虞少淳徹底沒了調(diào)戲?qū)ο螅荒馨贌o聊賴地繼續(xù)等紅燈。他剛準備數(shù)斑馬線解悶,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芝諾的烏龜】:知道啦。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兩條知識點: (語文)巴金愛情三部曲:《霧》《雨》《電》 (語文)第一篇長篇敘事詩:《孔雀東南飛》 第25章 馮周下車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他一邊走回家, 一邊解鎖屏幕準備把今天的電影票錢轉(zhuǎn)給虞少淳,剛抬頭,就看見不遠處電線桿下有個晃動的黑影。 這干什么的? 他上次被堵怕了, 第一反應就是有人劫道,連忙縮到路燈下貼著墻邊走, 兩只手顫抖地握成拳放在胸前。 就算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他也不夠劫道的揍啊。 馮周腦子里正胡思亂想著, 忽然見那個黑影動了動,似乎把手撐到了墻上:“你今天的口紅很好看?!?/br> 什么情況? 一個女聲響了起來:“就你會說好話, 準備什么時候離婚???” 那個黑影笑聲里帶了幾分尷尬:“再等等嘛,等我兒子考完大學就......” “又是你兒子, ”那個女聲似乎有些不滿, “我也能生兒子,你說過他像養(yǎng)不熟的狗, 怎么還用這個借口糊弄我?” “我......”男聲支吾了一會兒,似乎終于下定決心,“我再去看看情況好吧, 主要是我丈母娘的房子我得拿到手,那片要拆遷了得好大一筆錢, 要是就這么離了那個老不死的肯定不會給我一個子兒......” 他們接下來說的話馮周什么都沒聽清。他慢慢抱著膝蓋蹲下來,覺得胳膊腿哪里都使不上勁, 冰涼一片,似乎血液都凝固了。 前面那人是他爸,旁邊的女的可能是他爸的新歡, 他倆現(xiàn)在站在他家門口公然密謀怎么把他外婆的房子搶來然后離婚。 馮周先前還挺愉悅的心情瞬間煙消云散, 回想起出了放映廳戴金戒指身材眼熟的男人,才后知后覺原來是他爸和小情人跟他去了同一家電影院。他知道他爸和他媽感情從來就沒好過,見面必吵架, 但這是第一次直觀地面對即將使本就搖搖欲墜的家分崩離析的最大□□。 馮周甚至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應該繼續(xù)當個啞巴還是跳出來指著他爸鼻子罵不要臉。 聽起來兩個都不太美妙。 那個女人風情萬種地送了男人一個晚安吻,踩著高跟鞋一扭一扭地離開。馮周他爸心情還算不錯,哼著“路邊的野花不要采”把煙頭丟在地上,也向單元樓走去。馮周聽著他倆確實都走了,才慢慢撐著膝蓋從車后站起身。他晃動著蹲麻的腿走到一地沒踩滅的煙頭前,默默地看著在黑夜中閃著橘光的煙蒂。 這些煙蒂就像泥濘里長出來的橙色小花,卑微又脆弱,好不容易掙扎出一絲希望,可只要踩上去一腳就會被抹殺掉最后一點光亮。 樓道里的電梯意料之中地停在四樓。他盯著毫無感情跳動數(shù)字的紅色顯示屏,有些不想面對那個“家”。 那真的算家嗎?一室素白,阿姨定期來噴消毒水清潔衛(wèi)生,沒有一抹亮色,映入眼簾的全是白,白和白,就像醫(yī)院里的無菌病房。每天早上醒來只有他一個人,晚上回家直到睡覺也只有他一個人。馮青青在忙不完的課題和會議里連軸轉(zhuǎn),醫(yī)院比這個屋子更像她的家。 之前馮周本來以為周萬金也在忙著搞事業(yè),今天才知道原來周萬金情場事業(yè)一把抓,哪邊也不耽擱。 牛逼壞了。 他越想越氣,對著電梯廂側(cè)踢了一腳。金屬板子在昏黃的燈光下皺著張坑坑洼洼的臉看著他,渾身上下寫滿了四個字——苦大仇深。 電梯再次回到四樓,馮周整理好心情,面無表情地打開家門,被慘白的燈光晃得皺了下眉。 馮青青坐在沙發(fā)一側(cè),身上還穿著沒來得及脫下的白大褂。她抱著手臂倚在沙發(fā)背上,冷冷地看著不遠處正脫衣服的周萬金,醞釀了許久才問出第一句話:“你干什么去了?” 周萬金把外套搭在衣帽架上:“我陪客戶吃飯了?!?/br> “男客戶還是女客戶???” “男女都有,”周萬金抬頭看見馮周,面上有些微微的詫異,“小周,你去哪了?” 馮周瞥了他一眼:“和同學出去了?!?/br> 周萬金不依不饒:“男同學還是女同學?家里有沒有錢?小周你可別隨便和那些女同學......”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馮青青打斷了:“你到底和誰出去吃飯了??” 周萬金把帽子往沙發(fā)上一扔:“我他媽不都說了我和客戶吃的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