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jié)
結(jié)果這一等就是三個時辰,天都黑了,安居也沒看見韓野的影子。 “怎么回事?”她有些急了,看著銀鉤道:“這么久了,怎么可能還沒出來?” 銀鉤輕聲安慰她:“也許是燕王將郡馬給拖住了,郡主別急,奴婢找人去打聽打聽?!?/br> 心里的不安越來越濃,安居起身道:“不用找人了,我回去,你將行李看好?!?/br> “主子?”挑燈嚇了一跳:“這怎么行,郡馬不會有什么事,但您…您還是先走吧,您走了,咱們回去接郡馬都不遲?!?/br> 擺擺手,安居轉(zhuǎn)身就解了一匹馬出來,翻身騎上去:“不用多說,你們等著?!?/br> 這么久沒出來,萬一出了什么事,這些丫鬟奴才回去有什么用?還得她親自出馬。雖然不相信宋涼夜能做出什么事情來,但是她實在放心不下。 燕王府里一片寂靜,已經(jīng)是到了熄燈休息的時候了。 安居設(shè)想過,再過分的也不過就是尋著由頭與韓野起了爭執(zhí),將他關(guān)起來了,亦或是有沖突動了手,韓野受了傷,所以沒出來。 但是這府里安安靜靜的,沒有吵鬧聲,連燈光都沒有,不像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是她想多了吧?安居拍了拍心口,走過回廊往北院去。 北院門口有一片水池,經(jīng)過的時候,安居覺得有點不對勁,那池子里好像有什么東西。 不過她沒時間多看,直接去北院里找人。 “韓野?” 空蕩蕩的院子,沒人回應(yīng)她。安居心里涼了涼,進去找了一圈,又尋了下人來問:“韓大人呢?” 下人正睡著,口齒不清地回答她:“沒回來呢?!?/br> 心里一沉,趙安居二話沒說就沖去了主院。 宋涼夜靠在窗邊看月亮,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 “安居郡主這么好的興致,半夜闖本王的房間?” 喘著粗氣,趙安居走進去瞪著他:“韓野呢?” 挑了挑眉,宋涼夜笑了:“郡主對自己的相公竟然直呼其名?” “我問你韓野呢?!”紅了眼睛,安居吼了一聲。 臉上的笑意僵住,宋涼夜嘴角慢慢下垂,瞇眼看著她道:“下午就離開了書房,去哪里了本王不知道?!?/br> ☆、第290章 最恨的人 “北院的人說他沒有回去。”安居咬牙道:“既然在這個王府里,你怎么可能會不知道!” 冷笑了一聲,宋涼夜站起來俯視她:“他不是本王的丈夫,也與本王沒什么關(guān)系,本王為什么要在意他?人不見了找就是??ぶ鱽頉_本王吼是什么意思?” 這可是稀奇了,以前哪里見過這樣的趙安居?竟然會吼他了,還是為了別的男人。宋涼夜勾了勾唇,嗤笑一聲,推開她就往外走:“不是要找人嗎?走啊?!?/br> 咬咬牙,趙安居轉(zhuǎn)身跟著他往外走。 府里的家丁全部被吵醒,都打著燈籠在府里四處尋找。趙安居也提了個燈籠,從書房的方向,一路往北院而去。 宋涼夜就負(fù)手跟在她身邊,一臉看戲的表情。 再次路過北院門口的池塘,安居停了下來,側(cè)頭往那里面看了一眼。 黑漆漆的一團東西,靠在假山旁邊,浮在水面上。 心里緊了緊。她提起燈籠靠過去了一點。 宋涼夜站在她身后,抱著胳膊欣賞燈光映照下的這張臉。 待看清那一團東西是什么之后,她的臉上出現(xiàn)了震驚和不敢置信的神情,瞳孔緊縮,無法克制地尖叫出聲: “啊——” 府里的人都往這邊聚攏過來,一盞盞燈籠將那池塘照亮,眾人也都看清了,有一個人背部朝上,浮在池塘里的假山旁邊。身上穿的是黛青色的錦繡長袍。 趙安居白了一張臉,抖著嘴唇,睜大眼睛回頭看向宋涼夜。 他平靜地站著,只揮手讓旁邊的家奴下去撈人。 “郡主節(jié)哀吧?!?/br> 節(jié)哀?趙安居紅了眼,死死地看著他,眼里有驚愕,有不解。最后統(tǒng)統(tǒng)化成了惡毒的怨恨,跟帶毒的羽箭一樣插在他身上。 宋涼夜微驚,接著皺眉。 竟然就這么直接地覺得是他做的了?都不用懷疑一下的?雖然的確是他造成的,但是她這反應(yīng),可還真是…… 韓野的尸體被人撈了上來,平放在地面上。安居直接撲了上去,看著那慘白的臉和緊閉的雙眼,抓著他的衣襟便悲哭失聲。 “怎么會這樣呢……”她張大嘴哭著,死死地捏著他的衣裳:“你不是會水嗎?不是會武嗎?不是每次護著我都不會被責(zé)罰嗎?這次我聽你的在等你啊,你怎么就說話不算話了?” 只過了幾個時辰而已,他剛才還在替她打掩護,為什么轉(zhuǎn)眼就這么不聲不響地躺在這里了? “醒來啊…韓野,醒來看看我啊……” “咱們回趙地去,再也不來這里了好不好?我以后不任性了,會多為你著想,你醒來好不好?” 宋涼夜冷冷地睨著她。聽著她這上氣不接下氣,哭得快斷了氣的聲音,煩躁地甩袖離開。 “韓野!”安居嘶啞地喊著他的名字,哭聲響徹整個燕王府,哪怕宋涼夜回去了主屋,也依舊聽得見。 一腳踹翻了旁邊的花瓶,宋涼夜沉聲道:“去找人打暈她,別哭得本王心里煩!” 挑燈抿唇,這個命令自然是不可能執(zhí)行的。今日所為還要想辦法給趙王和郡主一個交代,再對郡主動粗,除非主子不想要這燕王之位了。 但是看樣子王爺也正在氣頭上,他還是假意應(yīng)了,退出去帶上了門。 深吸一口氣。宋涼夜平靜了下來,靠在軟榻上,繼續(xù)聽著趙安居的哭喊聲。 他是想要聽她哭的,與他和離沒多久就另嫁,可氣了他很久。如今這樣的結(jié)局,也算是他的報復(fù)。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當(dāng)真聽她哭成了這個樣子,他心里卻有按捺不住的煩躁,情緒一波波翻涌上來,讓他的心情糟糕極了。 有必要那么傷心嗎?成親也才一個多月而已,哪來那么深的感情?聽見沈美景死了的消息的時候,他也沒她這么難過啊。 哭聲漸漸小了下去,過了一會兒,燕王府重新恢復(fù)了平靜。 宋涼夜一愣,連忙起身出去問:“當(dāng)真把安居郡主打暈了?” 他隨口說說的,這些人還真做了? 見他想往外沖,挑燈連忙伸手?jǐn)r住,低聲道:“沒人敢動手,郡主是哭累了而已?!?/br> 的確是哭累了,趙安居的嗓子已經(jīng)完全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呆呆地跪坐在韓野的尸體旁邊,半晌之后,站起來朝身后的人道:“替我尋口棺材,我要回趙地?!?/br> 家丁們面面相覷,連忙去稟告了燕王。 宋涼夜十分果斷地下了命令:“攔住安居郡主,關(guān)進北院里去,本王立刻給趙王寫信?!?/br> 事已至此,要放趙安居回去是不可能的,他不介意再將她迎為正妃,算是給趙王的一個交代。至于韓野的死,就說是失足落水唄,反正任何人都沒有證據(jù)。 聽見這樣的消息,趙安居冷笑一聲,起身松了松筋骨。 自嫁給宋涼夜之后,她就沒有練武了,因為他說女兒家還是學(xué)琴棋書畫比較好,所以她的身子都不如以前靈活。 饒是如此,趙安居還是將上前來想抓住她的家丁給揍了個半死。 身上好像有花不完的力氣,一拳一腳都跟發(fā)泄一樣,安居咬緊了牙,將旁邊的家奴統(tǒng)統(tǒng)掀翻在了地上,狠狠地踩上幾腳。 要是手里有武器,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人。 以前她問父王:“女兒家練武來做什么?” 父王說:“可以保護你自己,不會弱不禁風(fēng)。” 那時候趙安居覺得,武功真的是世上最有用的東西了。 然而現(xiàn)在,她再怎么揍這一群家奴,地上躺著的人都再也不會醒過來。 連自己在乎的人都保護不了的武功,到底有什么用? 打紅了眼,趙安居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旁邊的家奴都往后退,再也沒有敢上來抓她的了。 努力站直身子,趙安居伸手去抓了韓野的手,將他扛了起來,扶著往外走。 眾人都驚恐不已地看著她,有人去報了信,宋涼夜沒一會兒就過來了。 “你覺得這樣扛著他,能走多遠(yuǎn)?”他涼涼地開口:“人都已經(jīng)死了,你還要他這么顛簸?” “讓開?!卑簿訂≈ぷ油鲁隽诉@么兩個字。 宋涼夜冷笑:“郡主還是理智一些吧,本王已經(jīng)在與趙王聯(lián)絡(luò)了?!?/br> 安居抬頭,一雙眼里沒有半點感情,跟看仇人一樣地看著他:“你現(xiàn)在讓開,燕趙兩地還有以前的情誼在,若是執(zhí)意要攔,本郡主不敢保證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哦?”宋涼夜睨著她:“你想把這筆賬算在本王的頭上?” 趙安居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道:“我曾經(jīng)有多愛你,現(xiàn)在就有多恨你。你所有的把戲在我面前都不會有用,以前幫你是因為我被泥糊了眼,現(xiàn)在,你會為韓野的死付出代價!” “呵?!彼螞鲆股焓郑瑥男渥永锾土俗约弘S身的匕首出來遞給她:“嘴上說那么厲害,當(dāng)真下得去手么?來,本王就站在你面前,真想給韓野報仇,就一刀殺了本王吧。” “王爺!”挑燈等人都嚇了一跳,連忙想上去護著他。 “都給本王退下!”宋涼夜回頭,眼神兇狠:“誰也別插手!” 力氣消耗得差不多了,安居咬牙,扶了韓野一把,伸手就搶過宋涼夜手里的刀,捏在手里猶豫了一會兒。 但是,一想起韓野對自己的好,想起他每次都擋在自己身前的那個模樣,安居心里痛得難忍,咬牙扒開刀鞘,便狠狠朝宋涼夜扎過去! 他平靜地低著眼看著她,像是一早料到她會當(dāng)真動手,所以都沒有躲,任由她這刀深入自己胸口。 “王爺!”旁邊的人都顧不得命令了,直接上來將安居和韓野一并推開,扶著宋涼夜。 “慌什么?!弊齑蕉及琢?,宋涼夜卻還在笑,自己伸手將匕首拔了出來,丟在安居腳下,淡淡地道:“這一刀要是要了本王的命,安居郡主就是燕趙兩地的千古罪人了?!彼螤畈拧?/br> 她沒往他心口插,但是這一刀依舊是又深又痛。只說了這一句話,宋涼夜便再也開不了口,咬著牙扶著挑燈的手往回走。 安居看得有點傻了,跌坐在地上抱著韓野的尸體,垂了眸子。 她與宋涼夜,從這一刻開始,恐怕是不死不休了吧。 這一刀也無法讓韓野活過來,她依舊會恨他一輩子。而她那一刀,宋涼夜也一定再也不會原諒她。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