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四娘只覺得自己這下子可算按著嬤嬤們教導(dǎo)的全都做對了,卻不知道自己剛才在被子里爬進爬出的,弄的發(fā)髻也松了,衣襟也散了,連嘴上的口脂都有些暈開了,此時她屈身跪在那里,腦后幾縷發(fā)絲便輕輕滑了下來,隨意的垂落在了她胸前頸下雪白的肌膚上,看的李盛都不由替她發(fā)癢,只想伸手替她給撩開了,可他這眼神剛一落在那里,便不由被桃紅小衣下緊緊裹著的那兩處高高的隆起給勾住了眼,這丫頭,也被養(yǎng)的太好了些吧! 這李盛腦中突然就想起那日在旱船上偷聽到這丫頭和她meimei說的那些瘋話來,這丫頭為了替meimei解困,竟口無遮掩的說要替她去給紀哥兒做側(cè)室,還說自己什么“身子骨結(jié)實,經(jīng)得住折騰......” 如今李盛一想到這些渾話,突然就覺得體內(nèi)某處瞬時就炸開了,他自己都大吃了一驚,不由自主便撐身坐了起來,這些年來雖然阿阮將后宮掌管的滴水不漏,總也還有那個別心野的宮人會不時妄動,其中不乏有容顏極為嬌媚的,李盛一直都覺得自己如今已然是到了紅粉骷髏的境界,除了對著阿阮,幾乎從未有過心動欲動的時候,今日這是怎么了?! 而那四娘見圣上一下子坐了起來,一直無甚表情的臉上也突然有了些生動的表情,頓時以為自己總算走對了路子,連忙又俯身膝行了兩步更往前湊了湊,而落在那李盛眼里,則只看到那兩處高高隆起的地方,就那么顫巍巍的往前蕩了一蕩...... 亥時初,含涼殿中,崔皇后已經(jīng)就寢多時了,這絕不是她特意挑了今日小里小氣的給李盛甩臉子看,這崔皇后每日堅持戌時中入睡,卯時中起床,已經(jīng)有兩三年的時間了,她睡前還會叫人將自己頭上臉上身上各處的xue道緩緩按壓一遍,除了偶爾去鐘鳴殿圣上那里留宿外,崔皇后這樣的起居習(xí)慣一天也沒中斷過,宮中人都在傳,這便是那皇后娘娘容顏保持的如此年輕的秘法。 阿直如今自然不用再于那含涼殿外值夜,不過今夜她卻一直沒回房休息,一直于外殿候著承香殿那邊的消息,待第一波宮人回來傳話后,她還有些不太敢確定,又打發(fā)了一個年紀大些的親信再跑了一趟,等這宮人再回來的時候,阿直一看她的臉色,便知道事情不妙了。 果然那中年宮人垂著頭,用極低的聲音輕聲說道:“說是,說是...要了兩回水,奴婢還特意問了那洪司閨,她也說...確實是臨幸過了......” 阿直一聽,臉色都變了,就圣上那身子骨,那佛陀一樣的脾氣,這么多年都清心寡欲的,怎么一下就要了兩回水呢,這背后,可別有什么蹊蹺吧。 不管怎樣,阿直可不打算這么大晚上的打擾到娘娘,便穩(wěn)了穩(wěn)心神,將殿里閑雜的人等打發(fā)走了,又悄悄叫了心腹的小內(nèi)監(jiān)過來,交代了幾句,又給了腰牌,便命他出去打探了,可還沒等那小內(nèi)監(jiān)出了含涼殿呢,在內(nèi)殿值夜的宮女便步履匆匆奔了出來,對她慌忙福了一福后便說道:“阿直姑姑,娘娘醒了,請您進去呢。” 阿直心道不妙,腳下卻一刻不停的往內(nèi)殿去了,進了內(nèi)室,崔澤芳果然已經(jīng)醒了,斜靠在床頭,正由小宮人輕輕揉著兩邊太陽xue。崔皇后很少失眠,每次失眠必是有大事,阿直來到雕九鳳的千工床前立好時,全身已經(jīng)都繃緊了。 “外面怎么鬧哄哄的?”,崔澤芳看了阿直一眼,便開口問道。 阿直背后瞬時冒出了一層密密的冷汗,她剛剛與宮人們交代事項,都遠在外殿的廂房廊下,離這內(nèi)殿的內(nèi)室,走路也還要半柱香的功夫呢,且說的又是如此機密的事情,大家自然都是低聲細語的,娘娘這里怎么可能會聽的到呢?娘娘這顯然是心里有事,壓根沒有放下啊。 可是如今娘娘已經(jīng)問到了跟前,阿直自然不敢有任何隱瞞,便遣退了內(nèi)室?guī)讉€小宮人,自己坐到床邊替崔澤芳繼續(xù)按摩著,一邊低聲將承香殿那邊的情形詳細稟告了,說話時阿直一直垂著頭不敢正視崔皇后的眼睛。 崔澤芳這深夜里突然醒來,精神頭自然不好,臉色蒼白疲累,聽了阿直的稟告,嘴角卻只牽出一個輕笑,緩聲說道:“這昭美人果然是個有福氣的,二十多年了,大兄的口味倒還是一直沒變過,不過圣上龍體要緊,阿直你明日里去和那昭美人說說,讓她學(xué)著點伺候圣駕的分寸,大兄那里,我會找機會勸勸他的。” 崔澤芳越是平靜,阿直越是緊張,見她吩咐完了再沒多說什么,連忙低聲勸慰道:“娘娘您安排的自然是極為妥當?shù)模久魅毡闳フ衙廊四抢?,現(xiàn)下夜也深了,奴婢讓小蓮進來給您按按頭,早些歇息了吧?!?/br> 崔澤芳想了想?yún)s說道:“唉,你還不知道我嗎,要么一覺睡到天亮,要是半夜醒了,便再也難入睡的,你去把小葉叫來,讓她給我彈上一段吧。” 這小葉原是宮里習(xí)舞樂的小宮人,于琴藝上頗有才能,崔澤芳喜琴音,便留了小葉在身邊伺候,她的琴藝,還曾得過圣上李盛的親自指點,阿直燃了一支安神香后,崔澤芳便在“百花芳”的琴音中緩緩閉上了眼睛休息,不過直到破曉時分,她也沒能再入眠。 第二日圣上李盛聽說皇后娘娘身子不適,自然一得空便忙趕去探望了,雖然皇后這病的時間頗為湊巧,但李盛心中絲毫也沒懷疑崔澤芳有任何裝病的可能,反倒覺得她定是實在撐不住了才會傳出身子不適的話來,因此待李盛趕到含涼殿時,臉上的焦急也分外的急迫。 不過等詢問過御醫(yī),知道崔澤芳只是因為沒休息好頭疼的厲害,身子并無其他大礙后,李盛反倒是一下局促起來,他眼神飄忽,一直有些不敢與崔澤芳對視,最后反是崔澤芳氣極而笑,搖著頭說道: “大兄這是做什么呢?難道阿阮是個什么小肚雞腸的蠢婦不成嗎?” 李盛被她問的啞口無言,臉上卻難掩滿腹的懊惱,他直到現(xiàn)在也弄不清昨晚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跟吃了藥似的,一下便失去了控制。再想到自己之前為了不愿意納妃之事與崔澤芳的幾次爭吵,到如今倒真像是個笑話一般,仿佛自己真成了這干枯過久的老房子一樣,竟然一點就燒了起來。 不過這既然人已經(jīng)納進來了,寵幸也寵幸過了,李盛也不想再過多撇清什么,他看著崔澤芳尷尬一笑,便想轉(zhuǎn)移個話題,不過崔澤芳可不想這么容易就放過他,她握了李盛的手,正色說道: “昭美人能讓大兄喜歡,阿阮心里自然是欣慰的,大兄你性子內(nèi)斂,又是個喜歡自苦的人,當日阿阮青春美貌的時候,并沒能陪著大兄過上幾天喜樂無憂的日子,如今昭美人能彌補了這遺憾,阿阮也替大兄開心,不過,大兄你身子可是最最要緊的,昨晚如此任性的事情,切切不可再有第二回了,昭美人還是孩子心性,又一心想討大兄歡心,難免伺候的不夠周到,大兄你自己可要知道克制啊?!?/br> 崔澤芳說的字字在理,李盛也實在是心中有愧,想了想便對崔澤芳說道:“阿阮莫要多說了,昨晚之事也不怪別人,都是大兄昏了頭,朕看你這陣子身子常常不適,這含涼殿整日臨著水邊,如今又是雨季濕氣重的時候,阿阮這陣子不如搬到鐘鳴殿去陪朕住一段時間吧,如今德昌也大了,他又懂事,你也別老牽腸掛肚的,你心里朕的身子要緊,朕的心里,阿阮你的身子也是極要緊的?!?/br> 見李盛說的誠懇,崔澤芳自然也沒推辭,當日便搬到了鐘鳴殿去,一時間這后宮雖然納了兩位新貴人,但這帝后之間的恩愛反倒是越發(fā)上了一個臺階,成日里于鐘鳴殿內(nèi)同吃同住,彈琴賞花,形影不離的。 這日李盛一早就去了大朝會,崔澤芳處理了一番宮闈庶務(wù)后,想了想便問阿直道:“承香殿里兩位貴人可有什么動靜嗎?” 這陣子崔澤芳身子不適,又宿在鐘鳴殿,就免了王婕妤與昭美人每日的請安。 阿直想了想后說道:“啟稟娘娘,那王婕妤果然是個性子沉穩(wěn)的,每日里都于自己殿中抄抄佛經(jīng),彈彈琴,練練字,很少出門,娘娘雖免了她問安,但她每日仍是準時起來,沖鐘鳴殿這邊叩拜行禮。而昭美人那里么......” 阿直說到這里略停頓了片刻才繼續(xù)說道:“昭美人也甚為循規(guī)蹈矩,就是每日里都喜歡在承香殿各處的園子里逛上一圈,還去王婕妤那里拜訪過幾次。” “昭美人并無任何躁動不安嗎?可有派人四處打探過圣上的行蹤?”,崔澤芳斜靠在錦榻上,想了想又追問道,臉色頗為慎重。 “據(jù)奴婢觀察詢問下來,那昭美人應(yīng)該也無什么異常動靜,就是...咳咳...就是仿佛對御膳房制的各色點心頗為贊賞,常常派人去多領(lǐng)個一兩回,好像把自己吃胖了許多,她那邊的小宮人正忙著幫她改衫子呢......” ☆、第157章 高人 新寵后十來天再沒見到圣上一面,這昭美人倒胖的要改衣服了,崔澤芳聽了也不由挑了挑眉毛,想了想又問道:“那晚的事情你讓人查的怎樣了,可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妥當?shù)牡胤搅藛???/br> 阿直連忙又俯身稟道:“啟稟娘娘,奴婢當晚便派了那劉根去仔細查探過了,當晚昭美人是按著規(guī)矩于宮中沐浴更衣過后,才被抬到那承香殿去的,全身上下沒有一點點她自己的私物,且昭美人又是咱們崔府的女兒,宮中也不可能有什么外力會去助她,實在是沒有發(fā)現(xiàn)昭美人有夾帶任何異物的可能性,而據(jù)那晚當值的幾位司閨女官的說法,好像昭美人當晚侍寢時,一開始行事有些錯了規(guī)矩,她一時著急,又說了一些孩子話,誰知圣上反倒......” 崔澤芳聽了這話,沉默半響后,唇邊突然泛起一個嘲諷的笑意來,點著頭緩聲說道:“孩子話,呵呵...孩子話,果然如此,既是這樣,便隨他們?nèi)グ?,你等下去庫里選幾件顏色鮮亮的擺設(shè)給昭美人送過去,恩...也順便給王婕妤拿幾件吧,比昭美人少些即可?!?/br> 阿直愣了愣,連忙先應(yīng)下了,不過遲疑了一下又說道:“娘娘,奴婢上回奉命去教導(dǎo)昭美人的時候,看她倒也是頗為乖巧受教的,要不,奴婢等下再去約束一下她的言行,畢竟如今她也進了宮,老是這樣言行無狀的,恐怕遲早會丟了咱們崔府的臉面。” 崔澤芳馬上搖了搖手說道:“無妨的,難得圣上喜歡這調(diào)調(diào),況且她大面子上也無甚大錯,其他的,倒不足為慮,你且看看那王淑儀,從宮人做到現(xiàn)在,那莽撞性情又何曾改過呢,不一直就是這副毛毛糙糙的做派嗎,只不過年輕艷麗的時候看著嬌憨討喜,如今你再看她,那臃腫痞懶的樣子,圣上哪里還記得呢,不過那位也是個真正心寬的主,每日里吃吃喝喝的倒也自得其樂?!?/br> 阿直此刻也懂了崔皇后的意思,連聲說了兩句娘娘英明,便應(yīng)命下去辦差事了。 四娘這從小稀罕好玩意的性子便一直沒能真正改過來,見了娘娘打賞的珍稀物件,尤其是一架半人高的紅珊瑚山,比永嘉坊顧氏房里擺的那座還要貴重紅艷許多,四娘盡力克制著,可臉上的喜色孩子是抑制不住的直往外冒,阿直見了,心里算徹底放松了下來,直道還是娘娘看的明白,這昭美人就是個空心美人瓶,實在不足為懼,倒是那王婕妤,始終不動聲色的,除了謝恩,還拿出自己抄的一厚疊佛經(jīng),說是敬獻給皇后娘娘的,好像一點也不為自己從沒受過圣上臨幸的事情著急一般。 這后宮里的新人暫且不說,東宮那邊的三位新人眼看著也就要抬進府了,比起幾家女方府里的忙碌與重視,太子李濟民的心思倒全然沒在這塊兒,這日定國郡公李紀剛用了早膳,便被那太子李濟民遣人叫進了東宮。 兩人在東宮宣肅殿內(nèi)坐下,李紀不由的多看了自己這哥哥幾眼,以如今朝上的形勢,李紀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見過李濟民的笑臉了,雖前陣子因為北疆密道一事振奮了不少,但今日他臉上的笑容卻給人一種撥開云霧見燦陽的感覺,李紀心里好奇,便有意歪著腦袋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嘴里還嘖嘖作響。 李濟民已經(jīng)將殿里諸人都遣了出去,見李紀這個作怪的樣子,也不和他客氣,一巴掌高高揚起,狠狠拍在了李紀背上,李紀其實壓根不覺的痛,不過好久沒見到三哥這樣活潑了,便湊趣的做出個夸張吃痛的表情,李濟民卻并不領(lǐng)情,他這一掌好像拍到了鐵板上一樣,才不信李紀會覺疼,見他裝模作樣,氣的只想再來一下,拳頭舉起來了,卻半天也沒落下。 兩兄弟就這么僵持了片刻,便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了起來,李濟民顯然很興奮,也不和李紀兜什么圈子,開門見山的說道: “紀哥兒,我最近尋到了一個高人,于稅制與鹽鐵專賣上都頗有獨到的見識,如今我大唐戰(zhàn)亂剛止,百廢待興,可偏偏因為連年用兵,國庫財政實在空虛的很,這為了解決財政困厄,又只得不斷地增加捐稅,反倒讓百姓的處境越發(fā)舉步為艱起來,如今百姓還沉浸于舉國大捷擊退胡匪的喜慶中,并無太多抗拒之情,可一旦這情形長此以往延續(xù)下去,那掌握大權(quán)的官吏勛貴越發(fā)富貴,而國庫與百姓卻一日比一日更加困頓,最終勢必造成國之大亂,我于這上面已經(jīng)苦苦糾結(jié)良久,沒想到此番與這高人一談之下,頓覺茅塞頓開?!?/br> 李紀見李濟民說的滔滔不絕,不由也好奇起來,連忙仔細詢問,這一問之下才知道,原是李濟民東宮的諭德大夫李肖所推薦的一個謀士,此人同進士出身,并不十分善于做錦繡文章,卻對朝廷財政實務(wù)一直頗有興趣,因家貧,連三年的翰林院考核也沒堅持到,早早便出入各府做起了專門處理庶務(wù)的謀士,幾年下來倒積攢了些名氣,有人說他做什么通什么,做什么精什么,做什么成什么,長安城與江南好幾家知名的鋪子,背后都有此人的策劃。 這人名叫孫樹,他這做出名氣沒多久,突然便辭工不做了,大約有一兩年時間都不見蹤影,前陣子突然由李肖推薦到了太子面前,按著他自己的話說,消失這兩年,便是不想自己經(jīng)受不住財帛的誘惑一輩子做個替人謀財?shù)墓ぞ撸缃癯鰜肀闶窍胝覀€明主,好一展自己的才華與抱負。 而李濟民這邊,參政越久越深,便越發(fā)覺得治國不宜,各項事務(wù)千頭萬緒,相互之間錯綜復(fù)雜,他年輕氣盛,越想做些什么,越發(fā)焦慮,很多事看透了一半,又找不到頭緒解決,誰成想與這孫樹一詳談之下,李濟民頗有些茅塞頓開的意思,心中頓時激動起來,不過因為兩人所談之事涉及過大,幾乎可說是觸及國之命脈,李濟民心中雖澎湃,卻并未顯露出太多,只把那孫樹留在了自己的外府安置,想來想去,也只有李紀一個人最適合傾談,這就立馬把人召了過來。 而李紀一聽那孫樹所提的“鹽鐵專賣”、“均田制”、“戶稅和田稅分征”等政策思路,頓時知道李濟民為什么對此人贊不絕口了,這幾項政策,無一不是削弱勛貴的財權(quán),讓利于民,增擴國庫的思路,正是針對如今李濟民最擔憂頭疼的“臣強君弱”的大難題,不過,這其中的風(fēng)險卻也是顯而易見的,李紀略一沉思后,便開口說道: “三哥您這是...打算馬上就著手推行這些么?” 李濟民斜了李紀一眼,哼的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在我跟前說話還弄出這幅小心翼翼的樣子作甚,不就是怕我捅了馬蜂窩嗎?放心吧,我如今看似參政,不過是跟在三位相爺后面聽聽鑼鼓響罷了,哪有那個實權(quán)去推行這些,這只不過為今后早做打算而已,真正改制不知要多少年的時間才能落地,有些事情還是要盡早籌備起來為好,這孫樹好就好在,他不單單是有思路,而且已經(jīng)整理出許多具體可執(zhí)行的條例,考慮的甚是周到,但這些條例是否真正可用呢,我自己也要多下去走走看看才行,所以今日才叫你過來商議商議?!?/br> 李紀一聽李濟民這話才放下心來,作為李氏宗親,親王之子,他其實完全理解李濟民的郁悶,因為皇伯父的羸弱,造成了朝中重臣及大家氏族的日益膨脹,李濟民如今無權(quán)無財,只能忍氣吞聲,可將來登基后,必然是要想辦法改變現(xiàn)狀的。 只不過那些勛貴可都不是好惹的,若是太子殿下現(xiàn)在就露出端倪,恐怕馬上會遭到極大的反對和壓力,所幸他自己想的明白看的清楚,并沒打算貿(mào)然行事,李紀自己于稅賦問題上并不精通,腦里只知道個大概,想了想又問道: “這孫樹的來路,三哥你可摸清楚了沒有?” 李濟民點了點頭說道:“他早年落魄時曾受過李肖的資助,兩人也算識于微時,這次是他主動找上李肖的,坦誠自己就是想輔佐儲君,以圖將來一展抱負,我已經(jīng)著人將他家世都仔細探查過了,他家里除了妻兒,如今就寡母老娘和弟妹兩個,因從未出仕,從前都是從事商貿(mào)庶務(wù)一流的,故也沒有和任何朝廷派系接觸過,是個家底簡單清白的?!?/br> 李紀聽就說:“那臣弟還是找人再去查一查,畢竟三哥你是想要重用他的,此人雖然有才,但越有才識的人有時就越難收服,若是能找出他的弱點短處,三哥你今后也好拿捏?!?/br> 李濟民馬上就點頭首肯了,此次他找李紀來,本也有這個意思,如今他雖留下了孫樹,卻沒做任何安排,也是要等徹查清楚了才好決定用或不用,李濟民也知道李紀手下那幫子山匪自有一套門道,說不定能查出一些他這邊暗衛(wèi)查不出的東西。 兩人說完了正事,李紀突然想起前兩日與崔五娘說起的太子子嗣的事情,他思忖了一下,便低聲問道:“三哥,過兩日你這東宮里就要進人了,以后這萬一產(chǎn)下庶出的皇孫,你可有考慮過作何打算沒有?” 李紀雖問的婉轉(zhuǎn),李濟民仍是一下聽明白了,臉色一下陰沉下來,想了半天才長嘆了一口氣說道: “太子妃幼時頗吃過些苦頭,身子一時半會兒還調(diào)養(yǎng)不好,我看她每日里喝那些苦藥汁子也是不忍,前陣子便叫她停了,只管慢慢食補著將養(yǎng)身子,所謂是藥三分毒,也不急于一時吧,若是有庶出的先養(yǎng)著,也算給她減緩些壓力,哪怕真的......便抱一個出色的養(yǎng)在她名下也未嘗不可?!?/br> 李紀一聽李濟民仍是一心維護車芷蘭,心里先松了口氣,而后突然聽出點問題,猶豫再三,還是問道:“這太子妃早年身子受損的事情,可是她自己說的?” 一聽李紀這樣問,李濟民一雙溫潤的眼睛頓時有幾分冷厲起來,盯在他臉上看了半天,才緩緩點頭說道:“恩,當初進宮后不久,娘娘替她找御醫(yī)把脈時,車氏就說過她幼時在北疆常年cao持家務(wù)受過寒涼。” 李紀也知道自己這話已經(jīng)逾矩了,他與李濟民之間尺度一直把握的很有分寸,今日算是比較破格的試探,不過聽了李濟民的回話,李紀心里倒是有了點數(shù),他連忙點了點頭,便想轉(zhuǎn)換個話題,誰知李濟民卻搶先一步開口問道: “你呢,你那小媳婦可有什么動靜了?成天見你兩個膩膩歪歪的,我倒不知道你居然是這么一個德行,上次二哥請客也留不住你,著急忙慌的往家里趕,怎么樣,天天忙著播種,可出了成效嗎?” 李紀與玉華之間這兩天本來就弄的正是尬尷,突然被李濟民問到孩子上,不由自主的,居然一下漲紅了臉,李濟民先是一呆,而后不由拍著大腿狂笑了起來。 ☆、第158章 通房(上) 戲弄李紀的機會并不很多,太子殿下并沒放過這個好機會,恥笑了他好一陣子才舍得放他回府,李紀是騎馬出來的,出了東宮并沒馬上回新昌坊,帶著小六子和費沖進了西市自己常去的一家酒樓,李紀在江湖上流落了好幾年,幼時王府貴子的氣派雖還留在骨子里,生活習(xí)慣上卻早已經(jīng)非常粗糙了,比起高門紈绔們常去的東市,他倒更喜歡喧囂雜亂的西市,這家酒樓他們幾個常來,李紀喜歡吃他們家一味鹵rou卷,死面薄餅里卷著小菜和鹵rou,以前他們還在山上的時候,就愛帶著這玩意兒當干糧用。 三個人坐定了以后,李紀卻一個人獨自喝起了悶酒,自斟自飲的,眉頭也一直緊鎖著,他們幾個在外面行走時一般并不分主仆之儀,費沖和小六子兩個也分左右坐著陪他,見李紀一會功夫便就著那鹵rou卷喝了快半壺的酒,費沖便連忙趁空從他手中接過酒壺,笑嘻嘻的說道:“主公爺讓小六子也嘗一嘗這殺刀子的厲害吧?!?/br> 說完,便自說自話的給小六子倒了一小杯,小六子跟外院諸人一起時常被他們鬧著灌一點酒,都愛笑話他臉紅的時候比小姑娘家還俊俏,弄的他十分討厭飲酒這事,不過此時他自然知道費沖的用意,便也笑著端起酒杯,說了句:“謝主公爺賞賜?!?/br> 兩人這一打岔,酒壺就自然而然的轉(zhuǎn)到了費沖手里,他又叫店小二上了兩盤李紀愛吃的冷菜,才慢條斯理的幫李紀斟起酒來。 李紀哪會不明白他們的企圖,不想他們擔心,便也放下酒杯吃起菜來,想了想又對費沖說道:“你哥哥那新娶的嫂子怎么樣,兩人可還和睦?” 費沖連忙笑著應(yīng)道:“謝謝主公爺掛念,屬下看他們挺般配,自從娶了嫂子,哥哥每日里辦完差事回來的也早了,好似除了娶親那次,屬下也已經(jīng)好久沒見他喝醉過了,嫂子又燒的一手好菜,倒把我們兄弟兩個都養(yǎng)胖了,若是我們老娘還在,定會每日念上一百遍阿彌陀佛的?!?/br> 李紀聽他這樣說,臉上也是一笑,其實他早就命劉臘暗中派人盯著費廣兩口子,本以為費廣這個混慣了的,娶妻不娶妻的也沒什么差,沒想到那阿初倒真是個有手段的,很快便把費廣給籠絡(luò)住了,不過阿初自從嫁給費廣后也十分老實,整個人變了了一個樣子,打扮裝點的十分樸素,偶爾和其他兄弟往來,也是大方端正的很,估計那點子妖媚都留在晚上給費廣一個人瞧了。 見他們兩個這樣,李紀和玉華私下一議論倒都覺得放心了,這步棋并沒走錯,想到這里,李紀便笑著說道: “你今日回去就和你哥哥說一聲,你嫂子那里,過兩日便回夫人身邊當差吧,她湯水做的好,夫人也用習(xí)慣了?!?/br> 這事是玉華和李紀商定好了的,玉華身邊現(xiàn)在急缺可靠的人,以阿初這種經(jīng)歷,倒是最好用的,還能騙的永嘉坊開心,比起阿蠻,阿初這人還更多一份膽大靈敏,定能幫上玉華不少忙。 費沖對此事自然毫無疑義,這能在夫人身旁貼身伺候,本就是榮耀,更何況這嫂子本就是夫人的陪嫁大丫鬟。而一邊坐著的小六子心里卻是憋悶無比,這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那女人如今已經(jīng)是費廣哥的老婆了,還讓她回內(nèi)院干嘛呢,一想起那女人曾對著郡公爺?shù)呐つ蟪髴B(tài),小六子都惡心的想吐。 那燒刀子果然厲害,小六子不過喝了一小杯,臉上已經(jīng)紅了,費沖不由暗樂,不過他是個厚道的,并沒出言嘲笑,倒是李紀見小六子神情好像十分難受的樣子,不由瞪了費沖一眼說道:“好好的,你攛掇他喝酒干什么,他這幾天本就不舒服,算了,咱們回府吧,小六子你回去就去外院休息吧,不用跟著我了?!?/br> 三人回了府,李紀徑直回了內(nèi)院,玉華已經(jīng)用過晚膳,由阿生阿蠻兩人伺候著換了寢衣準備休息,她本以為李紀今日又要歇在外院了,突然見他回來,臉上不由露出點驚異來,李紀一見,眉頭便擰的更緊了。 阿蠻與阿生見郡公爺身上帶著酒氣,臉色也不好,心里都難免驚惶起來,上次郡公爺在內(nèi)院留宿,弄的夫人哭叫了半宿不說,連凈房里都到處汪著水,也不知道他兩人都干了些什么,第二日阿蠻伺候夫人沐浴更衣的時候,還發(fā)現(xiàn)夫人纖巧的玉背上竟有兩大片青痕,阿蠻實在忍不住,聲音都打顫了,哆哆嗦嗦的問道:“夫人您這背上...疼嗎,可要抹點藥嗎?” 玉華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疼,并不知道自己背上有駭人的大片青紫痕跡,待聽了阿蠻的描述,頓時想起當晚李紀突然將自己緊緊裹在他懷里挨蹭的情形,臉上轟的一下紅了,阿蠻見她這樣,也不好多問什么,連忙拿了散瘀的藥膏替她來回輕輕涂抹,這些自然也瞞不過那阿生的眼睛,她原來還有些羨慕五娘能得這冷面郡王的愛重,現(xiàn)在倒和阿蠻一樣,十分替五娘的前途擔憂,這郡王的寵愛也實在太野蠻了些,這樣下去,夫人的小身板都要給他折騰壞了。 自從那次二人同床后,李紀又做出一副懊悔疼惜的樣子,好幾日都沒有歇在內(nèi)院,不過這兩日,那趙嬤嬤又開始在玉華耳邊關(guān)心起郡公爺在外院的動靜了,故而玉華也估摸到李紀又該進趟內(nèi)院了,只不過沒想到今天這么遲了會突然進來。 阿生是早早找了個由頭便避了出去,阿蠻卻故意在房里磨蹭了半天,說話間又帶出了好幾句夫人在看病上藥的話來,李紀只黑著臉坐著喝茶,渾身冒著冷氣,他雖沒出聲,阿蠻終究還是怕了,硬撐著幫玉華按摩肩膀,手卻已經(jīng)哆嗦了起來,最后還是玉華忍不住,主動打發(fā)她也出去了。 兩人靜默對坐了一會兒,氣氛越來越尬尷,玉華其實心里有事要和李紀商量,只不過這事實在有些難以啟齒,她在心里反復(fù)打著草稿,卻還是不知道該如何措辭,正猶豫著,李紀先開口了: “我原來那個通房,叫茯苓的,前兩日我在外院的時候已經(jīng)和她說過了,若是她愿意,可以將身契還給她,再陪些銀錢幫她找戶人家,若是她不愿意,也可以繼續(xù)在府里住著,她的意思是...她并不想出去,你看著給她安排一下吧,若是覺得住在外院不合適,便給她在仆婦住的地方弄個單獨的小跨院,再買個小丫鬟給她,她若是想茹素禮佛,你也一并安排了。” 玉華并未料到李紀竟主動提起通房的事情,又聽說李紀要將茯苓養(yǎng)在府里,她心里頓時覺得不妥,不過李紀話里并沒和她商量的意思,顯然只是來通知她的,且玉華知道自己也沒立場去管李紀這個通房,畢竟那個才真正算是李紀的女人,玉華想了想便點頭說道:“明兒我先安排一下,回頭再稟告郡公爺您定奪?!?/br> 李紀突然提起茯苓的事情,倒給了玉華一個契機,她一咬牙便輕聲說道:“郡公爺,說起這通房的事情,我倒有一事要和您商量,永嘉坊那邊這陣子一直催促著想往我這兒塞人,不過這次他們說的明白,人隨我挑,且身契也會一并帶過來,我想著遲早都要進人的,不如我挑個郡公爺您看著順眼的收了房,也省的他們起疑心,不過若是郡公爺您自己那里要有什么合適人選是最好的,永嘉坊那里我也會想法子說服,只要身契捏在我手里,他們應(yīng)該也沒什么話說。” 玉華一口氣說完,口氣再正經(jīng)不過,臉上卻還是不由微微泛起了紅暈,李紀聽了,臉上神色卻是極為復(fù)雜,他二人都是極為精明之人,李紀并不指望自己的那點心思能瞞過這崔五娘去,此刻一聽她這話,心里頓時五味雜陳,低頭沉思了良久之后,才沉聲說道: “那你就去永嘉坊挑一個吧!” 玉華再沒料到李紀會如此干脆的答應(yīng),心里反倒沒底了,又連忙吱唔了幾句,意思是想勸李紀也可以在新昌坊挑個他自己喜歡的,李紀卻一擺手拒道:“在新昌坊挑人的話,你出去應(yīng)酬臉面上難免難看,還是永嘉坊那邊好,反正都一樣的?!?/br> 李紀這話說的輕描淡寫,十分理所當然,玉華聽了卻是一呆,李紀這話實在像是個替正妻考慮的丈夫所說的,可用于他兩人之間卻難免怪異,一時倒讓玉華不明白他真正的意思。 可李紀顯然并沒察覺什么,他只沉默的坐著喝茶,仿佛心事重重,玉華聞著他身上nongnong的酒氣,猶豫了一下問道:“郡公爺要喝碗醒酒湯嗎?” 李紀這才醒過神來,他定睛看了玉華好一會兒,緩聲說道:“等下吧,今晚我該留在內(nèi)院了......” 玉華對此本就早有準備,又因為終于將通房的事情談妥了,心里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便頗為干脆利落的上床去將自己裹在了錦被中。 片刻后,李紀也熄了燭火上床來,玉華閉著眼默默的感覺李紀身上的熱氣越靠越近,便咬了牙準備承受,半響,卻身子一晃,被人一把撈起來擁進了懷中,她一驚之下便急忙掙扎,耳邊卻傳來一個低低聲音: “別動,讓我抱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