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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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4| 自從田四兒偷學了法子去賣,蘭家在印字果子上的進項便越來越少,到了后來,趙掌柜每月送來的銀子便只有幾兩,且有越來越少的趨勢。 這點錢還不夠趙掌柜喝茶的,自然看不上這樁生意,若不是因著趙寅年的吩咐,他都想直接將那些果子下架。 珍寶坊珍寶坊,賣的自然都是珍寶,如今印字果實已經(jīng)滿大街泛濫,哪里還能稱得上珍寶? 趙掌柜覺得再賣下去簡直就是丟珍寶坊的份兒。 蘭家自然也察覺到趙掌柜態(tài)度的變化,但趙掌柜看不上這樁小生意,蘭家卻看得上。 誰也不會嫌錢多,蘭家如今雖然有點錢,但也遠遠稱不上多富裕。蘭郎中的醫(yī)館不掙什么錢,因此在明年春天到來,襄荷賣花的生意可以做起來之前,還是要倚賴印字果實。 好在襄荷早有準備,一邊收拾田四兒,一邊就跟趙掌柜交底兒,將自己的打算都說了出來。 其實她的法子也不新奇,就是前世聽爛了的那一套:人無我有,人有我優(yōu)。 如今滿大街都有賣印字果實的,襄荷以往隨隨便便寫個字兒印上的果實自然賣不出去了。可蘭家的果子有一點好,就是面對的客戶群體比較高端,與田四兒沿街叫賣招徠的那些客戶重合率很小。 這樣的客戶群體使得襄荷能夠在這個“優(yōu)”字上大下功夫。 先是找那些手藝好的剪紙藝人,將用來貼字的油紙剪出各種繁復(fù)吉祥、樣式新巧的圖案。這樣一來雖然還是一樣的果子,但印上的圖案卻大不相同,使得蘭家的果子與其他果子有了區(qū)分,有錢人家不怕貴,就怕花大錢卻買的東西卻跟普通人大街上幾文錢買的一樣,如今蘭家的果子圖樣翻新,自然能招徠更多顧客。 但其實這個法子也很容易被人學去,畢竟這時候會剪紙的人一抓一大把,縱然蘭家的剪紙樣子新奇些,卻也并不占太大優(yōu)勢。 但既然下定決心要在“優(yōu)”上取勝,襄荷自然不止這一個法子。 除了新巧的圖案,襄荷還建議趙掌柜弄了個“文人果”,顧名思義,針對的顧客是文人。文人果分為兩類,一是果子上印著名宿大儒墨寶的,一是為文人專門定做的。 第一種珍寶坊來做有著天然優(yōu)勢,不說歷朝的書法大家,就算是當世名宿,珍寶坊背靠鶴望書院,自然不會缺少弄到墨寶的機會。就是襄荷,也纏著卜若地送了幾幅墨寶。 第二種則是客人來店里留下墨寶,珍寶坊負責將墨寶拓印下來,再由客人親自指定用什么果子,直到果子長成才交貨,這便是定制文人果。 這法子頗為新奇有趣,趙寅年再在襄城文人圈宣傳一番,很快引來許多文人墨客。這些文人有的是買那有著名宿墨寶的果子,但更多的卻還是要定制文人果。 初戰(zhàn)告捷,趙掌柜喜不自禁,且觸類旁通地又想出喜宴果等名目,倒也都頗受歡迎。 此外襄荷對果子的包裝也提出要求,不僅要包裝精美,更重要的是要有珍寶坊的標識,好區(qū)分珍寶坊的果子與大街上賣的那些果子,商品一有了區(qū)分,才會讓自恃身份高人一等的權(quán)貴有掏錢的欲|望。 數(shù)管齊下,珍寶坊印字果實的生意居然又起死回生。原本蘭家每月三五兩的可憐分紅猛增至上百兩。 雖然即便起死回生后帶來的收益對于趙家來說仍舊算不上什么,但這件事卻讓趙掌柜、趙寅年,乃至趙家掌門人,趙寅年的父親,看到了蘭家人的靈活頭腦,增加了合作的信任度。 是以,當襄荷向趙寅年提出明年合作賣月季之事時,趙寅年毫不猶豫地應(yīng)下了。 “早知道學妹有這般頭腦,就該勸錢山長將學妹收入門下。”趙寅年這樣笑著道,錢山長自然便是商院的院長錢青茯。 襄荷笑笑,自然不會將這話當真。 但不管如何,有了趙寅年的大力支持,加上對于這批月季的自信,這樁生意便賠不了。 因此襄荷一回到家便趕緊查看小苗苗們的長勢,不只是因為喜歡看,更是因為這些小苗明年可都會變成銀子。 查看過小苗們的情況過后,一家人聚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做起了飯。 相比劉寄奴剛來的時候,如今蘭家的日子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變化,只從飯桌上便可見一斑。 因為知道襄荷今日回來,蘭郎中早早地便買好了rou菜打好了黃酒,待到晚飯時,仍舊是李樹下的石桌,石桌上的飯食卻滿滿當當,葷素俱全,再不是以前那般拮據(jù)的模樣。 時序入冬,再在院中用飯已經(jīng)有些寒冷,但一杯黃酒下肚,腹里便涌上一股暖融融的熱意,四肢百骸好不舒服,因此即便是不喜飲酒的襄荷也喝了一杯。 三人聊著閑話,先是蘭郎中不停地詢問襄荷在書院的生活,即便是襄荷說一日三餐吃什么,都聽得津津有味。襄荷好笑之余,更多的卻是覺得窩心。 她也插空詢問家中的情況,因此得知醫(yī)館的生意越來越好,雖依舊掙不了什么錢,但總算步入正軌,蘭郎中也不若以前那樣,只被當成學藝不精只能走街串巷的赤腳郎中,而被當成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坐堂大夫。 劉寄奴每日除了在醫(yī)館幫忙,還在城里的武館找了份工,因為身手好,直接成了大師兄,整日帶著一群孩子cao練武藝,倒是頗得人心。只是從秀水村道城里往返費時,劉寄奴又不坐車馬,只用一雙腳跑來跑去,蘭郎中想讓他趕著驢車去,他卻搖頭拒絕了,只道那點路程算不得什么,剛好為在武館的cao練熱身,蘭郎中便也只得作罷。 相互之間敘地差不多了,話題又轉(zhuǎn)向八卦。因著有酒助興,蘭郎中格外興奮,像個多嘴婦人般講著村里村外的趣聞,襄荷與劉寄奴便笑吟吟聽著。 說到后來,蘭郎中忽地講起他年輕時在北地從軍的事。 “……想當年我蘭麻子也是響當當一枚好漢啊,殺過的蠻子沒一百也有八十!” “……北蠻子沒人性,年年來搶咱大周的錢糧,擾咱大周的百姓,若不是顧家軍數(shù)十年守衛(wèi),又哪能有這太平日子?” “……不對不對,如今可不太平了……顧將軍不在,大周就不太平了啊,不太平了啊……” …… 蘭郎中少年從軍,在北地待了足足八年,若不是顧家軍樹倒猢猻散,他或許會待在北地一輩子,即便因傷再上不了戰(zhàn)場,也能做個軍醫(yī)或伙夫。那些征伐的日子早已刻入他骨血,如今雖從要命的屠夫變作救命的醫(yī)者,但心底卻仍舊未忘在北地的那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每每便與襄荷提起往事。 這樣的話襄荷從小聽他講到大,知道到最后必然會變成對過去的追憶和不忿。 襄荷便拿話引他轉(zhuǎn)移注意力,又說起書院里遇到的趣事,果然很快就又讓他高興起來。 如此這般一邊喝一邊說,不一會兒,蘭郎中便喝多了,眼睛迷瞪瞪地端著酒杯傻笑,襄荷見狀,趕緊與劉寄奴一人一邊地摻了他回屋。 攙回屋的路上,蘭郎中嘴里還在喃喃說著,雖聽不清具體說了什么,但只聽幾個漏出來的字眼,也知道他此刻很高興。 相比以前,如今的日子自然讓人高興,不止是因為物質(zhì)更加富足,更是因為如今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襄荷入了夢寐以求的書院,蘭郎中擁有了自己的醫(yī)館,雖算不上萬事心想事成,但人生不如意事本就十之*,能有三五如意事,便當浮一大白。 將蘭郎中攙到床上休息,襄荷便與劉寄奴也回房各自休息。 兩人分手時,不知是錯覺,還是室內(nèi)昏暗燭光投射的陰影,抑或別的什么,襄荷只覺得劉寄奴的面色似乎有些沉,但詢問后,卻立刻得到他“無事”的回答以及一個安撫的笑容。 襄荷心中有些疑惑,但也并未再問。 難得的三天休沐日,自然也要見見小伙伴。趙小虎被他爹帶進山打獵,沒時間來,田菁倒是第二日一大早便來找襄荷,還帶著針線笸籮。 “……我娘說我這個年紀就該學針線了,不然以后嫁不出去!”田菁胖乎乎的手費力地捏著根繡花針,正在做一雙襪子。 做襪子算是最簡單的針線活了,田菁做的還是不用分趾的,自然更加簡單。但襄荷瞅了瞅田菁手里那雙襪子的形狀,只覺得:這得多畸形的腳才能穿下那雙襪子啊…… 顯然田菁也知道自己手藝不怎么樣,加上手胖針細,沒一會兒小胖手上就浸出一層汗珠來,登時不樂意做了,扔了襪子就跟襄荷閑聊起來。 襄荷打趣她:“田大嬸不是說做不好針線嫁不出去么?” 田菁眉毛扭地像毛毛蟲,氣呼呼地道:“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嫁人就那么重要么?” 襄荷點點頭,道:“嫁不嫁人不重要,自己舒心最重要?!?/br> 田菁登時高興起來:“還是小荷你懂我!我娘整天說什么嫁人的,煩死了!” 襄荷嘆了口氣。 她也不知自己該不該說那些話,畢竟這個時代,對大多數(shù)女子來說,嫁人的確是很重要的事,因為她們很難自己在世上立足,而必須倚仗男人,將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手中,如此一生的喜樂便由他人做主。 想到田菁將來可能會嫁給一個品行不端的男人,因而郁郁一生,襄荷心里就悶地不行。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以她目前的能力,也只能做到獨善其身的地步,想要改變天下所有女性的生存狀況,于她而言簡直難如登天。 這個話題并沒有困擾田菁太久,畢竟年紀小,對婚嫁之事只有個模糊的概念,很快便丟到一邊聊起別的了。 襄荷卻突然道:“菁菁,你想不想學讀書?” 田菁一愣,臉上滿是困惑:“讀書?” “對,讀書!”襄荷點頭道。 田菁神色間有些意動,但是想了一會兒很快沮喪著小臉道:“讀書當然好,可是我沒時間呀?!?/br> 她掰著手指道:“我要學做針線、學做菜,要幫娘干活……還要玩!” 襄荷被她最后一句逗笑了,但還是問道:“時間總會有的,我只問你,你想不想讀書?” 田菁這次倒飛快地點了頭:“想!” 襄荷舒了一口氣,道:“那以后每次休沐,你來找我,我教你讀書,好不好?” 田菁眨著圓圓的眼睛笑地很甜:“好?!?/br> ☆、第3章 .14 `接下來兩天,田菁便跟著襄荷學認字。 田菁其實還算是有基礎(chǔ)的。當初襄荷爬登天梯,最初幾次田菁也跟著去過,只是一來太累,二來田大嬸越來越拘著她,因此除了開始那幾次,田菁便再也沒去過。 小村莊里沒秘密,田菁跟著襄荷認字的消息很快便跟長了翅膀似的飛到全村人的耳朵,大人們大多說笑兩句便忘,只當小孩子的玩耍。但孩子卻不這么認為,好幾個跟田菁相熟的小姑娘都輾轉(zhuǎn)表達了也想跟襄荷學認字的意愿,教一個是教,教一群也是教,因此襄荷直接讓田菁傳話,所有想認字的女孩都可以來。 村人雖然對女孩認字不以為然,但襄荷鶴望書院學子這層身份實在太唬人,父母們都愿意自家女兒與襄荷交往,如今女兒要跟襄荷學認字,倒真沒有不同意的,反而好些還叮囑女兒跟著襄荷好好學。 如此一來,蘭家這兩日便熱鬧起來,小姑娘們都是從未上過學堂的,從不知課堂紀律為何物,襄荷為了管束她們費了好大的力氣,但好在她們鬧歸鬧,大多數(shù)時候還是聽話的。 襄荷用來教她們認字的書,不是尋常的啟蒙讀物,而是那本曾經(jīng)一度盛行,最終卻為道學家攻訐,因此絕跡于坊間的《列女傳》。 進入書院后,襄荷曾經(jīng)特意搜尋過列女傳相關(guān)的書籍。 《列女傳》的著書者連氏是書院首任院長之妻,因此即便外面書坊完全沒有《列女傳》以及連氏的一絲蹤跡,藏書閣內(nèi)卻藏有許多與連氏相關(guān)的書籍,還有著詳細的連氏生平。 讓襄荷驚訝地是,連氏一生著書無數(shù),涉獵廣雜,并非只有《列女傳》一書。而除了《列女傳》,她最為“有名”的是一部《女四書注》。 女四書,即《女誡》、《內(nèi)訓(xùn)》、《女論語》、《女范捷錄》四部書,在連氏所在時代,女四書便是閨閣女兒所要念的四書五經(jīng),女四書中的對于女子的各項要求,便是世人眼中賢良女子的規(guī)范。 女四書成書流傳已久,字句意義明晰,若為釋義故作注,那么這注幾乎毫無意義。 連氏的《女四書注》自然不是為釋義。 她作注是為辯駁,是為批判,是為斥偽……約束女子千百年時光的金科玉律被一字一句地注解反駁,以鋒利至咄咄逼人的言語化作刀劍,砍向女性身上沉重的鐐銬和枷鎖,也刺向傳承已久的道德禮法。 甚至不等連氏身死,《女四書注》甫一成書問世,立刻迎來鋪天蓋地地反駁攻訐乃至謾罵。 若不是連氏與皇室關(guān)系密切,又有賀同芳韓三娘等好友力保,恐怕早已因“不明原因”橫死。 諷刺的是,對連氏謾罵最多的,不是文人,不是名士,而是連氏欲要點醒的、讀著《女四書》長大的閨閣之女。 除了初刻版本,《女四書注》再未重刻,而初刻版大多都被收集銷毀,藏書閣里那一冊,或許便是世間僅存的一部《女四書注》,而若不是謝蘭衣借用了茍無患的名義,襄荷又借助了謝蘭衣的名義,單以襄荷的身份,恐怕一生都看不到這本世間僅存的《女四書注》。 說來步履維艱白費苦心,但連氏的努力還是得到了成效。 歂岳顯德兩朝對女子的寬容既是空前,亦是絕后。 正是因為看到這本書,襄荷才知道,數(shù)百年前女性所受的束縛竟然遠遠少于如今;才知道數(shù)百年前,竟然也有人為了女性的權(quán)利而奔走呼號;才知道這個世界的女性,曾經(jīng)也有過那么短暫的一段時間,可以不身帶鐐銬,將自己放在卑微的位置仰視男性…… 看這部書時,襄荷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淚水,甚至瞬間有種想要效仿連氏,將這世間風氣一清的沖動。 但當心情平復(fù),理智回籠時,卻只剩深深的無力。 她與連氏不同,連氏所在的時代是最混亂的時代,也是萬象更新的時代,而那個時代這片土地的主宰者,是來自現(xiàn)代的謝琰,更重要的是,謝琰雖未明面上支持連氏,卻從未對其有所斥責,而謝琰身故之后,幾乎代天子行令的賀同芳,更是全力支持連氏,為她擋下無數(shù)暗算攻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