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云長安想了想,“靈擺豈是那么容易就選的襯心的?這樣吧,等我們辦完了事,我再陪你好好挑。” “也好。” “公子,小姐,那位桑丘三夫人已經(jīng)派人過來了,說是想盡快地見一見云家的秘術(shù)師?!?/br> “讓人回她,就說明日巳時,我們會準時出現(xiàn)在城東的那家如意茶樓的?!?/br> “是,公子?!?/br> “你剛剛下山,父親的意思是不愿意將你的身分外露。你才十五,若是被人知道了你的秘術(shù)厲害高超,怕是反倒會給你惹來了禍事?!?/br> “好!我知道了。” 女子出門以紗覆面,亦是再正常不過的??偙却魃弦粋€稀奇古怪的面具要好吧? 次日巳時,兄妹二人,準時地出現(xiàn)在了如意茶樓的一間雅間兒內(nèi),不多時,那位三夫人也來了。 淺夏一襲白衣,面上白紗,看到了一個身著大紅色的麗裝女子氣質(zhì)雍容地走了進來。 女子生的很美,只是面上的表情有些冰冷疏離,原本該火一樣暖的大紅色,在她的身上,竟是生生地穿出了幾分的涼意來! 淺夏細細地打量著入門后,便輕輕坐下的端莊女子,聽著她娓娓道來。 越到后面,她的眉心處的哀愁便是越來越濃,竟是將一身的冰冷,又給壓下去了幾分。 淺夏只負責圓了這位夫人的夢,其它的,都是交由云長安來處理。 這也是云蒼璃對她的一種變相的保護。 “我的事都說完了,現(xiàn)在可以開始了么?”女子幽幽道。 淺夏被她的故事給深深地吸引住了,以致并沒有聽到這位夫人的最后一句問話。 云長安將手伸到了桌下,輕輕地掐了一下淺夏的小臂,只聽她'咝'了一聲后,才笑道,“夫人,這里太過吵鬧,并不適合我們施展秘術(shù)。不知夫人可還有更清凈一些的地方可選?” 從這位三夫人的故事中,淺夏知道了,她本姓付,是付家的庶出小姐,她的嫡長姐,當年嫁于了桑丘家的長子為妻,也就是現(xiàn)在名聞天下的桑丘公子的親生母親。 也不知是不是她自己想不開,亦或者是只為了能離心上人更近一些,竟然是選擇了嫁給他的弟弟為妻。 離心上人近了,固然是能解一時的相思之苦,可孰不知,三天兩頭的碰面,對于這位三夫人來說,已經(jīng)是成為了一種折磨。 送走了三夫人,淺夏則是神情有些落寞。 “怎么了?為她覺得難過?” 淺夏搖搖頭,“情之一字,何等的魔力,竟是能傷人至此?” “你不是她,又如何得知,她雖痛苦,卻亦是幸福的?” “幸福?”淺夏苦笑一聲,“會嗎?這位三夫人都已嫁做他人婦十余載,竟然對那人仍不能忘情。我在想,若是我果真助她心想事成一回,她真的就能幸福了嗎?會不會,反倒是如同吸食了五石散一般,越發(fā)的上癮,再不能戒掉?從此,只能活在了她的虛幻夢境之中?” “那你想如何?”云長安也略有些動容,淺夏的擔憂不無道理。 “若是我利用了幻術(shù),幫她達成了一次心愿,她或許就還會再想要第二次,第三次。于感情之上,怕是她已入了魔!” “可這是她的要求不是嗎?若是我們不能達成她的心愿,豈不是等于違背了師父的意思?” “或許,會有更好的方法。” “什么?”云長安心底突然就升起了一種不妙的預感,他的這個meimei,可是向來膽大的很! 淺夏嘟了嘟嘴,“再說吧。明日你撫琴,就用《梅花三弄》吧。” 云長安微愣,《梅花三弄》又名《玉妃引》,曲調(diào)優(yōu)美,旋律優(yōu)雅,這樣的曲子,果真就適合么?那三夫人苦戀心上人多年,這樣清新格調(diào)的曲子,怎么就覺得有些諷刺呢? “哥哥可曾見過那位名滿天下的桑丘公子?”淺夏岔開了話題道。 云長安搖頭,“未曾!” “這倒也是奇了,明明有那么多的桑丘公子,為何偏偏這位長房的二公子,竟是被人如此敬重?僅僅只是一頭銀發(fā)?” “聽說這位桑丘公子一出生便是銀發(fā),起初這桑丘家的人還以為是妖孽,想要將其溺斃的。哪成想,竟是來了一位世外高人,為其批了命格,言其乃王侯將相之命格,尊貴榮華。故而,這位剛剛出生的白發(fā)嬰兒,竟然是不僅沒死成,反倒是成了桑丘府上的一位貴公子了?!?/br> “他的才學如何?” “聽聞其博覽群書,才華橫溢,不過,我聽地最多的,便是其武功極高,且愛游覽天下。因其一頭白發(fā)勝雪,故而出門,常常是戴了斗笠遮掩。” “走吧,我們也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既是來了安陽城,總要好好地逛一逛的。說不定,就能與那位桑丘公子,偶遇一回呢?” 云長安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別說我事先沒有提醒你,那位桑丘公子雖然是一頭銀發(fā),可是其相貌極其俊美。聽說是每次出現(xiàn)在了這安陽城的街道上,即便是他會在了車中,也有無數(shù)的美人貯足觀望,只盼能得見其真容一眼呢!” “那又如何?與我何干?” “我是擔心你會深陷其中,難以自拔!太過俊逸的男子,不適合你?!痹崎L安頓了頓,又有些壞笑道,“再說了,你忍心拋下穆世子么?這些年,他對你可是極為上心的!” 淺夏的表情一滯,自動忽略了他后面的話,“什么叫太過俊逸的男子不適合我?云長安,你最好是把話說清楚了!是我長的太難看了,還是說我的家世太差了些?” 云長安一看她是真的有些惱了,連忙討好地笑了笑,再上前拉了她的衣袖,“走了走了,不是說要出門逛逛?萬一遲了,說不定就與你傾慕地那位桑丘公子錯過了!” “誰說我傾慕他了?”淺夏很不優(yōu)雅地翻了個白眼兒,“我只是對于一位滿頭銀發(fā)的人有些好奇罷了!” 出門轉(zhuǎn)了一圈兒,也未曾與那位桑丘公子偶遇一回,不過倒是買回來了不少的零嘴兒。 當天晚上,淺夏拿出了自己那個略有些瑕疵的靈擺,呆呆地凝視了一會兒后,便用食指和拇指拿著繩子,距離桌面一只食指的長度吊起靈擺,直到它靜止不動之后,才輕輕地闔了眼。 不過片刻,不見淺夏的手指有所移動,便見那只靈擺輕輕地晃動了起來。 琥珀色的水晶,晃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到后來,已然是呈了一種順時針的方向開始不停地擺動,更奇怪地是,那種弧度還是十分的圓潤、均勻。 又過了片刻,淺夏睜開眼睛看了看仍然在晃動著的琥珀色水晶,微微凝眸,冥冥之中,一切似乎是都有天意。 淺夏將水晶收了起來,這只靈擺可是她用了三天的時間,才在清水彎的庫房里尋到的,一眼便是相中了它。至今已是陪伴了自己三年有余,可是她卻有著一種感覺,這只靈擺跟她的緣分怕是要盡了,她需要一只新的,與自己的聯(lián)系更為順暢的靈擺了。 入夜,淺夏卻是睡的很不踏實,自從五年前她用自己的力量,幫助穆流年度過了那次的危難之后,每每入睡,她總是會夢到一名男子! 說是男子,事實上,淺夏根本就未曾見過,只是憑感覺,出現(xiàn)在了自己夢中的,就是一名男子。 而且,那名男子不是前世的夫婿徐澤遠,亦非是穆流年。更加地不是她的親人。 她每每夢到了一片桃花林后,就會隱約聽到了一支曲子,可是每每夢醒,她又不能確定,出現(xiàn)在了夢境中的曲子為何名? 更離譜的是,每次就在她看到了一抹月牙兒白色的衣角后,自己就會在這個時候驚醒過來。 如果說偶爾一兩次夢有重復,那么用巧合來解釋,亦無不可。 可若是常年累月,指不定哪一天就會做著同一個夢,那還能說是巧合嗎? 最讓淺夏苦惱的是,每一次都只是看到了一抹衣角,隱約可見其著了一雙金色的靴子。再想細看,拼命地想要往前湊的時候,往往就會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 淺夏因此試過無數(shù)次,不讓自己醒過來,繼續(xù)陷入睡夢之中,可惜了。即便是她有修習秘術(shù),可是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夢,自己的意識。 這一次,淺夏再次夢到了那抹月牙兒白,再次伸出手來想要抓住什么的時候,不意外地,再次醒了過來。 這一次醒過來之后,淺夏覺得自己的心口處,似乎是有些抽痛感。 她雖然總是能夢到桃林里的那一幕,可是自己卻從未能看清楚那人的長相,甚至是連那人的一雙手,都是未曾瞧見過的。 可是這一次,突然而至的抽痛感,還是讓淺夏有些措手不及了! 她很確定夢里面的那個男子是自己未曾見過的,無論是前世今生,自己對他都是陌生的。雖然她未曾看到過他的臉,可是憑著直覺,她很清楚,那個男人,是一個陌生人! 可是為什么,自己這五年來會不斷地夢到他呢? 淺夏起身,看到三七在外頭的榻上睡地正熟,也未曾喚醒她,徑自又踱到了窗前,看了一眼妝臺上的白宣紙,淺夏略一沉吟,直接就開始畫起了她自己的那個夢境。 夢里的桃花林很陌生,是她從未去過的,至少,在她的記憶里,是從未去過的,與鳳凰山上的桃花林不同。而且,那株株的桃樹上,似乎是還系了黃色的絲帶。 淺夏努力想讓自己能畫出那一抹月牙兒白,卻是奈何實在是沒有看清楚,一片衣角,亦是難以畫出。 須臾,淺夏看著自己畫的桃林,眼前似乎是又浮現(xiàn)出了夢境中的那一幕,一片桃林,一支曲子,一名白衣男子! 想想這個畫面,的確是很唯美,可現(xiàn)在對于淺夏來說,那就是一抹困擾。 五年來反復無窮的困擾! 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就是從未見過的人,為何總是會反復地出現(xiàn)在自己的夢里?而且每次都是來不及看到他的樣子?甚至是連睡醒后,那支曲子自己都幾乎是忘地干干凈凈? 不過,淺夏很確信,如果自己能在現(xiàn)實中聽一次那曲子,定然是就會知道,那是曾經(jīng)在自己的夢中出現(xiàn)過的。只是,在清水灣五年,她翻遍了那里的琴譜,亦未曾找到與夢中那曲的相似之曲,看來,也許當初舅舅說的對,許是自己因為當時學的不多,卻是長久地使用了秘術(shù),傷及了本元,害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便是自己陷入了一個長久的夢魘之中。 只是,這樣的一個夢魘,為何卻讓她覺得有幾分的凄美呢? 淺夏為此,還曾翻閱過不少有關輪回轉(zhuǎn)世的書籍,會是自己的前世么? 對于她的這絲狐疑,就連舅舅和海爺爺也沒能給她一個結(jié)論。畢竟,她只是夢見了一片桃林,和一個連模樣也未曾看清的人。 而海爺爺潛心研究秘術(shù)數(shù)十年,最終給她的一個建議,也就只是等。說不定,等到了哪一天,她就會不再做這個夢,又或者,她能看清楚夢中的那名男子的模樣了。 這一晚,淺夏睡的并不好,倒也不至于給自己留下黑眼圈兒。 次日,他們兄妹被一名身著青衣的小廝給引到了城東的一處別院。 地方倒是清凈,下人也不多。院子里幾株開的正盛的海棠,此刻看上去,竟是憑添了幾分的凄美之意。 淺夏的眼神在那海棠花上輕輕掠過,眉眼間,略有些松怔。 今日的三夫人,依然是著了一身大紅的衣裳,只不過從款式上看,與昨日的略有不同,而且,她的里頭,是著了一件兒紅白相間的襦裙。 “三夫人,在開始之前,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第二次見面,淺夏終于是開口與她說話了,聲音清清婉婉,宛若是風過云走,又似那雨落花嬌。 三夫人略一怔,臉上有些驚詫,似乎是沒有想到她會是如此年輕的一位姑娘。 “三夫人放心,她的年紀雖輕,可是于秘術(shù)上,卻是極為厲害的?!?/br> 三夫人點點頭,“那就請這位姑娘先問吧?!?/br> “三夫人與他初見之時,是在何處?” “就在我家的后花園,當時的海棠開的正艷,我在一株海棠樹下賞花,不想,竟是遇到了他?!?/br> “當時三夫人年芳幾何?” “十二歲。當時我已經(jīng)十二歲了?!比蛉说谋砬橥蝗痪投嗔藥追值穆淠?,“我明明就是一個大姑娘了,可是他卻總是覺得我是一個小孩子?!?/br> “你們初見之時,你便已是心儀于他了么?” 三夫人的臉上突然就飛上來了一抹緋紅,已是嫁做了他人婦十余載的人,竟然是在聽人提到了這個時,還會面如胭脂色,可見,是的確動了真情的。 她的沉默不語,對于淺夏來說,就已經(jīng)是最好的答案了。 “我可以為夫人制造一個幻境,可是不代表我一定就能把握住它的走向。而且,在實現(xiàn)你的心愿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先做?!?/br> “何事?” “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