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淺夏所謂的入夢,其實便是以幻術(shù)來讓三夫人以為自己睡著了,進入了夢境,說地更直白一些,就是當(dāng)初穆流年口中所說的催眠。 三夫人在淺夏的不經(jīng)意的暗示間,已然是有些精神萎靡,而在淺夏的指示下,她又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的眼睛,不多時,便已是昏昏欲睡。 等三七將她扶好,蓋上了一條錦被。淺夏沖著云長安微微點了頭后,悠揚婉轉(zhuǎn)的《玉妃引》應(yīng)聲而起,淺夏很快便開始了引導(dǎo)三夫人的夢境。 這亦是秘術(shù)中的一種! 對于讓三夫人睡著這一點,并非是什么秘術(shù),不過就是用了一些心理上的暗示罷了。至于后來,為了能讓她進入夢鄉(xiāng)后,再夢到她當(dāng)年與心上人初見時的情景,所以,淺夏才會用了攝魂術(shù)。 如此來保證三夫人在睡著后,一定是會夢到那個場景。 而淺夏要做的,便是利用言詞上的一些引導(dǎo)和暗示,讓當(dāng)年的場景重現(xiàn)。當(dāng)然,若是出現(xiàn)了一些不可控的境況,她會想法子利用自己的秘術(shù),來控制三夫人的夢境,此為控夢。 按照淺夏所學(xué)的云氏秘術(shù),控制夢境的能力分為五個層次,分別是墮夢者,入夢者,逐夢者,造夢者及潛夢者。 普通人睡熟之后,往往會不自覺地出現(xiàn)夢境,也便是墮夢者。而淺夏,因為修習(xí)秘術(shù),又因為其天生的重瞳,所以沒用多久,便已是修到了潛夢者。這也是為什么,她可以幫助三夫人完成心愿的一個重要原因。 三夫人在淺夏的步步引導(dǎo)之下,很快就看到了那位讓她心儀十余載的公子,桑丘弘! 桑丘弘喜著白衣,這一點,倒是與云蒼璃有幾分的相似,而那個時候的三夫人,卻是愛著粉裳,將其本就純真的氣質(zhì),襯得更為柔美。 夢境里,是桑丘弘初次與她相遇時,她才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jì),在桑丘弘看來,的確還只是個小孩子。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 淺夏的聲音溫柔地幾乎就是能滴出水來,透著入骨的魅惑和引誘。 本就已經(jīng)是被她漸漸引導(dǎo)的三夫人,幾乎就是無意地開口道,“弘哥哥。是弘哥哥。” 桑丘弘淺笑盈盈地摘了一朵海棠花,簪入其鬢間,笑侃了一句,“芙蓉,想不到,你meimei竟是比你還更為鐘情于海棠?!?/br> 粉裳少女一怔,這才看到了不遠處的一株海棠下,還立了一位白裳女子,正笑得有些羞怯,微垂了眼瞼,不語。 粉裳的少女隨即便是身子一僵,表情黯然。 當(dāng)然,這樣的場景,淺夏是看不到的,不過,她可以透過對三夫人的引導(dǎo),讓她自己慢慢地敘述出來。 屋子里只聞那清清雅雅的琴聲,云長安時不時地將視線落在了熟睡中的淺夏的身上。約莫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后,淺夏的雙眉漸漸地緊蹙了起來。 云長安的琴聲悄然而止,雙手輕撫于琴弦之上,慢慢地使余音消退。 “如何?” 淺夏搖搖頭,“不過是她單方面的苦戀而已。桑丘弘所愛之人,的確是她的jiejie。既是她自己單相思,那便要想個法子,絕了她的這份兒心了?!?/br> “她不是只求能在夢中與桑丘弘相愛一場?” “這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可能,我也不會給她這種希望,明知不是她的歸宿,卻執(zhí)意相擾,豈非是飲鳩止渴?到頭來,只怕是反倒會害了她。” 云長安沉默了片刻,看著仍然睡地香甜的三夫人,她的面容仍然是平靜的,只是那眉眼處,似乎是略有悲傷。 “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看到了桑丘弘與她jiejie成親時的場景了。” 云長安的臉上閃過一抹不忍,“這是不是太殘忍了些?你明知她?為何還要讓她再現(xiàn)當(dāng)時的場景?” 淺夏搖搖頭,面上則是出奇地平靜,“我只是想讓她明白,她愛錯了人!既然桑丘弘的心中根本就沒有她的位置,何必還要苦苦執(zhí)著?十余載的痛苦折磨,還不足以讓她想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幸福著,還是在受著痛苦的煎熬么?” “若是她醒了,仍然要求你幫她制造一個完美的幻境呢?” “我不會!” 淺夏的語氣很堅決,“我會制造出一個幻境,徹底地讓她死了心?!?/br> 云長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無力地撫額道,“我就知道會是這樣!meimei,你忘了我們是收了人家的銀子的,只需要按照客人的意愿,來幫她達成就是了。你又何必?” “我修習(xí)秘術(shù),又不是為了貪圖銀子!”淺夏白了他一眼,“再說了,舅舅不是說過,若是能以秘術(shù)救人,方為造福眾生。如今她既是墮入了情魔之中,我自然是要想法子將她給拯救出來才是。” “你確定你有這個本事么?” 云長安毫不客氣的質(zhì)疑,倒是讓淺夏猶豫了一下。 “你說的倒也是!萬一我不能將其拯救出來,再被她給反咬一口,賴了我們的銀子,豈不是虧了?” 云長安很無良地翻了個白眼兒,“你不是說你修秘術(shù),不是為了銀子?” “不說要強求銀子,可也沒有將到手的銀子再推出去的道理?!睖\夏想了想,“實在不行,就喂她喝下忘川水就是了?!?/br> “噗!你膽子倒是大了,連忘川水也敢隨意用?你瘋了?被父親知道,你這一輩子也別想進那桃花林了。” 淺夏撇撇嘴,“我也就是那么順嘴一說罷了?!?/br> 兩人說話間,注意到了三夫人的眼睫毛動了動,遂不再說話,靜等她醒來。 三夫人醒來之后,并未起身,淺夏清楚地看到了她眼角的淚水,是那樣的晶瑩。 “如何?你還要我再幫你制造出一個完美的幻境么?” 三夫人的身形仍然未動,好一會兒,才弱弱道,“我這一生,果真是與他無緣么?” “緣之一字,最是奇妙。三夫人又何必如此執(zhí)著?” “既然是不能在一起,那便請姑娘幫我再制造一個幻境?!?/br> 淺夏蹙眉,以為她仍是不肯死心,不想她竟是道,“再制造一個他從不曾對我溫柔的幻境,讓我徹底地忘了他吧。” 兩日后,淺夏與云長安一身輕松地開始在街上閑逛。 那日,她果然就是利用了自己重瞳再加上秘術(shù)才能制造出來的一個幻境,讓那位三夫人,傷心欲絕,痛不堪言!可也正是這一場撕心裂肺的痛苦,讓她徹底地明白了,自己愛錯了人! “在那場幻境中,我看到后來她似乎是笑地有些開心,雖然是未達眼底,可是在此之前,我是未曾在她的臉上見過的。你又對她做了什么?” “也沒什么。”淺夏瞟了一眼身側(cè)的賣飾品的小攤,“幻境,只不過是幻境罷了。我只是讓她的夫君,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出現(xiàn)一下罷了。” “你的意思是?”云長安有些意外,“你竟然是能將幻境控制地這般好了?” “一般。對于她這樣的癡情女子來說,自然是沒有什么難的。若是碰上一個內(nèi)家高手,怕是就未必了?!?/br> 兩人邊走邊說,不經(jīng)意間,已是逛了兩條街。安陽城的繁華,倒是有些出乎淺夏的意料。再一細想,自己多年未曾下山,在世人的眼中,她或許會是一名神秘的秘術(shù)師,可是實際上,真的到了這世俗之中,也不過就是一個沒有見識的小丫頭罷了。 “你們快看,是桑丘公子!是桑丘公子出來了?!?/br> 感覺到了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淺夏的眉心一皺,被云長安一把給拉到了邊兒上。 “這些人是瘋了不成?小姐您沒事吧?”三七也趕緊上來仔細地給她檢查了一遍。 “我沒事。我倒是好奇,安陽桑丘公子,究竟是生得何等的耀眼奪目,竟是能引得百姓們?nèi)绱宿Z動?” 云長安冷哼一聲,“生得再俊秀又如何?還不是那位當(dāng)年幫他批了命格的道人救了他一命?否則,哪有他現(xiàn)在的風(fēng)光?” 兩人貯足于街旁,看著徐徐行來的一輛馬車,似是以上等的金絲楠木所制,上面四角上分別還綴了大紅色的流蘇,那馬車的簾子在陽光的照射上都是閃閃發(fā)光,竟是在上頭著了金絲線么? “好排場,好富貴!”淺夏的語氣有些輕蔑,“罷了,我原以為那桑丘公子定然是風(fēng)度翩然,宛若謫仙,如今看來,也不過就是俗人一個,不看也罷。走吧?!?/br> 說話間,那馬車已是到了淺夏幾人的身前。 淺夏才拉著三七一轉(zhuǎn)身,馬車便倏地停下。 就在淺夏一轉(zhuǎn)身的瞬間,眼角的余光,已是瞥到了兩根細長白凈的手指。一眨眼,人已是轉(zhuǎn)了身,又踏出一步。 馬車中的男子,輕挑了簾子,只看到了一抹白色。 片刻后,馬車繼續(xù)前行,一路上兩旁的歡呼聲始終未歇,而馬車里的公子的眉頭,卻是一直未曾松開,眸底的一絲狐疑,慢慢地醞釀開來,會是她么? “公子,到了?!?/br> 桑丘子睿下了馬車,入得府來,繞過影壁,直接就去了自己的院落。 “那名姑娘的消息可查到了?” 憑空中落下一名渾身包裹在了黑色下的男子,“回公子,那名姑娘與其兄長和幾名仆從,就住在城東不遠處的一處宅子里?!?/br> “下去吧?!?/br> 黑影再次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在了院中,似乎從未來過。 桑丘子睿雙手負于身后,站在了院內(nèi)的一株桃樹前,抬頭看著早已過了花期的樹干,表情有些悵然。 “十年了,會是你嗎?” 一名身著青衣,護衛(wèi)打扮的男子進來,“公子,可是找到她了?” 桑丘子睿淡淡一笑,“長風(fēng),你比我還心急?!?/br> “公子,當(dāng)年道長曾經(jīng)說過,您只要是找到了那位命中注定的貴人,初有坎坷,可是這劫數(shù)過后,便是陽光大道了?!?/br> “初有坎坷?我有一種感覺,今日我們見到的那位白衣女子便是。只是,我該如何才能接近她呢?” “公子,憑著您桑丘公子的名號,還有哪位姑娘能不被您的風(fēng)華所迷?只要是您在她的面前站上一站,怕是她就得興奮地暈了過去?!?/br> 桑丘子睿搖搖頭,“這個人,怕是與尋常的女子不同。今日僅是聽她之言,我便有了一種感覺,說我尊貴?只怕她才是那高不可攀之人!” 桑丘子睿一想起今日在街市上,自己屏心靜氣時聽到的那樣有些不屑的一番話時,平靜了多年的心,似乎是漏跳了一拍!自己出名多年,何曾有過一名女子,竟然是對自己如此地不屑一顧,甚至是如此決然地便轉(zhuǎn)了身? 他敢打賭,那名女子轉(zhuǎn)身的一瞬間,定然是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的手指輕挑了簾幕,可是她卻未做絲毫的停留,顯然是與那些常常與他玩弄一些欲擒故縱的把戲的小姐們不同的! 桑丘子睿的眼底涌上來一抹玩味,還有一絲的好奇,雖未看清那姑娘的容貌,可是從身形上來看,當(dāng)是有些消瘦,周身的氣質(zhì),也是有些清冷,怕不是一個容易接觸的。 一陣風(fēng)起,那如雪一般的白發(fā),在這株桃樹下,竟是開始肆意地張揚舞動,在這位氣質(zhì)若仙的桑丘公子的身上,竟是多了幾分的詭魅之氣。 淺夏自那一轉(zhuǎn)身之后,就開始有些惶惶不安。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便馬上找出了那枚靈擺,想要探尋些什么。 “meimei,你怎么了?” 不想,云長安卻在此時闖了進來。 一看到她手執(zhí)靈擺,云長安的眉心微微一緊,“meimei,可是遇到什么麻煩了?” “不知道?!?/br> 云長安挑眉,這是什么回答? “我只是覺得有些不安,我想知道,這個讓我不安的因素,到底是在哪個方位?” “可是你的靈擺已經(jīng)是有些偏斜了,這樣占卜出來的結(jié)果,是不夠準(zhǔn)確的?!?/br> 淺夏聞言,眉心更緊,心底更覺有些不安。 募地,竟是直接就抓住了云長安的手,“哥哥,安陽城中事了,我們回山吧。” 眼尖的云長安注意到,淺夏的嘴唇,竟然是開始泛白了。 云長安的眼神有些躲閃,“meimei,安陽城中的事,怕是還未完。我們,怕是走不脫的。” “為何?那三夫人的事了,還不成嗎?” 兄妹二人還未曾細說,云風(fēng)便進來稟報,有貴客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