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節(jié)
三七甚至覺得主子現(xiàn)在這樣子好丟臉! 不過是才幾兩銀子的小物件兒,竟然是能跟人家討了這么半天的價! 若是你果真是普通的百姓也就罷了,可問題是你是紫夜首富云家的女兒呀,還是權勢赫赫的長平王府的世子妃! 這要是傳了出去,外人還指不定說主子什么壞話呢。 穆流年倒是沒有覺得丟臉,只是看著淺夏就在那兒跟人家有板有眼的討著價錢,還真是有幾分當家主婦的感覺。 突然就有了一種,仔細過日子,再有錢,也不亂花的那種賢妻的樣子。 穆流年的唇角含笑,雖然淺夏和許青梅今日出門都是打扮的十分低調,可是這身上的料子卻都是極好的,他不信那位小攤主會看不出來。 就這樣,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差不多得商討了半刻鐘,而許青梅從一開始的驚詫,竟然也跟著摻和了進去,也開始還起價錢來了。 那小攤主一臉的苦相,面對如此嬌美的兩位美人兒,他還真是有些狠不下心來不答應。 最后一咬牙,苦著臉道,“四兩銀子,您拿三支走,這總成了吧?真不能再便宜了,小的這也是小本兒經營。小的原本還指望著掙了錢,租個鋪面呢。這樣,將來小的的東西就能賣的價錢再高一些了。今日,這五兩銀子,您拿三支走,這可是最低的價錢了?!?/br> 淺夏挑眉,“你要租鋪面?那一年的租金也不少吧?” “那自然是不一樣的。小的這東西做的如何,夫人您也是看著呢?,F(xiàn)在小的最多也只能賣上二兩銀子一支,可若是有了鋪面,得了一些夫人小姐的眼緣,那可就是能賣上十兩銀子,甚至是更高了。小的這不是家里窮,租不起鋪面嗎?等小的攢夠了錢,就去租鋪子?!?/br> 穆流年也聽出了幾分的門道,看了這位年輕人一眼,“你的年紀不大,這腦子倒是好用。你是哪里人?” “回這位爺,小的就是土生土長的梁城人。這是祖?zhèn)飨聛淼氖炙?,不外傳的。?/br> 淺夏凝眸,“你如此年輕,為何不去讀書寫字,將來也考取功名?” 年輕人嘿嘿一笑,“夫人真會說笑。小的是什么出身?怎么可能中得了功名?放眼紫夜,但凡是當了官兒的,哪個不是有些背景的?再說了,小的也不是讀書的料,就算是真能讀好了,也未必就能高中了?!?/br> 說著,還有些自嘲地搖了搖頭,簡單的幾句話,卻是道盡了無數學子文人的心聲。 淺夏倒是不曾多想,而穆流年的眉心微顫了一下,輕輕地呢喃了一句,“千里馬雖多,卻沒有伯樂呀?!?/br> 淺夏再看了一眼那些簪子,“小哥兒,我問你,若是我將這些全都買了,你按多少銀子給我?” 那年輕人一聽,先是一愣,隨即連忙低頭數了一下,總共這是有三十余支呢! 年輕人每天在這里擺攤子,好的時候,也不過就是能賣上個五六支,一般情況下,也就只能賣出一兩支。想不到今天,倒是遇上了貴人,一出手,就要全買下來? “這,您要是全要了的話,您給三十兩銀子就成?!?/br> 一聽這數兒,淺夏和穆流年便同時挑了一下眉梢,兩人基本上就是想到了一處,這個年輕人,是個極會做生意的。 這些簪子,若是按正常的價格,可能得賣上六七十兩,可問題是,他要想將這些全都賣出去,可能得用兩三個月的時間,這日子長了,東西難免會有損壞。比如磕碰,比如顏色不再如此亮麗了等等。 這些都將會直接影響他后面的價錢。 所以,現(xiàn)在這位小哥兒一聽說有人要全部買下,直接就說出了一個最低的價格。聽起來,似乎是很便宜,可問題是,對于這位小哥兒來說,一則不賠錢,二則,他有了現(xiàn)銀,可以做的事情,自然就太多了。 當然,這利潤自然是太薄了些,估計,也就是能賺上個三四兩銀子了。 淺夏點點頭,“你倒是會做生意?!?/br> “夫人說笑了。您看,是不是真的全要了?” 穆流年這回是真的有些動心了,“將這些全部包起來,這樣,你自己將擔子挑了,跟著我的仆人一起送回去,如此,我再給你加上十兩銀子,你看如何?” 那小哥兒的眼睛一亮,連忙點頭哈腰道,“那敢情好,小的就多謝這位爺賞了?!?/br> 淺夏抿唇笑笑,看著他動作麻利地收拾東西,然后再跟著府里的一位侍衛(wèi)一起走了。淺夏對著身邊的三七低語了幾句,三七點頭應了,追上那侍衛(wèi)將主子的交待重復了一遍。 許青梅有些不能理解,“表嫂,您好不容易將價錢壓下來了,怎么又要讓人多給他二十兩銀子?您這是嫌自己的錢太多了?” 淺夏搖搖頭,“剛剛與他討價還價,一來,是因為我享受這個過程。我雖然有銀子,可是不代表了我就是冤大頭,這銀子隨便被別人宰。二來,與他討價的過程中,他的表情,還有言詞,始終都不曾表現(xiàn)出不耐煩,可見此人,是個極有耐性的?!?/br> 穆流年扶著她的胳膊,慢慢地走著,“說的不錯。我剛剛可是留意到,因為我們這些要在這兒,倒是有幾位夫人在這兒看了看后,又離開了,也算是我們影響了人家的生意。不過,即便如此,也不曾見那小哥兒惱火或者是不耐煩,可見是個心思玲瓏的。” 許青梅不太能理解他們這般地夸著一個小貨郎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過,許青梅倒是想著剛才跟表嫂一起討還價錢時,還真是有趣,特別是每聽到了他向下降一點點的時候,這心里頭就有一種成就感呢。 或許,這就是表嫂所說的享受這個過程吧。許青梅思及此,也是笑了,“表嫂,您買那么多的木簪,能戴得完嗎?” “那些木簪做的雖然精致,卻沒有我一眼就喜歡的。三七,買回去以后,給下人們分了吧。三十余支,剛好也夠倚心園的下人們用了。” “是,小姐?!?/br> 許青梅這下又愣了,敢情表嫂不是特別喜歡,這買回去,全都打賞給了下人? 眼珠子轉了轉,許青梅感覺到不對勁了,“等一下,表嫂,那我呢?我本來是相中了一兩支的,現(xiàn)在被你這么一說,我還真是覺得心里頭有些不舒服了。” 穆流年笑看了她一眼,“行了,回頭讓你表嫂送你更好的。仍然是木簪,不過做工上,要比這個更精致,如何?” 許青梅這才算是滿意了。 陪著淺夏逛了一上午的街,中午還是選在了永泰樓用膳。 他們沒有去二樓的雅間兒,而是直接被人引入了后堂,再穿過了一處穿堂之后,到了一處小院兒,直接進到了里面,有用膳的地方,還有供他們休息的地方。 “累了吧?來,先把鞋子脫了,上來躺一會兒,我?guī)湍闳嗳嗤取!?/br> 淺夏躺了上去,卻是不愿意讓他為自己揉腿,伸手制止了他,“我沒事。今日走路走的并不算多,不算太累?!?/br> 穆流年笑著將她的手放到了身前,“乖,幫你揉一揉,這樣的話,晚上睡覺就不會腿酸,也不會抽筋了。不然,半夜里你再折騰,我們誰也睡不好?!?/br> 這樣一句話,淺夏自然也不知道再說什么了,而穆流年的手,早已經開始在她的腿上按摩了。 許青梅去了西間兒歇息,不過兩個屋子中間只隔了一個正廳,而且屋子間都是相通的,中間也只是用了珠簾和落地罩相隔,這邊兒他們夫妻的對話,她自然也都聽了進去。 “表哥對表嫂真好,真不知道,將來我若是嫁了人,是不是也有表嫂這般地好福氣?”這話自然是不可能高聲說的,除了她近身的丫頭外,旁人并沒有聽到。 “小姐,這話可不敢亂說了,小心一會兒世子爺再來取笑您?!?/br> 許青梅頓時一噎,想到了這個世子表哥,也就是只對表嫂一個人好,就算是對她這個唯一的嫡親表妹,也是沒有什么太好的臉色的。 午膳淺夏用的不多,不過,倒是幾乎樣樣兒菜都用了幾口。 “先小憩一會兒,咱們后晌再接著逛,還是說,直接回王府休息?” 許青梅搶著道,“那就在這里小憩一會兒吧。下午我們接著逛?!?/br> 難得出來一次,許青梅自然是不愿意這樣快就回府了。 淺夏看了她一眼,笑道,“就依她吧。我也是許久未曾出門了,看什么都覺得新鮮?!?/br> 穆流年點點頭,沖著外頭侯著的小二道,“去給世子妃燉上一盞燕窩,一會兒醒了正好用?!?/br> “是,世子?!?/br> 穆流年陪著淺夏去了東間兒,兩人一起在榻上躺著,不多時,淺夏就睡著了。 等到后晌他們幾人再繼續(xù)逛街時,竟然是在一間賣胭脂水粉的鋪子前,遇到了許幼蘭。 許幼蘭正好是往外走,才到門口,一看是他們,略有些不自在,福了身,“給世子世子妃請安?!?/br> 淺夏的眸光微暗,看來,許幼蘭是個極聰明的,知道如今他們已非淮安許家之人,對他們的稱呼,也從原來的表哥表嫂,換成了世子和世子妃。 對于許幼蘭,淺夏還是有幾分的同情的。 可是奈何她是趙氏和許志堅的女兒,不可能是不受牽連的。 “來這里買胭脂?”淺夏的語氣平和,倒不似是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 許幼蘭微愣了一下,眼睛里有一抹亮光閃爍了一下,顯然是沒有料到,世子妃對她竟然是還能如此地和顏悅色。 這些日子,她是見慣了世間的涼薄人心,早先與其交好的一些姐妹,這會兒個個躲地她遠遠地,一看到了她,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瘟疫似的。 若說以前許幼蘭不諳于世,心思善良單純,那么現(xiàn)在,她的心,可謂是飽經風霜了。 被未婚夫家退了婚事,讓她成為了整個京城的笑柄,在府里,不是被那個可憐的meimei取笑,就是被自己的嫂嫂嘲諷,以前的那種和樂安寧的日子,她真懷疑自己是不是經歷了一場美夢,如今夢醒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是活在了巨大的旋渦之中,怎么掙扎,也是無濟于世了。 “回世子妃,是幫家嫂來買一些。” 淺夏的眉心微動,幫許年的妻子?身為大家小姐,這等地方,原本就是極少來的,一般都是由這鋪子里直接送過去就是。再不濟,府上也有的是丫頭能來,何苦要她一個千金小姐親自來買? 放眼這鋪子里,大都是一些尋常百姓家的女子,像是她這樣身分的人,還真是不多見。 看來,她在府上的日子,也是極其難過。 “東西可買到了?”淺夏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丫頭,有些眼生,應當是許少夫人身邊的丫頭。 “回世子妃,買到了,這就要回去了?!?/br> 三七在淺夏的耳邊低聲道,“小姐,剛剛奴婢可是親眼瞧見,那個丫頭對許小姐的態(tài)度很不好呢?!?/br> 淺夏擰了眉,“你身后不是有丫頭嗎?讓她先送回去吧。我正好也要買一些,也不懂得挑,你留下來陪我選一選?!?/br> 許幼蘭微愣,有些拘謹地看了她一眼,再低聲吩咐道,“你先將東西帶回去吧?!?/br> 那丫頭也是個機靈的,知道眼前的這幾位主子,她一個小丫頭是惹不得的。連忙應了,提上東西就往回走了。 不過這丫頭也夠可以的,竟然是吩咐了外頭的車夫,她自己跳上了馬車,跟主子一樣,坐了上去,直接就吩咐車夫走了。 這樣的一幕,落在了許青梅的眼里,自然是有些憤怒的! 許幼蘭再不濟,也是府上的小姐,是主子,那丫頭不過一介小小的奴婢,竟然也敢對主子如此地無禮?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淺夏看到許幼蘭的眸底雖然是有些苦澀,不過,面上倒是平靜,看來,對于這樣的事情,顯然已經是逆來順受慣了。 淺夏是什么心思,穆流年如何不知? 只是許幼蘭是許志堅的女兒,如今她自己的婚事作罷,旁人,自然是也沒有什么法子。 直到天色將晚,淺夏讓人用了云府的馬車,將許幼蘭送回了府,同時,還特意讓云府的幾名下人護送她一路進了后院兒。 初云軒里,淺夏的神色有些凝重,穆流年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只是輕搖了搖頭,對于許幼蘭,他并沒有絲毫的愧疚之感。 當初,他們還是淮安許氏的子嗣時,享用了許家多少的好處?又沾了長平王府多少的光? 如今許志堅一家出事,也是他們咎由自取,身為許志堅的女兒,也只能去怪她自己的父母兄長不爭氣,實在是怨不得旁人。 “元初,許幼蘭是個可造之才。” 穆流年挑眉看她,抿唇不語。 “若是尋常女子,經歷了這等風波,只怕是會如同許幼婷當初一般,哭鬧不止,尋死覓活,可是許幼蘭卻沒有??梢娖湫男灾畧皂g?!?/br> “所以呢?你打算幫她?淺淺,她可是許志堅的女兒,是趙氏的女兒。要幫,也是趙家人去幫,輪不到我們來出手?!?/br> 淺夏聽出來了,穆流年是不愿意讓她插手許志堅一家的事,眉心微微緊了,“元初,無論如何,那許幼蘭如今被人欺負地如此慘,也是因為我們的緣故?!?/br> “你怎么不想想,是她的兄長和父親想害人在前?若是那玉佩果然就是我長平王府之物,你以為,我們現(xiàn)在還能坐在這里說話?淺淺,我知道你心善,可有的時候,這也要看對誰。” 淺夏被他這話一噎,只覺得胸口悶悶的,堵堵的,總之就是不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