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節(jié)
四皇子低頭輕笑,過了好一會兒,才自袖間取出了一紙薄薄的紙,再遞給了他。 桑丘子睿拿到了手中之后,仔細看過,臉色大變! 他本就是一個喜怒不形于色之人,計謀過人,心思深沉,可是現(xiàn)在,他卻不得不承認,四皇子這一手,玩兒的實在是太妙了! 桑丘子睿不動聲色地將這張紙收了起來,“說吧,你的目的?或者說,你的要求?” “簡單,我現(xiàn)在還不想死。當然,我也可以以我的性命起誓,我不可能再做什么與肖云放去爭奪皇位的事情了。畢竟,我現(xiàn)在所有忠心的手下,都已經(jīng)死光了,不是嗎?” 桑丘子睿冷哼一聲,“你確定都死了?” 四皇子有些尷尬地伸手在嘴角輕撓了一下,“呃,好吧,還有一兩個,也不過就只是普通的護衛(wèi)而已?!?/br> “就只有這些?” “對,所以說,我的要求很簡單,對于你桑丘公子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br> 桑丘子睿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慢慢地冷靜下來,從四皇子一開始的表現(xiàn),到最后拿出了這張紙,他都表現(xiàn)得很自信! 顯然,他料準了他不會一進來直接就殺了他,只是,他到底是哪兒來的自信? “我很好奇,如果我沒有按你說的做,而是直接殺了你,后果會如何?” 果然,他看到了四皇子的眼神微閃了閃,有那么一點點的恐慌,還是暴露了他此時心底的緊張。 “你不會!” “是么?那不如,我們可以試一試?” 桑丘子睿笑的有幾分的詭異,“正如你所說,一旦你的人將這些消息給散了出去,那么,肖云放的帝位將不穩(wěn)。那又如何?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我完全有能力,取而代之?” 四皇子明顯地愣了一下,眼神里有那么一點點的不可思議,很快,又鎮(zhèn)靜了下來。 在桑丘子睿的面前,他太年紀,主要還是表現(xiàn)在了閱歷上。 桑丘子睿周游列國,所見所聞,比他多了不知道多少倍,輕而易舉地,就能讓他出現(xiàn)慌亂的表現(xiàn)。 “你不會!” 再次咬著牙肯定道。 桑丘子睿有些意外地看著他,還真是執(zhí)著呢。 “哦?說說的你理由?” “如果你真有心取而代之,也就不會如此費心地幫他了。這一次蒼溟的攻城,不就是最好的機會嗎?可是你沒有做任何于肖云放不利的事情,反倒是幫著他安撫臣民,甚至是還故意與穆流年結盟,其目的,不就是為了保住紫夜?” “你說的對。我的確是想要保住紫夜,可是我卻從來沒有說過,我還要保住肖云放吧?” 四皇子的表情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搖了搖頭,“不可能的!如果你有心稱帝根本就不會錯過如此好的機會。一切只是說明了,你根本就是無心于江山!” 桑丘子??吹匠晒Φ貙⑺幕首咏o逼的沒了先前的冷靜,心里頭很愉悅,之前被穆流年算計的那點兒不開心,也都沒有了。 “好吧,就算是你說的是真的,那又如何?四皇子殿下,你該明白,我桑丘子睿,是從來不接受任何的威脅的?!?/br> 四皇子開始大口大口地吸著氣,他在對面這個儒雅的男子身上,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讓他無法再冷靜下來,甚至,他還能聽到了自己有些狂亂的心跳聲。 “說出你背后的那個人,否則,我不會答應你的要求。” “什么人?你不是都知道了?是蒼溟的睿親王世子李定遠,哦,對了,就是穆流年口中的那個皇甫定濤。” “不!他不可能有這樣縝密的心思,別再考驗我的耐性?!?/br> 事實上,桑丘子睿已經(jīng)有了些許的懷疑,只是現(xiàn)在,他還不能夠完全的確定。 所以,他要從四皇子的嘴里頭說出來,否則,以后的日子,他只怕都不可能會真正的安寧下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他之前,一直是一位上了年紀的人與我母妃聯(lián)系。具體是誰,叫什么,我就不清楚了?!?/br> “我再問你,你可曾見過那人?” 四皇子本來是想說不曾見過的,可是也不知道何故,這么一抬眼的功夫,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一里,一下子便昏沉沉的,整個人似乎是墜了一片白霧之中,有什么東西,像是看不清楚了。 “見過?!?/br> 很老實的回答。 “以前我小的時候,他每次來,都會抱抱我,我能感覺到,他看我的眼神,是很溫柔的。比父皇看我時,還要更溫柔些?!?/br> “那你可還記得他的樣貌?” “記得,只是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每次他來,母妃都讓我叫他一聲師父。他也總說,我是最像他的一個徒弟?!?/br> 像? 桑丘子睿的腦子里轟地一聲,似乎是有什么東西就迸裂開來! 只覺得胸口有些沉悶,喉嚨里有些堵的慌。 慢慢地畫了一張畫像,再放到了他的眼前,“你看仔細了,可是他?” 四皇子的眼珠似乎是動了一下,不過仍然是無神的。 “嗯,是他,只是,我記憶中的他,似乎是沒有這么老?!?/br> “他有多久不曾去看你了?” “很久?!?/br> 桑丘子睿的手突然就無力地垂下,手中的畫像,也像是柳絮一般,輕飄飄地掉在了地面上。 桑丘子睿的手突然抬起,直接就將四皇子給打暈了。 再看了看那張紙,桑丘子睿猛然就覺得喉嚨處一陣腥甜,噗的一聲,直接就噴出了一口血! 是師父! 怎么可能會是他? 他是紫夜皇一直在通緝的欽犯,蒙天這樣的人,怎么可能還會再屢次冒險進入皇宮? 剛剛他有仔細地看過四皇子,那張臉,有七分是像容妃的。 會不會是蒙天的孩子? 桑丘子睿不敢保證,甚至已經(jīng)不敢再去猜了。 這樣殘忍且有些可怕的事實,實在是讓人無力承受。 哪怕那個人是他曾經(jīng)十分崇拜的師父,也讓他瞬間就感覺到了什么叫天眩地轉(zhuǎn)! 伸手將唇角的血擦干凈,再慢慢地晃到了門口,輕聲吩咐了一句之后,衣袖一揚,燭臺滾落。 桑丘子睿從屋子里出來的時候,衣袖和前胸上,還有點點血跡。 長風一驚,再一看屋內(nèi),已是起了大火。 “公子?” “不必理會,他自盡了。走吧,扶我回房。” 長風一愣,公子多年來,從不曾主動要求別人去扶他一下,可是現(xiàn)在看到了主子的臉色,長風的心里自然是跟著提了起來。 “您沒事吧?” “無事。走吧。” 兩人走的極慢,準確地說,為了照顧到公子,長風也只能是跟著放慢了腳步。 直到屋子里的熊熊大火,冒出了滾滾的濃煙,二人,才走到了院門口。 “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救火,就說,是本公子允了他,許他火葬,也算是讓他干干凈凈地去投胎?!?/br> “是,公子?!?/br> 長風松開手,讓公子扶住了院墻,快速到了外面,與下人交待清楚。 桑丘子睿慢慢地回過了身,淡然地看了一眼那大火中的房舍,伴著朦朧的夜色,伴著清涼的夜風,有些事,終究還是沒有找出答案。 他不愿意相信這是事實,可是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秘術,是從未失手過的。 輕輕地吸了一口氣,nongnong的嗆煙味兒,還伴隨著什么東西被燒焦的味道,讓人實在是不想再去多聞。 可是當他漸漸地冷靜下來,仔細地想著今晚的一切,眼神中原本的那些迷惑,似乎是又沒有了。 他再次吸氣,這一次,不再是那種讓人作嘔的味道,似乎有淡淡的花香,悠遠的、淡淡的、而又沁人心脾,抬頭看看那些梅花,再看看自己的前胸,有些事,果然并非就如同自己所想像的那般,是真的美好的,正確的。 冬天太干冷,秋天太破敗,什么時候,他的腦子里想的,都是這樣消極的東西? 不該是這樣的,他是名滿天下的桑丘公子,不該有這樣讓人生厭的想法! 天越來越黑,似乎是即將進入那黎明前最黑的夜,灰暗的天空中鑲嵌著密密麻麻的小星星。還是之前他看到的那些,可是現(xiàn)在,怎么感覺就那么的讓人窒息呢? 終究是心境不同,看到的萬物也不再相同了么? 這一晚,刺史府內(nèi)的一處院落,火光大起,因為是在半夜,所以,一直無人知曉,等到有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火勢已然是控制不住了。 桑丘子睿醒來的時候,天色已近午時。 “公子,您醒了?要不要先用些東西?” 桑丘子睿搖搖頭,梳洗了一番之后,再緩叔踱出了屋子。 睡了一覺,他的腦子,已經(jīng)是清醒了許多。 “那邊的情形如何了?” “回公子,火勢太大,連兩側的廂房也燒著了,整個院子,都要重新修建?!?/br> “嗯,讓人備筆墨,我要給皇上寫一道折子。” “是,公子?!?/br> 桑丘子睿輕輕捏了一下眉心,對于昨晚之事,似乎是不曾放在心里了。 而遠在梁城的肖云放接到了他的奏折之后,整個人則是表現(xiàn)得有些陰郁。 他不相信四皇子就這樣輕易地死了。 可是不相信又如何? 正如桑丘子睿在奏折中所書,四皇子明知自己的下場如何,既然如此,自然是不如自盡的好。至少,他還能走的干凈舒坦一些。 桑丘子睿在書房里,則是對著那張薄薄的紙,沉思了許久。 他開始一遍又一遍地過著有著皇陵的事,四皇子能準確地知道肖云放每次有多少人進入了皇陵,搬走了多少的金銀,這說明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