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

    小月亮的表情很難過，“好吧。我跟mama走。”

    曾岑抱緊孩子，“以后，就只有你和mama兩個人了?！?/br>
    曾岑訂了最早一班的航班，小月亮還趴在她肩上睡覺。同樣的機(jī)場大廳，同樣的情景，心境卻完全不同,上次是倉皇逃離，這次……有不舍。

    大廳播音提示到時間登機(jī)。

    她抬頭，門口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熟悉的。

    小月亮被吵醒，揉揉眼睛，看見如同上次一樣長的檢票隊(duì)。

    “mama，我們要上飛機(jī)了嗎？”

    “嗯……讓別人先上，我們再坐會兒。”曾岑眼睛一直盯著門口。

    “mama，你在等秦叔叔嗎？”小月亮突然問她。

    她收回視線，“我……”

    “別等了。”方嶠總是出現(xiàn)在她最脆弱無助的時候，他后面跟著一整支團(tuán)隊(duì)，這回是真公事出差。方嶠交待他們先走，到曾岑身邊坐下。

    “方叔。”小月亮爬到方嶠身上。

    方嶠抱住孩子，眼睛一直看著曾岑，“秦易不會來的，秦氏周年慶，他得主持大局。”

    曾岑逃避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的垂眸。

    “昨天，他跟我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我沒有在等他。”

    “其實(shí)……”方嶠欲言雙止，眼底是矛盾。

    “其實(shí)什么？”曾岑問他。

    “沒什么，剛好我要去紐約會個客戶，這回是真的。走吧。”他抱孩子起身。

    曾岑什么也沒說，往檢票口去。

    雨天不是個好兆頭，飛機(jī)顛簸的有點(diǎn)厲害，耳膜漲漲的，晃晃悠修有些暈。曾岑抱緊孩子，方嶠安慰她，“沒事，別擔(dān)心，過一會兒就好了?！?/br>
    她只是勉強(qiáng)笑笑，眼睛看向窗外。

    方嶠張張嘴，終究沒有說出來。他答應(yīng)過秦易，一定保守秘密。這是他們兩之間的事，除非秦易自己愿意告訴曾岑。

    秦易夠狠，去黑市取了角膜第一時間就找到方嶠，他希望方嶠照顧曾岑。方嶠記得自己當(dāng)時很氣憤罵秦易懦夫。

    最終方嶠還是被秦易說動答應(yīng)幫他保守秘密。方嶠也不知道自己當(dāng)時是什么心態(tài)，他也不知自己做得是對還是錯。

    方嶠轉(zhuǎn)頭看她，曾岑已經(jīng)閉上眼睛，似乎睡著，眉心緊擰。

    ……

    空蕩蕩的屋子，秦易拉開窗簾，伸手出去感受，陽光已經(jīng)很熱，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了。走了好。

    突然聽到樓下有開門的聲音，眼睛看不見，聽覺就變得特別敏感。

    “是誰？”秦易警覺出聲。

    “我，付俊?！备犊∮星匾准业膫溆描€匙，直接開門就進(jìn)來，“老大，今天秦氏周年慶，你可不能遲到?！?/br>
    秦易站在窗邊背對著他，“今年周年慶，你主持好了，都是熟人?！?/br>
    “我？”付俊還沒發(fā)現(xiàn)不妥，“我不行，你可是主角，不去露個面怎么行?！?/br>
    秦易轉(zhuǎn)過身，付俊終于發(fā)現(xiàn)他眼睛的問題，大驚，“你，你……眼睛……”

    “小月亮的眼睛用人工角膜發(fā)生排斥現(xiàn)象，醫(yī)生說只能等人體捐贈。等到剛好匹配的捐贈角膜要靠運(yùn)氣，我不想我兒子只能聽天由命?！鼻匾渍f得很慢。

    付俊驚愕張大嘴，“曾岑知道嗎！”

    他伸手拿起手邊的酒，喝一口，慢慢放下，“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上飛機(jī)了?！?/br>
    “我馬上去追！”付俊憤然轉(zhuǎn)身。

    “站那兒。”秦易喝止他，“是我趕她走的?！?/br>
    “為什么？！”付俊不能理解，“她應(yīng)該知道，她必須知道，你就只差把心掏出來給她看了。就算當(dāng)初你是利用她，是傷害過她，可這么多年，也該補(bǔ)償夠了吧！”

    “這件事到此為止。你知道我的脾氣，決定的事不會改變?！?/br>
    “可是……”

    “別可是了?！鼻匾状驍嗨斑@也沒什么大不了，等到合適的□□就好，又不是絕癥?！本褪遣恢浪倪\(yùn)氣怎么樣。

    ☆、第六十二危機(jī)

    “嘿，曾老師?！盿nn熱情拍她一下，“你應(yīng)該多休息幾天，不用這么急來上班s最近都心情大好，不會計(jì)較的?！?/br>
    曾岑勉強(qiáng)擠出笑容，“多休息幾天還是得來上班，還不如早點(diǎn)收心?！?/br>
    “真是不懂享受?！盿nn突然壓低聲音，“你知道嗎s的課題都登上雜志了，可署名只有她一個人。明明是你的資料幫了大忙?！?/br>
    曾岑無謂笑笑，“我的資料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都是jones自己獨(dú)立完成，當(dāng)然得署她的名。”

    前面辦公室就到，ann轉(zhuǎn)了話題，“你今天有幾節(jié)課？”

    “下午最后兩節(jié)?！?/br>
    “嗷……每次都給你安排下午的課，要收拾教室，還要打掃辦公室?！盿nn為她抱不平。

    曾岑心不在焉，根本不在意這些。推開辦公室的門s抬頭，頭一次對她起身相迎，“嘿，親愛的，看到你太好了。我這里有個很好的消息告訴你，校長已經(jīng)同意你轉(zhuǎn)正，等會去辦下手續(xù)就好?！?/br>
    “謝謝?！痹瘺]有預(yù)想中的興奮。以前的生活她覺得平靜滿足，現(xiàn)在的感覺卻是死寂。這不該是她有的情緒，小月亮眼晴好了，她的工作轉(zhuǎn)正，一切都在往她所預(yù)想的實(shí)現(xiàn)。可總覺得，不對，好像錯過了很重要的事。這種感覺讓她很難受，卻又無從抒解。

    小月亮眼睛好了，第一次來學(xué)校和小朋友一起上課，曾岑不放心，偷偷去教室窗戶看。小月亮坐得特別端正，聚精會神生怕錯過老師的話。小家伙聽說今天可以來學(xué)校上學(xué)，興奮了一晚上。

    曾岑放心回辦公室備課。等課的時間變得異常難熬，她得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得滿滿才不會胡思亂想。

    兩節(jié)課時間又太快，隨著下課鈴聲，一天結(jié)束。

    曾岑收拾東西準(zhǔn)備去接小月亮。

    “老師?！毙∧泻⒙曇舸嗔?。

    她轉(zhuǎn)身，“bill，怎么不回家，mama沒來嗎？”

    小男孩搖頭，“不是?！彼m著小襯衫衣角，“我……我想再背一遍《早發(fā)白帝城》，我會了?！蔽鍌€字的詩名，孩子用中文念得嗑嗑巴巴，中國古詩對小孩子來說確實(shí)有難度。

    曾岑摸摸他的頭，笑著說：“今天背不會不要緊，都放學(xué)了，明天再來背給老師聽好嗎。”

    小男孩堅(jiān)定搖頭。

    曾岑認(rèn)真蹲下身子，“好，老師聽你背?！?/br>
    小男孩咽了下口水，手糾得衣角更緊，“《早發(fā)白帝城》，朝辭白帝彩云間，千里姻緣一線牽。兩岸猿聲拖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念完，孩子用非常期待的眼神望著曾岑。

    曾岑都不忍心糾錯了，拉起小家伙快要把衣角揪爛的小手，“goodboy，老師知道你很努力，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你再不出去mama會著急，聽老師的話馬上回家，明天再來背給老師聽?！?/br>
    小家伙眼里的期待一瞬黯淡下去，“好?！?/br>
    曾岑親自送孩子出去交到父母手里?；厝ソ有≡铝烈呀?jīng)晚了，班上的其他小朋友都走光，老師就一直陪著小月亮等mama。

    “對不起，我來晚了?！痹B聲道歉。

    老師牽著小月亮起身，“曾曦小朋友很喜歡學(xué)校，都不愿意放學(xué)。”

    曾岑接過孩子，“謝謝老師?！?/br>
    “mama，這是我今天畫的畫?！毙≡铝僚d奮舉著畫紙，“老師說我畫的非常漂亮?！?/br>
    “小月亮是最棒的。”

    得到mama的夸贊，小月亮更高興，走路都哼著小調(diào)。

    “晚上，我們?nèi)コ耘_好嗎？”曾岑很累，今晚決定偷個懶。

    路燈下一高一矮身影，“mama，你說秦叔現(xiàn)在在干什么？會不會想我？”

    路燈下的側(cè)影，曾岑笑得有些僵硬，“會吧?！?/br>
    “我也想秦叔?！毙≡铝磷灶櫿f。

    曾岑沉默。

    下班點(diǎn)，披薩店滿座，只剩兩個高腳椅座位。曾岑抱小月亮坐好，“mama去點(diǎn)披薩，你乖乖坐著別動，小心摔下來?！?/br>
    “好?！毙≡铝咙c(diǎn)頭，撐著下巴看車外人流車流。

    突然，他眼睛一亮，大喊，“mama，mama……”

    曾岑將錢包塞回包里趕緊過來，“怎么了？”

    小月亮抬手往窗外指，“秦叔，我看見秦叔了！”

    曾岑順著他指的往窗外看，果真在人群里有個身影很像。

    “你在這里坐好，mama出去看看。一定要好好坐著等mama回來，知道嗎。”

    “嗯。”

    曾岑找了個侍應(yīng)讓她幫忙看一會兒小月亮就沖出去，那個身影剛好轉(zhuǎn)過前面十字路口。她想都沒想追上去，心擰得緊緊，她不知道自己追上去如果真的是他，她要說什么。會不會又被他嘲笑，諷刺。在那一瞬間她仿佛又變回那個勇敢的曾岑，勇敢愛，勇敢靠近，不計(jì)后果。

    “秦易！”她大聲喊他，那個身影卻并沒有因此停留。她加快幾步?jīng)_上前，“站住！”

    所有的熱情卻在那一刻被澆滅。

    “我們認(rèn)識嗎？”男人吃驚望著她，像看個神經(jīng)病一樣。

    “對不起?！蹦吧拿婵?，只是一個相似的身影而已。

    男人嘀咕了幾句繞開她走開。

    曾岑撐著額頭，她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包里電話響了，方嶠打來的。

    “在干什么？”

    曾岑深呼吸，“沒什么，剛下班帶小月亮在外面吃飯?！?/br>
    “你聲音怎么這樣，生病了嗎？”方嶠關(guān)切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