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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選夫記之侯門長媳在線閱讀 - 第36節(jié)

第36節(jié)

    “你日子倒是逍遙自在,旁人為你提心吊膽,吃也不好,睡也不好。”花千絕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困倦的說道:“既然你無事,便陪我睡一會?!闭f罷,不待她回話,便抱著上了馬車。

    車簾落下的一瞬,水清漪看到花千絕馬車前,安靜的停著一輛黑蓬馬車。

    心口一緊,掀開簾子,手被花千絕攥住,整個人被他緊緊的抱在懷中,大掌按著她的頭貼在堅硬的胸膛,隨著他開口,微微震顫:“別動,我好幾日未合眼了?!彼械牡貎憾紝け榱?,就連城外也尋了,獨獨忽略了廢棄的貧民窟。

    水清漪手指顫了顫,垂落了下來。她下去了,又能對他說什么?

    聽著耳畔傳來平穩(wěn)的呼吸聲,水清漪從他懷中退了出來,靠著車壁坐了下來。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她都忘記讓牧蘭只會繡橘,她怕是嚇壞了。

    空寂長巷,落葉飛卷,一輛黑蓬馬車靜靜的停在巷口。

    “咳咳……”

    一聲聲壓抑的咳嗽聲響起,打破了孤清寂寥的街巷。

    “回府?!?/br>
    嘶啞的嗓音,不復往日清冷如雪山冰泉,在這夏日里甘冽而沁心。

    長孫華錦半靠在車壁上,雪衣如霜,蒼白如紙的臉上竟與雪衣渾如一體。墨發(fā)散落,手心錦帕上的猩紅,格外刺目。

    常德看著長孫華錦疲倦不堪,清瘦憔悴的躺在馬車里,悶聲克制的咳嗽,不忍的別開頭。從水清漪不見的消息傳來,便一直不曾闔眼進食,每日里的藥都是趕不及吃。接到消息便匆匆的趕去,他的身子根本就吃不消。

    上次解毒失敗,身體也虧損,并沒有養(yǎng)好。

    如今看來,他都覺得可笑。世子心心念念,焦灼尋找的人,終于找到了,卻是撲入了旁人的懷中,一眼都不曾看他!

    他就不信,水清漪會認不出幾日前乘坐的馬車!

    ……

    馬車緩緩的停在水府,花千絕幽幽醒來,睜了睜眼,道:“我餓了?!?/br>
    “……”

    水清漪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傾城絕代的面容因他幾日不修邊幅,下頷長出了青色的胡茬,顯得極為憔悴。原本到嘴的拒絕咽下去,脫口而出:“進來,我讓繡橘給你做。”

    花千絕懶洋洋的伸手從背后抱住她,喟嘆道:“這般貼心,真想娶回府?!?/br>
    水清漪松開他的手,側(cè)頭對上他認真的眼眸。心里頭沒由來的一慌,話音一轉(zhuǎn)道:“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br>
    花千絕水波瀲滟的眸子,平息了下去,波瀾不興。原本因她跟著他回來的欣喜,消弭殆盡。諱莫如深的說道:“若是他呢?”不等水清漪開口,嘲諷道:“你想欠他,才會明知馬車里是他,也與我一道回來?!?/br>
    水清漪語塞。

    馬車里的氣氛,驟然冷凝。

    花千絕面容冷酷,懶倦的躺在馬車上,目光沉沉的看著她,幽深的猶如一個黑洞,要將她給吸納進去。絞碎了,看她可有心!

    水清漪也很累,她不想辜負了花千絕。不管前世今生,他都是待她好的人??筛星樯系氖虑?,并不是她能夠控制。

    “我還是那一句,我視你為知己?!彼邃舴鏖_他攥著衣袖的手,面色平靜,卻格外的認真:“你若無法接受,我們便莫要再見?!?/br>
    若注定是無果,不如早些斷干凈。以免日后,萬劫不復。

    花千絕整個人隱匿在陰影中,神色莫測。須臾,忽而嫵媚一笑,單手支撐著下頷:“你未免太自作多情?說說罷了,若當真將你娶回府,指不定怎么氣死我?!?/br>
    水清漪抿緊了唇,并沒有笑。見他這樣,心里反而難受。點了點頭:“你知曉就好。”下了馬車,掀開簾子,看著翻身面對里側(cè)的花千絕道:“肚子不餓了?”

    花千絕手里執(zhí)著一把羽扇,搖了搖,冷傲將馬車驅(qū)走,消失在黑洞洞的街頭。

    水清漪回到了院子里,一道疾風掠來,被繡橘緊緊的抱在懷中,聽著她帶著濃重鼻音,泣聲道:“小姐,小姐,您去了哪里?奴婢,奴婢再也不敢睡了?!?/br>
    水清漪心里緊緊的揪著,拍了拍她的背:“都是我的錯,沒有知會你,讓你們擔心了?!?/br>
    繡橘眼睛腫的如核桃,這幾日沒有得到消息,便自責的要死。有的時候,一想到水清漪遇害,都想要死了賠罪。抓著水清漪的手控制不住的顫抖,抽了抽鼻子:“小姐,日后您莫要再丟下奴婢?!?/br>
    水清漪點了點頭,吩咐魏mama去廚房煎一碗安神湯給繡橘喝下去。

    沐浴凈身后,水清漪詢問了甄文澤的事,牧蘭搖頭道:“不肯松口。”

    “待他發(fā)作了,再問!”

    牧蘭應聲,退了下去。

    翌日,天色剛剛放亮,大夫人便匆匆來了清漪居??吹剿邃舭踩粺o恙,眼角濕潤,連說了幾個無事就好。

    水清漪心中觸動,心里極為的愧疚:“讓母親憂心了。”

    大夫人抿緊了嘴角,沉吟道:“我倒是沒有耗費什么心力,倒是靜安王世子。我一清早就讓人去道謝,李mama從下人口中得知。昨夜里靜安王世子回去,便病倒了。驚動了宮里頭的太后,動用了一半的太醫(yī),病情依舊沒有穩(wěn)定下來?!?/br>
    水清漪思緒不寧,目光沒有焦點的盯著大夫人的微隆的腹部,靜靜的出神。

    大夫人嘆息道:“我思量著怕是為了尋你,才累倒了。你如今是他的未婚妻,上門去見見也是無妨?!彪m然花千絕也一同去尋,對她的心怕是不低與長孫華錦。但身為母親,她更看好后者。

    水清漪搖了搖頭:“母親去道謝,我便不去了。”

    大夫人嘴角翕動,終究還是沒有說什么。叮嚀了幾句,就離開了。

    一上午,水清漪都心不在焉。繡橘看著也難受,不經(jīng)意的說道:“聽說世子都咳血了,許多人都說怕是熬不過去了?!?/br>
    水清漪心底一顫,收緊了手指,便坐不住了。讓繡橘備馬車,繡橘眼底閃過狡黠的笑,高興的去準備。

    ☆、第六十二章 大人喜歡吃的?。ǘ?/br>
    靜安王府

    竹園里,太醫(yī)圍攏在庭院里,商議著長孫華錦的病情。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多時辰,許多方案出來,一一現(xiàn)用,依舊沒有任何的效果。

    “世子冰一刻鐘,熱一刻鐘,這樣冷熱交替下去,最易損傷心肺。若不穩(wěn)定下來……”方太醫(yī)搖了搖頭,凝重的說道:“世子的病癥復雜,老夫如今都不曾尋到病因,你們幾個可有查出苗頭?”

    其他幾人皆搖頭,方太醫(yī)是太醫(yī)院院史,先帝御用太醫(yī),近些年便不再接診,但資歷醫(yī)術(shù)都在他們之上。若非太后親自出動,怕也不會為靜安王世子看診。

    方太醫(yī)沉吟了許久,道:“老夫有一方子,不知可不可行?世子體冷服用赤焰蛇膽,體熱便服用冰玉蟾?!?/br>
    其他的太醫(yī)連連擺手:“使不得……這都是劇毒之物,若是攻克下來,穩(wěn)定了病情,怕是毒氣攻心而亡。”

    “你們不知,世子體內(nèi)頑毒積深,老夫才想以毒攻毒?!狈教t(yī)愁眉不展,靜安王世子的病情很棘手。這些時日不曾好好將養(yǎng),極為的體虛,精力耗損。若是繼續(xù)這樣下去,性命會折損。

    幾個太醫(yī)面面相覷,長孫華錦脈象虛浮混亂,他們摸不準是什么毒。

    “這兩味藥,也極其難得。若是能尋到火蓮果……”話音戛然而止,這味藥更為的珍稀,怕是尋來了,靜安王世子也沒有福氣享用。

    方太醫(yī)沉默片刻,推開門,常德從里面出來,神色肅穆。擔憂的說道:“方太醫(yī),世子他……”

    方太醫(yī)撫著花白的胡須,望著內(nèi)室道:“老夫定當盡力而為?!?/br>
    常德捏緊了拳頭,手背青筋鼓動?!俺G?,無雙在何處?”

    “西越?!背G嗝婺坷渚?,看到被門仆領(lǐng)進來的水清漪,攔住了常德:“你去端藥?!?/br>
    常德冷哼一聲,卻也沒有多說,越過水清漪的時候,冷聲道:“若是來氣世子,你的好意世子便心領(lǐng)了?!?/br>
    水清漪點了點頭:“你放心。”

    常德拳頭松開,只希望世子能得愿以償。

    水清漪踏進這熟悉而陌生的院子,感觸頗多。側(cè)目望著庭院左側(cè),那里是一片蔥郁茂密的竹林,竹林深處建造著一座涼亭。她在乘涼閱覽史書,他便在一旁撫琴,有時他興致起,便一同共奏。

    這些記憶被她深埋在心底,而這院子,便是開啟這些記憶的鑰匙,紛沓而至。

    可是,她汲汲營營費盡心思維護的婚姻,到底是怎樣走到那樣的場景?

    仰著頭,眼底氤氳的水汽,漸漸的散去。推開這沉重的門扉,緩緩的踏入。里面的擺設(shè),熟悉的即使閉上眼睛,她都能夠準確的說出它們的位置。

    水清漪走到屏風后,便聽到里面?zhèn)鱽黹L孫華錦的咳嗽聲與常青擔憂關(guān)切的聲音。

    下意識的,水清漪停頓住了腳步。半隱在屏風后,將里面的情形盡收眼底。方太醫(yī)寫好方子,叮嚀了幾句,便提著木箱出來。對水清漪點了點頭,關(guān)上門出去。

    常青算著水清漪大約進來了,也緊跟著走出屋子。

    “咳咳……咳……咳咳……”

    長孫華錦一手捂著嘴,一手撐在身后,支起身子,費力的靠在床柱上。

    水清漪緊緊的捏著手心,她從來沒有見他咳得這樣厲害,并不是騙她。想起在溫泉池畔,她一腳踢踹在他的胸口,也不過是壓制著輕咳一聲。偶有幾日,病容蒼白,眼底青黑,在她面前亦是舉止從容不迫,風度翩翩。

    他性子冷淡,怕是不愿在人前顯露他的脆弱。

    須臾,水清漪見他拿過床頭堆疊的公務,執(zhí)筆批注,便掀開珠簾走入內(nèi)室。

    珠簾落下,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長孫華錦眼簾半掀,一手抵在唇上,胸腔震動幾下。面上卻漾著一抹淡笑,風輕云淡,無悲無喜,不見之前絲毫的狼狽。

    水清漪舒展的眉頭蹙緊,拿過他手中的奏疏,擱置在一旁。

    剛剛想開口詢問他的身體,卻見他若有似無的掃過她。目光極淡略有些微妙,幾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眉頭。

    “要請示通傳?”水清漪似乎不知他在看什么,刻意曲解他的意思。

    長孫華錦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仰靠在床柱上,輕描淡寫的說道:“坐?!?/br>
    水清漪就著床榻邊的小杌子坐下,一時不知道說什么。目光落在高高一摞奏疏,擰眉:“身子不好,便好好將養(yǎng)著,這些公務也不急于一時。”

    長孫華錦疲倦的抬手揉著眉心,悠然的勾著唇角,許是在病中,語氣難得的輕柔:“怕我一病不起,讓你擔責?”

    水清漪不緊不慢的抬眸看他,挑高眉梢道:“我名聲如今不好,你若有事,怕是真的坐實了我克夫的八字。”

    長孫華錦緘默不語,眉宇間的笑意深了幾分,清淡的面容上帶著一股奇異的溫柔。柔和了輪廓冰冷的線條,在淡淡的暖陽下,泛著細碎的珠光。

    薄唇微啟,忽而一頓,側(cè)身躺下。片刻后,適才不疾不徐的說道:“無需擔憂,除非你此刻為我沖喜。洞房花燭難消美人恩,一病不起,才會落實?!鳖D了頓,不以為意的說道:“若是cao勞消亡,旁人只會說我沒有福氣?!?/br>
    水清漪面對他一本正經(jīng)的揶揄,從耳根后至面頰染著薄薄的淺粉,倒也忘了他方才掩飾咳嗽躺下的憂心。

    室內(nèi)的清冷氣息消散,縈繞著若有似無的曖昧。

    “看來你病得不是很嚴重,若無事,我便先走了,不耽擱你休息?!彼邃粽f著,便起了身。

    “留下。”

    水清漪看著扣在手腕上的手,一股奇異的感覺,自手腕蔓延至心底。

    長孫華錦抬眸,迎上她的目光,聲音清雅而堅定:“留下?!辈还芩秊槭裁炊鴣?,只要她能夠留下便好,或許并不如他想的那般糟。

    屋子里的氣息霎時變得寧靜而詭異,水清漪屏住了呼吸,感受到身邊的空氣似乎變得如浮水般沉緩,幾乎能聽到自己砰砰跳動的心跳聲,急促而沉重。

    她仿佛感受到這一刻,他需要她。

    不過一瞬,便覺得荒唐。

    收回視線,拂落他的手。轉(zhuǎn)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