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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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漪抿唇一笑,梅園雅間里擺著一處屏風(fēng),隔開內(nèi)外兩間。屏風(fēng)上用湘繡繪制出傲雪綻放的梅,清影孤絕。四處擺放的瓷器,都是用嬌嫩的寒梅點綴。 屋子里一股清蘊幽香彌漫,不濃郁,極為的沁鼻舒心。 水清漪捻起一枝新剪的寒梅,放在鼻端輕嗅,愉悅道:“來一壺冰泉熬煮的梅花茶?!?/br> “諾!”小二隨后推薦道:“小姐可要點一份梅花糕?這是本店的招牌。” 水清漪頷首,她的確是有些餓了。 店小二一出去,落霞湊到水清漪身旁道:“這玉漱齋聽聞是西北大將軍的嫡長子開的,可也有人說幕后另有東家。” 水清漪捧著一杯茶水飲了一口,寡淡無味,便放下了茶杯??粗巴廛囻R如龍,淡淡的說道:“他們走了?” 落霞搖頭:“在隔壁雅間?!?/br> 陰魂不散! 水清漪眉宇間閃過不耐,正欲開口,便瞧見雅間被人推開,小二將糕點茶水?dāng)[放好:“客官慢用。”便退了下去。 驀地,一抹白色衣袂從屏風(fēng)后飄入水清漪眼中,只見一道頎長身影入內(nèi),長孫華錦直接在水清漪的身旁落座。左手捋著右手寬大如云的袖擺,替水清漪斟茶。 水清漪看著氤氳著熱氣的茶水,低語道:“夜大人貿(mào)然造訪,可是有要緊的事?” 長孫華錦對她的稱呼,眉宇一皺,疏淡道:“順路罷了?!?/br> 水清漪臉色一冷,便聽見他道:“我只是來討公道罷了。” 公道? 水清漪不解的看著他,便看著他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冷笑,緩緩的開口道:“若是郡主的未婚夫與兩名女子有婚約,且都是以正室聘之,你該當(dāng)如何?” 水清漪垂頭品茶道:“自然棄之?!?/br> “若不想棄之,又該如何?” “夜大人究竟想說什么?”水清漪心里有著不好的預(yù)感,便岔開了話題道:“若是無事,夜大人請便?!闭f罷,水清漪起身,她不想和他共處一室。這樣,她渾身都難受的緊。 長孫華錦驟然扣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進(jìn)懷中,輕柔的擁著她,低聲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卻又與旁的男子許下婚約,你說我該當(dāng)如何?” “夜大人風(fēng)月齊光,許多女子都想嫁你為妻。我若是夜大人,自然是棄之,重新?lián)褚涣寂洹!彼邃艟o緊的攥著拳頭,眸子里一片寒光。 長孫華錦目光凜然,迫人的看向她,臉色陰郁道:“清兒,你是吃定了我不會動怒?” 水清漪渾身驟然緊繃,心里忐忑不安。掙扎著推開他,想要站起身。他的手臂如鐵鉗,緊緊的禁錮著她。水清漪心里升騰著一抹怒火道:“夜大人請自重!我若當(dāng)初與你有婚約,那也是誤會!如今我與陳公子的婚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違背!” 長孫華錦拳頭捏得咔嚓作響,臉黑如墨,她的意思是他們的婚約是戲言,做不得數(shù)? “你當(dāng)真如此想?”長孫華錦眼底閃過一抹戾氣,凌厲如刀的目光落在水清漪的身上,仿佛要看穿她心中所想。 水清漪冷笑道:“不然,夜大人以為如何?”上揚的嘴角透著絲絲的譏誚。 那一抹譏誚刺激到了長孫華錦,長孫華錦打橫抱起水清漪,陰冷的看著落霞道:“滾!” 水清漪拼命的掙扎,可卻動彈不得。求救的看向落霞,落霞卻不敢與長孫華錦硬碰硬,怕他一個不慎傷著了水清漪,撲通跪在地上道:“奴婢請求夜大人放過郡主,郡主……啊……”落霞話音未落,便被暗衛(wèi)給帶走。 “你放開我!”水清漪廝打著長孫華錦,看著步步緊逼休憩用的闊榻,眼里有著絕望。他眼底的燃燒著的烈火,似要將她給焚盡。太過熾烈熟悉,她知道若是逃不掉,接下來會發(fā)生何事。 長孫華錦將她扔在闊榻上,水清漪墜落在柔軟的狐皮上,猛地一翻身就想要滑下,手臂被他攥住,重新扔在榻上。 水清漪悶哼了一聲,下意識的捂著腹部,生怕傷著了孩子。 長孫華錦灼灼目光落在她的腹部上,眸子里的火焰更為的灼熱。 “求求你放開我……”水清漪怕了,她真的怕了。這樣的長孫華錦,令她極其的陌生。比起那個害她被斬的長孫華錦,都令她更加的膽寒。 長孫華錦望進(jìn)她那如秋水般氤氳著水汽,長而卷翹的眼睫上泛著淚珠,楚楚動人的模樣,不禁心頭一熱,吻去了她眼角細(xì)碎的水花,噙住了她紅艷的唇瓣,呢喃道:“清兒,你怎么能忘了我……這樣,你還記不起我是誰么?” 火熱粗礪的手掌從她的襟口而入,觸手肌膚細(xì)嫩滑膩,長孫華錦手指靈活的解開她身上的衣襟。想要更深入的探尋,卻被水清漪緊緊的按住他的手,嗚咽出聲道:“不……不要……你放開我……你混賬……” 水清漪扭開頭,避開他的親吻,咬緊牙關(guān)道:“別讓我恨你!” 長孫華錦心中一震,僵挺著趴在她的身上,一動不動。撐在水清漪身側(cè)的雙手,緊緊的捏成拳,青筋鼓動。 水清漪那句話,宛如一柄利箭,直扎進(jìn)他的心窩。 明明分離時,那樣的難分難舍,再度相會,卻是另一番天地。 這巨大的落差,對他又是怎樣一種痛苦的折磨? 第一次,他后悔了! 不該為了謹(jǐn)慎起見,將她一個人送走。 長孫華錦忽而覺得很累,替她系好衣帶,翻身躺在她的身側(cè),疲倦的闔上了雙眸。 水清漪在他伸手到她胸口的時候,嚇得渾身緊繃,直到他替她整理好衣襟,在身側(cè)躺下沒有了動靜,這才松懈了下來。伸手捂在眼睛上,溫?zé)岬臏I水被抹去。待平復(fù)了心緒,水清漪小心翼翼的側(cè)頭看著他,見他闔上了雙眸,水清漪緩緩的爬起來,小心避開長孫華錦,從榻尾下去,躡手躡腳的離開雅間,閃身走出屏風(fēng)的時候,驀地聽到低沉沙啞的嗓音傳來:“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水清漪心口一跳,苦笑了一聲。他沒有做錯什么,錯在她不該妄想不屬于她的東西。 沒有停留,水清漪頭也不回的走了。莫名地,她知曉他不會傷害了落霞。 水清漪幾乎是落荒而逃,上了馬車,將自己整個環(huán)抱住,渾身止不住的顫栗。 車夫詢問道:“郡主,回府么?” “嗯?!?/br> 水清漪應(yīng)了一聲,臉上血色盡失,隨著她拿著錦帕擦拭脖頸間的動作,衣襟袒露。雪白的肌膚上的印痕,宛如雪里紅梅,灼灼刺目。 馬車停在了王府門口,果不其然,落霞在府外等候。 落霞看著水清漪安然回來,抱著纖弱的水清漪嗚嗚痛哭。她太過無能,明知郡主的身份敏感,危險重重,卻在沒有護(hù)衛(wèi)的情況下,帶著她在帝京四處游蕩。 “回院子。”水清漪看了一眼四周,空蕩冷清的府外并無多少人,零星的路人投來目光。水清漪攏緊身上的貂皮坎肩,匆匆進(jìn)了府門。 落霞也知她失態(tài)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二人一前一后的去了落雪閣,落霞急忙解下水清漪的坎肩,看著她脖子上曖昧的印記,手中的坎肩落地,驚呼道:“天吶!這……”夜大人未免太過大膽了!竟敢輕薄了郡主!“郡主,您……是奴婢無用……夜大人他……他可有傷著您。” 水清漪知道落霞想問的是什么,搖了搖頭:“備熱水。” “諾!”落霞匆匆的下去打水。 水清漪摸著唇瓣,眼底閃過一抹怒意,他這算是什么? …… 翌日 水清漪大清早,便收到顧府送來的邀請函。 落霞還沉浸在昨日的驚嚇中,將邀請函遞給水清漪,猶豫不決的說道:“郡主,咱們還是不去參加了。您受了驚嚇,好好在府中休養(yǎng)?!?/br> 水清漪眉頭緊蹙:“不了,顧府要去一趟?!被屎笞蛉障铝塑仓迹岊欏\心協(xié)助她舉辦冬至節(jié)。今日顧錦心便遞來邀請函,恐怕是算準(zhǔn)了她不會拒絕。 “郡主,奴婢請示攝政王,撥幾個人暗中保護(hù)您。”落霞吃一塹長一智,多長了一個心眼,做事周全了一些。 水清漪頷首,起身去洗漱。 落霞拿了一淺紫色羽紗面薄氅給水清漪穿上,換上繡梅花月牙緞鞋,綰了發(fā)髻,頭上戴著燒藍(lán)鏤空鳳頭步搖,行走間微微顫動,一種古典的楚楚動人的風(fēng)情油然而生。 落霞從妝盒里翻出一塊桃紅碧璽瓜形佩,系在水清漪的腰間道:“這個可以備著送人?!?/br> 水清漪微微含笑,落霞想到周到。 二人到了顧府,在外等候已久的丫鬟將水清漪迎了進(jìn)去,恭敬的說道:“郡主,小姐邀請了安小姐與瑞敏公主?!?/br> 水清漪一怔,眸光微閃,哪個安小姐? “寧遠(yuǎn)侯府嫡小姐?!?/br> 水清漪眼底閃過一抹冷嘲,在他們的眼中真正的嫡小姐恐怕是原配生下來的安樂菁。安悅欣雖然也是正室主母所生,可到底是繼室,真正的權(quán)貴世家到底是會低看了一眼。 “欣兒么?”水清漪柔聲問道。 丫鬟一怔,尷尬的說道:“郡主,是寧遠(yuǎn)侯府的大小姐?!毙睦镟止玖艘痪涔媸青l(xiāng)野出生,沒得長見。 水清漪嘴角微揚,輕輕拂過她的頭頂,看著丫鬟驚恐的后退一步。水清漪含笑道:“躲什么?有灰燼呢。”說罷,攤開玉白的手心,上面一根黑色的黑灰,那樣的分明。 丫鬟撲通跪在地上。 水清漪轉(zhuǎn)身,腳步輕盈的進(jìn)了屋子。 里面的笑聲戛然而止,屋子里的人紛紛望向門口??粗U裊而來的水清漪,眾人神色各異。水清漪含笑的給瑞敏公主行了一禮,一雙美眸顧盼流輝道:“我來遲了。” 孟纖親熱的拉著水清漪在身旁坐下:“我們也是剛到,你身子骨弱,本該在府上多休憩,我們反倒是將你邀來了?!鳖D了頓,孟纖看向了顧錦心。 顧錦心輕聲細(xì)語的說道:“瑞敏公主已經(jīng)擇好了夫婿,過幾日的冬至節(jié)皇后便會指婚。那日穿的一件宮裝,少了一朵鳶尾花,幾個繡娘繡出了樣品,都是少了靈氣兒,繡技不如你。這才將你邀來,咱們幾個一同將這朵鳶尾花繡好。”轉(zhuǎn)而對婢子招手,婢子將托盤上的衣裳端來,顧錦心示意遞給水清漪。 水清漪卻是沒有接,靠在椅背上道:“那日不過是安小姐謙讓罷了,我的確技不如人?!?/br> 安樂菁見水清漪將包袱踢到了她的身上,心中冷笑連連,面上卻不顯分毫道:“我花草不分,若是繡錯了,恐怕會壞了公主的好事。畢竟是公主的人生大事,出不得半點差錯?!?/br> “安小姐便是說我的婚事便可將就?誰人都知我已經(jīng)訂下了婚約,因著身子骨不好,嫁妝不曾備好,這才沒有將婚事提上議程。昨日里皇后娘娘一提點,我便連夜繡制嫁妝,可惜身子骨不爭氣,這不累倒了?!彼邃魮熘矘份嫉牟缍铝嘶厝ァ?/br> 安樂菁并未氣惱,盈盈目光閃動著細(xì)碎的光芒,巧笑嫣然的說道:“郡主這是允嫁了呀!可也要照顧好身子,祖母身子不好,我恰好會一套松筋骨的手法??ぶ魅舨幌訔墸冶憬o你舒展筋骨,這樣渾身便輕松許多?!痹捖?,已經(jīng)是走到了水清漪的身后,將手按在水清漪背上的時候,水清漪起身躲閃,裙擺卻是被人給踩住,整個人朝前撲倒。 意外來的突然,水清漪驚慌的雙手護(hù)住腹部。孟纖及時將水清漪攙扶住,手指慌亂間扯落了水清漪襟口的盤扣,露出雪白的脖頸與上面一片濃艷如血的痕跡,觸目驚心。 孟纖、顧錦心與安樂菁睜圓了眼睛,失態(tài)的盯著水清漪的脖頸。 水清漪已經(jīng)鎮(zhèn)定了下來,緊緊的捂著脖頸,心中已經(jīng)明白了過來,今日恐怕是一場局。昨日在玉漱齋的事情,她們定得到了風(fēng)聲,才會有這樣的一出戲。婚前失貞,她定會聲名狼藉。 當(dāng)真是好狠的手段! ☆、第十二章 愿者上鉤 水清漪理順了個中緣由,不緊不慢的系好盤扣,可惜孟纖手勁太大,盤扣被扯落。眼底閃過一抹諷刺,她雖然不想嫁給陳子沖,可也不是以敗壞聲譽(yù)為代價。 索性便也大方的松開手,臉色略有些難看的說道:“我不喜旁人碰觸!” 聲音清淡,卻透著一股子凌厲。安樂菁回過神來,訕訕的說道:“郡主,我……我不是有意為之。只是看著你眼底青影濃重,儼然是沒有休息好,太過疲乏所致。而我的祖母她也時常睡不好,我給她捶背疏松筋骨,她能夠睡個好覺。這才逾越了……”說到最后,倒有些指控水清漪是不識好歹的人。 心里極為的憤恨,明明得到消息,她與人偷歡,滿身曖昧的痕跡。卻沒有想到,水清漪還留有后招!打得她們措手不及! 水清漪心中冷笑,仿佛從一開始,安樂菁便是針對她! 若說之前,她并未與安樂菁有何過節(jié),她這般做恐怕其中定是有緣由。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怨恨,除非自己有涉及她的利益糾葛。而她來到西越國,并不曾做下什么事兒,更遑論與人因利益結(jié)仇。 唯一與人聯(lián)系的便是陳子沖與花千絕……電光火石間,水清漪微微一怔,莫不是因著這二人其中一個? 斂去眸子里的情緒,她們知道她昨日里的動靜唯這兩點,第一個她身邊安插有人,第二陳子沖與長孫華錦給她護(hù)航,太過招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