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卡班的生活好像并沒有那么難受，也許是因為我慢慢發(fā)瘋了的緣故吧。我時而清醒時而昏沉，清醒的時候我會看看報紙，也會跟我的獄友聊聊天。

    我是在進(jìn)阿茲卡班一個月后才知道我隔壁的犯人居然是西里斯布萊克的。臭名昭著的布萊克早已沒了當(dāng)年的瘋魔，他在阿茲卡班待得久了卻越清醒。布萊克現(xiàn)在滿身污垢衣衫襤褸，臟亂的頭發(fā)里滿是虱子，怎么看也看不出來他曾經(jīng)是無數(shù)少女的夢中情人。

    我怎么也不信布萊克曾是個食死徒，也許是第六感在作祟，但我就是不信。阿茲卡班的歲月度日如年，他常常跟我說他當(dāng)年的事情，我也時不時會向他傾吐我的心事。反正都出不去了，讓他知道也沒關(guān)系。

    “你怎么跟羅齊爾這么有緣呢？”布萊克一邊撓著身子一邊跟我說，“你那個心上人菲利克斯有個表姐你知道吧？那個食死徒？”

    “知道?！蔽一卮稹?/br>
    “巧了，我弟弟愛她愛得快死了呢。想當(dāng)年我還幫過他一把，我那小老弟慫得跟什么似的……”布萊克又開始講那些他最喜歡的陳年舊事，揭他弟弟的老底。不知為何，比起布萊克的感天動地好友情，我更喜歡聽他弟弟的故事。講故事的布萊克看起來像個瘋瘋癲癲的老頭子，可我知道他心里是很清醒的。

    “他們倆差點就結(jié)婚了，結(jié)果……嗨呀，那些個言情小說里的各種破事，好死不死的，她母親的死因，那些個舊賬偏偏就被翻出來了，我弟弟難受的呀……他不知道我看見他去買醉了，早知道就該拍個照寄給他，尬死他算了……

    “庫爾特小姐，我跟你說，要不是有伏地魔這個老混蛋，我還真挺樂意欣賞我弟弟的，他對人家姑娘多好啊！他其實和我一樣一點也不想待在那個家里，如果當(dāng)年他和我一樣逃出來，可能現(xiàn)在他都有孩子了……他以為他從來不良心發(fā)現(xiàn)來看看我這個替罪羊，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呢。整整九年，算上斐克達(dá)死以后，到今年都十五年了，他還沒走出來。

    “我還記得我和他最后一回見面那天，唉，那是斐克達(dá)被燒死以后的第二天還是第三天來著，我說讓我認(rèn)罪可以，但我要見我弟弟，他們就真把他給請來了。當(dāng)時他真是連魂都沒有了，眼神是死的，聲音也是死的，身上一股焦炭味，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抱著斐克達(dá)的尸體哭了一晚上……唉，多好的一個人，多好的一對，怎么就非要去當(dāng)食死徒呢？

    “我怕他真要去尋死了沒人管我的小教子——唉，其實我還是有那么一點點心軟，怕他尋短見，我就叫他別死，先看著我家小哈利長大了再說，他就答應(yīng)我了。說實話，我弟弟當(dāng)時那副行尸走rou的樣子，活著跟死了又有什么區(qū)別？要是斐克達(dá)的鬼魂能留下來，看得到他今天的樣子就好了。他是真的喜歡她，刻骨銘心的那種。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我弟弟真的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才不原諒他，得讓他在這個鬼地方先待他個兩三年才好……”

    我怎么也想不到，當(dāng)年轟動一時的羅齊爾兄妹之死，到了布萊克這里竟是這般模樣。

    “誒，你之前說你那個未婚夫叫什么來著？瓊斯？”

    “嗯，是瓊斯。”我還在回味剛才那個憋屈死人的愛情故事。

    “你這是什么體質(zhì)?。吭趺匆恢蔽粋€家里的人？”布萊克撓完了身上開始撓頭，“你看來還不知道瓊斯跟羅齊爾家的關(guān)系吧？”

    “有什么關(guān)系嗎？”我好奇地問道。

    “瓊斯的母親就是羅齊爾兄妹的母親啊！后來她跟老羅齊爾離婚，和瓊斯的父親結(jié)婚，才生了瓊斯的?！?/br>
    這些陳年舊事離我太遠(yuǎn)太遠(yuǎn)了，我根本沒興趣去了解。

    “這么狗血的嗎？”我揚起眉毛，“話說回來，布萊克先生，你是怎么知道這些事情的??？”

    “也不看看老子是誰？”布萊克一甩頭發(fā)，“只要是我西里斯布萊克想知道的，誰敢不告訴我？”

    我笑了，他也笑。攝魂怪聽到我們的聲音，向我們飄過來。我笑不動了，布萊克卻還在笑。

    魔法部又派傲羅去抓捕漏網(wǎng)的食死徒了。我是從報紙上看到的。他們費時費力，還有一個傲羅搭上了性命，也才抓回來一個食死徒。死了的那個傲羅是杰羅姆麥金農(nóng)，當(dāng)年麥金農(nóng)滅門慘案的幸存者。

    克拉茲伯斯德被押進(jìn)來那天晚上，阿茲卡班簡直像過圣誕節(jié)一樣熱鬧。我指的只是熱鬧，不是節(jié)日的歡樂。伯斯德昔年的共事者們都把頭從欄桿之間探出來看他，說著稀里糊涂我聽不懂的話。

    我躺在我的破床上，望著天窗外的天空。這片海上的天空少有地露出了本來的面目。我看得到月光，天窗卻小到連月亮都盛不下。那一方小小的沒有星辰的夜空，便是我雙眼本來的顏色。

    “喂，庫爾特小姐。”布萊克探到我這邊來叫我。

    “怎么了？”

    “你看到那個黑色卷發(fā)女人了嗎？那個食死徒就是我表姐，貝拉特里克斯。”

    布萊克又開始講他的家族故事了。我昏昏沉沉的，一個字也聽不進(jìn)去。我知道我又要不清醒了，便向布萊克打了個手勢，拿枕頭捂住了頭。

    我聽見我的尖叫在整個阿茲卡班回響，一直響一直響，響得我頭發(fā)暈。

    ……

    我做了一個夢。說實在話，我也分不清那到底是夢還是真實。

    我夢見我在鐵欄桿前睜開眼睛，菲利克斯捧著我的臉一聲一聲地叫我的名字。我一定是太想他了，才會在夢里看見他。我伸出手去抓他的手，抓住了。我想開口說話，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只是笑。

    “庫爾特小姐……簡。”

    菲利克斯哭了。他的眼淚滴到我手背上，熱熱的，不似阿茲卡班冰涼的一切。他的眼睛那么朦朧又那么通透，讓我安心。

    “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簡。等到了法庭上，你什么都不要說，我說什么你就應(yīng)什么，答應(yīng)我。”

    他在承諾什么？他在叮囑什么？我一個字也聽不懂，但我一直在點頭。我想讓他高興，所以我笑。他也笑，眼淚卻越流越多。

    “簡，其實……”菲利克斯欲言又止。他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他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用很微弱的聲音說道，“其實，從我們還在霍格沃茨的時候，我就……我就很喜歡你，一直到現(xiàn)在，我還是一樣的喜歡你?！?/br>
    菲利克斯大約以為我在做夢就聽不見他在說什么?？晌衣犚娏?，全都聽見了。

    “簡，不管你做什么事，不管你成為什么樣的人，我都喜歡你?！狈评怂构钠鹩職饷幻业念^發(fā)，“只是……只是，你出去之后我就不能再喜歡你了。你把我說的話忘了吧，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哪怕……幾秒鐘也好。”

    他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然后他拿出魔杖，對著我施了一個最失敗的遺忘咒。

    我會的記得的。我會把那個吻當(dāng)作一個夢，銘記一生。

    可是我的全心全意，他依舊還是看不到了。

    我被兩只攝魂怪帶出阿茲卡班的時候，才知道那夜我沒有在做夢。

    一直清醒著的布萊克瘋了，他用兇狠的眼神目送我出去，卻什么都沒說。我知道他為什么發(fā)瘋，所以我更加珍惜這次出去的機(jī)會。

    我被帶回了那個我熟悉的審判室。我昏昏噩噩地坐在椅子上被鐵鏈綁著，看不清眼前的法官，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

    博恩斯在這里，我知道；梅拉克也肯定在這里，我也知道。菲利克斯，我的菲利克斯，他不遠(yuǎn)千里奮不顧身地從能給予他一切的地方趕回來，僅僅是為了我的未來。

    從今天開始，我有未來了。是他給了我未來，他給了我一切。我的菲利克斯。我從未為他付出過什么，他卻可以義無反顧地冒著入獄的風(fēng)險來救我。

    我大約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人了吧。

    最后，我唯一能聽清楚的詞是“無罪釋放”。我成了一個神志不清的保護(hù)動物拐賣犯，那些人都是毒蜘蛛殺的。菲利克斯作為一個神奇動物專家站了出來為我“平反”。多么好的一出戲啊，那些記者一定會喜歡的。

    庭審結(jié)束了，綁著我的鐵鏈松開了。我的眼睛終于清明，我看見人們都站起來，博恩斯還坐在聽眾席上，用一種復(fù)雜的眼神看著我。梅拉克向我沖過來，抱住我嚎啕大哭。我的心有點堵。

    我看到菲利克斯了。我的菲利克斯，他是我無罪的證人，他是我的救星，他為了我的將來或許會犧牲他自己的將來，現(xiàn)在他要走了。菲利克斯隨著人群向外走，漸漸成為不起眼的一個點，然后消失。他知道我在看他，可他沒有回頭，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視線也沒有回頭。

    我可能永遠(yuǎn)都不會與菲利克斯相見了，這次是真的。我只能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過得幸福，而他永遠(yuǎn)不會知道他喜歡的女孩也喜歡著他，可那才是我們之間最好的結(jié)果。如果他回頭看我一眼，我大約會很高興，可只有遺憾才會刻骨銘心，才會讓我一直到死都記著。

    ——我被帶到之前的審訊室暫時安置。我聽見梅拉克在外面和弗萊婭馬格努森爭吵。從前我不喜歡馬格努森的聒噪，可如今我卻有些同病相憐?，F(xiàn)在我和她一樣永失所愛了。不過我比她幸運一些，至少菲利克斯會好好活著。

    我聽見馬格努森扇了梅拉克一耳光，讓他清醒一點。她也從來都不喜歡我，那么多認(rèn)識我的人里面，只有她看破了我的面具。

    馬格努森開始掩面啜泣，然后她擦掉眼淚，說她要回冰島去了。梅拉克全程沒說一句話，直到最后他才問，“是因為杰羅姆嗎？”

    馬格努森沒有回答梅拉克的問題。她只是說，“我想家了。”

    她差一點就成了麥金農(nóng)太太，差一點就要為了麥金農(nóng)留在英國一輩子，差一點就要幸福美滿兒孫滿堂了。如果麥金農(nóng)活著回來，他們在圣誕節(jié)后就要結(jié)婚了。我有點可憐她。

    這時候，博恩斯推門走了進(jìn)來，在我面前坐下。

    “簡。”他像從前一樣叫我。

    “有事嗎？”

    “你以后……不要再碰黑魔法了。”博恩斯看著我的眼睛說道。

    “我知道?！?/br>
    我知道。我會隱藏自己，結(jié)婚生子，看著他們長大，變成和我截然不同的人。可是我回不去了，永遠(yuǎn)也回不去了。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如果。要怨，就怨伏地魔吧，他不該存在，不該強(qiáng)大?？墒沁B伏地魔都死了，我沒人可以怨了，只能怨我自己?？墒牵绻业氖稚蠜]有沾滿血跡，我能活到今天嗎？

    我怕是早就被孤兒院的陰影吞噬了。

    再次，世界上沒有如果，我不能后悔。

    “菲利克斯回羅馬尼亞去了，”博恩斯從衣袋里摸出一封信遞給我，“他讓我把這個給你?！?/br>
    我接過信。信封上什么都沒寫，我小心翼翼地打開它，里面只有一張小紙條。

    “親愛的瓊斯夫人，

    舉手之勞，毋須掛齒。

    愿您今后生活順心。

    菲利克斯羅齊爾”

    我閉上眼睛，菲利克斯霧靄般的雙眸又浮現(xiàn)在我眼前。他以為我都不記得了，他以為他用“瓊斯夫人”來稱呼我會讓我高興……就算，就算這封信被人發(fā)現(xiàn)，也不會露出任何端倪。

    我的菲利克斯，就連最后一步都還在為我著想。

    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滑下來，落到信紙上。這是我第一次哭，第一次像個正常人一樣哭?？墒俏也荒芸?，梅拉克會進(jìn)來看到我，他會起疑心的。

    “你……有什么話想要我?guī)湍銈鹘o他的嗎？”

    “沒有。沒有。”我拼命搖頭，卻甩不掉淚水。既然他不希望我記得，那我就不會記得。

    我的菲利克斯，我的全心全意，都會被封存進(jìn)我內(nèi)心的角落里，永遠(yuǎn)不會被打開了。

    我回到家時才想起來，今天是平安夜。

    我把阿茲卡班的痕跡洗得干干凈凈，仿佛這樣就能把一切都忘記了。

    梅拉克在我身邊睡熟了，我看著他的臉，心里忽然就后悔起來。僅僅因為我當(dāng)年可笑的傲氣，他就與我牽扯到了現(xiàn)在。

    等等——等等。我在阿茲卡班待了四個月，期間根本就沒有機(jī)會給他下迷情劑，所以他為什么還會……

    我很快就有了答案。我更后悔了。

    “梅拉克，其實……”

    我到底還是什么都說不出來。

    但是梅拉克睜開了眼睛，原來他一直在裝睡。他看著我，忽然探過身來吻我。他吻得很用力，直到喘不過氣才停下。

    “我都知道?！泵防说吐曊f。

    “我不配。我是個殺人犯?！蔽艺f。

    “不要說了，”他抱住我，抱得很緊，“那都是過去的事情，我們都忘了?！?/br>
    真的忘得了嗎？

    不可能的。梅拉克也許忘得了，可我不能。我得記著，因為這樣才能讓我記住菲利克斯為我做的一切。

    “你要知道，我并不愛——”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打斷我，“是我先愛上你的，你不用感到抱歉。我只是覺得我不該那樣遲才遇見你。”

    如果……該死，又是如果。如果梅拉克早一點遇見我，我會愛上他嗎？

    我不知道。假如真的有如果，我可能會愛上他的吧。那樣的話，我就誰也不欠了。

    可惜啊，我們都回不去了。

    很多很多年以后，久到連伏地魔都死了第二回，連布萊克牽腸掛肚的小哈利都有了三個孩子的時候，我在我孩子的畢業(yè)典禮上又見到了菲利克斯。那是新世紀(jì)開始后的第十年，我真的快要把過去的事情忘記的時候。

    這一年我四十歲，已經(jīng)有了三個孩子，兩個男孩一個女孩，都在赫奇帕奇。希杜斯（hoedus）和克拉瓦（clava）是龍鳳胎，塞金納斯（seginus）小他們一歲。

    梅拉克已經(jīng)不在了。十四年前，巫師戰(zhàn)爭最激烈的時候，一天他出去工作再也沒回來，尸體至今沒有找到。

    典禮進(jìn)行到尾聲，希杜斯作為魁地奇隊長，去和他的隊友們打最后一場比賽了。塞金納斯在或悲或喜的氣氛里絲毫沒有被感染到，無所事事地坐在角落里看書。塞金納斯是三個孩子里唯一當(dāng)過級長的，他也是最懂事的一個。

    這時候克拉瓦來拉我去見她的神奇動物保護(hù)學(xué)教授，“再不見就見不到啦！要不是他我就拿不到o了?！?/br>
    克拉瓦是個活潑外向的女孩子，最像我也最不像我。她的臉活脫脫就是我年輕時的翻版，我有時候甚至?xí)?，假如沒有當(dāng)年那些事，我可能會和她一樣無憂無慮吧。

    我就這樣和菲利克斯重逢了。四十歲的他除了氣質(zhì)更成熟了之外和我最后一次見他時沒有任何區(qū)別，我卻變了。我有了皺紋，人胖了，頭發(fā)也白了好幾根，唯一能和過去連接起來的便是我依舊血紅的眼睛，可他不會看到，因為我用藥劑遮了它們二十幾年了，連我的孩子們都不知道。

    “簡！我們有多少年沒見了！”

    菲利克斯先反應(yīng)過來。我們像普通的老同學(xué)一樣禮節(jié)性地?fù)肀Я艘幌拢覅s感覺到他抱住我的手在抖。

    “你們認(rèn)識嗎？”克拉瓦有些疑惑。

    “我們是老同學(xué)呀！”我告訴我的女兒。

    “這么巧？”克拉瓦驚喜地笑了，“那你們敘舊，我去找塞金納斯?！贝蟾攀桥路评怂拐f她的壞話，克拉瓦轉(zhuǎn)頭就走了。

    我看著菲利克斯，一時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瓊斯小姐在我的課上一直很用功?！狈评怂勾蚱屏顺聊?。

    “還得謝謝你對她的栽培。還有塞金納斯，他怎么樣？”我像個普通的家長一樣客套地說道。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上涌，我只能用笑來掩蓋。

    “他當(dāng)然也是個好孩子。不過以后……簡，我已經(jīng)辭職了?！狈评怂箤擂蔚匦α诵Γ傲_馬尼亞那邊很需要我?！?/br>
    “噢，噢……”我的眼淚終究不爭氣地落了下來。我們剛剛重逢便要離別，我甚至想開始幻想我們之間能有些什么……

    菲利克斯看著我，欲言又止。

    “簡，其實……”

    “什么？”

    他似乎嘆了口氣?！叭鸺{斯的成績并不是非常理想……”

    我知道那并不是菲利克斯想說的?？晌覀兌己芮逍眩贾缽囊婚_始我們就是不可能的。我不該奢望太多，我已經(jīng)很幸福了。

    “我暑假時會幫幫他。謝謝你了，菲利克斯?！?/br>
    我仰頭，讓淚水回流。我轉(zhuǎn)身走向我的孩子們，像二十三年前的那個冬天的菲利克斯那樣，沒有回頭。如果我可以回頭，我希望能看見他的眼眶里盈滿將落未落的淚水，然后他會握住我的手，眼淚如珍珠般一滴滴落在我手背上，那是我此生最珍貴的珍寶。再然后，我就可以繼續(xù)做我做了一輩子的夢，永遠(yuǎn)也不要醒來。

    我的菲利克斯，他終究只能留在我的夢里了。

    我們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