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只要傷口在愈合,一切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下) 后來嫌吵的時濛表示想和傅宣燎當一段時間的陌生人,一直到他比賽完。 傅宣燎堅決表示不可,然后乖乖降低存在感,給足了時濛空間和時間,等到比賽當天才開車來接,并當著時濛的面給自己的嘴拉上拉鏈,意思是絕不會影響他。 決賽是現(xiàn)場作畫,傅宣燎像個在考場外等孩子出來的家長,看見時濛出來,立刻迎上前:“怎么樣?” 時濛不說話,表情看不出喜憂,只垂頭盯著自己的右手瞧。 傅宣燎忙安慰:“沒關系,這次沒發(fā)揮好還有下次,等手好了……” 時濛沒理他,轉(zhuǎn)臉招來一輛出租車,丟下一句“我先走了”,然后揚長而去。 留下傅宣燎在原地一臉莫名,心說這陌生人難不成要當?shù)奖荣惤Y果出來? 郁悶之下,傅宣燎跑去找老朋友訴苦。 高樂成聽說他重新擬了份合同,除了生效時間拉長到生理死亡之前,以及將周六改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其他內(nèi)容與先前的差不多,咋舌道:“這不等于把自己的一輩子套牢了嗎?作繭自縛,誠意滿滿,真會玩?!?/br> 傅宣燎嘆氣:“可是他都不肯打開看?!?/br> “他是不是還在氣你?。俊?/br> 傅宣燎愁容滿面:“新仇舊恨加起來一卡車都裝不下,有得氣了?!?/br> 嘴上灰心喪氣,行動上絲毫不曾懈怠。 喝了兩壺消愁茶,傅宣燎開車往城東去。 那里有他年前買的一套房子,今天阿姨發(fā)消息說把日用品都送去了,讓他沒事去清點一下,看看還有沒有缺什么。 車子拐進小區(qū)大門,停到地下停車場。 也是一套大平層,因為傅宣燎記得時濛先前去他家時在落地窗前站了很久,城市的璀璨燈光映在他眼里格外漂亮。 乘電梯往上時,傅宣燎還在想明天要不要抽空跑一趟家居廣場。時濛在審美上挑剔,他沒敢把軟裝這塊全交給裝修公司,打算親自去選,必要的時候還想聯(lián)系幾個買手,去國外弄些別具一格的裝飾品回來。 他把這里當做和小蘑菇未來的家,自是盡心盡力。 只是時濛連那紙盒都不肯打開了,更不可能…… 這么想著,傅宣燎蔫頭耷腦地掏鑰匙開門,玄關的感應燈亮起時他還沒察覺到什么,直到低頭,看見鞋柜旁擺著的一雙鞋。 時濛畏寒,屋子里必須有暖氣,房子剛買下水電還沒進場,傅宣燎就計劃好要在里面鋪設全屋地暖。 而眼下,地暖顯然已經(jīng)打開多時,傅宣燎脫了鞋踩在地板上都不覺得冷。 他近乎踉蹌地跑進去,福至心靈般地推開主臥房門,只見入目之景皆覆了一層暖色調(diào)的黃。 床頭燈也亮著,一道頎長身影背對著他跪坐在地上,光著腳,正彎腰將衣服從攤放的行李箱里一件件往外拿。 聽到開門聲,那人扭頭望過來,是一張傅宣燎魂牽夢繞的面孔。 時濛沖他彎唇,眼睛里也落滿星星般細碎閃耀的光。 “我住這間,行嗎?” 注定不平靜的一晚,兩人光是擁抱就花去不少時間。 傅宣燎呼吸急促,連聲音都帶了哽咽,抱著時濛一會兒說“謝謝”,一會兒“對不起”,語無倫次。 好半天才平復情緒,傅宣燎弓腰趴在時濛肩上,像個難哄的大小孩。 被問到什么時候看到的,時濛輕輕拍傅宣燎的背,說:“早就看到了。” 在他回楓城處理事情的當天。 傅宣燎哼了一聲,有不滿卻不敢發(fā)作似的:“那現(xiàn)在才來?” 時濛說:“比賽結束了。” “哦?!备敌枪首骼淠懊Φ臅r候不理我,不忙了才想到我,那叫什么……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時濛看穿他的故意,心說幼稚,卻遂了他的心愿,說:“鑰匙一直帶在身上,比完賽時間還早,就先回去收拾……” 沒說完,就被傅宣燎接過話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彼f,“你不需要解釋?!?/br> 你什么都沒做錯,你那么好,我可以自己發(fā)現(xiàn),解釋這件事對你來說,從頭至尾都不需要。 而這話,令時濛想到從紙盒里找到的另一樣東西,來自傅宣燎的一封信。 傅宣燎顯然沒什么寫信的經(jīng)驗,格式亂七八糟,字倒是方圓端正,一筆一畫。 他在信里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最近發(fā)生的事,夢到的人,還有期待的未來的生活。 他說:不知道你會不會后悔放我進來,希望你不會。你不需要后悔,而且后悔這件事不適合你,交給我來就好。 他還說:你可以不那么快原諒我,可以讓我有危機感。我會有所準備,這樣被丟到水里時,就不至像不會游泳的人一樣徒勞撲騰,而是會飄起來,游回岸邊找你。 如同替時濛解決關于“想過有他的人生還是沒有他”的難題,傅宣燎強硬回答——無論哪段人生,我都會把你找到。 時濛覺得這人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講理。 抱夠了分開,兩人一起收拾衣物,不知誰起的頭說到距今已有十二年的那次冬令營,傅宣燎好笑道:“人家都是初三或者高中生參加,你一個初一新生,湊什么熱鬧?” 時濛像是為在山里迷路感到丟臉,半晌才吭聲:“當年,要不是因為你……” 傅宣燎當他埋怨自己,解釋道:“我沒想到你會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在山腳下轉(zhuǎn)了好幾圈,才耽誤了時間。” 時濛聽進去了,然后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接著出口的不是“沒關系”,而是帶著笑意的兩個字:“笨蛋?!?/br> 晚上躺在新床上,兩人都有點睡不著。 干脆續(xù)接下午沒說完的話題,傅宣燎問時濛比賽畫了誰,時濛掀眼看他:“你?!?/br> 驚喜來得太突然,傅宣燎不敢相信:“真的?” “嗯?!睍r濛說,“寸頭好畫?!?/br> 傅宣燎又泄氣,抬手摸了摸扎手的腦袋,自我安慰:“也算發(fā)揮作用了?!?/br> 后來是傅宣燎先入睡。 他睡相很好,擺成什么樣就什么樣,時濛側身枕在他手臂上,空著的手也去環(huán)他的腰,緊貼的姿勢。 然后閉上眼睛,從一數(shù)到一百,睜開眼,那人還在。 像雪后天晴,隨著積雪融化,疼痛漸行漸遠。 像萬物復蘇,心跳也活了過來。 傅宣燎總是千方百計地打探時濛對他的愛,不惜犧牲尊嚴交換。 可是時濛有那么多的小秘密,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比如下午的那場比賽,原本定的是畫自己,馬老師說自畫像容易出彩得高分,時濛苦苦鉆研了幾個月,上場拿起畫筆卻改了主意,將那天推開門看見的剛剪了頭發(fā)的傅宣燎畫了下來。 因此變數(shù),時濛氣自己的手不聽使喚,也氣傅宣燎用美色擾人心亂,所以出來的時候沒給他好臉看。 再比如,幾個小時前提到的那場冬令營,時濛壓根也沒在怨他沒早點找到自己。 時濛想說的是——要不是因為你,我根本不會報名。 要不是因為是你,我不會收下那把鑰匙,更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夜深,時濛做了個有關假設的夢。 假設沒有那些坎坷的命運劫難,他們相識于幼年,那傅宣燎必是他的英雄,腳踏七彩祥云而來,化解最后一絲陰霾。他們會一起長大,一起經(jīng)歷人生路上的酸甜苦辣,離合悲歡。 而時濛也不會在半途要求下來,讓自己留身在無邊的黑暗,只要趴在他背上,保持依賴,就可以安然走到故事的結尾。 畢竟每個夢,無論是好是壞,所有濃墨重彩的部分,都與他有關。 醒來后,時濛看見傅宣燎撐著腦袋側臥于旁,笑得比外面的太陽還要燦爛。 沒等時濛說話,他率先開口:“我忽然想到,昨晚少說一句話?!?/br> 時濛眨了下眼睛。 謝謝,對不起,還有…… “我愛你。”傅宣燎深深看著時濛,不厭其煩地重復,“我愛你,我愛你?!?/br> 時濛則抬起右手,輕輕撫上他的眉眼,讓每一根線條、每一處棱角都與畫紙上的重疊,仿佛經(jīng)歷風雨,走錯過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終還是覓得妥帖的圓滿。 一個吻不偏不倚地印在傅宣燎的臉頰上,安靜片刻,傅宣燎挑眉:“就這樣?” 時濛知道他在等什么,還是揚起唇角,說:“早安。” 然后在清晨肆意傾灑的陽光下,在交織的呼吸和心跳聲中,輕聲應道—— “我也是?!?/br> 作者有話說: 完結啦! 這篇文的更新過程中出現(xiàn)諸多困難(主要是自己的身體,還有家里的事情),中途甚至推翻大修過一次,謝謝大家包容至今。 另外這篇實際上不是普遍意義上的追妻火葬場,我想寫的就是一個愛恨糾纏互相折磨的故事,一個很疼但還是走到圓滿的愛情故事。我自己很喜歡這個故事,但個中感受人人不同,如果沒能符合您的預期,我只能說很遺憾,咱們的腦電波沒對上,下篇再試試看。 休息幾天開始更新番外,承諾過的免費番外會有,不存在誤會的平行世界番外也會有。關于他倆想寫的還有很多,一個個慢慢來。 總之感謝相逢,感謝陪伴,有緣下本再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