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驀地,白二爺就想到了執(zhí)意分家出去的白語元。 待出了將軍府的大門,白二爺眼里已經(jīng)恢復(fù)了清明,當(dāng)然,心里也有了決斷。 “姑娘,老爺和夫人的大仇終于得報,相信他們在九泉之下也會瞑目了,您切不可為此折損心神、傷了身子,這樣老爺和夫人會不得安心的?!毕膍ama將白素錦扶到里次間的軟榻上,在她身后塞了個大迎枕倚著,清曉有眼色地遞上來一碗溫?zé)岬难a湯。 白素錦剛剛是真的被白老太太那一跪氣到了,蓄意殺夫之仇擋在眼前,白老太太竟然還想用長輩、孝道來脅迫自己,還真是被慣壞了! 白素錦真是感激周慕寒及時將那兩人給弄走了,不然再共處一室?guī)追昼?,自己可能就要控制不住,發(fā)飆了。 白素錦平復(fù)了一會兒,眼不見為凈,只要他們不再眼前添堵,白素錦的李治和冷靜很快就回來了。 冤有頭債有主,不放過三房,那是因為除了曹姨娘所生的庶子白宛和,三房就沒一個值得被寬恕的人。至于白家其他門,白素錦從來沒想過要怎么為難他們,父親一手開創(chuàng)出來的家業(yè)旁落白二爺之手,那是大房沒有男丁,兄無弟即,這是這個社會的規(guī)則,至于他們對白三姑娘、對自己的無視和旁觀,人家也不是你親爹娘,不過是個叔叔而已,關(guān)心你是情分,不關(guān)心你也不是罪過,白三姑娘在的時候想得通達(dá),放到自己身上,白素錦更是不屑糾結(jié)。 白素錦不想讓白家就此沉寂,一來白家其他人過不至此,二來也是有著私心,雖說脫離了白家自己也能創(chuàng)出一片富庶的家產(chǎn),可是在當(dāng)下的社會里,娘家家勢再低微,也總比沒有的好,更何況,白家也不是全然沒有可以扶持的潛力人選。 能借的勢,白素錦絕對不會浪費。 最重要的是,白家是白大爺繼承父志一手打拼經(jīng)營出來的,是他畢生的心血,白素錦不想也不愿意放棄。將白家托付給最值得托付的人,然后自己從旁扶持,看著白家登上一個新的高度,或許,只有這樣,才能給白大爺、大夫人和白三姑娘一個回報,自己才會安心。 “夫人,大舅爺過來了?!庇昝咴诤熥油庹f道。 白素錦這會兒已經(jīng)平復(fù)得差不多了,聽聞白語元來了,忙起身回道:“請到茶室,我稍后就到?!?/br> 第102章 震怒 白語元入府這會兒衙門的公告還沒有發(fā)布,白素錦讓雨眠和清曉他們在茶室門口候著,直接將一份謄寫的白明軒的供詞遞給了白語元。 因為之前白素錦落水受傷、白蘇兩家婚事再三波折,以及丁氏母子恰好時機(jī)的出現(xiàn),白語元經(jīng)過白素錦的提示已經(jīng)對三房有所質(zhì)疑,只是可利用資源有限,調(diào)查的進(jìn)展并不明顯。 可盡管有一定的心理準(zhǔn)備,可當(dāng)確切的供詞擺在眼前的時候,白語元震撼得無以復(fù)加。關(guān)于大伯父的死,白語元始終覺得并非意外那么簡單,他甚至懷疑過自己的親爹,可萬沒想到竟然會是受大伯父最為照拂的三叔! 還有三房一家對白素錦的重重算計,為了取而代之同蘇家結(jié)為姻親,竟然不惜害她性命。 更遑論結(jié)黨營私、貪贓枉法、無比軍糧、買兇行刺皇親貴胄朝廷重臣......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罔顧人倫、喪心病狂的不赦死罪! 向來鎮(zhèn)靜如白語元,待看完整份供詞后,雙手竟然微微顫抖,臉色慘白如紙,心跳如鼓,腦中一片慌亂。 白三爺所犯的大罪,大將軍若是追究起來,必定會龍顏震怒,屆時判個滿門抄斬也不為過。 “二哥,喝盞茶吧?!?/br> 聽到白素錦的聲音,白語元從惶然中回過神,看到她溫潤如墨玉般的雙眼,登時沉穩(wěn)下心神。若是真想棄白家于不顧,白素錦根本就不會這個時候請自己來,并如實告知自己實情。 “多謝三妹在此種情況下還愿意顧念家里,為兄慚愧!” 白素錦抿了抿唇角,沉吟片刻后緩聲說道:“二哥,若我說此時只有將三房逐出家門才能得以保全白家,你可否愿意承受被人詬???” 白語元訕笑,“殘殺兄長、謀害侄女、行刺皇親重臣、貪贓舞弊......如此罔顧人倫,不忠、不孝、不悌、不仁、不義的人,逐出家門何錯之有,該無顏示人的是他們,我覺得愧對的,絕不是在這個時候逐他們出門,也不是外面的流言蜚語,而是你和大將軍,還有那些因為他而受害的將士們......” 擁有除族權(quán)利的只有家主,白素錦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表示了她所承認(rèn)的白家家主是白語元。白語元自然領(lǐng)會得到,做出回應(yīng)的同時,也表示了他拿下白家家主的決斷。 送走白語元時,衙門的公告已經(jīng)張貼出去,很快消息傳遍全城,一時間大街小巷議論的都是白家即將可能遭受滅門的命運。 白家老宅。 白老太條和白二爺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府衙大牢出來回到家的。白明軒對所犯之罪供認(rèn)不諱,白老太太當(dāng)即癱坐在大牢潮濕的地上,嚎啕大哭。這個她最偏愛的兒子,不僅殺害了他的親兄長,還將白家上上下下一起拉上了死路,沉重的失望、絕望和悲愴鋪天蓋地壓下來,白老太太只覺得天都塌了下來。 白二爺雖文不成武不就,可打小被白大爺幫扶著,并未受過真正受過什么苦,憑著油嘴滑舌又頗得老太太歡心,即便主掌了家業(yè),實際上更像是個甩手掌柜,虧得白大爺當(dāng)年留下了一批靠得住的管事們。 如今遭逢突變,家中頓時連個主心骨都沒有,二房人心惶惶,三房更是哭嚎不斷。白二爺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將丁氏母子攆到了三房的院子,余氏跪在老太太房門口哭得幾乎肝腸寸斷,哀求老太太和白二爺救救白三爺。 白老太太本就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如今又聽到余氏在門外嚎哭不止,既怒又急,一下子就暈厥了過去,嚇得屋里伺候的婆子和丫環(huán)們又是跑去請郎中,又是掐人中急救,偏偏余氏又沖進(jìn)來對著暈倒的老太太哭得愈發(fā)凄慘,白二爺見狀直接命人將余氏給架了出去,陪著余氏同來的白大少白宛廷見狀同架著余氏的下人撕扯起來。 白語元一踏進(jìn)福林院,入目的就是這樣一幅人仰馬翻的場景。 看到白語元出現(xiàn),白二爺驀地眼睛一熱,心里一下子就踏實了兩分。 將余氏和白宛廷請出福林院,盯著郎中給老太太看過診,又將府里的下人們聚到一起訓(xùn)了頓話,白語元這才有時間喘口氣喝口茶。 清溪園內(nèi),二房一家人齊聚一堂,就連懷孕近八個月的蕭氏也被接回了府。此時,所有人都難掩焦慮、恐懼地看著白語元,向來倨傲的白語年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二哥,咱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年前清肅大案之后,朝廷論功行賞,白語元因為募糧兩千石而被恩賞稅半,更名后的恒豐糧行更是被賜予了御筆親題的“義商”金匾。那時候大家才知道,白語元同白素錦之間的關(guān)系并非表面上看來的那般疏離。 這個時候,在白家人的眼里,白語元恐怕是唯一能在白素錦跟前說得上話的人,也是白家唯一的最后的希望。 “我想請爹您將家主的位置交給我。”白語元也不贅言,“而我當(dāng)上家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將三叔一房逐出白家,從族譜中除名。” 一時間,堂內(nèi)寂然無聲,只聽得見淺淺的呼吸聲。 妻兒齊聚的目光中,白二爺咬了咬牙,點頭,“好,一切按你說的辦。” 事不宜遲,既然做了決斷,翌日一早,白二爺支持下開了祠堂,請了幾方見證人,將白家家主的位置正式傳給了白語元。 白語元剛接下外人眼中前途未卜、風(fēng)雨飄搖的白家,當(dāng)即就使用家主權(quán)利,將白明軒一房人從族譜中除名,逐出白家! 一時間全城再度嘩然。 有人說白家是斷尾求生,不顧親情將白家三房拋了出去;也有人說白家三房自作自受,白家其他人為求自保也沒什么錯,總比硬撐著最后全家陪葬的好...... 外面眾說紛紜,風(fēng)言風(fēng)語,白家被置于風(fēng)口浪尖之上,府內(nèi),三房撒潑耍賴,死活不肯接受被逐出家門的事實。 清溪園內(nèi),白語元冷眼看著怒發(fā)沖冠的白宛廷、哭得幾乎暈倒的余氏、躲在人后畏畏縮縮的丁氏和眼底隱忍中透著股恨意的白語昭,忽而唇邊扯出一抹滲著殘忍的冷笑,“殺人償命,血債血償,這宅子、這家業(yè)是大伯一手開創(chuàng)出來的,你們的夫君、父親卻為了自己的野心、私/欲買兇弒兄,而你們,還不知廉恥地算計他唯一的血脈,甚至不惜致她于死地,你們有什么臉、有什么權(quán)利住在這里,享受白家的銀錢供養(yǎng)?!” “你們不想離開白家是嗎?好,兩條路,要么繼續(xù)留在白家,到時候白家闔府上下受罪,當(dāng)今圣上仁德,我們這些人也就是家產(chǎn)被封,重新白手起家,而你們?nèi)可舷露家窟B坐受死。要么你們離開白家,屆時冤有頭債有主,你們自然也要為自己所犯下的罪過遭到懲罰,但是起碼能保得住命?!?/br> 白語元冰冷如刀的視線一一掃過眼前的幾個人,漠然說道:“給你們一天時間考慮,明日一早,我就去大將軍府回話?!?/br> 余氏驚得忘記了哭嚎,茫然地看著白宛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