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慕衍無語，“我不喜歡吃蘋果。我還有個飯局，我安排人送你回學(xué)校?！闭f著，他拿著手機(jī)給司機(jī)打電話。

    他放下電話，女孩子的背影已經(jīng)走出了幾步遠(yuǎn)。

    他三兩步追上，拉住她的胳膊，“司機(jī)馬上就來了?！?/br>
    她垂著頭，低聲說：“你去應(yīng)酬吧，我不打擾你，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反正我也是自己過來的，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走，最多也就是坐兩趟地鐵再轉(zhuǎn)兩路公交再步行半小時而已……”

    “過來就為了給我個蘋果？”

    她捏著手里的蘋果，“如果能跟你一起吃飯看電影當(dāng)然更好了，我餓著肚子在這里等了兩個小時呢……不過既然你忙我也不強(qiáng)求，你拿到我的平安果，接收到我的心意，來年平平安安，我就很高興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不是強(qiáng)求？

    季慕衍說：“走吧，我?guī)闳コ燥??！?/br>
    “誒？”她抬起頭，頓時雙眼都亮了，“你不是有應(yīng)酬嗎？”

    “先陪你吃了再去?！?/br>
    “這樣不好吧？”她不好意思的看他。

    “的確不好?！彼⑽澚讼麓浇?，好像是看穿了她的小把戲，“那就讓司機(jī)送你回學(xué)校?！?/br>
    “這樣更不好！你還是先陪我吃飯吧！”她馬上可憐兮兮道。

    “這附近就有一家餐廳，走吧?！?/br>
    季慕衍大步前進(jìn)，宋青瑤小跑著跟在他身旁。她盯著他的手，手臂隨著走路的幅度優(yōu)雅的擺動著。

    冰涼涼的觸感，碰上指尖，季慕衍垂眸，只見宋青瑤的手背在他手背上蹭著，“你的手好暖……我的手很冰。取個暖，不介意吧？”

    她的手的確很冷。他沒抽出。

    她由他的手背蹭到了掌心，抓住他的手，一本正經(jīng)的說，“這樣效果最好?！?/br>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牽手。也是他第一次跟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的女人牽手，心里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他沒有甩開她，而是張開手掌，再握上，主動包握住了她冰涼的手。

    他什么話都沒說，面無表情的繼續(xù)走。她低頭竊笑，臉頰飛起兩團(tuán)嫣紅……

    季慕衍由記憶里的畫面回到現(xiàn)實(shí)中，看著走遠(yuǎn)的背影，快步追上。宋青瑤正在吃蘋果，兩排貝齒清脆的咬下一口……他拿著手里的蘋果送到嘴邊，也咬了一口。

    入口很甜，咽下咽喉變酸，吃到心里成了苦。

    苦到他再也無法吃下第二口。

    .

    深夜，宋青瑤在床上與路司譯繾綣一番后，趴在他胸膛上。室內(nèi)溫度正好，兩人身上都布著一層薄汗。

    宋青瑤撫摸著他的胸膛，說：“我們在這里呆了也有段時間了，一直沒人過來，看來你爸媽放水了?！?/br>
    “嗯。”路司譯應(yīng)聲。其實(shí)他接過他媽的電話，只是沒有告訴宋青瑤。他mama沒再逼迫他，讓他在外面好好照顧自己。如果不是父母那邊的警報(bào)解除了，他也不會輕松隨意的陪她參加各種活動。

    宋青瑤說：“元旦回去好嗎？你回去看望你的父母，我也得看看我爸了。咱們都是父母含辛茹苦生養(yǎng)大的，不可能一直對他們不管不顧?！?/br>
    路司譯沉默了下。

    宋青瑤又說：“我不希望你因?yàn)槲业氖赂愀改附粣?。我更希望我們能夠得到雙方家長支持，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她抬起頭，輕輕親吻他的唇角，“老公，我們一起努力，好嗎？”

    路司譯環(huán)住她，回應(yīng)她的吻，“好?！?/br>
    元旦前夕，兩人駕車回到了c市，車上放著一堆他們買的年貨和各種中老年補(bǔ)品。車子駛到宋青瑤家樓下，路司譯一樣樣的往外拎著東西，宋青瑤說：“有的是給你爸媽準(zhǔn)備的啊，你別都拎到我家啊?！?/br>
    “他們不需要。這些東西多的發(fā)霉?！?/br>
    宋父得知女兒女婿回來，高興的從中午時就開始張羅飯菜。下午時兩人正好趕晚飯。只是三個人吃的一頓飯，卻足足弄了八菜三湯，擺滿一桌子。

    “爸，你太夸張了吧？這哪里吃的完啊?！彼吻喱幾叩斤垙d，瞠目結(jié)舌。

    “平常就我一個人吃飯，我還懶得弄呢?！彼胃溉滩蛔”г沽艘宦暎澳阏f說，你們都多久沒回來看我了。我還以為你們在外面玩的樂不思蜀，忘了我這個當(dāng)?shù)哪亍！?/br>
    宋青瑤沖路司譯眨眨眼，路司譯趕忙說著好聽話哄宋父。宋青瑤知道，他爹喜歡女婿。果不其然，幾句話后，他又是笑逐顏開。

    吃過晚飯，宋青瑤送路司譯下樓。路司譯上車前，兩人抱在一起，他親吻她的唇。

    “老婆，我一定會說服我爸媽?！?/br>
    “嗯?！?/br>
    “老婆，我愛你?！?/br>
    “嗯?！?/br>
    “老婆，我們回自己家好不好？今晚沒你在身邊，我一定會失眠。我明天再去看我爸媽?！?/br>
    宋青瑤將路司譯推開，笑道：“好啦，你快回家吧。等你好消息?！?/br>
    路司譯戀戀不舍的上車，離去。

    宋青瑤轉(zhuǎn)頭，往自己家的那棟單元樓走去。

    老槐樹下，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煙頭一明一滅的火星，在黑暗中分外醒目。宋青瑤一掃眼，目光定住。三秒后，她面無表情的移回目光，繼續(xù)往單元樓里走。

    “不要兒子了嗎？”

    宋青瑤頓住步。

    “回來也不打算看他？”

    宋青瑤張張唇，沒說話。

    “今天是他生日。他的生日愿望是見到mama?！?/br>
    ☆、第49章

    “今天是他生日。他的生日愿望是見到mama?！?/br>
    宋青瑤手掌猛地收緊，指甲扎進(jìn)rou里。一直以來刻意遺忘的日子，就這么被突然提起。在前幾年，這一天對于她而言，是歷經(jīng)生離死別的，徹底毀掉她幸福的一天。

    季慕衍走上前，宋青瑤依然背對著他。他伸出手，還沒碰上她的肩，停頓在半空，又放下了。

    他低聲道：“小晏在等你?！?/br>
    宋青瑤緩了一口氣，說：“我上去拿包，等我一下。”

    宋青瑤上樓后，宋父拉著她問，“小譯他爸媽同意你們在一起了？”剛剛路司譯在這里，他不好問，其實(shí)心里憋死了。雖然他很喜歡這個女婿，但如果他父母不松口，他也不會讓自己女兒死活貼上去。

    “還不知道?！彼吻喱幷f，“就看他這次回去怎么跟他父母交涉了。”

    “如果不成的話，你就別再跟他牽扯了。畢竟你們已經(jīng)離婚，扯來扯去又沒個結(jié)果，傳出去都不好聽?！?/br>
    “好，我知道了。爸。我現(xiàn)在要出去一趟，可能會晚些回來?！?/br>
    “什么事兒這么趕啊？”

    “今天……是小晏生日?！?/br>
    宋父一愣，幾秒后有些恍惚的點(diǎn)頭，“還真是?！?/br>
    “這段時間一直在外面，都沒有好好照顧小晏……”宋青瑤聲音低下去，臉上滿是心疼和自責(zé)，“這孩子懂事的令我難受。我遲了五年才做他mama，他沒有一點(diǎn)埋怨責(zé)怪，還高高興興的接受了我?？晌夷亍谙嗾J(rèn)后，完全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zé)任。我真的太對不起小晏了！”

    宋父表情有些復(fù)雜，躊躇半晌，開口道，“瑤瑤啊，關(guān)于季慕衍，我要跟你說個事兒……其實(shí)咱們都誤會他了……”

    前陣子季豐集團(tuán)那么大的新聞，成為c市人的談資，宋父自然也是知曉的。起初季慕衍對他道歉時，他還沒有太多感覺，因?yàn)樗畠核艿目嗨細(xì)v歷在目?？僧?dāng)他不惜傷筋動骨的跟父母分庭抗禮，甚至導(dǎo)致整個季豐集團(tuán)的厄運(yùn)，宋父被觸動了。

    至少，他能肯定，這個前女婿是真的在乎他女兒。再細(xì)想想，當(dāng)初季慕衍做他女婿的時候，雖然沒有路司譯那么嘴甜貼心會來事，但也是尊敬有加，沒有任何有錢人家大少爺?shù)募茏印?/br>
    他該還季慕衍一個公道。雖然過去的都已經(jīng)過去，但他不該承載著自己女兒對他的恨意。生老病死，誰能阻擋？不過是天意弄人。

    片刻后，宋青瑤再次下樓。

    她把身上筆挺的大衣?lián)Q成了一件休閑棉衣，長卷發(fā)扎著垂于一側(cè)，頭上戴著毛線帽，肩上背著一個淺色的棉布包。轉(zhuǎn)眼功夫，她由一個貌美的氣質(zhì)御姐，變身為可愛的鄰家jiejie。

    季慕衍原本站在院子里的大樹下等她，等著等著，走到單元樓外。片刻后還不見人，又走進(jìn)了樓里。每每有腳步聲響起，他立即抬起頭。

    當(dāng)他看到宋青瑤時，愣了一愣。眼前的畫面，突然與記憶中的那個女孩融為一體，令他有些恍惚。

    “走吧?！彼吻喱幗?jīng)過他身側(cè)，淡淡道。

    兩人并肩前行。季慕衍偏過腦袋，垂眸看她。這棟樓是老式樓房，樓梯梁柱設(shè)計(jì)的很低，季慕衍一個分神，忘了彎腰，腦袋就那么撞上去了。

    “砰！”的一聲。宋青瑤的目光這才移向他，輕聲說了句，“注意點(diǎn)。”

    季慕衍有點(diǎn)尷尬，但臉上表情鎮(zhèn)定自若，彎下腰，走出了單元樓。

    兩人上了車，宋青瑤坐在副駕駛上，季慕衍打開車上的音響。王菲輕靈的歌聲響起。車子行駛在夜色下的街道。臨近元旦，街上一片五光十色，火樹銀花。

    “……如果再見不能紅著眼，是否還能紅著臉，就像那年匆促刻下永遠(yuǎn)一起那樣美麗的謠言……如果過去還值得眷戀，別太快冰釋前嫌，誰甘心就這樣彼此無掛也無牽……”

    季慕衍開車的手，將方向盤捏的發(fā)緊。兩人同處一個密閉的空間，她就坐在他身旁，空氣里繚繞著她淡淡的香水味。他表情緊繃，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前方道路。

    宋青瑤同樣看著前方道路。

    誰也沒有說話。車廂內(nèi)只有歌聲飄蕩。

    車子駛過元祖蛋糕店時，宋青瑤問，“給孩子準(zhǔn)備蛋糕了嗎？”

    “……沒有?！?/br>
    “停車去買。還要選個禮物?！?/br>
    “嗯?！?/br>
    很簡單的對話，季慕衍心里卻起了難以自抑的漣漪，隱隱帶著幸福的激動。

    兩人下車后，先在元祖訂了一個慕斯蛋糕，接著到商場里選禮物。

    “小晏喜歡什么呢？”宋青瑤問季慕衍。

    季慕衍怔了怔，雖然很想給出個答案，但也只能說：“不清楚?！?/br>
    “你怎么當(dāng)他爸爸的？”宋青瑤不悅。

    “以前以為他是秦蕓蕓生的，對他一直不夠關(guān)心?！奔灸窖軠芈曊f，“以后我會努力做一個好爸爸。”

    “無論是誰生的，你都該盡到一個當(dāng)父親的責(zé)任?！?/br>
    “我知道孩子是無辜的?？芍灰幌氲剿俏腋粋€沒有感情的女人生的，心里就堵得慌……有種逃避的心態(tài)?！奔灸窖茴D了頓，又補(bǔ)了句，“你知道的，我有點(diǎn)潔癖?！?/br>
    這點(diǎn)宋青瑤的確清楚，無論生理還是心理上，季慕衍都是一個矜持的潔癖患者。

    由于他出眾的條件和高冷的氣場，校園里的女生們就算蠢蠢欲動也不敢造次，最終他成了一道只適宜遠(yuǎn)觀的風(fēng)景線。畢業(yè)后他急于擺脫家庭的蔭庇，闖出自己的一片天，一心撲在了事業(yè)上，更沒心思去想感情上的事情。即便有生理需求，也是自己動幾下解決。他連一段感情都不會隨意開始，更不會隨便進(jìn)入哪個女人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