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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花樣郎君在線閱讀 - 第30節(jié)

第30節(jié)

    本來是修儀吳意拂的喜慶日子,不過此刻殿內(nèi)空蕩寂寥,只余昔日的兩位舊友,一坐一站,彼此無話。夜風(fēng)從寬大的殿門卷進來,帶起輕綃紗幔層層擺舞,平添涼意。

    “…….我是不是要再跪一下?”好半天,還是武思芳先開口。

    “那倒不必,”皇帝彎了彎唇角,“殿里…..憋得慌,咱們出來說話吧,……就像….從前那樣兒。”

    兩人拎著酒壇坐在臨華殿前的玉石階上,月夜如水,涼風(fēng)瑟瑟,滿天星斗不停地眨著眼,發(fā)出細碎璀璨的光芒。慕容還斜斜靠著雕欄玉砌,沒有半分威嚴(yán)莊重的樣子,武思芳恍惚了一下,時光仿佛回到了從前在京都小酒館的后院里,兩個朋友,把酒言歡。

    “我該叫您什么?圣上?”

    “凌心,或者慕容還。……..我曾經(jīng)一直把你當(dāng)朋友來的,不管你信不信?!蹦饺葸€垂了眼眸,端起眼前的琉璃盞一飲而盡?!霸谄湮唬撝\其職。作為皇帝,很多時候身不由己,連說真心話的人也沒有…..,其實我更愿意你將我當(dāng)做凌心?!?/br>
    慕容還一定掩藏了許多她不知道的事情?;蛟S,武思芳只有把她當(dāng)做凌心,假裝她們還是朋友,她才會自然一點,他們的談話才能繼續(xù)下去,橫豎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她有什么是慕容還不知道的呢,又何必遮遮掩掩,戰(zhàn)戰(zhàn)兢兢。

    “那什么……上次武晗的事情聽說你幫了忙,多謝了?!蔽渌挤级似鹁票K敬了敬慕容還。她這人就這樣,一碼歸一碼,她欠了旁人,這份恩情總是記著的。話說武晗她也一年多沒見了,年頭給家里報個平安信兒,然后人也不知上哪兒去了,只不過現(xiàn)下也顧不上他,了了這一樁,再找他算賬吧。

    “不客氣,舉手之勞?!蹦饺葸€淡淡一笑,居然還回敬一下。

    架子端得真夠穩(wěn)的,還舉手之勞!武思芳暗自翻個白眼?!耙彩?,估計你連指頭都沒舉起來,人都替你辦妥了吧?!?/br>
    “………”慕容還噗嗤一笑,武思芳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還能不卑不亢,果然有膽識,怪道潘毓和非冉兩個都將她愛的死去活來的。

    “冬哥兒真如你所說,杖斃是咎由自取?”武思芳到底沒忍住問了一句,這是武思芳心頭的一根小刺,偶爾會跳出來扎她一下,不問清楚心里總不踏實。既然凌心是慕容還,冬哥兒的事情其實也就不難猜了,但她必須得確認一下。

    “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慕容還平靜地點點頭,仿佛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樣。慕容還不愿意多解釋,不表示她就能忘記。一年多前的某一天她微服在司醞司試圖勸服冬哥兒的時候,還遭到了他的鄙視和羞辱,可是到了晚上,冬哥兒就偷穿了她賜給吳意拂的衣衫爬到床榻上來了。

    慕容還不愿意多說,武思芳于心了然?;实墼谶@事上沒有騙她的必要,因此她也不再多問。她沒辦法想象當(dāng)冬哥兒意識到凌心是皇帝時的表情,……..不過那些已經(jīng)不重要了。畢竟,這不是她來找她的最終目的。

    場面有些尷尬,武思芳才清了清嗓子,就聽慕容還淡淡扯開了話題,“你千辛萬苦跑這兒來,不會就是為了聽我說這個吧。”

    “那是,我找你來就是為潘毓,你不可能不知道啊?!蔽渌挤计财沧?,把話引回到主題上。“我其實很不明白,你從前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還將潘毓也讓給我,害我如今四處為他奔波?!?nbsp;她懊惱不已,埋怨了一句。

    慕容還溫和一笑,并不接話?;实勰挠姓媾笥眩考幢汩_始都是簡單的,到后來就不可能再是了。

    武思芳見她不答,又接著說道,“君無戲言,你希望我將你當(dāng)做凌心看?那你可知道,在我心里,凌心是可以直接跟她講話的人。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話更會不繞彎子,當(dāng)然……我也不奢望能和圣上攀交情。我來就是想問問你,你把潘毓弄哪兒去了?能不能還給我?”她直接開了口,也愿意相信慕容還是干脆人,必能給她個說法。

    皇帝笑笑,“你倒是個機靈的,就……先關(guān)著他罷,是殺是罰還沒想好呢?!?/br>
    “你們不是師兄妹么?那么要好的情分,不至于啊。他犯什么錯了?你就這樣對他?就算沒有功勞,那還有苦勞呢。再說了,勝敗那是兵家常事,大不了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彌補不就完了?何必把臟水都往他頭上潑?”一提起潘毓,武思芳總是很難把握自己的情緒,她沒把唾沫星子往皇帝臉上噴,真的已經(jīng)很忍耐了。

    “你懂什么?”喝了不少酒的慕容還被武思芳一語戳中心頭之痛,微微有些激動,“本來是輕而易舉的勝仗,卻因為他落得個慘敗的下場!十萬石糧草,突然就被燒個精光,切斷大軍供給不算,二十萬人馬,…….連同鎮(zhèn)守在北邊的十萬,…..如今剩下五萬不到了…….折損如此慘重!你可知道我為籌集這些人馬糧草,頂了多大的壓力?幾乎掏空了國庫,豁出去背水一戰(zhàn),就是希望永絕后患!”

    這場仗對慕容還的打擊的確有些大,至今提起來都讓她眼圈發(fā)熱,“如今倒好,大燕哪還有人力和財力再與齊人抗衡?這也就罷了,還帶累太后唯一的兄弟死在了敵將的手里,叫他老人家一病不起,魂歸西天。…..他潘毓的命是命,難道我大燕三十萬將士的命就不是命??你知道我為這場戰(zhàn)爭有多少夜晚沒睡好覺了么?打了幾十年到現(xiàn)在還是死不死活不活的,這樣常年征戰(zhàn),耗損國力,焉是明君所為??……..你叫天下人怎么看我?”

    慕容還在這一刻,仿佛又轉(zhuǎn)變成了皇帝,威儀而發(fā)雷霆之勢。她從被立為太女那日起,就一直記著祖母武宗皇帝一統(tǒng)天下的鴻愿,從來都是滿腔熱血,雄心壯志。可真將這萬里河山傳到她手里,才發(fā)現(xiàn)繁華掩蓋之下,竟是傷痕累累。別說開疆?dāng)U土,就是望月十六州,大燕國北邊最重要的天然軍事屏障,這些年都不曾拿回來過,雙方較著勁兒,你爭我奪,誰也不肯松口,時間持久,耗損國力不說,如果不能咬著牙堅持住,就此丟開手,齊國人狼子野心,必會長驅(qū)直入,燕國從此門戶大開,萬里河山再無艱險可守。大燕從北到南直至金流河岸本就是一馬平川,到時齊人鐵蹄踏遍,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慕容還說得一套一套的,武思芳則聽得一愣一愣的。她不否認慕容還是個有責(zé)任感的皇帝,胸懷天下,不可能像她這樣更在乎兒女情長。他們看問題的角度不同,武思芳只能對此表示同情,但絕不會像她一樣義憤填膺。

    “這哪里就是他的錯?你怎么能偏聽偏信?四路人馬,潘毓又不是最高將領(lǐng),這樣說未免有些偏頗了吧?你當(dāng)初要是肯給他最大權(quán)限,也許事情會有轉(zhuǎn)機,可現(xiàn)在怨天尤人的有什么用呢?”武思芳并沒有因為慕容還生氣而有絲毫相讓。

    “…..沒錯,可誰讓他后來擅自做主去救一個死人?一步錯,步步錯!虧我從來都將他當(dāng)做自己的親兄長一般看待,也賞識他是個大將之才,能為我所用。…..所以,他求什么我都答應(yīng),我把最大的希望都托在他身上,以為他能掌控局面,還許他特權(quán)做監(jiān)軍,可以先斬后奏?!烧l知……!…....嗬,你說的倒輕巧,…..我偏不想饒他,若不是他,我大燕多少好兒女也不會這樣白白死了…….你叫我如今拿什么將那四州奪回來?.”慕容還說到痛處,背過身去,緩緩平復(fù)著自己的情緒,她不想叫武思芳看到身為一個皇帝的無奈和悲傷。

    即便這樣,皇帝的行為還是全盤落在了武思芳的眼里。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凌心或者皇帝慕容還的脆弱和傷感,叫她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她想像從前那樣,拍拍她的肩膀撫慰她一下,可手伸到半空中終究還是收了回來,只輕聲道,“…那啥,打仗那有不死人的?齊國沒死人么?看開點吧,這些年死在大燕手里的齊國人也多了去了,…..結(jié)果其實還好,就剩下四州奪回來了不是么?勝利在望,不要灰心嘛…..我一個做買賣的都知道,那生意場上有賠有賺,也不見得都是一帆風(fēng)順的,活著就得使勁兒拼,輸了也不能氣餒。…..拋開咱倆的恩怨,憑良心講你是好皇帝,私底下百姓都夸你呢,如今生活富足,又有盈余,哪有你說的那么凄慘?一鼓作氣才是硬道理啊。一個連輸都輸不起的人怎么能一直贏呢?!?/br>
    她不會說漂亮的話,只能講些最粗俗淺顯的道理說給慕容還。誰說站在權(quán)力頂端的人不可憐?她背負著全天下最大的重擔(dān),關(guān)鍵是想卸還卸不掉,直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你說得輕巧,這次沒有一鼓作氣全部拿下,大傷我軍元氣,哪還有精力再敢這樣折騰?戰(zhàn)亂頻繁,若為此增稅加賦,再去募征壯丁,總有民怨沸騰的一天,那時該當(dāng)如何?大燕已經(jīng)負擔(dān)不起任何戰(zhàn)爭了,若是休養(yǎng)生息,可又給了齊國人喘息的機會,…….你說,我該怎么辦?”

    你問我我問誰去?武思芳仰面靠在玉階上,仰望著深邃幽遠的高空,“…..那大臣們……都怎么說的?”

    “非攻即守,還有……….唉”

    “就剩下四州了,你要是舍不得,趕緊趁熱打鐵拿回來吧?!蔽渌挤紦芾艘幌沦N在臉上的發(fā)絲,呵呵一笑,“我覺得吧,雖然我軍元氣大傷,齊人也是元氣大傷,圣上要是舍不得黎民百姓的血rou之軀,可以花點錢買回來,不就成了?齊人這樣折騰,不就是因為他們待的地兒太窮了嘛,這世上哪有不愛錢的人?效法前朝大周昌宗皇帝花錢從土厥人手里買江山,一勞永逸,就算是他們翻臉,緩好了再拾掇也不遲啊,先把地方拿回來再說吧?!?/br>
    “……你說得倒輕巧?!蹦饺葸€輕輕搖頭,十分無奈。

    “干嘛那么多顧慮?你不試試怎么知道?我聽說如今主政的什么蕭太后去年死了,剩下個小皇帝做不得主,東西南北四院大王哪個是能饒皇帝奶奶的主兒,趁這個亂糟糟的當(dāng)口兒,趕緊的,找個能說會道的去談,把錢給他們,把城池拿回來,大家都舒坦!”

    “錢呢?國庫里可是一個銅子兒也沒有了?!?/br>
    “沒錢吶??”武思芳目瞪口呆。裝窮是吧?沒錢你住這么闊氣的地方,用這么多奴仆護衛(wèi),沒錢你娶這些個男人干什么,沒錢你還讓你那些個男人穿金戴銀的做什么!沒錢你當(dāng)皇帝的不會想辦法?沒錢……….你跟我說干嘛???

    慕容還意味深長的盯著她,直教武思芳頭皮陣陣發(fā)麻。她是聰明人,顯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原來,……早就挖了坑在這兒等著她呢?!?.想拿潘毓換她的錢吧,可她能有多少錢呢?還真當(dāng)她富可敵國么?

    果然是當(dāng)皇帝的料啊,武思芳暗自冷笑,心頭瞬間涌出千萬頭草扎的馬,撅起無數(shù)小蹄呼嘯而過。

    “既然說到了這份上,你是痛快人,該明白我的意思。我可以放潘毓,不過,我需要錢?!?/br>
    “………我有什么錢?,大燕國比我有錢的多了去了?!蔽渌挤汲没实鄄蛔⒁夂莺葚嗨谎?。

    “關(guān)鍵是她們怎么著都不肯掏啊。其實……我已經(jīng)募集了一部分,可是這缺口還大著呢?!?.我記得你當(dāng)初娶潘毓,花了不少錢吧?那樣的大手筆,滿京都都找不出一個來?!蹦饺葸€見她不說話,也不打算再兜圈子了,很直白地暗示她,想要潘毓,可以,拿錢來換,各取所需。

    “………..”可是這年頭,掙兩個錢容易么?

    “你別看我是皇帝,也不可能說風(fēng)就是風(fēng),說雨就是雨,給潘毓洗清冤屈麻煩著呢。不過,量刑簡單,‘證據(jù)’都在刑部手里,若是湊不到錢,就算他是我?guī)熜?,秋后也是必死無疑?!?你該知道,我必須是個說話算數(shù)的人?!?/br>
    “……….”夠狠!一下就捏準(zhǔn)了武思芳的三寸。她干嘛不去搶呢?她搶了誰還敢說她什么??

    慕容還似乎讀懂了武思芳的氣惱,她為之淡然一笑。當(dāng)然不能搶了,一個必須得維護臉面的皇帝怎么能明目張膽地干這事兒呢,好歹找個理由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注:1.花錢買地盤這種事情有一點歷史依據(jù),好幾個朝代都有吧,貌似。需要詳情的親可咨詢度娘。我就記得宋太.祖趙匡胤專門攢錢干過這事兒,從每年的財政收入中劃出一定的盈余存起來。他的想法是在攢夠五百萬緡時(大概是五百萬兩,大概),向契丹贖回燕云十六州。要是契丹不樂意,這筆錢就只好用來打仗了。哎,契丹當(dāng)時是窮,的確缺錢吶,誰都不容易啊。歷史廢,表介意作者說的話。

    2.我寫歡脫文的,不知道今天這一章歡不歡脫,估計又失敗了,哎。

    3.趁熱發(fā)上來的,請大家?guī)兔ψ?,么么么?/br>
    ☆、敲詐勒索

    “只怕我傾家蕩產(chǎn)也掏不起你要的數(shù)字呢?!蔽渌挤歼@回是真笑不出來了。

    “那可未必,”慕容還不以為然,暗想都這樣了,再爭有什么意義呢,“我幼年時,曾聽皇祖母說過,你祖上拓跋氏姐妹倆個爭皇位,后來拓跋元秀繼承大統(tǒng),你家老祖宗拓跋元恒得到了夏國的一座礦山,接著就將里面的金子挖了個干凈,財富無人能敵。等到你們姓了武,你祖輩取其微小,家業(yè)就靠著這個發(fā)達了?!搅四愀咦媸掷?,她擔(dān)心后輩貪圖享樂,不思進取,就把這些財富埋在你家大宅的地底下,從此不見天日。”

    慕容還娓娓道來,不知不覺間,武思芳手心里開始冒汗,黑夜里的冷風(fēng)都沒辦法讓她涼快?;实厶鳎械氖虑橥诘们迩宄?,連這樣的道聽途說都不肯放過。

    武思芳苦笑,“這事情在金流城人人都知道,我曾祖和祖母在世的時候,武家大宅里沒少進賊呢,到處都被掘的坑坑洼洼的,結(jié)果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我小時候懶惰,別人攛掇我,心里就有了幻想,希望得了財富,從此逍遙快意,再不必辛勞。那些年在宅子里沒少翻騰,連家里柱子上的漆都刮下來好幾層,可就是沒找著,為此還挨了我爹不少打?!?nbsp;武思芳頓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后來我才明白,武家的財富是靠著我祖輩一滴汗水摔八掰積累起來的,沒有人能夠不勞而獲。”

    武思芳說的是不是真的?慕容還有些懷疑,她當(dāng)初令潘毓去細細查探,得到的也是沒找到的消息??扇绻@個事情是假的,祖母為什么要這么說呢?

    “那可真是不好辦了,沒錢買了呢,我這兒差的缺口大,你再想想辦法?”慕容還說的很隨意,也不提潘毓,仿佛就像遇到了點小麻煩,去找最親密的朋友,只要她肯幫忙就能解決一樣。

    慕容還端的穩(wěn),是因為潘毓的小命捏在她手里。武思芳怎么說都很被動,她沒有還手的余地,“………你想要武家大宅?”她心里疼得直突突,最終咬咬牙,“我把武家大宅送給你,把潘毓還給我吧。”

    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想扇自己。祖宗留下來的百年老宅就這樣拱手讓人,這還得虧蘇氏嫁出去了,不然一定會被打得皮開rou綻,打死她都算輕的。

    “……..如果沒錢,我要哪些個又有什么用呢?…..那也只好……”慕容還看著武思芳破釜沉舟,本來還有點希望,可是眼下似乎又陷入了籌錢的困境。

    “宅子里有些糧食,應(yīng)該可以抵掉北邊損失的糧了。別的,我也無能為力。”武思芳無奈。慕容小賊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糧食是這些年一粒一粒屯起來的,錢是她才拿命換來的,都還沒焐熱呢,哪里舍得。

    “糧食啊,”慕容還的眼睛亮亮的,勝過了天上最耀眼的星星, “………我如今糧倉里也不剩幾粒了??墒钱?dāng)下最緊缺的是銀錢吶。宅子你留著吧,那是你祖宗的產(chǎn)業(yè),怎么說不要就不要了呢?!?/br>
    武思芳徹底崩潰。她爹說得對,遇上了潘毓,她就一敗涂地。不管她有沒有錢,有多少錢,就憑潘毓二字,慕容還根本不會放過她。她一張口就是兩百二十萬兩銀子,…….外加三十萬石糧食,還很溫和地提醒說,糧食要是一時湊不齊,可以慢慢來,關(guān)鍵是錢得盡快。

    這個數(shù)目對當(dāng)前的武思芳來說相當(dāng)?shù)钠D難,她根本湊不了,除非傾家蕩產(chǎn)看看有沒有這個可能??赡饺葸€不信,她賭的就是潘毓在武思芳心中的分量。慕容還委婉地表示,實在不行,只有斬了潘毓,就當(dāng)給天下和朝臣一個交代,雖然這樣她心里也會難過。

    青梅竹馬的兄妹情意,也比不了萬里河山在帝王心中的位置,逼急了,慕容還什么都可以做,自然也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不管武思芳有沒有金山銀礦,如果是為了潘毓,要再多的錢她都可以辦到。一個斗志昂揚的女人,背后一定有一個讓她牽腸掛肚的男人。慕容還早就看透了武思芳,不用猜都知道,她賭這一把,贏定了。

    武思芳心頭冷顫,掙扎了許久,方下定決心:“我要先見見潘毓,你關(guān)了那么些天,我要先看他好不好,若他安好,我自會籌錢。…....若他少了一根頭發(fā),…….大不了陪著他死!”這是她最后的底線,說句很現(xiàn)實的話,就算到時候劫法場拼個你死我活,也花不了這么多的錢吶,而武家要是垮了,百年之后她可真沒辦法向列祖列宗交代。

    慕容還點頭同意,湊齊了錢,放了潘毓其實…..也沒那么難,她甚至還強調(diào),官復(fù)原職也不是不可以。君無戲言,和皇帝達成交易,武思芳才發(fā)現(xiàn)自己如虛脫了一般,渾身失了力氣,…….真是成也潘毓,敗也潘毓。

    ……也罷,只要人好好的,就好。

    一口應(yīng)下這么多銀兩,武思芳已然沒有了疼痛感,她反倒是冷靜下來,眼珠子也不知道偷著轉(zhuǎn)了多少圈,慕容還也是尋常人,她不過占了天時地利人和,拿捏了她的痛處,才讓她落得如此下風(fēng)。等見到潘毓安然無恙,再重新合計也不晚?!綍r候回了金流城,做些以假亂真的給皇帝也未嘗不可,要是還敢打她糧食的主意,就給里面摻上□□!…..總得讓武家有條活路不是?先把潘毓弄出來再說,她如今雖然在金流城算不上一手遮天,但是呼喚點小風(fēng)雨還是可以的,天下之大,總有容人之地。逼急了,攪翻了金流城,大不了兩敗俱傷,拋家舍業(yè)反出這西北天塹之地,帶著潘毓,翻山越嶺投奔她家遠房親戚去!

    談妥了事情,慕容還也松懈下來,再倒酒時,發(fā)現(xiàn)酒已經(jīng)喝光了,武思芳板著一張臉,將酒壇一腳撥拉到了遠處,“圣上,我要見潘毓?!?/br>
    “當(dāng)然可以。不過今日太晚,明早上進了皇城直接上刑部,自會有人帶你去?!蹦饺葸€當(dāng)即招來長使去傳詔,特許武思芳進天牢面見囚犯。

    也罷。武思芳心亂如麻,意氣用事起不了作用,她得回去再好好想想。待在這里很別扭,還是早點離開的好。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輩子她都不想再到宮城里來了,也不想再見到這個兩面三刀的人!

    “咳,你當(dāng)初就是為了這個,才接近我的嗎?”臨到離開,不知怎的,武思芳似乎又不死心,期望慕容還能說出一個稍稍讓她滿意的答案來,……雖然答案很明顯。

    “起初不是,就以為你是個賣酒的?!?/br>
    慕容還沒有騙她。高處不勝寒,她也會孤獨,也希望別人不知道她是誰,能把她當(dāng)做朋友?!墒腔实蹧]有朋友,甚至連真心實意的愛人都沒有。師兄潘毓心有所系,她都可以成全,可非冉呢,……那個到死都念念不忘武思芳的非冉,那個清淺如玉般的俊秀郎君,卻成了她這一生永遠都抹不平的傷痛。

    …….人生若只如初見,…….該有多好。

    …………………………………………..

    人心終究涼薄,不過是希圖一點安慰罷了。武思芳嘆了口氣,起身與慕容還道別。慕容還交代長使,將武思芳帶來的幾人安全送出宮去。武思芳滿腹心事,走到半道上,才驚覺人數(shù)不對,而朱云打白天消失了以后好像再沒露過面,真是太大意了。她面上鎮(zhèn)定,心里卻砰砰直跳,心里阿彌陀佛念了無數(shù)遍,只愿身手利落的發(fā)小能和她順利匯合,千萬別再惹出什么事情來。

    武思芳一聲不響地跟在長使后面,其余人見武大娘子一語不發(fā),也低了頭,加快腳步,匆匆趕路。好在來的時候,真假宮人摻和在一起,白日里事情繁瑣,一會兒少一會兒多的,加上后來皇帝又格外關(guān)照了一下,倒也沒人太在意,于是一眾人被順利送出了宮門,各自散去。

    只說當(dāng)晚武思芳走后,慕容還又和吳氏說了會子話,后覺困乏,打算歇息在吳氏的寢殿里。誰料衣衫還未褪下,就聽見四周突地鐃鈸乍起,響成一片,呼喝聲雜亂不已,順著臨華殿向后望去,似乎還能看到東方火光沖天,遠處幽長的夾道里充滿了羽林衛(wèi)的腳步聲,恍如潮水般前撲后涌,瞬時驚擾了尊貴無比的女郎。

    “出什么事了?如何這般陣仗?”慕容還生疑,宮城里從來沒有這么熱鬧過。

    殿前急匆匆奔來個參軍模樣的,朝著皇帝行禮,“圣上,大事不好了,射日弓讓人偷走了!”

    “……..”

    偷弓賊單槍匹馬,身手極好,可謂當(dāng)世少有。那賊人拉開弓之后便放不下了,后來被發(fā)現(xiàn),逃離時還在東頭銀臺門和九仙門各放一把火,真是有勇有謀。

    眾人聞言大驚失色,偷偷打量皇帝,卻見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些許玩味的表情,“膽兒真夠肥的,都守好了,千萬別放出去,……有意思,我得去看看!”言畢幾個騰挪閃躍,輕若靈動飛燕,矯如游龍出海,直奔東頭而去。一干好身手的見此情形,握緊兵器,趕忙跟隨其后。圣上親自出馬,豈有不成功的道理?

    …………………….

    真是忙忙碌碌一晚上,皇帝親自率領(lǐng)了人馬擒賊,還是給逃脫了,好在慕容還出手傷了賊人,奪下了射日弓,料想那人也跑不遠,遂又下令全城搜捕,后來思量了一下,又補充一句——要抓活的。

    慕容還累的夠嗆,吳氏那里也沒心思去了,轉(zhuǎn)身回了玉宸宮。幾個少侍上前服侍就寢,本以為可以一覺好眠,誰知這當(dāng)口兒刑部當(dāng)值的主事連夜進宮,說有急報須當(dāng)面稟呈皇帝,慕容還無奈,起身披了衣衫,睡眼朦朧,呵欠不停地看著來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跪在殿前,將頭重重磕在丹陛上,顫顫巍巍道:“圣上,囚犯….潘氏連日…….遭遇大刑,如今昏迷不醒,只怕………”

    “混賬!”慕容還當(dāng)場摔碎了少使遞過來的湯盞,激動之前溢于言表,“朕交代過,只可先關(guān)著他,不可問刑,誰叫你們動手了??一個一個都壞朕的大事!……傳朕旨意,嚴(yán)查不怠!看看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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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加信息:作者表示要出差,所以今天這一章是走之前發(fā)上來的,很努力有木有?八月七號左右恢復(fù)更新,因為快要完結(jié)了,所以這文不會坑爹,也不會坑大家。

    因為不是職業(yè)寫手,所以出差回來之后在盡可能的情況下至少堅持隔日更。有例外會請假。

    最近這幾章一直都在填坑,不擅長填坑的我好辛苦的說。

    話說好久沒見到矯情的男主了,或許下章可以放他出來溜溜也說不定哦。

    趁熱發(fā)上來的,真心倉促,幫忙捉啊,要是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誠求大家給出建議,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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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愿意支持我和等我的親,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