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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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下囚 是夜,龍武軍挨家挨戶地搜查,攪得京都人心惶惶。 武思芳披星戴月,行程匆匆。進(jìn)了家門,忙問迎上來的掌事家中可有什么異常,掌事躬了身子笑著搖搖頭,繼續(xù)聽她的示下。武思芳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之前喝光了一壇酒,又憋了滿腹的氣,此刻倒是餓得慌,遂指使掌事招呼仆子去準(zhǔn)備夜宵,打算先填飽肚子,再考慮其他的。 飯菜擺到案幾上,香氣四溢,武思芳迫不及待坐下來,剛拿起了筷子,就聽著前院吵吵嚷嚷響聲一片,才退出房門的掌事又急匆匆返回來。 “家主,大事不好了!來了好多羽林郎,說是挨個盤查竊賊,讓我等配合,….這可如何是好?” “……..!”武思芳心里咯噔一下,隱隱有了很不好的感覺。家中除了她、小陶大夫以及掌事,其他人一概不知而朱云等人的存在,如今而朱云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搞這么大陣仗拿人,別不會他們口中的竊賊…….就是她吧? 武思芳寧愿是她多疑,眼下她最該擔(dān)心的倒是花一無和潘姝,要是連帶著將這兩人再揪出來,那可真就糟糕了。 飯也沒吃一口,武思芳就領(lǐng)了掌事,直奔前院。院中兵士清一色白袍鎖子甲,手執(zhí)通明火把,來勢洶洶。領(lǐng)頭的男子長得高大英武,像是個熟臉兒,武思芳仔細(xì)回想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這人就是是曾經(jīng)刁難她的曹參軍,如今的曹校尉。唯一不同的是當(dāng)初的武思芳十分坦然,而今的她卻做賊心虛,盡管面上鎮(zhèn)定自若。 “又見面了,曹校尉,別來無恙?”武思芳打個哈哈,掩飾自己的心慌。 “托娘子的福,我等奉皇命搜查,還望娘子配合一下!”曹校尉仍舊沒什么好臉色,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配合什么?這么晚了?各位吃了嗎?”武思芳不期然瞥見小陶大夫不知什么時候進(jìn)了前院,只陰著臉站在不遠(yuǎn)處,不知怎的,嘴里開始胡沁,“我剛準(zhǔn)備用飯呢,…..要不….一起吃點(diǎn)?” 曹校尉:“…….” “那啥….,我剛從宮里出來,陪著圣上喝酒來的,你說她也真是的,….也不管我一頓飯!” “…….”曹校尉一聲大喝,“給我搜!” 武思芳:“…….” 龍武軍將武家一干人都堵在前院里,曹校尉親自盯著,兵士散開到各處,開始細(xì)細(xì)反查。一時翻箱倒柜,踢里哐啷,聲聲不絕。 武思芳趁曹校尉不注意,又偷偷看陶大夫,小陶大夫翻個白眼給她,無疑表露出武思芳這下完蛋了,需要聽天由命的下場。武思芳無奈收回目光,再看看曹校尉,這男子跟金剛鐵塔似的杵在眾人面前,一臉不達(dá)目的誓不罷休的決絕。她有些欲哭無淚,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破船又遭打頭風(fēng)啊。 搜查很快便有了進(jìn)展。有兵士來報告,武家的后花園里發(fā)現(xiàn)了不明血跡,似乎還未干透。于是曹校尉二話不說,命人押了武思芳等人呼啦啦趕往后院。果不其然,后院花園里踩踏過半,已然不成樣子,月光和火光的交相輝映下,那些血跡赫然在目,清晰無比。武思芳偷偷揪著裙子,擦了擦掌心里滲出的汗。她心里明白,花園角上,就有密室的入口。這幫人再往前一步,只消悉心翻翻,她們就全完了。家下眾人皆是一臉茫然,你看著我我瞪著她,看完了又看著面無表情的武思芳,對此毫不知情。 武思芳暗暗猜度,定然是哪個受了傷的,待在里面憋悶,跑出來透透氣,結(jié)果留下了這樣的紕漏。她今晚已經(jīng)很倒霉了,沒想到居然還有比這更倒霉的時候。 “娘子可有話說?這回可千萬別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曹校尉冷笑。無論如何此次一定要排除萬難,就算是武思芳耍賴脫衣服,說出什么納他為侍的話,…..他也認(rèn)了! 武思芳苦笑一聲,從前與現(xiàn)在可真是如出一轍?!?只是當(dāng)初解救她的人如今在牢里蹲著呢,萬事只能靠自己了。 “其實吧….最近幾個晚上的月色都不錯?!蔽渌挤颊遄昧艘幌?,起個頭開始慢慢地,鎮(zhèn)定地編故事:“我這后花園是個…..僻靜的所在,用來幽會偷情最好不過。…..我向來治下不嚴(yán),眾所周知。家里出了這種事情,也不好遮掩,后來…..就在這園子里種了些帶刺的花兒草兒的,扎著誰誰倒霉吧,曹校尉如果把人揪出來,我倒省了心細(xì)細(xì)查探。只是這園子你們給我毀了一大半,如何是好?” 一眾人等有竊笑的,也有不屑一顧的。哪個宅子里沒有這樣的丑事?武思芳說得似乎有點(diǎn)道理,曹校尉若有所思。武思芳半瞇著眼,斜斜一瞪小陶大夫。小陶大夫果然又翻個白眼,使勁兒捏了捏拳頭,慢吞吞走出來,垂頭喪氣跪在武思芳面前:“家主恕罪,是我瞧上了院里灑掃的秋童,我瞧這里安靜,就騙他到園子里來,……誰知這小子是個倔的,一不留神叫他給跑沒影了,連帶著我…...” 小陶大夫卷起袖子,拆了綁帶,果然胳膊上又是牙印又是血痕的,新的舊的摞在一起,瞧著挺狼狽。武思芳暗暗感慨了一下她和小陶大夫之間的默契,給了她一個感激外加贊賞得眼神。家下仆從的私事她從來不管,尤其是新宅,更不可能去過問。小陶大夫的事情不過是偶爾聽誰嘀咕了那么幾句,原本也沒當(dāng)回事,未曾想關(guān)鍵時刻竟叫她添油加醋地利用了一番。 即便如此,精明如曹校尉,仍舊疑慮重重,武思芳給的理由實在有些….單薄。賊人絕對是逃不脫的,他們沿著微不可查的蛛絲馬跡追到了這里,結(jié)果戛然而止,……總是有些說不過去。 曹校尉將花園里的每一個角落都細(xì)細(xì)看了一遍,似乎也沒看見什么不妥。他尷尬了片刻,深深地看了一眼太過鎮(zhèn)定的武思芳,冷冷道:“娘子可得仔細(xì)些!且莫出什么紕漏,如今誰還能護(hù)著你!”言畢領(lǐng)著人馬撤離武宅,眾人亦各自散去,霎時間周圍一片清靜,只余明月高懸,涼風(fēng)颼颼。 武思芳渾身冷汗浸透,經(jīng)風(fēng)一吹,不停地哆嗦。 曹校尉似乎話里有話,或許看出了什么端倪也說不定,臨了卻又放過了她,當(dāng)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猛地想起從前在京都時,留在酒窖口的血跡,一直以來她都沒明白為什么會出這樣的事情,后來慢慢也就淡忘了??扇缃窕貞涍^去,那血突然就像是從心頭滴下來的一樣,讓人隱隱作痛,竟生出了莫名的悲傷。 武思芳站在園子里灌了足足一盞茶時間的冷風(fēng),方才鉆進(jìn)密室,等到跳下來雙腳著地,便朝著昏暗燈火中的人影大吼一聲:“剛才那是誰的?再給我沒事找事,統(tǒng)統(tǒng)轟出去!有你們這么連累我的嗎?嗯??” “是她!”花一無和潘姝齊刷刷將手指對準(zhǔn)了歇在榻上的而朱云。 而朱云瞪圓了一雙碧藍(lán)色的美眸,氣得直哼哼,“老娘一時不查,竟著了她的道兒!有本事單打獨(dú)斗,叫那么多人圍著逞什么能??” 說實在的,慕容還那兩下子,而朱云確實沒將她放在眼里,可惜這回吃了虧,右肩傷得挺重,不過已經(jīng)在第一時間被小陶大夫處理過了。她一路飛檐走壁,傷口處滴滴答答淌個不停,好在沒落在地上,就是跳進(jìn)花園里的時候出了點(diǎn)岔子,黑燈瞎火的,誰還沒個大意的時候呢。 武思芳見她精神頭還在,肝火依舊旺盛,稍稍放心些了,也開始埋怨起來,“ 你是不是偷她弓了?我看你就是欠收拾!…..風(fēng)什么大俠你能不能走點(diǎn)心?就算是要偷,好歹再叫上幾個跟你差不多身手的吧,宮里那么多人,雙拳難敵四手你不知道嗎?” 花一無掩口而笑,“娘子說的對啊?!迸随哺鴺泛?。她如今看起來好了很多,一顰一笑讓滿屋子人暗淡失色。她原本就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即便是臉上刺了字,也遮掩不住自身的光華。 而朱云偏過頭不理她們,她和花一無的比試看來真的要延期了,這讓她十分沮喪。幾個人言歸正傳,問起了武思芳這邊的進(jìn)展。武思芳大致講了一遍,說完又對著花一無咬牙道:“果然是同門,擅長騙錢。” 花一無訕訕的,“那可不一樣。你只見過我騙錢,我做過的好事也不少呢。” 武思芳不以為然,想起慕容還便哭喪著一張臉。倒是而朱云驚訝之余,感嘆一番,“武思芳你不會真的要傾家蕩產(chǎn)換潘毓吧,這樣真的很不劃算吶?!徽f別的,兩百多萬兩在金流都可以揭.竿而起,自立為王了!到時候美人兒還不是大把大把的!” 潘姝微微有些不快,“圣上是沒什么道理,可是而朱jiejie你怎么能攛掇她不要我哥哥呢?…..再說,我不相信沒有這筆錢,圣上就會殺我哥。我不信她是這樣的人,她只是缺錢才迫不得已?!?/br> “我信?!被ㄒ粺o淡淡道?!?.慕容還可不就是這樣的人么? “傻meimei,你都這樣了,還替她說話?不如我們合伙上山落草去吧,替天行道!將慕容還這個混賬王八從那龍榻上掀下來算了!我看她很是不順眼,跟個縮頭烏龜似的,叫別人給她賣命,完了還卸磨殺驢!”而朱云恨地咬牙切齒。 潘姝:“…….” 幾人胡攪蠻纏說了一通,誰也沒拿出來兩全其美的意見來。平心而論,慕容還除了和武思芳幾人有些私人恩怨,對天下還是有擔(dān)當(dāng)?shù)摹N渌挤家膊皇悄饺葸€,她對江山社稷什么的沒有一點(diǎn)興趣,也沒有而朱云的那份雄心壯志?!?話說回來,為了兒女情長的事情造.反,讓武思芳覺得有點(diǎn)欠妥,潘毓雖在慕容還手上,但總不至于將她逼到這份兒上吧。……是以她和慕容還之間總有一個人要妥協(xié)。顯然她已經(jīng)有了暫時要妥協(xié)的想法了,不就是錢么,只要見到潘毓,只要說服潘毓和她一條心,兩人里應(yīng)外合,有什么坎兒過不去呢? 花道長似乎猜到了武思芳的決定,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長吁短嘆?!?.也難怪她的兩個師弟死心塌地愛著人家,天下兒郎誰會不喜歡拋家舍業(yè)只為去救他的女郎呢?估計就是要武思芳的命,她也舍得豁出去吧。 ……眼下潘毓的真實情況她們誰也不知道。不過依著花一無對這位尊貴師妹的了解,那樣一個只為自己和慕容家天下考慮的人,怎么會念舊情呢。哪怕是她的心上人,只要妨礙了她的利益,都能夠決絕舍棄呢?!媸强上Я朔侨剑赖哪敲丛┩?,慕容還為了晁微,竟生生將他逼上了絕路….. 所以,武思芳若是?;ㄕ?,慕容還最后會不會放過潘毓,花一無心里相當(dāng)沒底。更何況武思芳是個實實在在的情種,遇上了這樣的對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 京都眼看是沒法再待了,慕容還疑心重,卷土重來也未可知。三個受傷的人合計了一下,打算找個機(jī)會趁早離開此地。武思芳對此無異議,她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頭。天幕由深變淺,這意味著她很快就能見到潘毓了,因著這個由頭,她睡意全無,心都開始激動的發(fā)抖。她太需要這場久別之后的重逢了,哪怕見面的地方并不怎么風(fēng)花雪月。 武思芳又是一夜未睡,她照了照鏡子,眼下微青,面容憔悴,她心頭微惱,破天荒開始精妝細(xì)扮。自從走了一趟西域,整個人曬黑了,至今都沒緩回來,身量兒也不如從前苗條豐潤,哪兒哪兒都不能讓她滿意。她有一年沒見到潘毓,忐忑不安,竟有些過度擔(dān)心他認(rèn)不出來自己,將那鏤空雕花的小妝盒里細(xì)膩滑潤的桃花粉在臉上薄薄敷了一層,又抹了點(diǎn)蜜糖般的口脂,貼了梅花鈿,用螺子黛微微描了眉眼,就手梳了個簡單的堆云髻,簪了潘毓之前送她的碧玉菱花雙合長簪,銅鏡里頓時映出個粉妝玉琢的美人來,云紋窄袖衫,淺綠色高腰羅裙,嫵媚中帶著點(diǎn)異域風(fēng)情,霎是迷人。 這樣一來,武思芳心情愉悅。她打算好好安慰一下她的檀郎,要讓他知道有武思芳的地方,就一定有陽光,和離不算什么,只要他點(diǎn)頭,她立馬重新娶他,即使從此遠(yuǎn)走高飛,也能相守一生,逍遙快意! …… 武思芳從來沒去過牢獄。在她的概念里,那必定是個陰暗潮濕,骯臟發(fā)霉的地方,待在里邊兒一定會讓人對生活失去希望。其實不然。即便是重犯,如果有了宗族或者世家的身份,總會有些相對好點(diǎn)的待遇,比如單獨(dú)給個房間,置放點(diǎn)兒藤席座椅什么的,有的甚至還允許帶著一個仆子貼身伺候,真真讓人意想不到。 獄卒帶她進(jìn)來的這個巴掌大的小院子,就是關(guān)押潘毓的地方了,這里面有間窄窄的房子,邊上還套著個小凈房。四圍皆是荊棘布滿的高墻,從有限的視角仰頭望去,方方正正的,天色不通透,高空中的云彩和草原上的綿羊一般,一只一只密密麻麻擠在一起,陽光穿過間或的縫隙,化成了發(fā)光的直線,在陰暗中絲絲分明。 獄卒打個招呼,躬身離開了。武思芳的心砰砰直跳,明明是老夫老妻,卻像熱戀中的情人一樣,快要見面時總是那樣心慌意亂,不知所措。緊張、激動、興奮塞滿了心頭,就差眼淚流下來了,她立在墻角,緩緩呼出一口氣,柔柔換了一聲,“檀郎,……我來看你啦?!?/br> 吱呀一聲之后,門開了,微暗的光線中,潘毓拖著長長的腳鐐出現(xiàn)在了門邊上。他穿著干干凈凈的囚衣,腳上蹬著一雙八搭麻鞋,沒有束發(fā),青絲披散,傾瀉在前胸后背,長眉入鬢,目若璨星,只消一眼,便讓這世間所有的美景都失了色彩。 無論何時何地,潘毓永遠(yuǎn)都是那么的耀眼,他如瓊枝玉樹般臨風(fēng)而立,笑意盎然,雖然只是短短一瞬,卻仿佛橫跨了萬水千山,終究幻化成深情厚意,呈現(xiàn)在了武思芳的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我回來了,都沒歇,就開始拼命碼字。真是太拼了,沒什么收藏還這么拼,真是服了我自己了。 趁熱發(fā)上來,請大家?guī)兔Ω鞣N捉,拜托啦。即日起,至少堅持隔日更。有事會請假。謝謝一直支持我的親們。么么噠。 ☆、天衣無縫 武思芳的心在這一刻狂跳不止,眼前這個男子,總是那么秀色可餐。 “檀郎!”她笑嘻嘻地喊了一聲,張開雙臂撲上去抱他,結(jié)果卻被那俊俏無比的郎君輕巧地避開了,“大白天的,人都看著呢……”他有些尷尬,輕聲埋怨他。 “裝什么呀?誰還不知道你!”武思芳撇撇嘴,心里樂開了花。久別重逢,巴掌大的院子就他們兩個人,結(jié)果這人…….又矯情上了,“一年不見,你倒斯文起來了!” 黑發(fā)如瀑,遮住潘毓的半邊臉,他掩藏著自己的心事,垂了眼眸不去瞧她,也不答話。 “檀郎,…….有沒有想我啊…..”武思芳將調(diào)子拉得陰陽怪氣,使勁兒逗他。一個人被關(guān)的久了,情緒總會出點(diǎn)毛病,她當(dāng)然可以理解。 “我們已經(jīng)和離了,……別再叫我檀郎了….”潘毓不忍直視她的嬉皮笑臉,無奈之下,背過身去。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怕連累我嘛。你有這份情意就行啦??赡愕弥溃阍谖倚睦?,那是最最珍貴的,傾家蕩產(chǎn)我也愿意?!?無所謂嘍,大不了我重新娶你一回。咱們離開京都,回金流過小日子去,….不過你可不能嫌棄我是個窮光蛋吶。”武思芳打趣他,從見到潘毓,她的心里就一直甜到現(xiàn)在。 “我們緣分已盡,再不必糾纏了吧?!迸素沟难哉Z間自始至終都透著疏離,讓武思芳心里不由一沉。 他是在擔(dān)心她傾家蕩產(chǎn)么?還是其他什么?……. “其實你不必?fù)?dān)心的。我自有法子,只是現(xiàn)在不便告訴你?!?nbsp;武思芳看了看四圍,隔墻有耳這種事情總是防不勝防的,她靠近潘毓,壓低了聲音,“你且安心待著,到時候,我保證你還會過上好日子,真的!”武思芳不是死心眼兒,只要先將潘毓拉到自己身邊,錢么,她沒有那么多,大不了多摻點(diǎn)假的給慕容還,誰讓她獅子大張口呢。 皇帝必須金口玉言,武思芳就不必了。到時候就算事情敗露,慕容還要敢逼迫她,她就帶著潘毓卷上家當(dāng)跑回夏國認(rèn)祖歸宗去!話說當(dāng)初走西域的時候,她順道拜訪過她家尊貴的遠(yuǎn)房親戚,人家對她還是很熱情的。武思芳原是拓跋家的后人,后來不疼不癢換了姓,也是隨遇而安。這樣的人本就沒什么忠君愛國的觀念,去哪兒都成,天下之大,總有她安身立命之處。 “娘子,我信你是守約之人,圣上說你只要見到我,就會依先前所言捐贈銀子給朝廷,而潘氏一門必有翻身的機(jī)會,潘某感激不盡!…..可是這并不代表我將來會跟你走,圣上欲大展宏圖,我雖是兒郎,亦不能獨(dú)善其身…….想來……你也不會逼我吧?!迸素蛊届o無波,看不出表情。 “不至于啊,少了你燕國就完蛋了?還是……你……不愛我了?…….是不是慕容還又怎么你了?” 皇帝拿潘毓要挾潘家?不能夠吧?武思芳詫異,她不能理解潘毓前后判若兩人的言行。 “她其實是我……我?guī)熋?,又怎會逼迫于我??只我這次失手,害她大業(yè)未成,總是愧疚難安。若是有了錢糧,必能一鼓作氣,為國效命,再助圣上一臂之力,復(fù)我大燕昔日榮耀,豈不壯哉!” “………..” “娘子言而有信,潘毓無以為報,欠娘子的,潘某來生做牛做馬再來報答吧,今生惟愿娘子早日尋得有緣人,某便少些愧疚了。”潘毓見她錯愕,忙又補(bǔ)充了一句。 武思芳懵了,這還是那個哭著喊著要嫁她的人嗎?潘毓有雄心抱負(fù),她能夠理解,也不懷疑這一點(diǎn),只是…….. 他明明還是潘毓。俊美的五官,修長的身軀,靈敏的身手,若是仔細(xì)看,發(fā)絲遮掩著的耳朵上甚至還留有從前在金流時為了戴耳環(huán)而扎的耳洞。他身上有著冷冽縹緲的香氣,似有還無……這些并沒有什么不妥。 武思芳想不通。如果潘毓不愿意,勉強(qiáng)了也沒什么意思。可是,…..這實在太不像她從前認(rèn)識的那個人了。她是不是需要懷疑一下潘毓最初接近她的目的,他真的就像他說的那樣,愛她么?“檀郎,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啊?” 武思芳從不肯懷疑,現(xiàn)在卻動搖了。和慕容還青梅竹馬的情誼相比,一年多來潘毓與自己的朝夕相處其實也算不了什么。 潘毓不肯面對她,只要她貼上來,他就退后一步,也不直視她?!澳镒邮抢淙?,和離了就不該拖拖拉拉。….你問愛或不愛,都沒有意義,”潘毓的目光逐漸深沉,“……還記得西門非冉嗎?那你有沒有愛過西門非冉呢?你最終不也沒有和他相守不是么?” 武思芳愕然。好端端的,提非冉做什么?她是越來越不懂潘毓,…..坐牢坐傻了? “我原本就該告訴你的?!撬朗腔钅銣啿辉谝猓瑓s選擇娶我為夫,難道真的無所謂么?我嫁給你以后總是覺得占了他的位置,日日良心上過不去……還不如就此罷手…..” “你在說什么???” 胸口好似被人砸了一拳,讓武思芳一個踉蹌,連著退了好幾步,倚在墻角處,方才緩過氣來。 天色陰沉,忽地刮起了風(fēng),越來越猛,綿羊一般密集著的白云瞬間變了顏色,閃電劃過長空,春雷陣陣,要下雨了。 潘毓異常鎮(zhèn)定地看了看武思芳,靜靜說道,“十年前,我和圣上為躲避追殺,一路逃到了金流城。圣上危在旦夕,西門非冉受了你的囑托,救了她,自己卻身中劇毒,無藥可解,一生最長都活不過二十二歲。他的性命擔(dān)在懸崖邊上,隨時都能掉下去……話說沒能陪著你過日子,他到死都沒有明目呢?!闱Ю锾鎏龅嘏艿骄┒紒碚宜?,最后娶到的人卻是我……” 潘毓勾起一抹諷刺,“…..你以為喜歡一個人就一定會和他在一起么,….或者你根本就沒喜歡過他吧?!彼f話時沉著冷靜,不帶半點(diǎn)往日深情,言畢直勾勾地盯著武思芳,仿佛要把這個間接連累西門非冉的人灼燒出一個洞來。 雨滴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很快連成無數(shù)條直線,落到地上,濺起數(shù)不清的漣漪,匯成溪流,沿著淺坡向院外流去。武思芳軟軟倚在墻角,渾身散了架一般,耷拉著雙手,沒有說話,只是艱難地,….張了張嘴。 “其實這些年你做什么他都知道,他也曾天真地以為或許煉制了解藥就能長命百歲。他從書院退學(xué),外出遍尋天下藥草,稍稍壓制了毒性,回到金流就守在你跟前。那時候他已經(jīng)病得很明顯了,你竟然都沒發(fā)覺?!上КF(xiàn)實太殘酷,他病入膏肓,不得已離開了你?!?.你在京都賣酒的那些日子,他時常躲在遠(yuǎn)處偷偷看你,想去見你,卻怕你發(fā)現(xiàn)他。他總是這樣,做什么都先替你著想…..” “后來他命不久矣,緊跟著又牽扯到一樁命案,…..臨死的那日凌晨,他翻過你家酒館的院墻想再看你最后一眼,走到半路卻失了力氣,……官兵到處拿人,…...他怕連累你,又折回去了….,你有沒有想過他從來都沒有背叛過你?…..你知道了這些,還會不會考慮要重新娶我為夫?” 潘毓長嘆一聲,事情的真相遠(yuǎn)比他說的要深刻且復(fù)雜,不過只需要這些就完全可以擊倒武思芳了,至少不會讓她一直糾纏他。 “…….誰叫你和我說這些了???我問的是你有沒有愛過我?? …….誰叫你和我說這些了??….. ….我叫你和我說這些了嗎??????”大雨澆透了武思芳,水流沿著頭發(fā)蜿蜒而下,她被陣陣冰涼激得渾身發(fā)顫,唇色慘白,臉上混合著五顏六色的胭脂,看上去十分滑稽,眼眶因為被雨水浸濕而顯得異常發(fā)紅,嘴唇在一張一合間灌進(jìn)去了不少雨水,似乎是嗆的厲害,再張口說話時聲音滿滿都是哽咽。 “或許我早就該告訴你的。我搶了原本屬于他的位置,不管他活著與否,終究是要讓出來的。你救我,我感激你,圣上也會感激你慷慨解囊。你若不救,來日九泉之下我也不怨你。只恨我潘毓此生再不能分君之憂了…..” 武思芳瘋了傻了一般站在雨里,直愣愣地盯著潘毓的背,大雨傾瀉,吞沒了她嗚咽的聲音,似乎隱約能聽到那么一兩句,“滾…….你給我滾…….” 潘毓再沒有看她,就端著修長筆直的背影,拖著沉重的腳鐐返回牢屋,關(guān)上門,好似將他二人從此隔離地徹徹底底。武思芳對這個絕情決意的男人已經(jīng)說不出任何話來,全身上下仿佛被人用大錘連擊數(shù)下,終究將她擊倒在地上,心頭鮮血如注,混著雨水肆意橫流。 ********************************************************************** ************************************************************************* 大雨滂沱,一直都未停,慕容還站在落英殿的廊檐下,看著水流如同細(xì)密的珠簾一般橫在眼前,沉聲對候在一旁的長使說道:“今年雨水多啊……也不知道辦的怎么樣了?有沒有露出馬腳來?!?,去看看吧。” 長使應(yīng)了一聲,才要動身,卻見幾個宮人撐著傘蓋擁著“潘毓”從院門里進(jìn)來,渾身上下已然濕透,見皇帝居然來到他的寢殿,忙不迭要行禮,卻被皇帝一把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