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對,沒有人抓你?!?/br> “沒有人抓我?!彼焓直ё⌒艿纳碜?,白皙的手背上也有破皮,滲著血絲,“沒有人抓我,沒有人抓我,沒有人抓我......” 杜青將臉埋在熊的胸口,隨后悶悶的哭了。 哭累了,張嬸便帶她去洗漱吃藥睡覺,再沒有過激表現(xiàn)。 葛戈住一樓,張嬸對面。 她下去的時候姜亦已經(jīng)不在了,將客廳整理干凈,回房洗澡睡覺。 臨睡前張嬸找她聊了幾句。 姜亦這孩子死心眼,鉆牛角尖的人活著會累。 姜亦的meimei是旅游時失足落水去世的。 他們怪姜亦,只因為當時姜亦開玩笑拍了下姜云的頭。 姜云是早產(chǎn)兒,杜青太愛姜云了。 姜云沒被救上來,連個尸體都沒有撈著,杜青當場就暈了,醒來便瘋了。 這個晚上葛戈失眠了,腦袋里時不時冒出那個男人對著姜亦說你就是個間接殺人兇手,你這輩子都脫不了這個名頭。 以及姜亦的眼淚。 那種尖銳的指控,以及反饋的悲傷,讓葛戈心里感覺扎了一枚針,*辣的疼。 他們的生活都不如意,他們在各自領(lǐng)域的最底層拼命掙扎生存。 姜亦托了她一把,將她硬生生拽出一個腐臭泥沼,在她身后鞭策,趕著她往前走。 現(xiàn)在他在地獄,他在等待救贖, 外面燈光透過窗紗朦朧覆蓋著室內(nèi)。 夜更深了,對面墻壁上的掛鐘指針隱約指向零點。 葛戈在又一個側(cè)身時坐了起來,打開床頭燈,隨意披了件線衫走出去。 樓梯口有盞小小的壁燈,整夜長亮。 葛戈借著微弱的光線往樓上走,二樓走廊漆黑一片,杜青的房間門緊閉。 她往另一個方向走,那里是書房。 門開著,沒有燈。 盡頭是一個小小陽臺,有個高瘦的剪影,指間閃著紅色光亮。 他看著遠處的大馬路,任黑暗翻涌在身后。 葛戈稍作停頓后走過去,直到和他并肩。 晚上有風(fēng),這個時間點的風(fēng)帶了涼意。 街對面葛戈可以很輕易找到自己房間的窗口,很早很早的時候,她站在那里,和未相識的姜亦對望。 她的到來并沒有讓姜亦表現(xiàn)出驚訝,少年維持著剛才的姿勢,靜靜的抽煙,星火一閃一滅。 鼻腔里有著淡淡的煙味,并不好聞。 好半晌,他低頭彈煙灰,“你來這干嘛?” 葛戈輕聲說:“我來看看你?!?/br> “看我長得帥嗎?” 葛戈沒說話。 “呵,開玩笑的?!?/br> 一支煙抽完了,他重新點火,風(fēng)把火滅了好幾次,“cao!” 終于點燃后,nongnong的煙霧爭相從他的嘴巴鼻腔涌出來,散在空氣里。 “姜亦。” “嗯?” “別抽了?!?/br> 他嘲諷的輕笑了下,側(cè)頭看她,“你管我?” “別抽了?!备鸶瓯憩F(xiàn)的很堅定。 姜亦充耳不聞,再次抬手時葛戈去搶,姜亦轉(zhuǎn)手推了她一把,提高音量,“你管得著嗎?你他媽有什么資格來管我?” 少年聲音里充滿了憤怒和煩躁,想被惹毛了的小獅子,掙扎的可憐。 葛戈踉蹌后站穩(wěn),他的力道其實并不大。 拉起滑落的衣服,葛戈說:“別抽了?!?/br> 姜亦嘖了一聲,“你大晚上上來就為了管我別抽煙?你腦袋被驢踢了嗎?” 他的言語并沒讓葛戈感到不悅,她沉默了下,才淡淡的說:“別難過,很多事不是你的錯?!?/br> 姜亦抬眼直直的盯著她,緊擰的眉心漸漸散開,最終找不出任何表情。 月光很明亮,亮到可以讓他們看清彼此的五官。 指尖的煙繼續(xù)燃著,姜亦沒再抽。 葛戈說:“我們不覺得你差勁,你很好?!?/br> “第一次見面在那個小弄堂你把我訓(xùn)了一頓,有個晚上你找杜mama找到汗流浹背,徐桑桑砸到我你出言相護,你讓我離開家跟著你到這,郭楠受辱你同仇敵愾?!备鸶暾f:“你真的很好?!?/br> “是嗎?”姜亦深深的吐出口氣,“你覺得我好?” 葛戈點頭。 “有毛用?” “證明你很重要,你不是多余的,你有你存在的價值。”葛戈的聲音很輕,她拉攏線衫外套,“你讓我的生活翻了一個面,你在帶著我往前走,所以......請你好好的。” 好好的,積極的生活,忘掉他們給你的錯。 本就是那么美好的少年,怎么忍心看他墮入深淵? “我在帶著你往前走?”他重復(fù)了一邊,隨后突然把煙一扔踩滅,指著自己沖她怒道:“我連方向都看不到了你知道嗎?鬼知道我?guī)е阃膫€狗洞爬呢,你還跟著我走?你他媽蠢得沒邊了吧!” 葛戈看著突然暴怒的姜亦笑了笑,“我相信你。” 姜亦一愣,隨即被更大的怒火所填充,連帶眼眶都火辣辣的酸脹,他指著門口,“滾,馬上給我滾!” “姜亦,我真的相信你?!?/br> “我叫你滾啊!” 葛戈突然握住他高抬的手,很涼,兩人雙手間的冷熱交替使得姜亦身子輕輕顫抖了下。 “我是個沒人要的,你把我撿了,你記得要負責(zé),你要把我?guī)Ш靡稽c?!备鸶暾f,隨后放開他。 姜亦站在原地,包裹著手的暖意已消失,他看著葛戈轉(zhuǎn)身走出去,直到消失。 靈魂已死的人,真的還能活嗎? ☆、第十一回 次日姜亦是叼著棒棒糖下樓的,如果他能蹦上一蹦,想來那歲數(shù)還能往下掉些。 張嬸見了他就笑了,“呦,這還吃上糖了?以前不是不愛嗎?” “噢,”他從嘴里抽出來,嘬了嘬,“別人給的,我給她點臉。” 葛戈坐在餐桌旁,停了筷子,不動聲色的看了他一眼。 張嬸笑道:“就你臉大?!?/br> 昨晚的事件并沒有讓姜亦變得消沉,張嬸欣慰,由此更笑的眉眼瞇縫到睜不開了似的。 “趕緊坐了,我給你把吃的端出來?!?/br> 轉(zhuǎn)身進了廚房。 姜亦坐到葛戈對面。 這是每天都會有的情景,不過往常兩人基本沒話,各吃各的,各走各的。 但今天的反常不單單只是姜亦叼了根糖。 “你那用嗎?” 他的目光放在葛戈手邊的白色陶瓷調(diào)羹上。 “不用。”葛戈很自覺的將調(diào)羹遞給他。 姜亦拿在手上掂了掂,抽出嘴里的棒棒糖放了上去。 葛戈的視線從他的臉上轉(zhuǎn)到調(diào)羹上,又重新轉(zhuǎn)回他臉上。 雖然沒說,也能察覺出她心里坑爹的震驚。 “怎么?有意見?” 葛戈搖頭,收了視線專心吃飯。 糖是昨晚的糖,她給的。 當時還告訴他味道不錯。 只是那個當下混合著少年的淚水,被他隨手給扔了。 “離我遠點!”他那會這樣說。 葛戈忍不住轉(zhuǎn)著眼珠又看向他,姜亦仰著下巴也正看她,表情染上高傲,視線相觸,他嘴角一揚時又多了分溫和。 澈靜的目光,純粹的笑意。 干凈清冽的像山間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