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她坐到姜亦身邊,伸手過去輕輕握住他的。 姜亦的手很冷,帶著斑斑血跡十分刺目。 葛戈用盡最大力氣,死死的握緊。 彩虹消失了,小男孩被抱著離開了窗口。 太陽漸漸西沉,黑夜又即將到來。 樓梯口席慕禮拿出震動很久的手機,接通。 “少爺?” “嗯,車子我開了,等會回去?!?/br> “需要我去接您嗎?” “不用?!?/br> 電話掛斷,他重新望過去,葛戈和姜亦就這么安靜的坐著,一坐就兩個小時,沒言語,甚至連眼神交流都沒有,交握的手緊貼著地面。 整個世界都被他們排除在外,看過去好像很孤獨,可又因為另一個人的存在而變得不那么沉寂。 很矛盾的一種感覺,這樣的氛圍很凝重,但奇妙的是,席慕禮竟然覺得有些羨慕。 他低頭,鎖眉,思考著。 如果角色互換,坐在那個地方的人是他,身邊陪他坐著的能有誰? 應該......一個都沒有。 ☆、第17章 倒v十七回 杜青的遺體已經(jīng)另外派人送回去,次日他們低調(diào)的處理了后事。 杜青是獨女,父輩家道中落后逝世,遠親早已失了聯(lián)系,由此來悼念的人一個都沒有。 甚至連丈夫姜達榮都沒有現(xiàn)身,不好說他是不在意,還是愧疚不敢來,想來前者的可能性大些。 到家后姜亦開始發(fā)燒,打針吃藥都沒什么用,熱度雖然不高,但也迷迷糊糊一整天。 現(xiàn)在睡著了,但睡得并不安穩(wěn),臉上都是汗。 葛戈去衛(wèi)生間擰了毛巾時不時給他擦拭。 有敲門聲,張嬸走了進來,她擔憂的看了眼躺床上的姜亦。 “好點了沒?” 葛戈把毛巾放到一邊,“好像沒什么起色。” “這邊我看著,”她說:“你趕緊去樓下,昨天那個小伙子又來了。” “席慕禮?” “好像給你送東西來了?!睆垕鹱叩剿磉叄p輕推了她一把,“快去吧,別耽擱了。” 說完俯身碰了碰姜亦的額頭,隨后念念叨叨的拿著毛巾去了衛(wèi)生間。 葛戈下了樓,來人果然是席慕禮,他站在窗口,撥弄著窗臺上的一個小盆栽,背影明朗修長的仿佛被精心裁剪。 他側(cè)身看過來,收了手,站的挺直,聲音淡淡,“你還好嗎?” 葛戈給他倒了杯水,“你怎么來了?” 席慕禮走過來,指著一旁沙發(fā)上的書包,“你昨天落下的?!?/br> “謝謝?!?/br> “沒事?!?/br> 他端起杯子抿了口,緩慢的環(huán)顧四周,好像并沒有立馬要走的意思。 反之葛戈是不希望他留在這的,要不是昨天情況緊急,也不可能讓席慕禮送她過來。 手指拂過書包帶,想了想,還是禮貌的說:“別站著了,坐會吧!” 席慕禮看向她,輕眉朗目,神色淡淡的,葛戈的小心思在這樣的目光下仿佛無所遁形。 “不了,”他晃了晃杯子,“你在這住多久了?” “挺久的?!?/br> “美佳知道嗎?” “不知道?!?/br> “記得美佳說你和姜亦只單純?yōu)榍昂笞P系?!彼畔卤樱鸶曜呓鼛撞?,看著她的眼睛,“你撒謊?!?/br> 葛戈沒有回避,“不應該嗎?” 善意的謊言可以讓彼此的生活都消停點,她覺得很有必要。 席慕禮不置可否,沒多久便走了。 周末結(jié)束了,又是一星期開頭,姜亦沒來上學。 葛戈幫他請了幾天假。 郭楠和陳彤不知道杜青去世的消息,還在那眉飛色舞各自嚷嚷著猜測原由。 郭楠朝著一邊自顧出神的葛戈說:“你倒是吭個聲啊,我們誰猜對了,錯了的今天請吃飯?!?/br> 陳彤不甘示弱,暗地里沖葛戈擠擠眼,意思很明顯。 他們坐在教室里,課間學生奔跑著挺熱鬧。 “都沒對?!彼f。 郭楠:“那他干嘛去了?前兩天也沒聽說有什么事啊。” “周六出了件事。” 郭楠看了她一會,突然正了神色,“怎么了?” 葛戈抿著唇,半晌,簡要的將過程說了遍。 他們遲早會知道的,與其去問姜亦,不如讓她提前說出來。 郭楠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這天傍晚兩人想跟著葛戈一起回去,被葛戈攔下了。 郭楠皺著眉,“你什么意思???我還不能去看看我自己兄弟了?” “不是,是他現(xiàn)在情況不太好?!?/br> 郭楠大聲道:“那我不就更應該去看看嗎?” 他們是中考班,老師拖堂,此時校園里學生寥寥。 葛戈提了提笨重的書包,眉心微擰。 “郭楠?!彼辛寺暋?/br> “哼!”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這個時候會愿意見人嗎?那種同情的,小心翼翼的目光是你所需要的嗎?” “我不同情他不就行了?” “你確定你能做到嗎?”葛戈平靜的說:“你能控制好你的表情嗎?面對萎靡不振的人,你確定能和平日一樣嗎?” 郭楠問她:“那你覺得他需要什么?” 需要方向,需要目標,需要救贖,又或者什么都不需要。 這天郭楠最終沒跟著去,不知道是懶得再和葛戈廢話,還是想通了什么。 張嬸年紀大了,很多時候做事開始心有余而力不足。 姜亦燒沒退,精神很不好,張嬸照顧了他一天,晚上輪到葛戈。 姜亦靠坐在床上,薄唇因發(fā)燒而起了皮,臉色蠟黃,眼神黯淡無光。 開著燈,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溫水,旁邊的保溫瓶里有骨頭粥。 誰都沒說話,葛戈埋頭趴在桌上寫作業(yè),安靜的室內(nèi)只偶爾有書頁翻動的聲音。 等葛戈從習題里回過神,夜已經(jīng)深了,原本靠坐在床上的姜亦改為側(cè)躺,身上蓋著薄被。 將東西收拾完放進書包,葛戈走到床邊蹲下。 姜亦閉著眼,呼吸略顯急促,細長的睫毛快速抖動著。 她直接坐到地上,背靠著床頭柜,抬頭看天花板。 “記得剛來你家的時候,郭楠說如果你養(yǎng)不起我了,他養(yǎng)我。” 葛戈平緩的開口:“姜亦,你現(xiàn)在還能好好養(yǎng)著我嗎?” “你義無反顧的把我?guī)У竭@,這才兩年,你打算放棄了嗎?” 屋子里依舊靜悄悄的,昏黃的燈光下,看什么都想蒙了層什么東西,帶著奇怪的不真實感。 葛戈抬手,伸進被子里,里面溫度很高,薄薄衣衫下的軀體guntang。 她再一次握住了姜亦灼熱的手,她說:“我扶著你,我們一起走?!?/br> 他們都是被拋棄,被遺留的。 沒人會懂,眼睜睜看著自己世界崩塌的感覺,不是害怕和恐懼,而是最高度的茫然和無望。 姜亦睜開眼時,葛戈趴在他的床沿睡著了。 被子下交握的手已經(jīng)汗?jié)竦牟怀蓸幼?,黏膩,濕滑,不是很舒服的感覺。 他沒有第一時間放開,而是輕輕回握著,手腕稍作轉(zhuǎn)動,成了十指相扣。 就連睡著了,葛戈眉心也是微皺的,嘴角輕抿,透著倔強固執(zhí)。 姜亦靜靜的看著,好半晌,伸出另外一只手,輕輕撫過葛戈的腦袋。